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古代马的审美文化特质——以唐人咏马画马为中心的考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唐人论文,特质论文,古代论文,文化论文,中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古代,马的社会地位很重要。它不仅是国家重要的战略军备物资,标志着一个国家或一个时代军事实力的强弱,还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主要的交通工具和生产资料,标志着一个家族或个人的身份地位和财富水平,而这些仅仅是马在古代社会生活中的实用功能。同时,马还在古代文化生活中具有重要的审美功能。马的审美文化功能经过古人不断的开发,到唐代已基本完备。本文旨在考察马在古代文化中的审美角色及其演变,以期对这一人类重要朋友的审美特质有一个较全面的了解。
一
人类善于把世间万物分成等级,马也与其他物类一样有良马与驽马之别。早在先秦时期的典籍中,马就被划分了等级。如屈原《卜居》云:“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楚辞章句》卷六)宋玉《九辩》曰“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楚辞章句》卷八)。《荀子·修身》中有“夫骥一日而千里,驽马十驾则亦及之矣”①等等,“骐骥”和“驽马”等级分明。
马在先秦典籍中的文化蕴涵,主要由其奔跑速度衍生而来。当时人们把奔跑速度超快的称为良马,以骐骥为代表,速度慢的就统称为驽马了。由此,人们从骐骥的飞驶疾驰就联想到了时光的流逝之快,进而用骏马过隙来比喻人生短暂。《庄子·盗跖》曰:“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时。操有时之具而托于无穷之间,忽然无异骐骥之驰过隙也。不能说其志意,养其寿命者,皆非通道者也。”此外,《知北游》中又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庄子的“骐骥过隙”或者“白驹过隙”之说,其思维的理路都是将良马的奔跑速度哲学化的过程。
先秦时期马的另一重要文化意义就是用其比喻人才。马的这一文化蕴涵被人们普遍所接受。这种现象一方面缘于先秦时期人们擅长用寓言来阐明道理或学说,一方面也缘于诸侯国之间激烈的人才竞争态势。如《墨子·亲士》明确地将“良弓”、“良马”和“良才”相提并论,曰:“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②荀子也多次用马作比喻来阐说道理,《荀子·君道》曰:“故伯乐不可欺以马,而君子不可欺以人,此明王之道也”(王先谦《荀子集解》卷八)。用伯乐与马之间的关系类比君子与人才之间的关系,进而阐明君子的取人之道和用人之法。《性恶》篇又说:“骅骝、骐骥、纤离、绿耳,此皆古之良马也,然而必前有衔辔之制,后有鞭策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驭,然后一日而致千里也。”用以比拟“人虽有性质美而心辩知,必将求贤师而事之,择良友而友之”(王先谦《荀子集解》卷十七)的道理。
在诸侯国纷争的时代形势下,诸子们在探索用人及治国方略方面都有自己一套明确的理论主张,与以马比拟人才这一文化蕴涵相联系,驭马就同“治人”或者“治国”之理产生了密切关联,马的这一文化意蕴在诸子的著作中也频繁出现。如《管子·形势解》中有言:“造父,善驭马者也。善视其马,节其饮食,度量马力,审其足走,故能取远道而马不罢。明主,犹造父也。善治其民,度量其力,审其技能,故立功而民不困伤。故术者,造父之所以取远道也,主之所以立功名也。驭者,操辔也。故曰,造父之术非驭也。”③造父的驭马之术和明君的治民道理何其相似。此种言论在吕不韦编纂的《吕氏春秋》中也出现过,其《审分览》论“审分”时将王良驭马和国君御使群臣相并类,指出人君驾驭群臣的主要方法就是“正名审分”④。战国时辛钘的《文子》引老子的话进行论释,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老子曰:治人之道,其犹造父之御驷马也,齐辑之乎辔衔,正度之乎胸膺,内得于中心,外合乎马志,故能取道致远,气力有余,进退还曲,莫不如意,诚得其术也。