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WTO与中国出口发展空间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发展空间论文,中国出口论文,WTO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74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9479（2000）01—0023—05
十几年来，中国对待入关问题始终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和耐心，甚至有人把入关与开放等同起来。随着中美人世协议的达成，我国将圆加入WTO的世纪之梦。从国内已有的各类研究文献看， 绝大部分专家都认为中国若能加入WTO， 所拥有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可以更大规模地输出。例如，有些国际贸易专家甚至通过精确的计算，预测如果中国加入 WTO，享受纺织服装贸易自由化成果，仅此一项就可以在90年代初期的基础上增加332% 的出口量。这些说法有一定道理，但不少宣传过分夸张，很容易误导人们形成一种错误的思维推理，即只要我们加入WTO， 我国拥有比较优势的产品（如纺织品）出口前景无量。若真的按照这种想法来计划和决策可能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为此有必要对我国加入WTO 后，中国出口发展环境的新情况、新特点作一番分析，尤其是对我国主要出口市场进行剖析以便使人们更好地在洞察和把握未来中国出口发展空间的基础上，作出正确的决策和实践。
1 中国出口面临的主要问题和地理格局分分析
改革开放20年，我国对外出口取得了显著的成绩。1978—1998年，中国出口的年平均增长率达到14.8%左右。中国出口额在世界的排名，从1978年的32位，上升到1998年的第9位。1998年， 中国出口额达到约1800亿美元，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出口大国。过去20年，中国出口的大幅度增长，既反映出我国出口能力的加强，也暗示着要保持这种速度的难度将越来越大。依笔者之见，至少可以从以下几方面窥见我国未来出口发展将遇到的难题。
1.1 大国模型下的出口扩张难度增加
中国出口已突破1800亿美元，基数已经很大，出于中国出口在短时间内大量涌入，使某些产品的份额在国际市场突然大增，冲击了原有一些贸易大国的既得市场份额，因此而引起这些国家的歧视在所难免。根据已有的历史经验，当一个后起国家出口达到一定规模时，很难保持较高的速度。以日本为例，在70年代中期之前，亦即出口额尚在600 亿美元之下时，出口呈增长之势，1955—1965年增长率为15.5%。 1965 ～1975年升至20%以上，但在出口额超过600亿美元之后， 尤其是千亿美元之后，增长呈明显的减速之势；1975—1979年（500～1000 亿美元）减至13%，1979—1982年减至11.4%，1982—1995年进一步减至3.8 %，这主要是因为出口达到较大的规模后，较小的增长都意味着较大的绝对额。80年代我国出口贸易之所以能高速增长，除了与当时的国政际治环境有关外，与中国当时的经济实力和小国贸易地位不无关系。同时，由于国际市场相对有限，特别是近年科学技术高速发展，各国生产能力扩张的速度远远快于世界市场的扩容速度，出口的总体难度增如。
1.2
中国出口发展面临克服自身弱点和产品进一步升级的问题
过去20年，我国出口之所以能保持较高增速，正是由于出口的结构性转变，使越来越多的体现中国比较优势的产品能进入国际市场。初级产品占出口产品的比重由1980年的50.3%下降到1998年的12.2%；同期机电产品占出口的比重由1.7%上升到39.5%。 这种结构的不断调整，成为中国出口的主要动力。近些年来，加工贸易的发展是中国出口迅速增长的一个重要原因，依笔者之见，这也是中国出口发展的一个弱点。中国的外资企业出口近年增长迅猛，1996年已超过中国出口总额的40%。外资企业的出口基本以加工贸易为主，多属企业的内部贸易，或对本国市场的返销。近年中国对日本出口数量大增，就主要来自日本在中国企业的返销，其中以纺织品最为突出。随着外来投资的发展，三资企业开始与本地企业争夺出口市场，造成本地企业的出口份额向三资企业转移。香港、台湾地区及韩国在中国大陆投资的劳动密集型企业，与中国大陆本地企业形成了产业结构趋同化的趋势。以中国大陆经济的快速增长及提升，加上强大的外来投资在中国产生的效果，这种产业结构趋同化的走势与国际市场的有限性，使我国未来这类产品的出口面临更为有限的空间。也就是说，三资企业产品在国际上以中国制造的名义替代香港、台湾地区出口的同时，它们也在替代中国本地企业原有的出口和市场份额。
