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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中东地区正经历着自海湾战争以来最为剧烈的变化。虽然,中东总体格局尚未根本改变,但脆弱的和平及稳定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一、阿以和谈久陷僵局,中东地区潜伏严重危机。由于内塔尼亚胡政府执行强硬的不妥协政策,拒绝“以土地换和平”原则,推行“大以色列计划”,中东和平进程陷入严重危机。巴以自去年初签署《希伯伦协议》后,谈判就陷于停顿,双方矛盾不断激化。内塔尼亚胡在国际社会的重压下,企图迂回突破,于今年初宣布愿意接受联合国425 号决议,有条件地从以军占领的黎巴嫩南部单方面撤军,但遭到叙利亚、黎巴嫩和阿盟的严词拒绝,阿方要求以无条件撤军,从而形成又一个僵持局面。叙以关系自内塔尼亚胡执政以来严重倒退,不仅和谈长期中断,还一度滑向战争边缘。5月底, 在美国的撮合下以叙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谈,但从透露的情况看,并未取得进展。
为了挽救中东和平进程,国际社会特别是美国加大了促和力度。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曾于1997年9月亲赴中东调解,1998 年初克林顿分别召见巴以领导人。此后,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美国特使罗斯、欧盟轮值主席国英国外交大臣库克和首相布莱尔、法国特使等接踵访问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频繁穿梭于阿以之间,进行艰难的外交调解,终因以色列无意改变立场,而有能力压以的美国又不愿真正施压,各方努力均劳而无功。前不久,美国又进行新一轮外交努力。先是特使罗斯再次出使中东,但游说未果,接着5月4日,美、巴、以三方的伦敦会谈又以失败告终,随后克林顿建议的三方华盛顿首脑会谈又因内氏拒绝与会而流产。5 月12日奥尔布赖特在华盛顿约见内塔尼亚胡,连续举行两轮会谈均未取得明显进展。18日奥氏又在伦敦会见阿拉法特,双方也未达成任何协议。
目前,巴以争执的焦点在于以色列是否根据“希伯伦协议”,实施第二、第三阶段从约旦河西岸撤军以及撤军的幅度问题。阿拉法特要求以根据协议第二阶段撤出30%的土地,以坚持只撤9%, 美国则采取折中立场,要求以撤出13.1%。在各方的压力下,阿拉法特接受了美国的方案,而以色列先是断然拒绝,此后提出“9+4”方案(即先撤出9 %,4%暂交美国负责)以及撤出13.1 %后不再实施第三阶段撤军的方案,遭到巴方拒绝。6月初,内塔尼亚胡提出, 如果巴采取灵活态度并根据协议履行其义务,以将最终一次性从约旦河西岸撤出15%的土地,使巴最后得到的土地为42%,这与巴方期望和要求相去甚远,巴方已明确拒绝。以色列在拒绝就撤军问题作出让步的同时,反而于6月21 日正式批准了耶路撒冷扩建计划,使中东和平进程进一步复杂化。目前,巴勒斯坦被占领土形势空前紧张,在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不断爆发的巴以流血冲突预示,如果和谈仍无进展,巴以乃至阿以关系将更加恶化。
二、美国在其中东政策受挫、总体影响下降的情况下,开始逐步调整政策。美国“西促和谈,东遏两伊”的中东政策及在海湾战争后建立起来的中东格局正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和平进程的全面停滞及其对以色列的偏袒,使美国在中东的地位和信誉受到打击,在该地区的影响已跌至海湾战争以来的最低点。阿拉伯世界反美情绪大增。在海湾地区,美国对两伊的“双遏政策”也明显受挫,不仅没有达到孤立两伊的目的,反而影响了同西方盟国的关系,并为欧洲和俄罗斯进一步扩展在中东的影响提供了机会。伊拉克核查危机的和平解决表明美国在中东的主导地位将面临欧盟和俄罗斯等日益严重的冲击和挑战。