今夫权势者,人主之车舆也,大臣者,人主之驷马也,身不可离车舆之安,手不可失驷马之心,故驷马不调,造父不能以取道;君臣不和,圣人不能以为治。”⑤《文子》一书,要本归老子之学,并杂糅名法儒墨诸家之说。上述所引老子的话,已不见于今本《老子》,它反映出当时人们对驭马的文化理念。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先秦典籍中,虽然以马比喻人才成为主流文化意识,但在诸子的论说中,对于骐骥的态度并不像诗人在诗歌中那样看重。我们不妨把这一现象分为诗人眼中的骐骥和学者眼中的骐骥。诗人眼中的骐骥是完美的象征,在屈原和宋玉的诗作中,常常通过将骐骥和驽马并举,表现出强烈的褒贬之情。屈原在《离骚》中高唱:“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在《怀沙》中感叹:“伯乐慨没,骥焉程兮!”在《卜居》中质问:“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宋玉在《九辩》中也对骐骥表现了明显的钟爱:“却骐骥而不乘兮,策驽骀而取路。”“当世岂无骐骥兮,诚莫之能善御。”作为诗人,在诗中抒发郁闷不平之情,并以骐骥自比,自然会对骐骥充满偏爱颂扬之情。而学者眼中的骐骥是可以进行一分为二分析的。诸子们的论说出发点是为推行自己的学说,指导人君治国治民,因此,他们会理性而辩证地看待骐骥与驽马的作用。虽然骐骥优于驽马,但它毕竟是少数,并且治国需要的人才应是不拘一格的,基于这样的用人观念和实践中广泛的人才需要,人们并不只是看好骐骥一类的人才。如《庄子·秋水》说:“梁丽可以冲城,而不可以窒穴,言殊器也;骐骥骅骝,一日而驰千里,捕鼠不如狸狌,言殊技也;鸱鸺夜撮蚤,察毫末,昼出瞋目而不见丘山,言殊性也。”骐骥骅骝虽可一日千里,但若让它们去捕鼠,则结果一定不如狸狌,因为骐骥和狸狌各自有不同的技术特长,这种人才观成为当时人们的共识。在《战国策》中,也经常会看到类似的言论。如《战国策》卷十《齐策三》“孟尝君有舍人而弗悦”章中,孟尝君对其所养舍人有所不满,想驱逐之,鲁仲连的劝说之辞中即含此理⑥;卷十二《齐策五》“苏秦说齐闵王”章中,苏秦也用此理说服齐闵王⑦;卷三十一《燕策三》“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章中,田光也持相同的观点⑧。此外在《荀子·劝学》中,也有“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的著名论断。要之,先秦时期对于马的文化意蕴的开发,主要是围绕着人才的使用而展开,并由此生发出治人和治国之道以及不拘一格招纳各类人才的理念,这些内涵都为后代关于马的审美文化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
汉代马的文化蕴涵一方面继承了先秦文化中的内容,另一方面又有所创新。继承的一面主要表现在学者们对骐骥的辩证认识态度上。如刘安的《淮南子·齐俗训》在论人才不可专恃的道理时认为:“人才不可专用,而度量可世传也。……夫骐骥千里,一日而通;驽马十舍,旬亦至之。由是观之,人才不足专恃,而道术可公行也。”司马迁在《史记·淮阴侯列传》中记述了蒯通劝说韩信应当机立断的一段说辞,也辩证分析了骐骥的弱点:“故曰‘猛虎之犹豫,不若蜂虿之致螫;骐骥之跼躅,不如驽马之安步;孟贲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聋之指麾也’。此言贵能行之。”可以看出,汉代对骐骥的认识,虽然使用场合不同,但都是对先秦诸子观点的继承。
汉代马的审美文化创新主要体现在人们对天马的兴趣渐趋浓厚。与先秦时期相比,汉代人对天马的兴趣远比对传统的骐骥要大。在先秦时期人们的马文化观念里,骐骥就是骏马的代表,所以当时的典籍中,“天马”一词很少出现,只在《山海经》卷三《北山经》中有一点关于天马的记载⑨。可以说,先秦时期人们对天马还没有直观的感受,仅仅是把它作为一种传说中的怪异之兽看待的。但是到了汉代,随着张骞出使西域,打通天马输入内地的通道后,天马就逐渐取代了骐骥的地位成为汉代人心中骏马的代表。据《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大宛国在匈奴西南,在汉朝正西方向,离汉地万里之遥。那里盛产稻麦、葡萄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班固《汉书·张骞李广利传》中也有关于天马的记载:“初,天子发书《易》,曰‘神马当从西北来’。得乌孙马好,名曰:‘天马’。及得宛汗血马,益壮,更名乌孙马曰‘西极马’,宛马曰‘天马’云。……而天子好宛马,使者相望于道,一辈大者数百,少者百余人。……汉率一岁中使者多者十余,少者五六辈,远者八九岁,近者数岁而反。”又据《汉书·西域传下》载,汉朝是因“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息”的。
