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战略收缩及其影响_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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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二战后50多年来的世界史,虽不能说就是美(苏)俄的较量史,但美俄关系的升降的确影响了近半个多世纪国际格局的变化。

随着普京出任总统,俄开始逐渐奉行面向东西方的务实外交政策。特别是“9·11”事件后,俄鉴于国力考虑,全力调整了对西方政策,实行大幅度战略退缩,不再事事处处与美抗争,致使美放开手脚,主导世界的“新帝国”欲望迅速膨胀,给原有的世界秩序和格局带来巨大冲击。

一、俄建国初未能摆脱西方冷战思维的困扰

自冷战结束以来,俄无论是推行亲西方路线,还是与美等西方国家抗争,都始终未能为其经济振兴赢得一个较为宽松的外部环境。改变西方对俄偏见、摆脱冷战残余的困扰已成为俄历届政府首要而艰巨的任务。

美等西方国家根本不相信俄会洗心革面,真心站在西方一边,担扰有朝一日俄仍会重温超级大国的美梦。冷酷的现实迫使俄不得不重新调整对外政策,逐渐放弃了“一味西倾”方针,开始了后冷战时期与美展开遏制与反遏制、挤压与反挤压的抗争,以守住苏联留下的半壁江山。叶利钦执政后期,尤其在美入侵南斯拉夫前后,俄美的对峙发展达到顶点。

应当指出的是,冷战后出于俄本意,的确不想再与美继续较量,而与西方的对峙完全是在美连续不断的凌厉攻势下的一种本能反应。从这个角度审视,这一时期的俄美对峙同冷战时期美苏对抗有着本质的区别。前者是与美的争霸和扩张;后者则是抗争和求生存。

这一时期,“俄罗斯将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视为其保持原有大国地位的主要威胁,必须加以抵制。”为此,俄开始赞同世界多极化,反对单极世界,并曾试图建立欧亚地区三大国—俄罗斯、中国和印度的同盟来遏制美对国际事务的控制。俄的抗争并未能根本改变西方连连进逼、挤压俄的战略态势。

普京出任总统后曾一度沿袭了前任后期的对美强硬政策,把外交重点立足于发展与其有传统影响国家的关系,但他很快意识到,前任与美抗争的路线并非明智之举。要想彻底改变俄的内外困境,首先必须根本改善与美的关系。为此,2000年4月,俄外交部部委会扩大会议郑重作出发展与美关系是俄外交优先方向之一的决策。然而,俄美关系的改善远非像俄一厢情愿想像得那么简单。布什上台后,不但根本不买普京的帐,反而对俄政策强硬有加,声称俄是美的“战略竞争对手”,进而表示要彻底摈弃克林顿的对俄接触政策。“西靠”不通,“相安”不能,俄的对外政策再度面临严峻考验。

如何从根本上动摇和改变西方对俄“敌手”的定位,已是摆在普京政府面前的既复杂且又迫切的任务。

二、俄作出战略退缩讲究务实选择

俄立国后,衰弱的国民经济早在苏联后期就已难支撑其庞大的军事体系并与美在诸多领域的较量。尽管近几年来俄的经济有所好转,但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一直是占俄出口额一半的石油和天然气产量的不断增加和全球油价的攀升。有资料显示,如国际市场每桶原油下降6美元,俄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就要随之减少一半。这说明俄经济基础还相当脆弱。

2002年俄军费预算仅为90亿美元,根本无力维持和更新苏联在冷战时期留下的庞大武器装备。

然而,正是在这冷战后的10年里,美却一跃成了世界上惟一的超级大国,在世界总产值中美已占到了23%。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美市场就已吃掉了全球外资30%的数额,从而使美在世界资本市场占居了45%的份额。雄厚的经济实力使美现政府将国防开支提高到国内生产总值的4%,国防开支由1998年的2600亿美元,一下骤增到2003年的3500亿美元,比位于美国以下的15-20个国家的国防开支的总额还要高。2004年美军费还要增加,到2007年将增至4510亿美元,美已成为世界上惟一能够实现全球军事干涉的国家,其精良的海陆空三军能涵盖全球,海外部署仍体现着冷战时期的战略。虽然到2007年美的核武器数量将减少到3800枚,2012年减少到1700-2200枚,但美战略力量仍保持在对俄进行核战争所需的水平上。

在普京看来,俄美关系不对称是事实,但并不一定就是“悲剧”。俄只有放弃与美在某些非重大战略领域及地缘政治方面毫无意义且代价过高的争斗,学会在与美合作中使自己“正式成为美国的朋友,捍卫国家利益和与美国达成有关协议就容易一些。”这正是普京的韬略和战略退缩的真实用意。

“9·11”事件恰恰给普京与美等西方国家全面改善关系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普京果断地作出全力配合美完成打恐第一阶段任务的决定,随后,又在一些与美长期争执的问题上也相继采取了低调:放弃了《反弹道导弹条约》,让美顺利地退出;放弃了与美在中亚和格鲁吉亚驻军问题上的争执;宣布关闭早在“9·11”事件就因财政拮据而要放弃的两个针对美的海外基地;对一向被视为北约东扩不可逾越的“禁区”——波罗的海国家最终被纳入北约势力范围,俄采取适当“冷处理”;愿为北约部队的调遣提供运输机;等等。这些“战略退却”举动极大地震动了整个世界,使西方主流社会从此改变了后冷战时期将俄视为敌手的成见。美也不得不承认,俄在拉近与美等西方国家关系方面的努力是前所未有的,“冷战真的结束了”。

对普京来说,所有这些退缩的损失都要小于一个愿意与俄合作的美国所带来的好处。为了国家复兴,普京力排众议,极力扭转与西方“软对峙”的不甚明智政策,突破了俄一直被西方排挤在外的封锁,为俄营造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

