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差异看语言的异同--以英汉维吾尔语疑问结构构成为例_英语论文

从文化差异看语言间的异同——以英语、汉语和维吾尔语疑问结构构成对比研究为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维吾尔论文,汉语论文,文化差异论文,异同论文,英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如果说当初威廉·琼斯、格里姆兄弟等建树的历史比较语言学理论强调亲属语言内部的相互比较①,以便构拟出早期的共同语音形式,后来的洪堡特②、格林伯格③等提出的语言类型学理论又把我们引入了从类型学角度对各种语言进行对比研究的新时期,因而这时所对比的语言间是否有亲属关系并不重要了。到了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理论问世以后,语言间的这种对比研究变得更加直截了当,不再考虑是否有亲属关系或类型上的共同点等因素。因为乔姆斯基假设人类大脑中具有与生俱来的语言机制(Language Faculty)④,而该语言机制包含了被世界上的任何自然语言共享的普遍语法规则(Universal Grammar)。因此,今天我们研究任何一种语言的任何一种现象,实际上都跟另一种语言的相关现象紧密相连。从这个意义上讲,世界上只有一个语言。但实际上世界上有6000多种语言。为了解释语言的多样性,乔姆斯基又提出了原则与参数理论。按着这一理论,普遍语法可被看成人类语言必须遵循的、数量有限的一些原则,而参数就是这些总原则在各具体语言中所体现的各种可能性。由于人类语言音义结合的任意性以及各语言功能成分配置的参数的不同,导致了人类语言的多样性。因此我们可以相信,人类语言的共同性是绝对的,差别是相对的。我们完全可以在不同的语言间进行深入细致的对比研究,以便能更好地认识到普遍语法的本质。同时,我们也完全可以从各语言反映出的这些不同参数中体会到这些语言使用者的民族文化心理的特殊性。本文基于这样的假设,对英语、汉语和维吾尔语疑问句的形成规则及相关问题进行对比研究。

      毫无疑问,疑问句的使用,是人类认知活动的重要体现,可被看成是普遍语法(UG)的重要内容之一。然而各语言中疑问句的构成并不完全一致。如疑问词移位语言和疑问词留在原位的语言就体现了两个不同的参数。本文以英语的是非疑问句(yes-no question)、特殊疑问句(wh-question)和反意疑问句(disjunctive-question)等三种疑问句类型为切入点,在疑问句构成的经济性、疑问对象的焦点化程度以及回答方式等方面与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相应疑问结构进行对比,试图在语言层面找出它们所体现的异同⑤。在此基础上,本文还想提出笔者初步形成的四点体会:(一)从经济原则来讲,英语疑问句的构成都要求比较大的动作,因而不太经济;而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疑问句的构成遵循了经济原则。(二)从汉语和维吾尔语使用不少疑问语气助词和其他语气助词,而英语缺乏类似语气助词的对比中,我们还应考虑把世界上的语言分为允许感情因素语法化的语言和不允许感情因素语法化的语言。(三)从疑问对象的焦点化程度来讲,英语里疑问对象得到很突出的地位,因而焦点化程度高;而汉语和维吾尔语里疑问对象的焦点化程度不如英语那么高。(四)在英语疑问句的构成上不惜违反经济原则,得到把疑问对象提高到很突出的位置的效果,这体现了西方人善于分析性思维的文化特点;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疑问句在构成上遵守经济原则,但疑问对象处于不太突出的状态,体现了东方人善于综合性思维的文化特点。

      1.是非疑问句(yes-no question)的构成

      是非疑问句也被称为一般疑问句,是对包括句子主语和谓语在内的整个命题提出疑问的问句,要求对方回答时先用yes(是)或no(不是)来做出反应。如:

      (1)——Is he a student?

      他是学生吗?

      ——Yes,he is a student.

      是的,他是学生。

      (2)——Does he like playing football?

      他喜欢踢足球吗?

      ——No,he doesn't like playing football.

      不,他不喜欢踢足球。

      (3)——Will you marry me?

      你愿意嫁给我吗?

      ——Yes,I will.

      是的,我愿意嫁给你。

      ——No,I won't.