从这些记载看,汉武帝是如此喜好大宛天马,为求天马的确下了很多工夫和本钱。得到西方天马的汉武帝,如获至宝,曾亲自作歌咏赞,今传汉武帝有两首歌咏天马的诗,其一为《天马歌》:“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据《汉书·武帝纪》载,此诗作于元鼎四年(前119年)六月。马“得宝鼎后土祠旁,秋,马生渥洼水中。作宝鼎天马之歌”。其二为《西极天马歌》:“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⑩《汉书·武帝纪》载:“太初四年,斩大宛王首,获汗血马来,作《西极天马》之歌。”这两首诗前者歌咏天马的奇特身世和由来,后者则明显充满着征服四夷的大国意识,以神马归于“有德”之君而骄傲。汉武帝不仅亲自作诗歌咏天马,还命一班文人创作天马诗为他助兴,并将歌咏天马的内容列入郊祀歌中演唱。汉代郊祀歌中《天马》(11)位列第十,共三章。首章歌颂天神太一赐予的天马,志傥精奇,无与伦比;次章写天马的来历以及九夷归附的局面;末章又以乘天马游阊阖观玉台呼应天庭。
汉武帝对天马如此的钟爱,除了因贵为天子有占尽天下美物的欲望外,与他好大喜功,征服天下四夷的野心不无关系。一方面,天马属引进的外来马种,它确实比中土良马有特异之处;另一方面,对天马的拥有,意味着对四夷的征服。因此,汉武帝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颂赞天马。这样一来,汉代时期天马取代先秦时期良马骐骥的地位就很自然了。
曹魏时期,骐骥依然沿用着被喻为人才的代称,如曹丕的《典论·论文》中称“建安七子”如骐骥并足而驰于当时文坛之上(12)。杜挚《赠毌丘俭诗》则将骐骥与壮士并举,向朋友抒发久仕不迁的苦闷之情:“骐骥马不试,婆娑槽枥间。壮士志未伸,坎轲多辛酸。”(13)此类用法,虽然新意不多,但是在当时较少出现骏马意象的文坛上,也属难得。
这一时期,曹植的《白马篇》为马的审美文化赋予了新的意义。这首诗虽然重点不在写马,但那匹装饰着金羁连翩奔驰的白马,与诗中的游侠儿一样,对后代产生的影响无疑都是很大的。诗写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14)此诗中的游侠儿形象实际是曹植理想的化身,他在马上武艺超群,不仅百发百中,而且矫捷勇猛,更可贵的是有为国捐躯视死如归的高尚品格。这首诗借游侠所表现的少年浪漫精神,那种建功立业的人生理想,对唐人具有直接的影响。而那匹与游侠的精神融为一体的白马,也成为少年浪漫精神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了。
咏马之作,六朝时期刘宋颜延之的《赭白马赋》(并序)堪称代表。此赋对皇帝的一匹赭白马加以颂赞,刻画马的“逸异之姿”可谓极尽能事:“徒观其附筋树骨,垂梢植发。双瞳夹镜,两权协月。异体峰生,殊相逸发。”(萧统《文选》卷十四)但总的看,这一时期对于马的文化意义创新不多,只是北齐颜之推有一段以驾驭骐骥比喻控制文气的话能见新意:“凡为文章,犹人乘骐骥,虽有逸气,当以衔勒制之,勿使流乱轨躅,放意填坑岸也。”(《颜氏家训·文章第九》)以策马来比拟写作,这一立意可说是新颖的。此外,梁简文帝、梁元帝、徐陵等以《紫骝马》或《骢马》为题写过咏马诗,但多为模拟之作,不足赘述。
三
有唐一代,马受到自上而下前所未有的重视。这除了取决于社会物质财富的快速积累外,主要是由于帝王的喜爱影响所致。唐代帝王多好名马,如唐太宗李世民曾为其坐骑树碑立传,他亲自撰写《六马图赞》,赞美在立国战争中他先后乘骑过的六匹骏马,为铭记并宣传它们的功劳,还特命工匠制作了六块石屏式浮雕,由大书法家欧阳询书写其颂词,刻于昭陵北阙下。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发使以立可汗为名,大张旗鼓地到西域诸国去买马,以至于引起魏征多次上书劝阻,如其《谏遣使市马疏》、《十渐疏》都是针对唐太宗好马求马而写的(15)。从魏征劝疏中,我们不难想见唐太宗对骏马的偏爱之情,他的这一爱好,对其子孙后代的影响也是极深的。
