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早期私人纪录片初探--徐凌云戏剧纪录片研究_北京演出论文

中国早期私人纪录片初探--徐凌云戏剧纪录片研究_北京演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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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徐凌云拍摄的戏曲纪录片

徐凌云(1886-1966)字文杰,号摹烟,浙江海宁人,自幼受家庭熏陶酷爱戏曲。他曾受到周凤林、沈月泉及全福班多位伶人传授,18岁登台,随后有数十年的舞台演出实践经验。他的表演功力深,戏路宽,生、旦、净、末、丑各行当无所不通,文武昆乱不挡。清末民初,在昆剧界有“俞家唱,徐家做”之誉(俞家指俞粟庐、俞振飞父子);与溥侗(溥侗,别号红豆馆主)则有“南徐北溥”之称。1921年,他参与穆藕初、张紫东、徐镜清、贝晋眉等在苏州创办的昆剧传习所,后来又积极资助仙霓社,主持过青社、嘤求等曲社。徐凌云一生淡泊,连续教导过几代昆曲后辈,不遗余力地致力于昆剧艺术,著有《昆剧表演一得》和未及定稿的《看戏六十年》。

徐凌云出身商贾之家,以徐姓得名的上海徐园是由徐凌云的父亲徐棣山于清光绪九年(1883年)创建的。徐园又名双清别墅,园内建有十二楼、又一村和孔雀亭等阁、堂、斋、榭。1896年8月,西方商人在徐园的“又一村”放映西洋影戏,被视为电影在中国的首次放映①。电影放映活动在徐园持续数年,直至1900年徐园因拓宽马路被拆除,“西洋影戏”的幻化作用,对少年时代的徐凌云无疑具有启蒙意义。

1923年,专供业余电影爱好者拍摄使用的16毫米胶片摄影机在美国问世后,很快进入中国市场,当时上海百代公司、柯达公司都营销这类电影设备和胶片。徐凌云在这个时期自购了一部阿克莱牌16毫米摄影机,并开始戏曲纪录片的拍摄。②

据徐凌云之孙徐希博先生讲述,1929年前后,徐凌云在上海原康脑脱路新建的徐家花园内等处,拍摄了一系列私人堂会的戏曲纪录片,内容以当时名伶表演的京剧为主。新建的上海徐家花园建有戏台,经常被借来举办私人堂会演出。这批纪录片中部分内容后来被印制在一本拷贝上,收藏于徐家,1966年,苏州的顾笃璜到上海从徐希博手中借走了这部拷贝,未及归还而“文化大革命”爆发,拷贝在苏州遭查封。“文革”后被封查的资料解冻,1979年初复归徐希博。由于这样极其偶然的原因,这部拷贝得以保存至今,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资料。而徐家保存的另外14本戏曲纪录片拷贝却都在“文革”初期遭到抄劫,至今下落不明。对于幸存徐凌云戏曲纪录片的内容,我们将在下文中详述。

从上世纪30年代中期到40年代初,上海徐家花园还是昆曲社团仙霓社的主要演出场地之一。这期间,“传”字辈昆曲演员的舞台表演技艺进入了最成熟的时期,技艺精湛,角色齐全,演出剧目多以明清传奇中的名剧为主。徐凌云在这一时期陆续为周传瑛、郑传鑑、张传芳、沈传芷等“传”字辈昆曲演员摄制了十余出舞台纪录片,并由原来的片断拍摄转为摄制整出折子戏,形成昆曲折子戏的纪录片系列。但由于没有发现徐凌云记载拍摄影片的文字材料以至于这批昆曲折子戏具体拍摄有哪些剧目都无从考证,徐希博先生能够回忆起来的剧目,仅有一部《春香闹学》而已。

自1924年秋,黎民伟为梅兰芳拍摄了《霸王别姬》、《黛玉葬花》等戏曲短片后,直到1933年初《四郎探母》公映,戏曲电影出现了八年无出品的空白期。在昆曲、京剧界享有盛名的徐凌云,悄然无声的电影实践不仅填补了这个时期戏曲电影创作的空白,更为处于昌盛期的京剧保存了一批极其珍贵的影像资料。特别是幸存至今的徐凌云戏曲纪录片拷贝,是目前我们所能看到的最早的戏曲纪录片。