      不,我不愿意嫁给你。

      生成语法理论认为,是非疑问句是在相应陈述句基础上形成。然而,正如下面将要看到的那样,各语言中是非疑问句的构成不尽相同。

      1.1 英语:主语与助动词的换位(subject-auxiliary inversion)规则

      生成句法理论认为英语疑问句在相应陈述句基础上通过主语和助动词的倒装而形成。如下列的(4)b问句will you marry me?(你愿意嫁给我吗?)是在(4)a里的方括号部分,即带有疑问语气力度的标句短语(CP)if you will marry me(是否你愿意嫁给我)的基础上形成:

      

      这里就涉及到了主语与助动词的换位(也叫做倒装)问题。具体操作是:处在时态短语TP的核心位置T的助动词will通过复制和移位,到了标句短语CP的核心位置C下面,与疑问标志Q(uestion)合并,从而构成了完整的疑问句。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倒装现象呢?Radford引用乔姆斯基的解释说,在英语疑问句里C位置是具有很强(strong)语法特征的位置,不可留空。像(4)a里那样处在宾语位置的疑问句分句的C位置上出现的标句词if在相应独立句里不能出现时,应该把助动词吸引过来,填补这个空位⑥。这就是助动词移到主语之前的原因。如:

      

      如果遇到类似在T位置上本来就没有助动词,而只是在动词V位置上出现BE或HAVE等助动词的句子基础上生成疑问句时怎么办呢?照样要遵守助动词的换位规则。如:

      (6)a.He is a student.

      他是学生。(陈述句)

      b.Is he a student?

      他是学生吗?(疑问句)

      不过在类似结构里需要两次移位,即第一次处在V位置的助动词被移到T位置;第二次又从T位置被移到句首的C位置,以便满足C下面出现的Q(uestion)的强语法特征。如: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句子都会出现助动词,只出现实义动词而不见助动词的句子也相当普遍。在类似句子基础上生成疑问句怎么办?这时需要靠last resort“最后手段”来满足C下面出现的Q(uestion)的强语法特征。如:

      (8)a.He won the race.

      他在比赛中取胜。(陈述句)

      b.Did he win the race?

      他在比赛中取胜了吗?(疑问句)

      这就是do-support “do-支持”手段。其具体做法是:先在T位置上插入助动词do(具有“做,弄,搞”等抽象意义),然后把处在V位置的实义动词的人称、时等特征吸引到do身上,使得实义动词变为动词原形,然后把do的相应形式移到句首的C下面。如:

      

      1.2 汉语:疑问语气词“吗”的使用

      汉语里相应于英语是非疑问句的句式一般都借助疑问语气助词“吗”来构成⑦。在表面看来语气助词“吗”出现在一个陈述句末尾,使其变成疑问句,其疑问对象是包括主题和述题在内的整个命题。但在生成语法框架内研究汉语语法的学者们相信,汉语的疑问语气助词“吗”在疑问句生成时,也跟英语的助动词一样,先出现在句首的C位置上,满足了句子的疑问语法特征[+Q]。如下列例(10)揭示了疑问句“你去植物园吗?”的生成初期“吗”出现的位置⑧:

      

      最近王娟和徐杰两位作者更加深入地讨论了汉语“吗”问句的生成过程,进一步解释了“吗”在深层出现在句首,但因为它是语缀性功能成分,既不能独自出现在句首,又不能使得整个TP移到自己的前面,最终自己被移到句末的过程。如疑问句“你看过《山楂树之恋》吗”的生成过程是⑨:

      

      毫无疑问,我们还可以把相关讨论进一步扩大,把汉语疑问语气助词“呢、啊”等表示的疑问以及用语调、重音等表达的各种疑问都可以考虑在内。不过汉语里相当于或最接近于英语是非疑问句的形式还是由疑问语气助词“吗”来构成,其他形式并不在同一个层面。因此本文没有把其他形式列入本讨论范围之内。

      1.3 维吾尔语:疑问语气助词-mu的使用

      维吾尔语是非疑问句在构成上与汉语相似,即借助疑问语气助词-mu来构成⑩。具体做法是:一般在带有陈述语气、祈使语气等其他语气的句子末尾缀接疑问语气助词-mu即可,如:

      

      维吾尔语是核心语在后的语言,因此疑问语气助词-mu直接加在一个陈述句或祈使句末尾就可以构成疑问句,各成分间似乎不涉及移位问题。如下列树形图(14)可以揭示以上疑问句(12)b的生成过程:

      

      疑问语气助词-mu出现在非过去时谓语动词末尾时其语音压缩成-m,而人称语缀出现在其后。如:

      

      这一过程可用树形图表示如下:

      

      就像汉语一样,维吾尔语也有相当丰富的语气助词。其中

等都可以构成特殊的疑问形式。还可以用语调、重音等表达或改变各种疑问焦点。不过能与英语是非疑问句相提并论的形式还是由疑问语气助词-mu构成的形式。其他形式都带着一定的标记,因此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之内。

      从以上的对比中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一)英语是非疑问句的构成涉及到主语和助动词的换位,如果在相应句子的T位置上没有助动词,就用连续移位或do-支持等手段来创造条件,完成类似的换位(inversion)过程。更有甚者,Rizzi等学者假设,即使在类似是非疑问句的句首spec-CP位置也存在一个隐形副词whether(11)。这些都说明,英语是非疑问句的构成不符合经济原则。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里是非疑问句的构成比较经济。(二)英语是非疑问句的焦点化程度高,这可以归功于主语和助动词的换位的倒装结构,句首出现的助动词时刻提醒说话者该句是疑问句,因而说话者从头到尾以拉紧肌肉的态度对待该句,很能引起对方的注意。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是非疑问句的焦点化程度一般,因此说话者说出类似疑问句时只是到了句末的疑问语气助词的时候才有一点肌肉的紧张。(三)英语是不允许感情因素语法化的语言,因此我们在英语里看不到*He is a student+Q-particle(-mu/ma)?等比较经济的疑问句形式。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有大量表示说话者疑问、惊讶、犹豫、猜测等复杂感情变化的语气助词。这些感情因素的语法化使得这些语言中相应语法结构变得经济而简单。

      2.特殊疑问句(Wh-question)的构成

      特殊疑问句也就是用“谁、什么、哪儿、什么时候、哪一个、怎么样”等疑问代词构成的问句。英语里因相应的疑问代词一般都以wh-开头(如who,what,where,when等),因而相应疑问句也叫wh-question(wh-疑问句)。虽然各语言使用的疑问代词基本相同,但特殊疑问句的构成并不一致。其中较突出的差异就是:英语是疑问词移位的(wh-movement)语言,汉语和维吾尔语是疑问词留在原位(remain in situ)的语言。

      2.1 英语疑问词移位的动机:为了满足[WH,EPP]特征

      生成句法理论假设,例(17)a问句是在(17)b的基础上经过疑问词where的移位以及相应助动词和主语的换位而形成(12):

      (17)a.Where are you going?

      b.You are going where?

      按着Radford的解释,英语疑问词的出现,标志着句首的CP有了疑问[WH]特征,而该特征在英语里属很强的[EPP]语法特征,必须把疑问词移到spec-CP来满足该特征。这就是疑问词移位的动机。如:

      

      毫无疑问,疑问词的移位使其处在句首的突出位置,提高了疑问对象的焦点化程度。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里疑问词并不移位,留在句中的原位。请看下列汉语例子:

      (19)a.你去哪里?

      b.你喜欢看什么样的电影?

      再看下列维吾尔语例子:

      

      虽然汉语和维吾尔语疑问词留在原位,不能使得提问对象的焦点化程度提高到英语这样的高度,但它们的出现也标志着特指疑问句的形成(13),听话人必须先回答疑问词提出的问题。如果不首先回答疑问词的问题而谈句中的其他问题,双方交流就会失败。从这个意义上讲,笔者赞同黄正德先生(1982)的假设(14),即汉语中的疑问词虽然在形式上不前移,但在逻辑上要移位,移到句首突出的位置上。

      从以上的对比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初步的结论:英语疑问词不顾违反经济原则,把疑问词移到句首spec-CP位置,同时经过上一节谈到的助动词和主语的换位过程,满足了其强语法特征WH,因而提高了疑问词的焦点化程度。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疑问代词都留在原位,遵循了经济原则,但疑问焦点并不如英语的那么突出。这也许是这些语言围绕疑问词移位或不移位而表面上体现的各自的得失。在深层,我们还可以看到英语因为疑问词移位所受的限制:句中出现的疑问词的数量不能太多,而且必须符合最短程吸引的要求;或者英语疑问词无法出现在关系从句里。而这些限制在疑问词不移位的汉语和维吾尔语里并不存在。

      2.2 英语疑问词数量的限制(最短程吸引)

      由于英语疑问词移到句首是强行规则,又由于在句首spec-CP位置上能容纳疑问词的位置只有一个,英语疑问词在句中出现的总数就会受一定的限制。如我们假设在下列方括号里的内嵌句中原来有两个疑问词,即who和what:

      (21)I wonder[he might think who has done what?]