1.3
中国出口市场地理构成过于集中导致未来扩大出口的脆弱性
中国出口市场发展的层次分为四类：香港地区市场、美国市场、日本市场和其它地区市场。在过去几年，我国出口持续增长主要依赖美国市场。80年代以来，中国对美国的直接出口和经过香港再到美国的间接出口一直占到我国出口总份额的30%以上。大部分年份中国对美国和香港市场出口之和占我国出口的一半以上，如1990年，对美国和香港地区出口之和达到51.2%，1996年约为40%。换句话说，90年代前后，美国市场吸收了中国的大部分出口增加值。中国出口的高速增长，很大程度上是进入美国市场所致。但是，随着冷战的结束，中国被美国利用的价值下降，美国市场对中国开放的空间会越来越小。同时，因为对美贸易顺差太大，也使美国贸易保护主义的趋势大增，要求取消对中国的贸易最惠国待遇和要求中国开放市场的压力日增。因此，未来中国出口在美国市场的扩张不容乐观。总之，90年代以来，中国已经成为美国的第二贸易顺差国，且每年的贸易顺差在400亿美元左右。 这就给中美贸易的进一步发展带来了巨大的隐患。美国为了大量削减其贸易逆差，这些年来对与它国的贸易纠纷采取了速战速决的策略，动辄在规定最后期限之后实行报复惩罚手段来要挟对手，从而易于激化矛盾。面对中国的对美贸易顺差逐年增加，它担心中国成为第二个日本的情绪也随之高涨，并体现在许多的贸易活动中。这使得中美经济贸易摩擦的产生和激化随时都可能发生。而这种局面的出现，对于每年向美国出口额占总额30%的中国来说，将有着十分广泛的负面影响。正是基于上述原因，我们认为美国作为短期内中国不可替代的出口市场，其扩张的空间非常有限。
不仅如此，中国对香港地区的出口也受此影响。内地对香港地区的出口大部分还是要转移到美国市场。如今，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也延伸到了香港地区。例如，过去香港地区享有大量的对美国纺织品和服装出口配额，在原来以裁剪为依据的产地来源规则下，香港地区可以通过珠江三角洲加工，将这些配额充分利用起来。1996年，美国突然改变纺织品和服装产地来源的规定，将裁剪原则改为最重要的缝制工原则，同时对香港地区为产地的纺织品和服装采取歧视性的检查政策，包括到香港的工厂检查、要求进口商支付数倍于进口商品价值的保证金等，使香港的出口配额基本上无法转移到珠江三角洲生产。这是导致珠江三角洲这几年出口增长减速的一个重要因索。预计这种情况难以在短期内改善，这将直接影响内地向香港的出口。
日本作为中国的第二大市场近年发展很快，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美国和香港地区市场的不利之处。中国对日本的出口，这些年不但数量上增加很快，而且在结构上趋于优化。虽然，这种出口增长主要由日本在中国投资企业返销带动，中国方面所获得的直接利益不多，但是对日本市场的出口，不但象征着中国商品可以进入全世界最难进入的市场，而且减轻了对美国市场的依赖。然而，必须看到，90年代以来，日本由于泡沫经济和封建残余的严重影响，其经济体制明显缺乏应有的活力，金融体系陷入严重困境，整个经济运作始终处于萧条低迷之中。在内需不振的深刻背景下，日本政府一再试图通过外贸发展来摆脱自己的经济衰退局面。这种转嫁危机的恶劣做法，给全世界带来了显著的负面影响。同样，对于中国对日本的出口也将产生一定的影响。
近些年来，中国对欧洲的出口始终没有太大的起色。对德国、法国和英国等欧盟主要市场的出口，都无法取得突破性进展。由于欧洲联盟逐渐接纳更多欠发达的南欧和东欧成员国，对中国替代出口效应很强，估计未来几中，中国对欧盟的出口难以大幅度增长。
受出口商品的结构和竞争能力的影响，中国市场在其它发展中国家扩张的程度有限。发展中国家因为资本、技术的积累程度较低，只能生产低档次的产品。而低档次的产品在很大程度上，只能出口到发达国家，填补发达国家因本国劳动成本上升、低档产业失去竞争力带来的空间。在我国出口与其它发展中国家的关系中，竞争多于合作，相互间有强大的替代效应。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国多年实施的出口市场多元化战略实际效果不佳的重要原因。例如，我国曾致力于开拓中南美洲商场，但物廉价美的中国产品一旦进入当地市场，便遭到强烈的反倾销报复。1993年，墨西哥曾几乎向所有中国商品征收高额的反倾销税，最高者高达1105%，导致出口市场大面积丢失。由此看来，我们对开拓发展中国家市场不能寄过大的希望。
