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及其体系研究若干问题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历史唯物主义论文,若干问题论文,体系论文,方法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 114X（2001）01—0037—07
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哲学既是世界观，又是方法论。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组成部分之一，当然也既是世界观，又是方法论。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无论在理论研究和宣传中，还是在实际生活中，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有机组成部分的历史唯物主义，进行理论研究的多，进行方法研究的少，而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不仅捣毁了历史唯心主义的最后一个避难所——历史观上的唯心主义，使唯物主义得到了彻底贯彻，从而为哲学的发展开辟出一条崭新的发展道路，使社会主义从空想变为科学，更重要的还是从此给人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对社会历史现象的哲学思维方法——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普列汉诺夫才宣称“唯物史观首先具有方法论的意义”。（注：《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157页。）列宁也才说历史唯物主义“从来没有企求说明一切，而只企求指出‘唯一科学’（马克思《资本论》中的话）说明历史的方法”。（注：《列宁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3页。）为此，本文就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及其体系研究的几个问题进行了一些探讨和思考。
一、关于唯物主义方法研究
1.唯物主义方法研究缘起。
提到历史唯物义义方法，不能不提到唯物主义方法研究。唯物主义方法这个概念讲起来并不陌生，但真正在学术界引起重视，并作系统探讨，是从80年代中期开始的。那么，学校界为什么要专门探讨唯物主义方法呢？主要原因有两个：
（1）斯大林的偏颇论述。 斯大林在《论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一文中开篇便说：“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世界观。它所以叫作辩证唯物主义，是因为它对自然界现象的看法，它研究自然界现象的方法是辩证的，而它对自然界现象的解释，它对自然界现象的了解，它的理论是唯物主义的。”（注：《斯大林选集》下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24页。）斯大林的这个论述把理论与方法、 世界观与方法论完全割裂开来，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世界观和方法论内在统一性的基本要求。
（2）实践中的主观主义错误。 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实践中时常出现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错误，以致给革命和建设造成巨大的损失。这种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其实质就是一种主观主义方法，其共同的特征就是脱离客观实际，以主观意志为转移。教条主义只知道书本上的片言只语，不知结合实际情况，照抄照搬，生搬硬套，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损失惨重。教条主义是一种懒汉主义，更是一种主观主义。王明博古路线、“文化大革命”的错误从本质上讲都是教条主义所致。经验主义不相信理论，只相信自己的陕隘经验，并以自己的狭隘经验指导工作，这种情况也是一种主观主义。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是主观主义的两种主要形式。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主观主义错误接连不断，损失极大。为什么主观主义错误如此频繁？原因是多方面的，但认识上的偏颇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原因。有人因此提出，要克服主观主义错误，必须提倡唯物主义方法，因为唯物主义方法正与主观主义方法相反，它是以主观与客观相符合，在尊重客观规律的基础上发挥主观能动性为特征的。
2.唯物主义方法的基本内涵。
什么是唯物主义方法？所谓唯物主义方法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观察一切问题都必须从客观实际出发，详细地占有材料，并从中引出其固有的而不是臆造的规律性；第二，一切理论原则都必须如实地反映客观事物的本来面目，必须从物质存在中而不是从主观意识中探求事物产生、发展及灭亡的原因。即是说，客观事物是什么就是什么，鹿就是鹿，马就是马，不能指鹿为马，也不能指马为鹿；第三，用实践的方法或实际行动的方法才能最终地改造世界，并通过实践来检验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可见，唯物主义方法的基本要求就是以事物本来的面目来说明事物，而不附加任何外来的东西，无论对自然界事物，还是对社会现象的研究，都要从实际出发，坚持观察的客观性，实事求是，反对主观主义。简言之，唯物主义方法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调查研究，如实地反映客观事物的本来面目、理论联系实际的方法。