      但是,移位规则要求其中一个疑问词必须移到句首。那么从下列的对比中可以看出,首先,同时把两个疑问词移到句首的(22)b和c两句都不符合语法。然后,在只移出一个疑问词的两个句子中,移出了what而让who留在原位的(22)d也不符合语法。如:

      (22)a.I wonder[who he might think has done what]

      b.*I wonder[who what he might think has done]

      c.*I wonder[what who he might think has done]

      d.*I wonder[what he might think ha s done who]

      这是什么原因呢?这里的原因就是,首先,spec-CP位置只能容纳一个疑问词。如果出现两个疑问词,那么,只能允许离句首位置最近的那个疑问词移位。从下列树形图可以看出,离句首spec-CP位置最近的疑问词是who,而不是what,因此它被复制后移到了句首,句子符合语法。这也是为什么只有(22)a符合语法的原因。如:

      

      这就是最短程吸引(Attract Closest Principle)规则。我们目前还不知道该规则是否对解释汉语和维吾尔语中相关问题有一定的借鉴作用。但就当前而言,由于汉语和维吾尔语不是疑问词移位的语言,在句中出现的疑问词在数量上并不受类似的限制,可以根据需要一连说出好几个疑问词。如下列汉语句子是在案件审问过程中能经常听到的很平常的句子:

      (24)你什么时候、在哪里、跟谁做了什么事?快说!

      类似句子在维吾尔语里也很正常。如:

      

      你什么时候哪里DAT谁一起什么做PST-2sg.说

      但正如以上的原因,英语里不可能出现类似*When,where,with whom and what did you do?的疑问句。

      2.3 英语疑问词在关系从句里的限制

      英语句首的spec-CP位置不但对疑问词的数量有限制,而且对疑问词所涉及的范围也有限制。比如疑问词被包含在介词短语时,在介词搁浅(preposition-stranding)规则允许的情况下,只移出疑问词,把介词留在原位。当然,在其他情况下,因英语也有连带关系(pied-piping)规则,类似whose car(谁的车)、how many cars(几辆车)等由疑问词作定语的短语可以作为一个整体被移到句首。如:

      (26)a.Whose car did he borrow?

      他借了谁的车?

      b.How many cars do you own?

      你拥有几辆车?

      范围还可以扩大,即英语的连带关系规则还可以允许疑问词作为介词of的补足成分而构成的更复杂的一些结构作为一个整体被移到句首spec-CP的位置上。如:

      (27)a.A picture of whose mother had you thought was on the mantelpiecc?

      你曾经想过谁的母亲的照片在壁炉台上面吗?

      b.In the capital of which province had the rebels hidden?

      暴徒们暗藏在哪一个省会?

      我们假设,像(27)a这样的例句在疑问词移位前应该有以下结构:

      (28)You had thought a picture of whose mother was on the mantelpiece?

      当然,这一非常接近于汉语和维吾尔语的语序,经过疑问词移位和其他相应的调整,最后变成(27)a里所看到的结构。其疑问词移位和其他调整过程可用下列树形图(29)表示:

      

      但是,英语不允许疑问词出现在关系从句里。因此,像下列的例(30)a、b在深层结构就不符合语法:

      (30)a.*You like a book which was written by whom?

      b.*You like the wine which was manufactured by what country?

      如果类似的结构在深层不符合语法,那么按连带关系(pied-piping)规则把带有疑问词的关系从句整个移到句首,句子照样不符合语法。如:

      (31)a.*A book which was written by whom do you like?

      b.*The wine which was manufactured by what country do you like?