综上所述，中国出口发展的空间受到多方面的因素制约，中国加入WTO 给出口带来的利益取决于它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这些制约的问题，能在多大程度上促进主要出口市场吸纳我国的产品。
2 加入WTO给中国出口发展空间带来的机会分析
我国自1986 年申请重返关贸总协定以来， 就进行了有关的谈判。1995年又演进为参加WTO的谈判。 在经济一体化趋势日益强烈和国际贸易规范越益严格的世界背景下，这种贸易格局对我国出口发展有着潜在的重大的负面影响。主要表现为：一是不少国家对我国的出口商品依然采取歧视性的政策措施，比如西方国家在进行反倾销调查时，经常因我国非WTO的成员，随意选择第三国价格为标准，从而加征倾销税。 二是我国与有些国家（如美国）的贸易最惠国待遇仍然处于十分不稳定的状态中，随时可能发生破裂。三是我国对国际贸易规则的制定和实施工作，还无法发挥应有的积极作用，相反面临一种被动吃亏的局面。世纪之交正是各类新规则拟订与出台之际，特别是计划在明年召开的“千年回合”谈判，其有关新规则对我国21世纪初出口环境具有很大的影响。总之，保持强劲上升势头的中国经济如果仍然游离在WTO之外， 则可能使我国失掉许多谋求战略利益的场合和机会，也和我国作为世界大国的地位不相称。所以，从长远来看，加入WTO 有利于增强我国在世界经济事务中的发言权和主动权，可以一定程度的拓展我国出口发展空间。另外，香港和澳门已经成为WTO的成员， 而中国作为对其外交事务负责的主权国家仍不是其成员，那对大陆和香港、澳门参与国际贸易都会产生诸多不便。
不过，我们在强调加入WTO带来出口环境改善的同时， 始终要正确认清当今的中国与以往不同了，很多出口问题并不是能通过加入WTO 得到解决。事实上，依笔者之见，加入WTO 只是为中国出口提供稳定的外部环境和有效的制度保证，对短 期内扩大出口并无多大实际功能。理由如下：一是目前可以从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获得的利益大多得到了。二是中国目前出口规模已不是普通意义的发展中国家，90中代以来，廉价的中国商品潮水般涌入国际市场，令国际社会对中国经济势力增强感到担心，即使我国加入WTO， 外国也会采取保护市场的紧急措施来防范中国出口的扩张。三是中国目前大量出口的产品，大部分是牵动西方就业这一敏感神经的“夕阳产品”，我国扩大出口的空间不大。四是经过东南亚金融风暴的洗礼后，中国从大局出发坚持人民币不贬值，中国的出口竞争力客观上已经有所下降。所以，中国出口发展的空间短期内并不会因加入WTO而明显拓展。
3 中国未来出口发展的空间
综上所述，中国完成入世的工作，也仅仅是为出口发展创造了一个稳定的环境，至少短期内不能立杆见影地拓宽出口渠道，更不能解决出口所面临的问题。笔者认为，我国出口关键在于研究国际分工的新格局，创造出中国出口发展的空间。综观当今国际市场的格局，不难看出以下特点：
（1）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基本上已是中国和东南亚地区的天下，即使拉丁美洲和东南亚国家有经济区域集团化的保护，可以在美国和欧洲市场上占有一定的地位，但从比较利益的原则看，它们恐怕无法长期与中国和东南亚地区竞争。
（2）从传统的重工业方面看，日、韩在造船、 钢铁业上占绝对主导地位；而机械工业，包括设计、工程质量、生产工艺等方面，德国、英国、法国和西班牙有优势；化学工业，欧、美占优，其中欧洲优势大一些。
（3）在电子、家用电器方面，日本占有相当明显的优势， 韩国正在追赶，而美国在最先进的电子技术、飞机制造和航空方面有绝对优势。
（4）在新兴的电子计算机和信息工业方面，主要是美国主导， 特别是软件和网络电脑，基本上是美国微软和INTERNET公司垄断。日本和西欧发达国家正在奋起直追，台湾和东南亚地区正在向电脑周边产品基地发展。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认为国际市场在机电产品方面给我国创造了发展空间。其一是传统的钢铁、造船等重工业和家电的国际分工正处于剧烈的变动之中。这些行业在发达国家因受成本上升、环境要求提升等因素的影响，向发展中国家转移的大势已不可逆转，我国劳动力成本低，拥有进入这类市场的优势。这个过程中，中国可能会受到俄罗斯、波兰、乌克兰等东欧国家强烈低价竞争，但它们的发展潜力无法与中国出口相比。因此，钢铁和造船等重化工业可以为中国出口开辟一个新市场。其二是电脑的周边产品已经标准化生产，大规模向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扩散。中国完全拥有进入这类市场的条件。
收稿日期：1999-12-01；修订日期：2000-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