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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正读初一,老师说他看问题常有独到之处,受此鼓励,为父的我打定主意:让他多看看《杂文报》。当我将新年的第一张《杂文报》交到他手里时,叮嘱说:“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看问题的。”第二天他晚自习回家,来不及换鞋,就捧上了日记本,说:“老爸,我写了篇杂文,瞧我是怎么看问题的。”我不屑地说:“只看了一张《杂文报》,就写起杂文来了。”接过一翻,一个蛮有杂文味的题目赫然在目:《教育的矛盾》:
近段时间,我发现这教育越来越矛盾了,说一套做一套,弄得我们找不着北。前些日子,什么什么上级领导要来我校搞什么什么视察,还要给学校授个什么什么示范学校。于是,学校充分利用人力资源,早操后发动大家捡石头。这倒无妨,学校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只是有些行为让人费解。
那天,领导可能要搞个“民意”调查,于是校方早早通知各班,安排如何应付。老师在上面讲方法,我在下面小声说:“不就是讲几个谎话嘛,我们是专家。”周围几个同学只当是笑话,坐在那儿傻笑,可见大家对这么严肃的问题早已麻木了。果然,校方神机妙算,我们班被选定为调查对象。老师发给同学们每人一张表格,叫我们填,大家就乖乖地照老师说的填。老师说:“我之所以要对你们说这些呢,是因为你们是新生,有些事还不懂,像初二我们就放心了。”哦,原来学长们都已被教育过了。
还有,老师不知是何原因,叫同学们将家里的书带几本到学校,多多益善。同学们不知其中奥妙,就乖乖地搬来了。搬来的书又搬到图书馆去了。殊不知,隔几日,某校领导陪一群领导参观图书馆,介绍道:“我校为了丰富学生课余生活,有藏书×××××册。”后来老师说要用大家的书在班上搞个小图书馆,大家高兴得手舞足蹈。可是老师又说,书现在在图书馆,暂时不能取回。我甚为不解,便低声问:“为什么不能拿回来?放在那里干什么?”一个同学立刻回答:“嗨,这还不明白?学校是借大家的书放在图书馆充数嘛!”我茅塞顿开,佩服他的见识。
面对这种种怪事,我不禁要问:从幼儿园到初中,老师一直在课堂上教我们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可这些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事却又在告诉我们,名誉是骗来的。这是何故?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这算是一种腐败吗?如果是,那么腐败已经渗入了教育界,中国怎么办?
我这番话不是针对某个人,某个领导,某所学校,而是针对现今教育界的一项通病说的。原本我不想说出来,可是这么多日子来,这些话仅供自己五脏间的交流甚为不爽。说这些话时,我也许慷慨激昂,也许义愤填膺,可最多的还是悲哀。呜呼哀哉!
粗粗读完,先是一惊,再是心里暗叫:不好,这样的日记怎么能让班主任看见呢?这小子遭批是定了。要是班主任将日记交到校长那里,可能还会受处分。我不敢想下去了。
但看着儿子急等我表扬的样子,又顾忌打击他的积极性,不好直说。这毕竟是儿子的杂文处女作,况且始作俑者正是其老爸。想了一下,我这样对他说:“儿呀,看了这样的文章,老师怕是会不高兴呢,我看,还是不交上去算了。”儿子头一昂:“我不管,就要交!”看着他一副气壮山河的样子,我一时语塞。妻随后责怪我,不该挫伤了儿子的锐气。我想,你不在教育部门,不知我这当教师的苦楚。
从教一生,儿子痛陈的事我难道干得还少吗?为了应付上级领导各种名目繁多的检查,一次次违心地将校方下达的操练程式传授给学生,明知是假,也要在讲台上说得铿锵有声。我自认是一个诚实有信的人,生活中恪守不说假话的为人准则,在通常情形下,我也总是教育学生要诚实守信,常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可是,为了维护校方的利益,我不能不在课堂里说些违心话,教育学生当着上级领导的面说假话。这类“为人师表”的事,我过去做过,现在还在做,将来也仍旧会做。也不只是我一个做,许多老师都在做。一个13岁的小孩子居然以此为题写成了杂文,可见其问题的严重性和普遍性。我佩服儿子目光的敏锐,我骄傲儿子做了一回《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个男孩,但我更惭愧,作为一个从事育人工作一辈子的父亲,竟然让儿子戳着脊梁骨骂。
教师们常埋怨学生不尊重老师,可想过没有,为什么老师不再受学生的尊敬?从儿子的杂文中我找到了答案。老师们秉承校方旨意的造假行为对儿子幼小的心灵伤害得有多深啊!
要问当今中国,什么地方最需“诚信”教育?学校!无诚则无德,无信事难成。如果让这类弄虚作假的事在学校蔓延开来,那我们的教育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