      相比之下,疑问词留在原位(wh-words remain in situ)的汉语和维吾尔语等语言不受这个限制。如汉语的下列句子很正常:

      (32)a.你喜欢看谁写的书?

      b.你喜欢哪国产的葡萄酒?

      同样,类似句子在维吾尔语里也是很平常不过了:

      

      从以上的对比中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一)英语特殊疑问句(Wh-question)的构成不经济,不但要疑问词移位,同时还需要助动词和主语的换位;汉语和维吾尔语特殊疑问句的构成不需要疑问词移位,遵循了经济原则。(二)英语特殊疑问句的焦点化程度高,而汉语和维吾尔语特殊疑问句的焦点化程度一般。(三)英语特殊疑问句结构对句中出现的疑问词的数量有一定的限制,而且不允许疑问词出现在关系从句里。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特殊疑问句的构成在这方面很灵活,不受类似的限制。

      3.反意疑问句(disjunctive-question)的构成

      3.1 什么是反意疑问句

      英语中,反意疑问句是由陈述句和附在其后的附加问句组成。反意疑问句中的两个部分没有先后之分,可以是肯定陈述部分+简短的否定疑问部分;也可以是否定陈述部分+简短的肯定疑问部分。一般来讲,前面的陈述部分表达说话者的主观预测或判断,而后面的附加疑问部分表达说话者对自己的预测或判断的真实性缺乏把握,因而想征求对方的证实。这也许是决定哪一部分在先、哪一部分在后的因素。因为说话者一般倾向于把自己的主观预测或判断放在前面的陈述部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后面出现的附加疑问部分在人称、数、时态上必须与前面的陈述部分保持一致。如:

      肯定陈述+否定疑问:

      (34)He is a student,isn′t he?

      他是个学生,不是吗?

      或否定陈述+肯定疑问:

      (35)He doesn′t like playing football,does he?

      他不喜欢踢足球,是吗?

      这些例子说明,英语反意疑问句的前半部分是跟一般的陈述句一样的结构,没有什么特殊性。其关键是后面的疑问部分,其结构在形式上跟是非疑问句相似,但只是在C和spec-TP位置分别出现倒装的助动词和主语,而后面的T?部分不再重复前面的内容。因此,这一部分也可叫做简短的是非疑问句。如:

      

      从表面上看,汉语和维吾尔语里并不缺乏能与英语以上反意疑问句相提并论的结构。当然,汉语里有可独立使用的“A吗”、“A不”、“A不A”等附加问句结构,还有“A不/没(有)A”的正反问句结构等(15)。但这些结构在疑问焦点的指向方面更像英语的是非疑问句或选择疑问句。因为,类似结构一方面并不突出表达说话者的主观预测或判断,另一方面缺乏前面的陈述部分是否定、后面的疑问部分是肯定(即“不AA”)的表达。因此笔者只好认为,以上例句(34)和(35)的汉语译文中体现的反意疑问“是吗”或“不是吗”等更接近于英语反意疑问句的表达。

      3.2 反意疑问句的回答

      在英语里对反意疑问句的回答,不管问题的提法如何,如果事实是肯定的,就用yes;事实是否定的,就要用no。但在汉语或维吾尔语里情况并不如此。如回答陈述部分是肯定的、反意疑问部分是否定的结构时,汉语和维吾尔语里相应于英语yes或no的答词可以相同。如请看下列汉语例子:

      (37)——是个学生,不是吗?

      ——的,他是学生。

      ——不是,他不是学生。

      再看维吾尔语例子:

      

      但是,当回答陈述句部分是否定结构、而反意疑问部分用肯定式提问的结构时,汉语和维吾尔语里相应于英语yes或no的答词正好相反。这种情况下英语的yes在汉语和维吾尔语里体现为“不”,而no体现为“是”。如请对比下列英汉例句:

      (39)英语

      ——He doesn′t like playing football,does he?

      ——Yes,he does.

      ——No.he doesn′t.

      ——You aren′t a teacher,are you?

      ——Yes,I am.

      ——No.I am not.

      ——他不喜欢踢足球,是吗?

      ——不是,他喜欢踢足球。

      ——是的,他不喜欢踢足球。

      ——你不是一名老师,是吗?

      ——不是,我是一名老师。

      ——是的,我不是一名老师。

      下列维吾尔语例句的对比也说明英语yes和no的相反表达:

      (40)英语

      ——He doesn′t like playing football,does he?