盛世天子唐玄宗李隆基就深受其影响,他也“好大马,御厩至四十万”(16)。一些名马如“玉花骢”、“照夜白”等都命韩干“图其骏”。唐玄宗的这一爱好,也培育起了一大批善于画马的画家。唐代擅长鞍马畜兽的画家曹霸、韩干、陈闳、韦偃等人,多数都是玄宗时期涌现的,这与玄宗的好马不无关系。曹霸所画鞍马,逼真神骏,英姿飒爽,巧夺天工,深得唐玄宗的赏识,曾“承恩数上南熏殿”(17),更因此受到权门贵戚的追捧。杜甫《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歌》就记载了当时曹霸画马引起贵戚权门争相保存的轰动效应,诗中写道:“国初已来画鞍马,神妙独数江都王。将军得名三十载,人间又见真乘黄。曾貌先帝照夜白,龙池十日飞霹雳。内府殷红马脑碗,婕妤传诏才人索。盘赐将军拜舞归,轻纨细绮相追飞。贵戚权门得笔迹,始觉屏障生光辉。”(18)曹霸的作品未能流传下来,其弟子韩干画马重视写实,也是当时受到帝王重视的一位画家。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载:“(韩干)初师曹霸,后独自擅。玄宗好大马,西域大宛岁有来献,命干悉图其骏。时岐、薛、申、宁王厩中皆有善马,干并图之,遂为古今独步。”(19)韩干所画之马皆丰肥健壮,体现了盛唐人的崇尚壮大的审美时尚,其传世的作品有《照夜白图》、《牧马图》、《神骏图》等。
上有所好,下必有所效。唐代养马乘骑之风盛及整个社会,以至于玄宗朝流传着这样的民谣:“生男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20)因此,从达官贵戚到市井百姓,都好马赏马。不仅饲养名马,还要图画保存。马在唐代如此受青睐,其文化意义自然就更加丰富。唐代除了继承前人开发的“骐骥”和“天马”的审美内涵外,使用频率最多的是“骏马”一词。因此,骏马在唐代被赋予的审美意义也最具时代特点。
首先,骏马与冶游生活联系密切,是唐人冶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要素。因此,在唐人的文化生活中,骏马几乎成为他们身份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唐代诗文中随处可见的“骏马香车”、“骏马美人”等意象足以说明这一点。如初唐宋之问《奉陪武驸马宴唐卿山亭序》记载他陪驸马游览山亭的经历:“一人御历,乾坤尽覆载之功;四海为家,朝野得欢娱之契。若乃侯门向术,近对城隅,帝子垂休,时过戚里。银炉降节,辞北禁而渡河桥;骏马香车,出东城而临甲第。……重兹行乐,欣陪驷马之游;继以望舒,不顿六龙之辔。爰命栈札,咸令赋诗,记清夜之良游,歌太平之乐事。”(《全唐文》卷二四一)这种从帝子到贵戚,从士人到美妓,乘着骏马香车清夜良游的生活,在物质财富比较富裕的唐代逐渐成为全社会的一种时尚。盛唐张说的《温泉冯刘二监客舍观妓》也表现夜晚温泉的冶游生活:“温谷寒林薄,群游乐事多。佳人蹀骏马,乘月夜相过。秀色然红黛,娇香发绮罗。镜前鸾对舞,琴里凤传歌。妒宠倾新意,衔恩奈老何。为君留上客,欢笑敛双蛾。”(《全唐诗》卷八十八)诗中的群游、佳人、骏马、红黛、绮罗、鸾舞、凤歌等情事的描绘,再现了一种富贵、热闹而香艳的士人游乐生活场景。杜甫曾感叹:“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21)轻裘肥马的冶游生活在浪漫的李白笔下更是屡见不鲜。其《留别西河刘少府》在向朋友大发一番牢骚后,又很自足地表示:“余亦如流萍,随波乐休明。自有两少妾,双骑骏马行。东山春酒绿,归隐谢浮名。”(《全唐诗》卷一七四)有两位少妾双双骑着骏马相伴而行,这不仅是李白在官场失意之际最好的精神慰藉,也是唐代士人一种时尚的生活方式。再如其《陌上赠美人》(一作《小放歌行》):“骏马骄行踏落花,垂鞭直拂五云车。美人一笑褰珠箔,遥指红楼是妾家。”(《全唐诗》卷一八四)也是这种冶游生活的反映。