二 徐凌云戏曲纪录片考评

承蒙徐希博先生的慷慨,笔者得以在其上海家中观看了徐凌云戏曲纪录片幸存本的胶转磁录像。全片共约15分钟,内容共有七个片段,顺序如下:

1.荀慧生主演的《钗头凤》片断(2分20秒);

2.荀慧生、徐和才主演的《埋香幻》片断(2分12秒);

3.荀慧生、金仲仁、芙蓉草(赵桐珊)、马富禄等人身着便装的一组户外镜头(约2分钟);

4.《打登州》片断(约1分20秒);

5.梅兰芳、金少山主演的《霸王别姬》片段(5分06秒);

6.《两将军》片段(演员不详,22秒);

7.杨小楼主演的《骆马湖》片断(1分40秒)。

可以看出,上述的6个剧目都属于舞台演出现场的片断纪录,还难以称为戏曲短片。以下是按照现有的顺序依次进行几个剧目的识别和考证。

《钗头凤》

《钗头凤》是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有感于陆游的词意,根据陆游与唐琬凄楚动人的爱情故事,由陈墨香编写的新剧目,于1928年8月首演。③

徐凌云纪录片中的《钗头凤》片段长2分20秒,28个镜头。镜头画面的稳定性较差,拍摄上,明显呈现出从不稳定到逐渐趋于稳定(最后几个镜头)的拍摄状态过程。另外,除了陆游与唐蕙仙相见(18秒)、唐蕙仙与秋香对白(12秒)、唐蕙仙哭泣(8秒)和陆游与唐蕙仙拥抱泣别的两个镜头(累计20秒)拍摄的情节段落比较完整,其余平均时值3秒的20多个镜头如蜻蜓点水般的短促,使景别相同的剧情画面明显跳跃。后几个镜头拍摄稳定,画面内容衔接连贯,表现了唐蕙仙被陆母所逐、与陆游拥抱惜别的悲剧结局。

与荀慧生合作演出《钗头凤》的演员先后有金仲仁、高秋颦、芙蓉草、何佩华和徐和才等。但是,由于《钗头凤》几近舞台全景的镜头画面中,舞台上的人物影像较小,经过反复识别,也无法辨认饰演陆游和秋香的演员。

我们注意到,《钗头凤》更像是徐凌云首次观看这出戏时,在现场时断时续的拍摄。因为从选择拍摄《钗头凤》剧情段落的情形来比较,与他纪录拍摄《霸王别姬》、《埋香幻》、《骆马湖》时,凭借着对演员舞台表演滚熟于心的预知力,从容选择拍摄演员表演段落的镜头,平均在20秒以上的镜头运用很不一样。可以设想,只有在不熟悉全剧舞台演出的情况下,才容易造成这种拍摄中的迟疑状态。据此,笔者认为,《钗头凤》可能属于徐凌云较早拍摄的影片,也许最接近徐希博先生介绍的1929年。

《埋香幻》

《埋香幻》稍晚于《钗头凤》,首演于1929年初,剧本由陈墨香根据老本《错中错》改编,描写少年刘千中与张盈盈私订终身的爱情故事。

《埋香幻》片段长2分12秒,10个镜头均为中全景,镜头的运用十分娴熟、流畅。除三个短镜头(累计8秒)外,徐凌云手持摄影机平摇跟拍荀慧生唱、念时以情带戏的表演神态和台步、身段表演。其中一个较长时值的跟拍回摇镜头,将张盈盈和刘千中牵手倾诉、两人缓慢的形体动作与镜头运动有机地结合,镜头很有韵律。

看过本片的戏曲史专家王家熙和刘曾复先生都识别确认,《埋香幻》中饰刘千中的小生演员是徐和才。上海市艺术研究所王家熙研究员指出:徐和才和荀慧生在上海同台演出《埋香幻》是在1940年以后。④诸查史料,荀慧生1941年、1942年两度赴沪演出。1942年,他在黄金大戏院连续演出了《得意缘》、《钗头凤》、《元宵迷》、《大英杰烈》、《绣襦记》、《香罗带》、《荀灌娘》、《杜十娘》、《埋香幻》、《还珠吟》等,一个多月的演出期没有重复的剧目,徐和才参加了这次演出。⑤由此似可以确定,《埋香幻》摄制于1942年。⑥