为此,美国开始对其中东政策进行局部调整:1、 适当加大对以色列施压力度。内塔尼亚胡奉行的强硬政策已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美国在中东的战略利益。因此,美国对以色列施加的压力增大,坚持要求以实施美国提出的撤军计划,美以龃龉增多。虽然由于美国内犹太院外集团的特殊影响及国会内亲以势力强大等原因,克林顿政府难以真正对以施压,但美国政府也绝不愿坐视以色列一意孤行。据报道,6月15日, 美国务卿奥尔布赖特通过电话限期内塔尼亚胡对美国提出的撤军建议作出选择。6月19日,美又对以色列扩建耶路撒冷计划提出了严厉批评。2、不同程度调整“双重遏制”政策。对伊朗,开始由一味孤立、遏制转向也搞接触、对话。近年来,克林顿政府权衡利弊,开始逐步放松对伊限制。自温和派神职人员哈塔米执政以来,克林顿多次表示了与伊朗改善关系的愿望,近日克林顿和奥尔布赖特更明确提出想“真正与伊朗修好”。5月18日,美政府宣布不对与伊朗作生意的西方国家进行经济制裁。 在学术、文体等领域双方也已开始直接交流。尽管双方国内仍有不可忽视的牵制力量,美伊(朗)实现关系正常化的难度依然很大,但阻断两国关系近20年的堤坝已打开了缺口。对伊拉克,不久前,美国默许联合国通过两项对伊有利的决议,美人道主义组织首次访问了伊拉克。最近,又默许联合国特委会就尽快结束对伊武器核查达成了一项协议。另外,从外报披露的约旦国王侯赛因在美伊(拉克)中间牵线等迹象看,两国关系也并非没有松动的可能。3、试图调整在中东军事立足点。 在伊拉克武器核查危机中,沙特拒绝美国使用其境内的美军基地,表现出强烈民族主义和离美倾向,促使美开始谋求新的军事基地,以确保对红海乃至海湾地区的控制。美希望将在海湾的后方基地移至也门的索科拉群岛,因此加强了同也门的军事合作。今年3月, 美军中央总部海军司令兼第五舰队司令、美军特种部队司令等先后到也门访问,并安排美特种部队与也军部队进行联合军事训练,同时还以提供援助的方式帮助也南方亚丁、哈达拉毛两省的扫雷行动。4、对欧盟、俄、 中等和联合国参与中东事务由排斥转向借重。在推动和平进程不利、无法阻止俄、欧等竞相加强对中东影响的情况下,美国开始转变态度,鼓励各大国发挥作用,争取联合国、欧盟等在和平进程等问题上的配合。美国不仅对英国外交大臣和联合国秘书长赴中东斡旋表示支持,还示意其为美说和,向以施压,并接受布莱尔的撮合参加伦敦会谈。奥尔布赖特也多次向钱其琛副总理表示美愿在中东问题上与中国加强协调与合作,希望中国加大促和力度。
三、以色列强硬派势力上升,正在改变以国内原有的政治均势并左右以对外政策。以色列右翼利库德集团领导人内塔尼亚胡出乎意料地通过民选上台已可窥见一斑。他执政以来所推行的强硬和谈政策虽然在国际上遭到广泛指责,在国内却获得很大的支持。这说明,以国内右翼强硬派势力已逐渐占据上风。
最突出的是宗教势力抬头。强硬派全国宗教党拒绝在领土问题上让步,它依靠约旦河西岸的15万犹太移民,联合其它宗教党和强硬派神职人员从事政治活动,参政议政,加之世俗的犹太复国主义也染上浓厚的宗教色彩,致使宗教势力得到前所未有加强,坚信宗教至上的这一阶层人数的增加和发言权的增大,打破了以色列原有的政治均势。在以议会120个议席中全国宗教党占9席,另一个宗教政党沙斯党占10席,目前,内塔尼亚胡领导的联合政府在议会仅有61席,在勉强过半的情况下,宗教党对现政府的影响显而易见。
目前,以工党为首的反对党的作用和影响力无论在政府还是在议会内,都无法与强硬派势力相匹敌。近一年来,工党联合其它党派多次在议会提出对政府的不信任案,均未获成功,即使在内氏地位最虚弱的时候,也未获多数支持。著名的巴勒斯坦政治活动家、阿拉法特的政治顾问哈尼·哈桑认为,目前,以内氏为代表的宗教犹太复国主义势力已取代以拉宾和佩雷斯为代表的政治犹太复国主义势力掌握了政权,并在国内获得了60%以上的支持率,因此,宗教犹太复国主义的政策主张已占据上风,正左右着以的内外政策。一方面,以政府在领土问题上采取强硬政策,不惜与最强大的战略盟友美国顶撞,致使双方的不和谐音调不断增多。另一方面,在与美国认识不一致的情况下,为增加回旋余地,以政府注意加强与俄罗斯和中国等大国的外交,甚至想逐步减少在经济上对美国的过度依赖。以色列政策的变化是目前中东和平进程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也是今后左右阿以关系、影响中东地区形势的重要因素。