作为与唯物主义方法相对立的唯心主义方法则相反，它不是从客观世界本身而是从头脑中引出客观世界的规律来。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方法”一章里所批判的蒲鲁东的研究方法，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所批判的杜林的先验主义方法，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所批判的马赫提出的“思维经济原则”的方法，以及毛泽东在《矛盾论》和《实践论》中所批判的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的方法，都是唯心主义方法。
3.唯物主义方法的理论依据。
有人认为单独提唯物主义方法这个概念没有理论依据，纯属在学术上标新立异，多此一举。那么，唯物主义方法这个概念究竟有没有理论依据？这是提出唯物主义方法概念首先面对的问题。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唯物主义方法确曾论及，并进行了深刻阐述。
（1）“唯物主义方法”概念的提出。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事实上，通过分析来寻找宗教幻想的世俗核心，比反过来从当时的现实生活关系中引出它的天国形式要容易得多。后面这种方法是唯一的唯物主义方法。”（注：《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09—410页。）这是马克思第一次明确提出唯物主义方法的概念。
（2）对唯物主义方法的本质规定。马克思、 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前一种观察方法从意识出发，把意识看作是有生命的个人。符合实际生活的第二种观察方法则是从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人本身出发，把意识仅仅看作是他们的意识。”（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31页。）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也认为：“原则不是研究的出发点，而是它的最终结果；这些原则不是被应用于自然界和人类历史，而是从它们中抽象出来的；不是自然界和人去适应原则，而是原则只有在适合于自然界和历史的情况下才是正确的。”（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74页。）这是马克思、 恩格斯对唯物主义方法的极好概括，也是对唯物主义方法的本质规定。
（3）对唯物主义方法的具体运用。 恩格斯在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书信中明确指出：“如果不把唯物主义方法当作研究历史的指南，而把它当作现成的公式，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么它就会转变为自己的对立物。”（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 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472页。）这可以说是恩格斯具体论述唯物主义方法的应用。
由此可见，提出唯物主义方法这个概念不是标新立异，不是主观杜撰，而是有充足的理论依据的。
4.唯物主义方法与辩证方法的关系。
既然唯物主义方法概念具有合理性，那么唯物主义方法与辩证方法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一般而言，唯物主义方法与辩证方法的关系，表现在下列几个方面：第一，唯物主义方法是第一位的、首要的或根本的方法，是辩证方法的基础。道理很简单，如果我们首先不能用唯物主义方法观察和研究问题，那我们就很难找到一个研究和解决问题的正确或可靠的出发点。第二，辩证方法是唯物主义方法的彻底实现。单有唯物主义方法而忽视辩证方法，一方面难以揭示客观事物的真正本质，另一方面使人们不容易自觉地防止和克服形而上学的思维方法。
因此，唯物主义方法与辩证方法两者必须结合起来，也只有两者相互结合，才能真正客观而又全面地观察和解决问题，也才能避免和克服唯心辩证方法和形而上学方法产生的错误。
唯物主义方法与辩证方法的结合形式主要有五种：
其一，并列式。就是在研究和考察问题时，把唯物主义方法与辩证方法一并运用，在提法上则把两者相提并论，以示二者必须结合起来，缺一不可。
其二，一体式。即用一个统一的提法来表明这两种方法的结合，如称“辩证唯物主义方法”、“唯物主义辩证的方法”或“唯物主义的辩证方法”等。
其三，侧重式。即在注意到这两种方法的结合时，侧重于某一方法，如“辩证唯物主义方法”就主要是指唯物主义方法，同时又包含有辩证方法的一些内容；又如“唯物辩证的方法”则主要是指辩证的方法，但也包含一些唯物主义方法的内容。
其四，包含式或内含式。即在提法上虽然提的是某一方法，但实际上除了指这一方法外，还包含着另一方法，如只提唯物主义方法，实际上却包含有辩证方法，同样只讲辩证方法也包含着唯物主义方法。这样提唯物主义方法与提辩证方法具有同等意义。
其五，等同式或直接同一式。这种形式如同马克思讲“生产也是消费，消费也是生产”一样，唯物主义方法也可以是辩证方法，辩证方法也可以是唯物主义方法。
在这五种结合形式中，并列式被认为是两种方法相结合的一种易于理解和把握、也是最基本的不易使人产生偏颇的形式。其他几种形式虽然在理论上提法较好，如一体式，或在实际中运用较多，如侧重式，但都容易出现偏颇，或偏向单纯的唯物主义方法，或偏向单纯的辩证方法，不利于二者在实际应用中统一起来。
当然对唯物主义方法的提出，学术界还有争议，一些论者认为没有必要单独提出唯物主义方法，单独提唯物主义方法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因为讲唯物辩证法就已包含唯物主义方法。这种观点我认为也可以商榷。我认为提出唯物主义方法对于克服斯大林理论偏颇产生的影响，校正实践中的主观主义错误，还是有其合理性和现实意义的。
二、关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概念及其特征