值得一提的是,徐凌云拍摄的《钗头凤》和《埋香幻》片段,是荀慧生先生唯一传世的戏曲影片,“文革”前,荀慧生曾几次前往徐家观看过这部影片。⑦

《打登州》

《打登州》虽然有1分20秒的时长,但拍摄比较草率,画面很不清晰。据徐希博先生说,应为马连良主演。待考。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既是目前发现的梅兰芳现存最早的一部影片,也是他电影实践的一部重要作品。1956年,梅兰芳与刘连荣合演的《霸王别姬》摄制成彩色舞台艺术片,但与早期《霸王别姬》的舞台演出风格相去甚远。徐凌云纪录下梅兰芳早期舞台表演《霸王别姬》的影像资料,异常珍贵。

1922年初,杨小楼、梅兰芳、姜妙香等以强大的演员阵容在北京第一舞台首演了《霸王别姬》。与梅兰芳合作演出《霸王别姬》的先后有杨小楼、沈华轩和金少山。上世纪20年代中期至30年代中期,梅兰芳在沪、港等各地贴演《霸王别姬》,主要与金少山合作。⑧

徐凌云拍摄的《霸王别姬》具有鲜明的创作特点。影片时长5分06秒,拍摄了13个镜头。在镜头运用上,大量采用长时值的全景别固定镜头,以较长的镜头单位,选择拍摄了《霸王别姬》全剧中几场戏的剧情片断。如:第3场项羽在后宫与虞姬议论出兵;第4场九里山风折纛旗;第11场虞姬夜巡;以及项羽酒后悲歌,虞姬当筵舞剑的经典段落。其中,每场戏都拍了两个以上的镜头,纪录和展现演员唱、念、做、打的表演场景。“巡营”一场,徐凌云利用舞台布景灯光的变幻,以三个全景镜头切入,随着灯光转暗,再用一个全景镜头表现一柱光照下虞姬辗转的凄凉情境,运用舞台光影变化的“镜头组接”,取得了画面情境与人物心境相得益彰的韵味。项羽念“力拔山兮气盖世……”,随后虞姬舞剑,是《霸王别姬》的最后一场,也是徐凌云拍摄的重点:4个镜头2分06秒。而重点又放在梅兰芳经典的“剑舞”的舞蹈表演中,三个长时值的全景镜头小幅度平摇跟拍,记录了梅兰芳一个干净利落的“蹦子”身段。这个身段,在梅兰芳后来《霸王别姬》的舞台演出中比较罕见。

关于《霸王别姬》的拍摄时间,戏曲专家刘曾复先生根据梅兰芳的表演风格和身段断定,影片拍摄的时间应该在1925年底至1926年,绝不会晚于1926年。⑨但既然如前所述,徐氏所拍各片始于1929年前后,刘说值得置疑。根据史料,1929年梅兰芳一直在北京演出,1930年1月18日率团从上海乘英国“加拿大皇后号”轮船赴美演出。1930年秋,梅兰芳访美结束后,“结帐时发现反而亏损了8万美元。回到上海后梅兰芳在天蟾舞台唱了一个月的戏”。⑩因而本片拍摄于这一时期的可能性最大。

《两将军》

《两将军》又名《战马超》,只有一个22秒钟的中景别镜头,演员不详。

《骆马湖》

武生泰斗杨小楼由于逝世较早(1938年),留下的影像资料极为稀少。徐凌云拍摄的《骆马湖》片段虽然只有短短的1分40秒,却是目前硕果仅存的几个短片之一。

《骆马湖》共4个镜头,拍摄的是“酒楼”一场卖布后的剧情片段。与《霸王别姬》中以全景视点明确追求静态画面为主的镜头表述不同,面对杨小楼偏重唱念的《骆马湖》,全片4个镜头均选择运用中景镜头,捕捉演员生动细腻的表演。通过平摇跟拍和同景别切拍,突出表现了杨小楼念白时的神态、眼神。刘曾复先生判断,该片的拍摄时间靠近1934年。(11)