初盛唐时期社会上下以骏马显示身份的游乐生活,在中晚唐依然盛行。虽然“安史之乱”给唐代社会政治等各方面带来很大的挫伤,但并未影响人们乘马游乐的兴致。如元和年间登进士第的舒元舆在其《牡丹赋》中,记载了当时人们乘马游春观赏牡丹的盛况:“九衢游人,骏马香车。有酒如渑,万坐笙歌。一醉是竞,孰知其他。我案花品,此花第一。脱落群类,独占春日。”(《全唐文》卷七二七)到晚唐,士人们更是将对末世的忧患化作纵情的冶游,进而把这种生活风尚发挥到极致。如杜牧的《扬州三首》其一:“骏马宜闲出,千金好旧游。喧阗醉年少,半脱紫茸裘。”(《全唐诗》卷五二二)韦庄的《长安春》:“长安二月多香尘,六街车马声辚辚。家家楼上如花人,千枝万枝红艳新。……如今无奈杏园人,骏马轻车拥将去。”(《全唐诗》卷七○○)都是此类生活的写照。杜牧诗通过扬州骏马少年的闲游,表现了当时扬州城市娱乐生活中的一个侧面。韦庄诗则渲染长安春日的喧嚣和繁闹,那塞满六街的骏马轻车,以及飞扬的香尘,和楼上如花的女子,组成了一幅末代的虚荣和浮华图。
其次,骏马还频繁出现在出塞、畋猎等生活场景中,成为一种显示民族豪情和气势的文化符号。唐代边塞诗很发达,由于物质基础的不断坚实,国力的不断强盛,加之唐玄宗的好尚边功,这种种的时代机遇,对士人们出塞是一种很大的鼓励。这一风气在主观上大大激发了人们讴歌立功边塞的热情,在客观上也为唐代诗人提供了许多体验边地生活的机会。他们或者是因公务出使塞上,或者是怀抱着从征入幕而跻身公侯之列的向往去游边。即使那些没有去过边地的诗人,也受时风的感染,大作特作边塞诗,借以抒发自己的报国雄心和慷慨意气。同时,这些诗歌也继承了曹植《白马篇》的传统,将骏马和主人融为一体进行讴歌。如“侠客重恩光,骏马饰金装。瞥闻传羽檄,驰突救边荒”(22);“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弯弓辞汉月,插羽破天骄”(23);“骏马事轻车,军行万里沙。胡山通嗢落,汉节绕浑邪。”(24)“玉榼酒频倾,论功笑李陵。红缰跑骏马,金镞掣秋鹰。”(25)这些不断出现在边塞的骏马形象,或者洒脱,或者勇猛,作为主人的一种陪衬,更加传神地表现了唐人强烈的民族自信精神。
在畋猎生活中,骏马同样展示着他们的神威。如王维的《观猎》:“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全唐诗》卷一二六)将军狩猎,满载而归,其志满意得的神情是通过骏马轻快的脚步传达出来的。又如王昌龄的《观猎》:“角鹰初下秋草稀,铁骢抛鞚去如飞。少年猎得平原兔,马后横捎意气归。”(《全唐诗》卷一四三)这个少年的“意气”是因其铁骢骏马而显得虎虎生威。李白笔下的太守,趁着晚晖狩猎,更要依靠着他的“横骑”骏马:“太守耀清威,乘闲弄晚晖。江沙横猎骑,山火绕行围。”(26)“骏发跨名驹,雕弓控鸣弦。鹰豪鲁草白,狐兔多肥鲜。”(27)盛世的娱乐生活和唐人的自豪气势,从畋猎的骏马形象上可见一斑。
再次,在送别的场合中,骏马的文化蕴涵又有了新的意义,成为显示男子翩翩风度的一种文化标志。唐代人视野开阔,交游广泛,在大量的送往迎来的应酬诗中,骏马又成为其中一道令人瞩目的审美风景。他们突破传统良马主要用于比拟人的内在才华的藩篱,经常把骏马作为主人外貌形象的陪衬,形成了以骏马拟美男的特色。如李颀《送刘四赴夏县》以骏马陪衬刘晏的貌美:“九霄特立红鸾姿,万仞孤生玉树枝。刘侯致身能若此,天骨自然多叹美。……明主拜官麒麟阁,光车骏马看玉童。”(《全唐诗》卷一三三)《新唐书·刘晏传》载:“刘晏,字士安,曹州南华人。玄宗封泰山,晏始八岁,献颂行在,帝奇其幼,命宰相张说试之,说曰:‘国瑞也。’即授太子正字。公卿邀请旁午,号神童,名震一时。”(《新唐书》卷一四九)李颀此诗中的“明主拜官”及“光车骏马看玉童”即指此事。以骏马比拟少年风度翩翩的形象,这在唐代已很普遍。如:“奴子平头骏马肥,少年白皙登王畿。五侯客舍偏留宿,一县人家争看归。”(28)“信陵门下识君偏,骏马轻裘正少年。寒雨送归千里外,东风沉醉百花前。”(29)“雪向峣关下,人从郢路迎。翩翩骏马去,自是少年行。”(30)在杨炯为其从外甥写的墓志铭中,也直接用骏马拟人:“孩笑之时,见之者知其孝友;能言之际,听之者许其聪明。……挥其劲翮,则凤凰飞鸣于赤山;整其兰筋,则骏马腾骧于绿地。”(31)唐人在应酬诗文中赋予骏马的这一审美意义,是朋友之间相互欣赏、惺惺相惜的情谊和胸怀的一种体现,也是唐人对士人具有独立秀骨外貌形象的一种崇尚。
四