顾名思义，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是唯物主义方法的一种具体形式，是社会历史领域里的唯物主义方法。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是一个综合方法，它既是理论研究与评价的方法，又是群众社会实践的方法，既是科学预测的方法，又是理论建构的方法。具体而言，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具有下列四个特征：
1.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是专门研究社会历史现象的方法，用马克思的话说即新唯物主义的立足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
这与自然科学唯物主义方法是不相同的。自然科学唯物主义方法是专门研究和探讨自然现象的方法，比如实验方法、模型方法、系统方法、信息方法、控制方法等，但随着自然科学的飞速发展和自然科学唯物主义方法的率先成熟，一些自然科学方法已开始渗透到社会历史领域，并被用来分析各种社会历史问题，有的人甚至因此取得了出色的成果。比如有人采用系统方法、控制方法分析社会形态的变化就获得了相当的成功。
2.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是揭示社会历史的本质和规律的方法，它要从社会历史的表面现象深入到社会历史的本质，从社会历史的偶然性中找到社会历史现象的客观必然性。
这与一般的社会学方法不同。社会学方法是对具体的社会历史现象进行现象描述的方法。虽然社会学方法有时也可能揭示出社会历史的部分或全部本质。但社会学方法的主要任务是揭示各个具体社会历史现象的本质和发展趋势。
3.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是研究和揭示社会主体——人的本质、价值的方法。
这与文学方法、人类学方法及生物学方法都不相同。文学方法是对具体的活生生的人进行形象描述的方法；人类学方法是对人类的体质和文化进行综合研究的方法；而生物学方法则是对人进行纯自然研究的方法。文学方法、人类学方法及生物学方法都有可能涉及到人的本质，但一般都难以揭示人的本质，或者说揭示人的本质不是这些方法的主要任务。
4.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既是科学研究的方法，也是人民群众尤其是无产阶级进行实践的方法。
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无产阶级只有自己起来拯救自己，自己起来解放自己，而不是指望统治阶级发善心，才能最终改善自己的艰难处境，实现自己的崇高理想。这是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不同于其他纯理论方法的关键所在。
以上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特征用一句话概括即：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就是唯物辩证地专门研究各种社会历史现象，揭示社会历史现象及社会主体——人的本质和发展规律，并指导人们群众尤其是无产阶级进行革命实践的科学方法。
三、关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体系的内在结构
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不是各个方法的简单罗列、堆积，各种方法之间具有严密的内在逻辑结构。这种内在逻辑结构可以用图表示如下：
应该指出，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体系中研究评价方法、科学预测方法与社会改造方法三者是一个有机的系统，具有严密的逻辑联系。首先，研究评价方法是基础。即是说马克思、恩析斯通过科学地研究与评价社会历史，找到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的矛盾运动规律。其次，科学预测方法是核心。即是说马克思、恩格斯要根据这一社会历史的基本规律对社会的经济关系、社会制度和人的发展状况进行预测。最后，社会改造方法是关键。即是说通过社会改造使研究得到证明，使预测变为现实。简单地说，科学的研究是科学预测的前提和基础，而社会改造则是实现预测、证明研究的科学性的唯一手段。没有社会改造方法的运用，研究的科学性就无法得到证明，预测就只能是一种天真的幻想。但社会改造又必须在科学的研究和预测的基础上进行才会是自觉的，否则就只会是盲目的。因此，组成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体系逻辑建构的这三个方面不可或缺。这可说是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不同于空想社会主义方法论及其他纯理论方法论的根本区别之所在。
而各种研究与评价方法之间也具有密切的联系。其中社会存在分析方法、社会矛盾分析方法和利益分析方法是最重要的方法，也是其他方法的基础，并贯穿于其他方法之中。各种研究与评价方法之间都可以相互补充，综合运用，有时甚至难分彼此。比如分析社会结构当然首先得使用社会结构分析方法，但也必须使用社会矛盾分析方法、阶级分析方法、历史分析方法、价值评价方法等等。只有把这些方法综合运用，才能把社会历史的本质和规律真正揭示出来。
此外，理论建构方法不见得是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所独有的方法，但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的建立却更需要强调这些方法。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时就是运用的这些方法。
四、关于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研究原则