徐凌云拍摄的戏曲纪录片均为对演员现场演出的纪实拍摄,因此受到诸多客观条件的制约。根据影片中摄影机的视点、视距和拍摄角度来看,各片段都选择了舞台下观众最佳的正中位置作为固定的拍摄机位,只有《埋香幻》的机位欠佳,靠近舞台偏左的前侧,以至于《埋香幻》所有的镜头都是小幅度的仰拍角度。在审美取向上,与此前的《定军山》、《天女散花》等戏曲影片中注重追求演员“做”与“打”,或择取戏曲舞蹈场面的视觉运动有一个显著的区别,徐凌云更倾向于拍摄纪录演员唱、念的表演段落。毋庸置疑,这种明知有形无声的选择性拍摄带有鲜明的个人审美趣味取向,是徐凌云戏曲纪录片创作的一个明显特点。

三 其他私人拍摄的早期戏曲纪录片

除徐凌云之外,上世纪30年代,还有一批对于戏曲艺术有着浓厚兴趣并且具有电影拍摄能力的业余爱好者,在私人堂会或剧场演出等各种场合拍摄了相当数量的戏曲纪录短片。只是对于这些今天看来非常珍贵的影像资料,文献记载少有提及,而现在仍能见到的作品更是极其罕见。以下据笔者所见所闻,依时间顺序做一初步梳理。

杨小楼主演的《挑华车》片断

杨小楼1935年收延玉哲为徒,因与其父私交甚好,于1936年应邀为其教学示范《挑华车》中的“起霸”。拍摄地点是在私人院内,参加拍摄的演员都是杨门弟子:杨小楼饰高宠,侯海林饰张奎,刘宗杨饰汤怀。由于是给延玉哲做示范,杨小楼一招一式非常讲究,步法准确灵敏。(12)

这部纪录短片片长6分54秒,3个镜头,全部运用大全景的固定镜头拍摄。第一个超长的镜头5分22秒,随着演员先后出场亮相、表演,镜头偶尔以小幅度的推拉或平摇来调整画面构图;第二个镜头,参照戏园二楼包厢的视点度角俯拍,十分注重画面构图空间,以确保几个演员表演动作的完整性;第三个镜头回到第一个镜头的视点,高宠、张奎、汤怀、郑环、张宪等六人表演。这部戏曲影片强调镜头的内部运动,实现了示范性戏曲表演信息的准确与完整。可惜摄影者已无从查考。(13)

这部拷贝后来一直由杨小楼的徒弟侯海林收藏。1958年,侯海林将影片捐献给有关单位,拷贝便不知去向。但在私人手中,偶见胶转磁的录像带资料,影像画面比较清晰。

杨小楼演出的《宁武关》片断

据熟悉戏曲掌故的苇窗记述:“一九三六年八月二十三日,对于杨派艺术极度爱好的周志辅先生曾在日光下用活动摄影机在北京吉祥戏院为杨小楼拍摄了舞台演出‘宁武关’的片段。次年二月,名票张伯驹在福全馆堂会中唱‘空城计’,特烦杨小楼反串马谡,也摄了片段电影。大约杨小楼传世的记录电影仅此而段而已!”(14)

周志辅即周明泰,历史学家、戏曲专家,早年加入北京光社,摄影作品参加过北京光社的历次影展。他酷爱杨小楼的舞台艺术,也深谙杨小楼戏曲表演的神韵所在,著有《杨小楼评传》。(15)《宁武关》一名《别母乱箭》,讲明末将领周遇吉抵抗闯王进攻,兵败自杀的故事。周志辅用16毫米黑白无声片拍摄了杨小楼的表演片段,影片片长约4分钟。拷贝现由香港吴顺升先生收藏。(16)