四、中东地区国家关系发生重大变化,主要战略力量加速分化组合。近两年来,由于以色列、土耳其加强军事合作,中东和平进程长期陷入僵局以及伊拉克武器核查危机的影响等原因,中东国家关系出现了重大调整,地区格局孕育着新的变化。
首先,阿以关系持续紧张,阿拉伯国家反美反以情绪高涨。阿以和谈迟迟未能重新启动,使双方敌对情绪明显上升。巴勒斯坦民众抗以示威活动和流血冲突此伏彼起,还发生了多起针对犹太人的恶性自杀爆炸事件。在黎巴嫩南部,“真主党”民兵同以军之间的武装冲突持续不断,双方互有大批人员伤亡。阿盟外长会议呼吁阿拉伯国家中止与以关系正常化步伐,埃及、沙特等国与美以关系普遍趋冷。摩洛哥等已中止同以色列的官方往来。在以执意兴建犹太人定居点后,阿盟决定恢复对以的一级抵制,阿以经济合作中断。
其次,阿拉伯和伊斯兰国家自身联合趋势增强,长期相互仇视的国家纷纷改善关系,主要战略力量之间的新联盟正在酝酿之中。埃及、叙利亚、沙特等国不断通过高层互访和阿拉伯国家间各种组织会议,协调立场。在阿以经济合作停顿的同时,泛阿拉伯自由贸易区恢复发展势头,于今年元月正式启动。埃及、叙利亚等国甚至提出以“阿拉伯共同市场”构想取代美以极力推动的筹建“中东大市场”计划。针对土以结盟改变了阿以力量对比,叙利亚与两伊谋求形成新的统一战线。叙利亚打破了与伊拉克断交17年的坚冰,深居简出的阿萨德出访伊朗,共商对付以、土军事联盟大计。与此同时,昔日宿敌两伊主动改善关系,4 月初,两伊一周内连续四次交换战俘,明显加快了改善关系的步伐。此外,其他许多曾相互仇视的国家也不同程度地改善了关系:埃及对已上了美国“黑名单”的利比亚和苏丹两国主动修好;伊朗同沙特等海湾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关系有了重大改善,沙特和科威特分别与伊朗签署了经济、文化或安全方面的合作协议;多数阿拉伯国家均不程度地改善与伊拉克的关系,阿拉伯反伊联盟已彻底瓦解;科威特表示愿意同当年支持过伊拉克的国家恢复关系;阿拉法特也表示希望尽早与叙实现和解。
美伊武器核查危机的两度爆发和和平解决,加速了中东地区国家关系的调整。核查危机使阿拉伯国家进一步认识和了解了美国出兵海湾的真实目的及美国所推行的“双重标准”政策,不得不重新审视与伊拉克的关系,这无疑将促进阿拉伯国家的和解与团结合作。
五、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参政势头受挫,但极端恐怖主义组织的影响趋升。近来,由于西方及中东有关国家加强了防范和镇压,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在政坛上的总体影响呈下降趋势。一些国家的原教旨主义政党在与世俗力量的较量中纷纷受挫。在阿尔及利亚,顺利举行了多党制立法选举,以伊斯兰拯救阵线为代表的原教旨主义势力受到严重削弱,组成世俗力量占主导地位的联合政府;在土耳其,代表伊斯兰势力的繁荣党在世俗势力和军方的压力下被迫交出政权。今年1月17日, 土耳其宪法法院宣布解散繁荣党并禁止其领导人参与政治;也门伊斯兰改革集团在去年4月的大选中失利,由联合执政党沦为在野党; 在伊朗去年的大选中,温和派神职人员哈塔米当选新总统;约旦、摩洛哥等国的宗教政党也受到不同程度削弱。