唐代人除对骏马的审美文化开发有时代创新外,比较前人,对舞马的关注也较多。舞马的功能主要是用于娱乐,尤其在玄宗时期,朝廷驯养了大量的舞马,以作为庆典活动之用。《太平广记》就记载了唐玄宗每年在他生日庆典时表演舞马的盛况:“玄宗尝命教舞马四百蹄,分为左右。各有部,目为某宠某家骄。时塞外亦有善马来贡者,上俾之教习,无不曲尽其妙。因命衣以文绣,络以金银,饰其鬃鬣,间杂珠玉,其曲谓之倾杯乐者数十回,奋首鼓尾,纵横应节。……乐工数人立左右前后,皆衣淡黄衫,文玉带,必求少年而姿貌美秀者,每千秋节,命舞于勤政楼下。”(《太平广记》卷四三五《畜犬》二“舞马”条)马的这种文化功能也催生了记载舞马表演盛况的文学作品的产生,如张说的《舞马词》、《舞马千秋万岁乐府词》,薛曜的《舞马篇》,钱起的《千秋节勤政楼下观舞马赋》都描述了当时舞马演出时的壮观景象。在文人的笔下,舞马的表演更具神采,钱赋就如此描绘:“须臾,金鼓奏,玉管传。忽兮龙踞,愕尔鸿翻。顿缨而电落朱鬣,骧首而星流白颠。动容合雅,度曲遗妍。尽庶能于意外,期一顾于君前。喷玉生风,呈奇变态。虽燕王市骏骨,贰师驰绝塞,岂比夫舞皇衢,娱圣代,表吾君之善贷?”(《全唐文》卷三七九)可见当时舞马表演之盛。
此外,唐人还频繁使用“瘦马”与“胡马”这一意象。瘦马在先秦典籍中还未出现,在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只出现过两次,如汉刘向《说苑》载:“赵简子乘弊车瘦马,衣段羊裘,其宰进谏曰:‘车新则安,马肥则往来疾,狐白之裘温且轻。’简子曰:‘吾非不知也。吾闻之,君子服善则益恭,细人服善则益倨;我以自备,恐有细人之心也。传曰:周公位尊愈卑,胜敌愈惧,家富愈俭,故周氏八百余年,此之谓也。’”(刘向《说苑·反质》卷二十)这段记载很有意思,赵简子不是没有肥马狐裘,相反,他作为当时晋国之卿拥有足够的财富,但为了时刻提醒自己避免怀小人之心,故意使用弊车瘦马。因此,瘦马的文化含义即与富贵相反,成为落魄、失意、寒酸的代名词。
唐人使用瘦马意象多集中于中晚唐时期,在初盛唐阶段很少见到。如刘长卿《代边将有怀》:“少年辞魏阙,白首向沙场。瘦马恋秋草,征人思故乡。”(《全唐诗》卷一四七)李贺《平城下》:“饥寒平城下,夜夜守明月。别剑无玉花,海风断鬓发。……风吹枯蓬起,城中嘶瘦马。”(《全唐诗》卷三九三)是将瘦马与疲惫的士兵相映照。李贺《崇义里滞雨》:“落莫谁家子,来感长安秋。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瘦马秣败草,雨沫飘寒沟。”(《全唐诗》卷三九二)姚合《别李馀》:“病童随瘦马,难算往来程。野寺僧相送,河桥酒滞行。”(《全唐诗》卷四九六)是以瘦马映衬孤独落寞的情绪。元稹《酬乐天喜邻郡》:“蹇驴瘦马尘中伴,紫绶朱衣梦里身。符竹偶因成对岸,文章虚被配为邻。”(《全唐诗》卷四一七)朱庆馀《题王丘长史宅》:“更无人吏在门前,不似居官似学仙。……时见街中骑瘦马,低头只是为诗篇。”(《全唐诗》卷五一四)是将瘦马与寒酸的文人相配。而咏叹瘦马最令人心酸的是杜甫和李端的《瘦马行》。杜甫的《瘦马行》写道:“东郊瘦马使我伤,骨骼硉兀如堵墙。绊之欲动转欹侧,此岂有意仍腾骧。细看六印带官字,众道三军遗路旁。皮干剥落杂泥滓,毛暗萧条连雪霜。……见人惨淡若哀诉,失主错莫无晶光。天寒远放雁为伴,日暮不收乌啄疮。谁家且养愿终惠,更试明年春草长。”(杨伦《杜诗镜铨》卷五)清代杨伦在此诗题下引旧注有两说,一说认为是同情房琯罢相而作,一说认为是杜甫罢拾遗后自况。除去这种借题发挥的释义不论,单就诗中对瘦马寂寞狼狈形象的描摹看,足以令读者动容。此后李端《瘦马行》对瘦马外在形象的刻画更令人触目惊心:“城傍牧马驱未过,一马徘徊起还卧。眼中有泪皮有疮,骨毛焦瘦令人伤。……岂意今朝驱不前,蚊蚋满身泥上腹。”(《全唐诗》卷二八四)这匹瘦马也曾有过昔日“玉勒金鞍”的辉煌,而今却是“蚊蚋满身”、“骨毛焦瘦”,泥泞满腹,眼中含泪。中晚唐诗人笔下频繁出现的瘦马意象,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这一时期的士人心态。随着“安史之乱”对社会制度的破坏,中晚唐人已失却了盛唐相对自由开放的社会环境,那种乐观自信、积极进取、高言王霸大略的心态渐趋黯淡,而豪情渐减、气骨渐衰的中晚唐诗坛,就被寒酸苦寒和老病的意象所占据了。
胡马的文化意义也属唐人开掘的新点。在唐代关于马的名称中,只有“胡马”带有地域色彩,而其他的无论是骏马、肥马、瘦马、骅骝、骢马、疲马、骐骥还是天马等,即使有的也来自于异域,但从称呼上还是无法看出地域特点。因此,胡马的文化内涵在多数情况下就成为北方少数民族的代称。尤其在安史之乱爆发时,因为安禄山及史思明所带之兵几乎都为北方胡人,所以此时的胡马即是指叛军。如杜甫《入衡州》:“兵革自久远,兴衰看帝王。汉仪甚照耀,胡马何猖狂。”(杨伦《杜诗镜铨》卷二十)《洛阳》:“洛阳昔陷没,胡马犯潼关。天子初愁思,都人惨别颜。”(杨伦《杜诗镜铨》卷十七)钱起《广德初銮驾出关后登高愁望》:“长安不可望,望处边愁起。辇毂混戎夷,山河空表里。黄云压城阙,斜照移烽垒。汉帜远成霞,胡马来如蚁。”(《全唐诗》卷二三六)这些诗中猖狂的胡马、如蚁的胡马,都是指作乱的叛军。
