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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恶化 无力回天
今年3月23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不顾国家杜马的强烈反对, 坚持把以稳重著称的切尔诺梅尔金总理革职;4月24日,名不见经传的35 岁的新总理基里延科走马上任。叶利钦本意是想以新生力量促使俄罗斯久衰不振的经济起死回生,然而新政府立足未稳,俄罗斯便发生了一场严重的金融危机。这场危机始于5月中旬,27日达到高潮。 在恐怖心理的支配下,人们纷纷抛售卢布,争购美元。在约两周时间里,外国投资者从俄证券市场撤走资金140亿美元。
显而易见,这场金融危机如果得不到遏制,必将导致俄经济形势的进一步恶化。为了稳住外资,中央银行27日宣布将再贴现率从50%提高到150%,抵押贷款利率也随之大幅度上升。
随后,俄罗斯政府出台了一系列增收节支措施。6月23日, 政府又推出反危机纲领,但这些努力并未产生预期效果,国家财政金融形势依然紧张,政府只好向国际金融组织伸手借债。7月13日,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金融机构答应向俄罗斯提供226亿美元贷款, 这暂时对金融市场起到了某些稳定作用,但好景不常,没过一周,金融形势急剧恶化,股市和债市行情再度大跌,卢布贬值的压力越来越大,银行系统面临崩溃。
俄罗斯政府被逼无奈,于8月17日宣布, 将卢布兑美元汇率的浮动幅度由6.2比1扩大为6至9.5比1,这等于宣布卢布贬值50%。 政府同时宣布将短期国债券转换成3至5年的长期债券。然而这些措施公布后,莫斯科等城市的债市停止交易,股市和汇市双双下跌,银行处境更加艰难。由于物价普遍上涨,居民利益严重受损,社会不满情绪空前高涨。俄罗斯金融危机为何愈演愈烈?这固然与俄罗斯主要出口创汇产品——石油天然气的国际价格大幅度下跌、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冲击及韩国和日本经济不景气密切相关,但归根结底是“信任危机”使然。由于今年生产再度滑坡,国家债台高筑,预算入不敷出,外国投资者对俄罗斯当局和经济复苏缺乏信心。
杜马发难 政府更迭
金融危机引发了政治危机。8月21日, 俄罗斯国家杜马举行关于当前国家经济和政治形势的特别会议。在会议辩论中,大多数议会党团和议员团对政府工作提出了强烈批评,就连一向支持当局的“我们的家园——俄罗斯”运动议员团也发出了要求总理辞职的呼声。杜马会议还分别以绝对多数票通过对政府工作表示不满意的决议和建议叶利钦总统自愿辞职的决议。国家杜马几乎用一个声音要求政府辞职是前所未有的,作出要总统下台的决议更是破天荒第一次。这表明,叶利钦政权遇到了成立以来的最严重的威胁和挑战。他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屈从杜马的要求,解散诞生才五个月的基里延科政府;要么行使总统职权,解散屡屡与他作对的国家杜马。很显然,解散政府将会使他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因为现政府是他4个月前强迫杜马批准的, 而解散杜马将会引起国家政局的进一步动荡,处理不好可能危及他的统治地位。民意测验显示,叶利钦的社会支持率已降到多年来的最低点。新闻舆论讥讽说,叶利钦及其政府的声望已像卢布那样大幅度贬值。
叶利钦为了缓和社会不满情绪和争取战略主动权,维护自己的总统地位,只好“舍车保帅”。8月23日晚, 叶利钦突然宣布解散基里延科政府,并任命切尔诺梅尔金为代总理。“无巧不成书”,正是在五个月前的3月23日,基里延科取代了切尔诺梅尔金,整整五个月后, 切尔诺梅尔金又取代了基里延科,历史回到了原来的出发点。 基里延科今年4月上任时曾说“我觉得自己像个排雷工兵,一出错就会粉身碎骨”,这种担心不幸变成了现实。