在伊斯兰势力中崇尚以合法斗争参政的主流派同世俗力量的较量中总体影响受到削弱以及中东和平进程严重受挫的情况下,以真主党、哈马斯、伊斯兰武装集团等为代表的热衷于暴力的极端组织却非常活跃,影响呈上升趋势。一方面,由其所策动的恐怖、暴力活动频繁发生。如黎以边界,“真主党”不断向以军发动袭击,引发多起武装冲突;埃及多次发生恶性暴力屠杀外国游客事件,在去年11月17日的卢克索惨案中,有64人被打死;阿尔及利亚伊斯兰武装集团大规模屠杀无辜村民的恶性案件自去年下半年以来从未间断,且愈演愈烈,至今已有数百人无故丧生,政府的武装镇压和国际社会努力均未明显奏效;哈马斯在被占领土制造的自杀性爆炸案不但伤及以色列无辜平民,而且使本已艰难的巴以和谈雪上加霜。另一方面,极端组织哈马斯的地位正在上升。自从其领导人亚辛获释以来,哈马斯的影响迅速扩大。许多阿拉伯国家,特别是一些温和阿拉伯国家均对亚辛持欢迎态度,这既是对以色列也是对阿拉法特施压。最近,沙特、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及也门等国不但公开接待亚辛,为其提供财政援助,还允许其到处发表消灭以色列的极端演讲,极大地刺激了以色列,损害了极其脆弱的阿以关系。与此同时,阿拉法特在内外压力下,已表示同意哈马斯加入巴权力机构。哈马斯地位和影响的上升,将对中东和平进程产生重大影响。
六、困扰阿拉伯国家的政治继承问题日趋突出。近年来,一些国家围绕接班人问题而展开的权力斗争初露端倪,在今后相当一段时间内,它将长期威胁中东各穆斯林国家的政局稳定。从马格里布到海湾地区,包括地中海南岸的弧形地带,几乎所有国家都面临着政治继承的不确定性。在当今中东政治舞台上活跃着的风云人物,相当一部分还是二、三十年前的旧面孔。约旦国王侯赛因1953 年上台, 摩洛哥国王哈桑二世1961年执政,巴解主席阿拉法特、利比亚的卡扎菲、阿曼苏丹国王卡布斯及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先后于1968—1971年开始当政。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和埃及总统穆巴拉克在位也近二十年。但领导层相对稳定的背后却蕴藏着严重的政治继承危机。
一方面,由于身体等方面的原因,目前的领导层难以维系太久。在位的多数阿拉伯领导人,不是年迈力衰,就是体弱多病,仅从年龄和健康角度看就难以维持很长的时间。阿联酋国王扎耶德明年80岁,沙特国王法赫德70多岁,阿萨德、哈桑、穆巴拉克、阿拉法特等也年近70。法赫德、阿萨德、阿拉法特、候赛因等均存在严重的健康问题。在50 、 60年代,阿拉伯国家由于多发政变,政府频繁更迭。而在此后的近30年里,除了苏丹、突尼斯和卡塔尔的宫廷政变外,阿拉伯国家的领导层未出现大的调整。此外,在这些国家中,有一半的国民是出生于70、80年代的年轻人。巨大年龄鸿沟和观念上的差异,削弱了统治阶层的社会基础,增加了社会乃至政治变革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围绕接班人问题,各国统治集团内部权力斗争日趋激烈。目前,多数国家的接班人问题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在埃及、利比亚、巴勒斯坦、约旦等尚未确定明确接班人的国家里,统治层内的权力斗争将不可避免。这一点在巴解内部反映突出。在叙利亚、伊拉克、沙特等已基本明确继承人的国家,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阿萨德和萨达姆在寄予厚望的长子巴西勒和乌代一死一伤后,目前正着力培养各自的第二个儿子巴沙尔和库塞接班。但由于家族内部的矛盾及许多不确定因素,他们很难顺利完成权力交接。在沙特,虽然王储阿卜杜拉被确定为法定继承人,但他的摄政已引起了国防部长苏尔坦及其他亲王的强烈不满。在中东,多数国家尚未形成完善的权力交接体制。
阿拉伯国家很多领导人都是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这些领导人对各国政局的稳定与否举足轻重。因此,在这些强人身后,他们多年苦心营造的一套权力机构能否继续运转下去,直接关系到各国的政局。一旦继承人问题得不到很好解决,不但本国政局陷于动荡,还可能对中东总体局势产生重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