从这一文化意蕴而言,胡马似乎有着很不光彩的名声,但综观唐诗中胡马的形象,也不完全如此。有时胡马也可成为勇猛和忠诚的审美意象。同在杜甫的笔下,他的《房兵曹胡马》和《李鄠县丈人胡马行》两首诗中的胡马就渗透了赞美的感情。前一首写道:“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杨伦《杜诗镜铨》卷一)诗的前四句描摹胡马的骨相,《齐民要术》认为良马的标志是“马耳欲小而锐,状如削竹筒”。后四句写胡马的忠勇精神,进而以胡马的骁勇无敌,堪托死生,横行万里来表现主人立功异域的志向。后一首也是赞美李丈人拥有的胡马具备耳锐蹄坚的神骏之姿:“丈人骏马名胡骝,前年避胡过金牛。回鞭却走见天子,朝饮汉水暮灵州。自矜胡骝奇绝代,乘出千人万人爱。一闻说尽急难材,转益愁向驽骀辈。头上锐耳批秋竹,脚下高蹄削寒玉。始知神龙别有种,不比俗马空多肉。”(杨伦《杜诗镜铨》卷五)诗先写李丈人胡马的经历,来衬托诗人的坎坷,最后以骏马不易识,来比况相士之难。可见杜甫的这两首咏胡马的诗,都是将胡马作为人的比体,来正面歌颂的。
要之,随着唐代士人社会生活的不断丰富,及其生活中与马关系的日趋密切,唐代马的文化意义呈现出更为多样的审美特征。从先秦到唐代,经过历代人们的踵事增华,马的审美文化蕴涵愈益繁博。通过对马的这些审美功能的考察,我们不仅可以进一步认识马对于古代人们的重要性,同时,对唐代曾经拥有过的繁华,以及唐代人丰富的文化生活也有了一些更加直观的了解。
注释:
①王先谦:《荀子集解》卷一,见《诸子集成》第二册,北京:团结出版社,1996年,第65页。
②孙诒让:《墨子间诂》卷一,见《诸子集成》第四册,北京:团结出版社,1996年,第20页。
③戴望:《管子校正》卷二十,见《诸子集成》第五册,北京:团结出版社,1996年,第800页。
④《吕氏春秋·审分览》:“王良之所以使马者,约审之以控其辔,而四马莫敢不尽力。有道之主,其所以使群臣者亦有辔。其辔何如?正名审分,是治之辔已。故按其实而审其名,以求其情;听其言而察其类,无使放悖。夫名多不当其实,而事多不当其用者,故人主不可以不审名分也。”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
⑤辛钘:《文子疏义》卷十一《上义》,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
⑥《战国策》卷十《齐策三》:“猿猴错木据水则不若鱼鳖;历险乘危则骐骥不如狐狸……故物舍其所长,之其所短,尧亦有所不及矣。”刘向编集,贺伟、侯仰军点校:《战国策》,济南:齐鲁书社,2005年。
⑦《战国策》卷十二《齐策五》:“语曰:‘麒骥之衰也,驽马先之;孟贲之倦也,女子胜之。’夫驽马、女子,筋骨力劲,非贤于骐骥、孟贲也。何则?后起之藉也。”
⑧《战国策》卷三十一〈燕策三〉:“田光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所善荆轲可使也。’”
⑨《山海经》卷三:“又东北二百里,曰马成之山,其上多文石,其阴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白犬而黑头,见人则飞,其名曰天马。”郭璞注:《山海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
⑩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上),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95页。
(11)《天马》:“太一况,天马下,霑赤汗,沫流赭。志俶傥,精权奇,策浮云,晻上驰。体容与,逝万里,今安匹,龙为友。天马徕,从四极,涉流沙,九夷服。天马徕,出泉水,虎脊两,化若鬼。天马徕,历无草,径千里,循东道。天马徕,执徐时,将摇举,谁与期?天马徕,开远门,竦予身,逝昆仑。天马徕,龙之媒,游阊阖,观玉台。”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上),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150页。