      ——Yes,he does.

      ——No,he doesn′t.

      ——You aren′t a teacher,are you?

      ——Yes,I am.

      ——No,I am not.

      

      这是什么原因呢?有人认为这是不同语言使用者的不同思维所致。笔者认为这里的差别并不在于不同语言使用者的不同思维,而是在于提问方式本身的不同。如英语不管用先肯定后否定或者用先否定后肯定的反意疑问句,陈述部分和疑问部分都保留了同一个主语的出现,如“He……,doesn′t he?”或“He……,does he?”或者“You are……,aren′t you?”或“You aren′t……,are you?”等。由于在类似疑问部分出现的主语前后一致,听话者回答时只能考虑与这主语相关的事实。相比之下,在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类似疑问句里,疑问部分出现了“……,是吗?”或“……,不是吗”等,而这种反问在相应上下文中最多表示“是/不是这样的情况呢?”等意义,把提问的焦点从追问与主语相关的事实转移到说话者主观预测本身的正确与否。也就是说,在汉语和维吾尔语的使用者看来,“……,是吗?”或“……,不是吗?”等疑问部分只表达了说话者对前面的陈述部分提出的主观预测的真实性的验证,而不是对与主语相关的事实的真实性的确认。这样就出现了两种回答方式:英语使用者自始至终只对所提问的问题本身做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并不考虑提问者的主观预测如何;而汉语和维吾尔语使用者不得不先对提问者的主观预测做出肯否定回答,然后对事实本身再做一次肯否定回答。这样,虽然在回答前肯定后否定的反意疑问句时英语、汉语和维吾尔语等语言的使用者都有了“偶然的巧合”,都有共同的yes、no的反应;但当对前否定后肯定的反意疑问句做出回答时,因为汉语和维吾尔语使用者需要分别对说话者的主观预测和事实本身做出两次反应,因而相应于英语yes、no的反应恰恰与英语的相反,而对事实部分的反应与英语完全一样。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从以上的对比中可以得出以下结论:英语反意疑问句不管用前肯定后否定结构还是前否定后肯定结构,前后都保留了同一个主语并保证了动词时态的一致性,因此疑问焦点前后一致,不会对听话者留下是否要对提问者主观预测做出评价的余地。相比之下,我们首先发现,在汉语和维吾尔语里就缺乏与英语反意疑问句完全相吻合的疑问结构。因此,遇到英语的反意疑问句时,一般译文中只好用“……,是吗?”或“……,不是吗?”来表达。但正是因为“是吗”、“不是吗”等不能体现前面陈述部分中的主语以及相关动词的时态,出现疑问句焦点分裂现象。其结果是:在回答英语反意疑问句时只能根据有关主语的事实来做出选择,不能考虑提问者的预测;而回答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类似疑问结构时需要先对提问者的主观预测的真实性做出反应,然后再对有关主语的事实真实性做出反应。因此,这些语言在用yes或no作出反应时出现的分歧,可归因于语言本身差异,目前它还不能说明这些语言使用者的思维方式有什么不同。

      从以上的对比研究中,我们可以初步得出以下结论:

      4.1 从经济原则来讲,英语疑问句的构成都不经济,不管是非疑问句用助动词与主语的换位来构成,还是特殊疑问句先把疑问词移到句首,然后再用助动词与主语的换位来构成,都要经过一个比一个大的动作。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疑问句的构成遵循了经济原则,如是非疑问句靠句末的语气助词来构成;特殊疑问句也不用疑问词的移位,而留在原位就可构成。

      4.2 汉语和维吾尔语不但在疑问句的构成上使用语气助词,而在其他结构里也用大量表示惊讶、犹豫、猜测等感情变化的语气助词,而英语正好缺乏类似语气助词。从这一对比中,我们还应考虑把世界上的语言分为允许感情因素语法化的语言和不允许感情因素语法化的语言。

      4.3 从以上三种疑问结构的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到,虽然英语疑问句的构成不太经济,但得到的是相应的回报,即疑问对象得到突出地位,前后保持一致,焦点化程度很高。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相应疑问结构的构成比较经济,但疑问对象的焦点化程度不如英语那么高。