《梅剧留真》

1936年天津中国大戏院(初名“天津大戏院”)落成,9月19日开幕首期演出,由马连良的扶风社连演18天,同时邀请杨小楼、梅兰芳、刘连荣、姜妙香、萧长华、于连泉等名家轮流演出,10月是梅兰芳剧团的主演期。(17)在此期间,李曲臣拍摄了四出由梅兰芳主演的戏剧片断,这部分内容后来被称为《梅剧留真》。

李典臣,天津藏书家和戏曲专家,生平事迹不详。(18)他所拍摄的内容包括:杨小楼、梅兰芳主演的《长坂坡》“掩井”片段;梅兰芳、于连泉(筱翠花)主演的《樊江关》“对枪”片段;梅兰芳、马连良主演的《汾河湾》“闹窖”片段;梅兰芳、朱桂芬主演的《西施》“羽舞”片段。从剧目选择来看,显然注重平日难得见的名角同台的好戏。

1961年梅兰芳病逝后,“梅兰芳同志纪念活动委员会”向各方面征集资料时发现了这部戏曲纪录片,“虽然限于当时剧场的照明条件,清晰度欠佳,但今天看来,也都成了研究梅兰芳先生表演艺术的珍贵资料”。(19)从以上情况看,此片或仍存于世,但迄今未见相关记述。

余叔岩主演的《李陵碑》

吴泰勋是奉系军阀吴俊升之子,热爱戏曲和电影拍摄。1937年2月4日,吴泰勋为其母五旬寿诞举办堂会戏,地点在北京锥把胡同吴宅内,戏台是临时现搭的席棚。堂会演出时,吴泰勋用16毫米摄影机拍摄了余叔岩演唱的全出《李陵碑》,这在早期私人拍摄的戏曲纪录片中是不多见的。(20)

余叔岩是京剧老生名家,“余派”的创始人。《李陵碑》又名《碰碑》,讲述杨继业兵败碰碑自尽的故事,余叔岩的舞台演出不足1小时。1935年之后,余叔岩因病,极少演出,《碰碑》一剧更是自1928年以后从未演出过。因而这部舞台纪录片弥补珍贵,可惜影片未能留存下来,据文史名家朱家溍记述,现存的24幅《碰碑》剧照,就是在吴家堂会拍摄的。(21)

张伯驹堂会的4部舞台纪录片

稍晚于吴家堂会,1937年农历正月,京城名士张伯驹40寿辰,在北京隆福寺福全馆举办了轰动京城的堂会,经余叔岩倡议,堂会演出成为“为河南旱灾募捐的义演”,所有主要演员都不拿戏份,并在现场募集捐助。(22)

这次堂会演出,“开场为郭春山《回营打围》,次为程继仙《临江会》,因畹华在沪改由魏连芳演《起解》,次为王凤卿《鱼肠剑》,次为杨小楼、钱宝森《英雄会》,次为于连泉、王福山《丑荣归》,大轴为《空城计》。余饰武侯,王凤卿饰赵云,程继先饰马岱,余叔岩饰王平,杨小楼饰马谡,陈香云饰司马懿,钱宝森饰张郃”。(23)刚为母亲办过堂会的吴泰勋则携小摄影机,在堂会上重点拍摄纪录了杨小楼与钱宝森合演的全出《英雄会》和张伯驹与余叔岩、杨小楼等主演的全出《空城计》。此外还拍摄了《临江会》和《鱼肠剑》片段。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台下有同仁堂的乐泳西、乐元可父子用另一台摄影机同时拍摄。

取材于《三国演义》故事的京剧《空城计》剧情妇孺皆知,也是剧场和堂会演出最多的经典剧目。余叔岩、杨小楼、王凤卿等名角傍票友张伯驹演唱,一时轰动九城,成为绝响。《英雄会》讲黄三太镖伤窦尔敦的故事,片中杨小楼饰黄三太,钱宝森饰窦尔敦。是吴幼权堂拍摄的重点剧目之一。

吴泰勋在自家和张家堂会摄制的戏曲纪录片,一个显著特点是在名角的名剧演出中择取重点进行全剧的现场摄制,从而改变了以往私人摄制影片以片段为主的纪录方式。这种由短到长、由片断到全剧的创作实践,体现出这些业余拍摄者已经有了自觉而成熟的记录意识。