叶利钦重新起用切尔诺梅尔金有点出乎人们的意料。叶利钦解释说,他这样做是为了保证现政权在2000年前的延续性。他称赞切氏为人诚实、正派,做事认真。叶利钦的决定表明,他已将切尔诺梅尔金选作自己的接班人,并且暗示自己将不参加下届总统选举。切尔诺梅尔金的优势显而易见:他在担任总理的几年间,始终不忘维护叶利钦的地位和声望,即使被解职后也未发表过反对总统的言论。除此之外,他经过多年经营,在俄政坛打下了坚实的根基,与各派政治势力和金融财团的关系相对融洽,有“俄政局稳定器”之称。因此在总统看来,当前紧急时刻出来“救驾”非他莫属。从个人考虑,切尔诺梅尔金同意出山有利于他角逐下届总统,但他仍然向总统提出了复出的条件,那就是总统不得干预组阁和施政纲领的制定。
杜马反对派对解散政府的决定普遍表示欢迎,但一致反对切尔诺梅尔金作总理候选人,纷纷要求总统收回成命。看来,问题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
叶氏让权,争斗未了
反对派和当局矛盾的焦点是权力之争。趁叶利钦政治地位空前虚弱之机,反对派不断加强对叶利钦的政治攻势,以达到逼其下台或夺取其部分权力的目的。为了寻求与反对派的妥协,8月24日, 切尔诺梅尔金代表当局同杜马各议会党团领导人达成协议,同意组建联合政府,但反对派并未到此止步。8月26日, 杜马主席谢列兹尼奥夫和俄共领导人久加诺夫公开表示,叶利钦已失去人民的信任,必须自动辞职,而且没有第二种选择。
27日,曾有传闻说叶利钦可能辞职。但总统新闻局当天就否认了这一传闻。28日,叶利钦在电视讲话中亲自辟谣。他说:“想让我下台,没那么容易,根据我的性格,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但他在这次讲话中第一次正式宣布将不参加2000年的总统选举。
在反对派的压力下,叶利钦步步退却。8月30日, 当局和杜马就权力分配问题达成政治协议:今后一年半内,总统不解散议会,议会不对政府提出不信任案;杜马将在一个月内审议修改宪法和政府法,把总统的部分权力转交议会和政府;除国防、内务、安全和外交等四个部的部长任免仍由总统决定外,政府其他成员的任免均由总理和议会协商决定。不难看出,协议如得到实施,总统权力将被大大削弱,议会和政府的权力将会大大加强。这是叶利钦执政以来向反对派作出的最大让步。改变强总统、弱议会的政治体制正是俄共等反对派梦寐以求的。
然而,就在政治协议草案公布的当天晚上,形势又发生逆转。久加诺夫宣布不在协议上签字,也不支持切尔诺梅尔金出任总理。他认为这位前总理对目前危机“负有责任”,不相信他能够使国家走出危机。议会其他反对派议员团也表示不赞成切氏出任总理。因此,由反对派控制的杜马在31日对切尔诺梅尔金的表决中,只有94票赞成,投反对票的议员却多达251人,切尔诺梅尔金因未过半数而被否决。在9月7 日的第二次表决中,切尔诺梅尔金又以138票赞成、273票反对的结果再次被否决。国家杜马为何不给切氏开绿灯?据分析,这是因为反对派担心切氏一旦登上总理宝座,将成为下届总统的最有力竞争者,俄共入主克里姆林宫的希望将会变得更加渺茫。
切尔诺梅尔金第二次被否决加剧了政坛的紧张气氛。按照宪法,总统有权向国家杜马三次提出总理候选人,如再遭否决,总统可以解散杜马,宣布实行紧急状态,并直接任命政府总理。但这种选择只能使国家局势进一步动荡,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而反对派为了使杜马不被解散,杜马弹劾总统委员会正在加紧制定弹劾总统的法律程序,并计划在第三次表决总理提名之前,将指控叶利钦的文件草案提交杜马会议讨论。该方案一旦获得300名(2/3人数)议员支持, 弹劾程序即可视为正式启动,那么总统就自动失去解散杜马的权力。
尽管目前总统和杜马的斗争已呈白炽化,但有迹象表明双方仍存在妥协的余地。反对派“亚博卢”集团在7日杜马会议表决前, 突然提名由德高望重的外长普里马科夫出任总理,这一建议立即得到俄共的支持。普里马科夫在国内外有较高威望,而且没有任何党派背景,很可能成为各派政治力量都能接受的人物。很显然,如果反对派和当局最终不能达成妥协,摊牌将不可避免,这是矛盾双方和广大民众都不愿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