      4.4 英语疑问句在构成上不惜违反经济原则,得到的是把疑问对象提高到很突出、很专一的效果;而汉语和维吾尔语的疑问句在构成上遵守经济原则,但疑问对象处于不太突出,不太专一的状态。这种差异说明了什么?如果我们只从语言结构本身找答案,答案可能特别简单:这是这些语言的使用者约定俗成的习惯所致。假如我们走出语言本身,从东西文化差异的角度看问题,即从属于西方文化范畴的英语结构和属于东方文化范畴的汉语和维吾尔语结构的差异中看东西文化差异,那么季羡林先生的这段话很有启示性作用:“东西两大文化体系有其共同点,也有不同之处。既然同为文化,当然有其共同点,兹不具论。其不同之处则亦颇显著。其最基本的差异的根源,我认为就在于思维方式之不同。东方主综合,西方主分析,倘若仔细研究,这种差异在各有所表现,不论是人文社会科学中,还是在理工学科中。”(16)因而,我们也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英语疑问句的构成体现了西方人善于分析性思维的文化特点,即为了更加细致、更加专一地表达疑问焦点,不惜代价突出疑问对象;而且在每一个疑问结构里严格限制疑问对象的数量,也限制疑问词在关系从句里的出现,以避免疑问焦点的分裂或削弱。相比之下,汉语和维吾尔语疑问句的构成体现了东方人善于综合性思维的文化特点,即在形式上没有太突出的特殊性,除了使用特殊语气助词或疑问代词外,疑问结构更像陈述结构;而且在同一个疑问结构里出现的疑问词数量理论上不受限制,疑问词还可出现在关系从句里。其结果是,疑问对象不太突出,或者疑问焦点分裂或分散,体现了一种较一般、较综合的提问方式。当然,如果需要,这些语言可以打破各自的传统,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准确无误地表达对方所表达的各种疑问焦点。但这时所对比的结构可能不会在同一个层面上。因此,本文不讨论这种可能性。

      ①相关讨论参见刘润清《西方语言学流派》(修订版),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3年版,第46-55页。

      ②参见威廉·冯·洪堡特著《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姚小平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126-137页。

      ③参见Greenberg,Y.H:Universals of Language,Cambridge,Mass.:MIT Press,1963; Comrie,B:Language Universals and Linguistic Typology,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1981。

      ④参见Chomsky,N.(1972)Language and Mind(Enlarged edition),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New York.

      ⑤按理说,还应包括第四种疑问句,即选择疑问句(alternative question)的对比研究。但考虑到除了各语言使用特定的选择连词(如英语的or,汉语的“还是”,维吾尔语的yaki等)外,它的基本特征在其他三种疑问句的对比中可以得到揭示,因而该句型没有被纳入本文对比研究之列。

      ⑥有关英语疑问句的构成及移位问题的讨论参见Andrew Radford(2004)Minimalist Syntax:Exploring the Structure of English,Cambridge Univetsity Press.(《最简句法入门:探究英语的结构》,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第151-177页。

      ⑦参见王瑞昀:《英汉疑问句形式化对比研究》,郑州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55页。

      ⑧参见王瑞昀,同上,第58页。

      ⑨参见王娟,徐杰:《“吗”问句的句法生成》,《语言科学》,2014年,第13卷第五期,第467页。

      ⑩参见力提甫·托乎提:《现代维吾尔语参考语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19-222页。

      (11)参见Andrew Radford(2004)Minimalist Syntax:Exploring the Structure of English,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最简句法入门:探究英语的结构》,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第221、第331页。

      (12)同上,第198-199页。

      (13)当然,这里我们并不否认英语疑问代词用作关系代词以及汉语疑问代词在一定的上下文表示任指意义等现象。因篇幅有限,本文不讨论这一现象。

      (14)参见Huang,C.-T.James(黄正德)(1981)Move wh in a language without wh-movement.The Linguistic Review 1,Pp.363-416.

      (15)参见何元建(2011)《现代汉语生成语法》,北京大学出版社,第455-465页。

      (16)参见季羡林《〈东方文化集成〉总序》——解析苏美尔史诗《恩美卡与阿拉塔之王》,昆仑出版社,2006年版,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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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化差异看语言的异同--以英汉维吾尔语疑问结构构成为例_英语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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