“七七事变”后,南北方的堂会销声匿迹,杨小楼、余叔岩等一代名伶相继去世,这批无声的黑白影片更显珍贵,一直由张伯驹收藏。1956年,张伯驹将自己收藏的一批戏曲资料,包括这几部戏曲纪录片的拷贝交给戏曲研究所保存。“戏研院又交给电影制片厂请他们给制作新胶片,后来就没有下落了”。(24)

从各种资料来看,在上世纪20、30年代拥有私人电影设备又醉心于戏曲艺术的人虽然数量有限,却远远不只上述几位,他们所拍摄的私人戏曲电影纪录片也应有相当的数量。可惜年代久远,记载阙如,已经难于考证。

私人戏曲纪录片的作者一般不是专业的电影摄影师,但特定的学养经历,完全出自个人的审美情趣以及对传统戏曲的热爱,使他们的拍摄活动显得那么平静自然,而这些残留影像所体现的艺术史料价值更是无与伦比。我们期望本文能够引起有关人士的注意,发掘出更多的私人戏曲纪录影片。

注释:

①一说1896年8月“徐棣山、徐贯云、徐凌云父子通过怡和洋行从国外购得电影放映设备和影片,‘西洋影戏’”。参见《中国电影图史》中国传媒大学出版商2007年版第5页。

②2007年3月9日,徐凌云之孙徐希博先生口述。

③谭志湘.荀慧生传[M].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P326.

④2007年3月22日,王家熙口述。

⑤张正芳.让荀派艺术在新时代开花结果[J].戏曲艺术1986(01).P28.

⑥在访谈中,王家熙先生对于此片是否由徐凌云拍摄表示质疑,主要理由是本片在拍摄时间上与其他片段相距较远。但从拍摄风格和私人摄制影片无一例外的均由自己收藏,很少以复制拷贝的方式转入他手的情况来看,本片仍应为徐凌云拍摄。

⑦同注⑤。

⑧齐如山.齐如山回忆录[M].辽宁教育出版社,2005.P128.

⑨2007年4月24日,刘曾复口述。

⑩梅兰芳.我的电影生活[M].中国电影出版社,1962.P113.

(11)2007年4月24日,刘曾复口述。他谈到:“1932年之后,杨小楼胖过一段时间,然后就消瘦下去,得了肺病,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这部小电影照的太好了,表情非常清楚,所以我可以肯定地说是1933年、1934年之间照的,靠近1934年,既不会早,也不会晚。”

(12)据刘曾复口述。

(13)戏曲界有人质疑《挑华车》中杨小楼的真实身份,但对杨小楼的表演艺术极为熟悉的刘曾复先生断言确为杨小楼本人。

(14)苇窗.武生宗师杨小楼[A].中国戏剧大师的命运作家出版社,2006.P170.

(15)同上注,P171。

(16)2007年5月20日,吴顺升特地携带影片资料专程到北京拜访了刘曾复,请刘曾复按照影片拍摄的镜头序列,逐一识别每个镜头画面中,杨小楼表演的具体段落、内容。

(17)周利成、周雅男编著.天津老戏园[M].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P12—13.

(18)参见《天津文化艺术志》,见互联网页www.tjwh.gov.cn/whysz/1714renwu/renwu-01%A3%AD1019.html。

(19)梅兰芳.我的电影生活[M].中国电影出版社,1962.P156—157.

(20)2007年4月24日,刘曾复口述。朱家溍.故宫退食录(下)[M].北京出版业,1999.P791—792.

(21)朱家溍.故宫退食录(下)[M].北京出版业,1999.P791—792.

(22)同(21)。

(23)张伯驹.春游纪梦[M].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P269.

(24)朱家溍.故宫退食录(下)[M].北京出版业,1999.P791.一说1958年戏曲研究院将电影拷贝交给北京电影制片厂,请其转制成常规的35毫米胶片,但是北影厂后来却以“清仓库”为名目,将这些影片拷贝焚毁。此说闻自刘曾复先生口述,但他认为并无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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