三、战略退缩形成的影响

(一)强化了美主导世界的地位,使美单边主义欲望更趋强烈。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一再表示,美国应该用武力来确立自己的领导地位,“不必顾及现有的条约和盟友的反对”。

“9·1”事件后,俄大举退缩,而美却大举推进,它派往世界各地的军事力量增加了近20%,30万美军驻扎在了140多个国家里。”美的单边色彩变得更为强烈。

至于联合国和北约,由于已经“倒退”成不能反映美的价值观和安全观,美已开始把它们当作出入随意的“旅馆”。

(二)全球反美情绪增大,可能成为国际局势动荡根源。

2002年初,美国盖洛普民意测验所调查了包括美盟友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和约旦在内的中东9国,仅有22%的公民对美挺有好感,53%的人对美没有任何好感。华盛顿著名的皮尤物与报纸研究中心也对24国的政党和社会团体的领导人进行调查,结果显示,除美外,认为“9·11”恐怖袭击事件是美政策所造成的直接结果的竟有53%。值得注意的是,美对恐怖组织的打击并没有使恐怖主义的活动减少,相反,针对美国的恐怖活动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反而急速增加,并有可能利用善良的人们对美推行强权政治的不满情绪加剧恐怖活动的蔓延。

(三)北约作用进一步削弱。美在对阿富汗塔利班实施军事打击时就已显露出置北约于一旁的迹象。“9·11”事件发生时,尽管北约已宣布启动集体自卫权,但美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中却无视北约的作用,只让来自英国、法国和德国的特种部队参战,希望通过“双边性”的同盟采取军事行动,有意绕开了北约。而伊拉克战争则是美无须北约同意,也能单独完成较大军事行动的实战。今后,美在决定采取重大军事行动前,如得不到北约的一致赞同,美将会继续采取抛开北约自行其是的做法。北约将逐渐演变成一个类似于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的机构,其意义实际只是从政治上对俄保持一定压力而已。

(四)欧美分歧和矛盾凸显,渐行渐远。欧盟外交政策和安全事务高级代表哈维尔·索拉纳称,“冷战结束是西方的一个重大胜利,但它也带来了欧洲对美国向心力逐渐减弱的一个调整与变化时期。由于既存威胁消失、欧洲战区战略重要性下降、美国越来越多地注意其他重要问题,欧美关系的粘合力有所减弱。”

(五)世界多极化进程任重道远。“世界多极化”是国际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由于国际战略力量对比严重失衡,加之美凭借“软硬”实力竭力阻挠多极化进程,必然给世界多极化的努力增加更多的难度。

(六)谋取自身最大利益。俄与美拉近,给本就离心力渐大的独联体国家向美靠近提供了机会。“9·11”事件后,中亚国家可从与美较为直接的安全关系中获得好处。而这反过来又将使它们远离俄罗斯,并能制定出更为独特的对外和安全政策。

四、俄美关系的走向

虽然俄美关系在总体上得到了改善,但美仍不满足于俄的已有退让和对美政策的调整,对俄的对美政策并非十分满意。种种迹象表明,美对俄仍缺乏足够的信任,两国关系的深入发展仍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制约。

(一)美“鹰派”人士仍坚持俄是其“假想敌”的冷战思维,欲乘俄国衰弱之机继续挤压其战略空间。

(二)美无视俄改善与美关系的努力,使俄国内反对派对普京的外交政策掣肘加大。也使普京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耐心达到了极限。而在伊拉克危机问题上俄与美抗争面已明显增加,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在伊朗和朝核危机等关乎俄直接利益问题上,俄也加大与美周旋力度,力图维护自己的利益。

(三)俄美在安全和战略上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使美继续打压俄战略空间势头不减。美将伊拉克、伊朗和朝鲜等国家视作“无赖国家”,认为正是它们威胁美的安全,并有一个个“搞定”的趋势。而俄在这些国家有重大的利益,一直在加强与这些国家的关系,利用这些欧美国家无法得到的外交资源来扩大自己在国际社会的影响。这种关乎国家安危和利益存亡攸关的问题使俄美两国很难不发生利益碰撞。

尽管俄美关系发展前景并不十分乐观,但决不会再回到冷战时期的尖锐对抗。其原因是:

(一)俄的对外方针已发生根本性变化,亲近西方,回归欧洲,主张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是俄经过几代人付出沉重代价的抉择,不会轻易改变。

(二)布什新一届政府对外政策四大重点是,反恐、不扩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能源安全和牵制中国。由于俄的政治、军事和地缘的重要因素,美都离不开俄的配合。

(三)在欧洲与美早已貌合神离,欲“另立门户”的大趋势下,俄是美与欧洲周旋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砝码。

(四)相对于美能源供应国的中东和非洲地区,俄丰富的能源储备要安全和稳定得多,因此,是美实现能源安全战略和在石油方面摆脱对欧佩克国家依赖的首选之地。

俄美双方在政治、外交和经济资源上都无法离开对方的需求的特点使彼此关系不会轻易破裂,反之将两败俱伤。没有美的首肯,俄无法进入西方主流社会,也就无从谈起俄的经济发展和国家振兴;没有俄的配合,美的全球战略也无法顺利推进,对美构成所谓威胁的,但却与俄关系密切的“邪恶轴心”也就不可能尽早“摆平”。

俄美关系的特殊性决定了它只能是在合作和斗争中有限度的起伏、迂回发展。不会有大的倒退,也不能有大的突破。俄美在国际事务中的分歧和利益上的交汇及摩擦将会始终伴随在两国关系的发展的全部进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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