(12)曹丕《典论·论文》:“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幹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玚德琏、东平刘桢公幹,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自以骋骥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萧统编,李善注:《文选》卷五十二,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
(13)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上),第419页。
(14)逯钦立辑校:《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上),第432页。
(15)魏征《谏遣使市马疏》:“今发使以立可汗为名,可汗未定,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市马,不为专立可汗。可汗得立,则不甚怀恩;不得立,则以为深怨。诸蕃闻之,必不重中国。马市既不可得,纵得马亦还路无从。但使彼国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十渐疏》曰:“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堕,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晋武焚雉头之裘。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董诰等编:《全唐文》卷一四○,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
(16)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九,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
(17)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见杨伦:《杜诗镜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年,第529页。
(18)杨伦:《杜诗镜铨》卷十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年,第531页。
(19)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九,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
(20)陈鸿祖:《东城老父传》,见董诰等编:《全唐文》卷二十,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
(21)杜甫:《秋兴八首》其三,见杨伦:《杜诗镜铨》,第643页。
(22)张易之:《出塞》,见彭定求等编:《全唐诗》卷八十,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
(23)李白:《塞下曲》,见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286页。
(24)李益:《送客归振武》,见范之麟:《李益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129页。
(25)马戴:《边将》,见《全唐诗》卷五五六。
(26)李白:《观猎》,见王琦注:《李太白全集》,第1159页。
(27)李白:《秋猎孟诸夜归,置酒单父东楼观妓》,见王琦注:《李太白全集》,第920页。
(28)韩翃:《别汜水县尉》,见《全唐诗》卷二四三。
(29)韩翃:《送高别驾归汴州》,见《全唐诗》卷二四五。
(30)皇甫冉:《送唐别驾赴郢州》,见《全唐诗》卷二五○。
(31)杨炯:《从甥梁墓志铭》,见《全唐文》卷一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