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包含的内容十分广泛，为了避免牵强附会、生拉硬扯，充分注意到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本身的特点，我们在研究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及其体系时，必须坚持如下研究原则：
1.历史原则。
我们所列举的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必须有历史的根据，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经常使用或时常提及的，这一点非常重要。社会历史领域里的方法多得很，如果均加以一一罗列，一方面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原意，另一方面也容易给人造成杂乱无章、胡乱堆积的感觉。
2.逻辑原则。
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是一个综合的方法，换句话说，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既是理论研究与评价的方法，又是社会实践的方法；既是科学预测的方法，又是理论建构的方法。作为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自身是一个完备的体系。各种方法之间具有自身内在的联系。揭示历史唯物主义方法体系内在的逻辑联系是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研究的重要原则。
3.现实原则。
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研究既要关注历史，也要关注现实，要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来分析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问题，真正找到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现实立足点。任何从概念到概念的游戏在这里都没有立足的余地。
五、关于研究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意义
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论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和认识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无论对我们观察分析社会历史问题，还是亲自参加社会实践，都具有相当深远的意义：
首先，使我们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革命有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以前，大部分哲学都是纯理论的书斋哲学，尽管历史上也有哲学家尤其是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试图把哲学从书斋中解放出来，但由于历史的局限和剥削阶级的偏见，使得他们的哲学仍然只局限于一个小的圈子之中，没有真正成为人民群众手中的武器和切实可行的方法。马克思主义哲学则与之相反，它使哲学真正从书斋中解放出来，并成为人民群众尤其是无产阶级手中的武器和切实可行的方法。用马克思的话说就是“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地，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这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革命的实质所在。
其次，使我们在研究评价具体的社会历史和现实问题时有具体的方法作指导，从而有利于我们对各种社会历史问题作出客观的、全面的、深刻的、科学的评价。
第三，有利于提高我们辨别历史唯心主义方法和形而上学方法的能力。现代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家对社会历史问题的研究大多还没有摆脱历史唯心主义方法和形而上学方法的束缚，但其中也有不少人打的是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旗号，这就很容易迷惑不太了解或未深入了解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人。对此，我们只要真正认识和掌握了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就有辨别的能力，并能给予揭露和批判。
第四，研究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还为我们真正识别和克服现实生活中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提供了一把钥匙。
第五，研究和认识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还有利于我们坚定共产主义信念，积极投身于社会实践，尤其是当前的改革与开放的实践，为实现共产主义的远大目标而工作。
第六，研究和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对于现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的改造与完善具有更加自觉的指导作用。现行历史唯物主义体系确实存在着如理论上不太透彻，实践上有些脱节之类的问题。如果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加以指导，对于现行历史唯物主义理论体系的改造和完善，将起很好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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