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诗歌中的几个硬伤案例_范仲淹论文

宋代诗歌中的几个硬伤案例_范仲淹论文

《全宋诗》硬伤数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硬伤论文,宋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采摭既广,讹脱亦多”;“买菜求益,更不精审”;这是钱钟书先生对厉鹗《宋诗纪事》和陆心源《宋诗纪事补遗》的总体评价。笔者以为,借用此语来评价《全宋诗》正编72册,也十分恰切。诚然,《全宋诗》集千万书于一书,对宋代散佚诗人及其作品的广搜博采,无疑是功德无量的盛举。但该书出版后,与媒体不遗余力的追捧炒作和屡获大奖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迄今鲜见学术层面的批评意见和匡谬正讹,这是十分令人遗憾的。

笔者时因专题研究之需而查阅和翻检《全宋诗》,合计总量约2册,仅占全书3%左右,就发现有各种问题数百例之多,情况相当严重而不容忽视,有些舛误、硬伤还相当离奇、出格,甚至令人匪夷所思。本文考订的重点在于作者小传和误收重出及补遗辑佚等几个方面,尽可能以最简洁的文字说清致误原因。本文首列需辩证的内容,标《全宋诗》卷数,必要时括注册/页数,宋代常用书目用简称。本文使用的例证,仅占已发现的10%左右,特此说明。

一、关于作者小传

据《全宋诗·凡例》规定,小传包括作者生卒、字号、籍贯、科第、宦历、封赠、著述等项,且每项均需注明出处。其中失考和错讹比较严重的是宦历、生卒、科第等项,封赠及著作则多失载。有些小传需要重写。兹举几个小传失考和错得比较离奇的例证。

 (1)桑庄生平及其时代失考

《全宋诗》卷1069据桑世昌《回文类聚》卷3著录茹芝翁《咏梅》诗二首,作者小传云:“茹芝翁,疑非本名。”编者误系于北宋神宗时人作品,且置于其父桑正国(字君礼)诗卷1150之前,大误。今考桑庄,字公肃,号茹芝,高邮人,世昌父。建炎(1027-1030)间摄天台县主簿。绍兴(1031-1062)年间,寓居天台,尝任西安(治今浙江衢州)县令。又以承议郎知梧州,终官知柳州,卒于乾道二年(1166)以前。有《茹芝广览》300卷,《茹芝续茶谱》等。南宋初曾几尝为其撰《墓志铭》,已佚。

(2)宋释长吉生平及时代失考

长吉,台州临海人。天圣(1023-1032)中,游京师,被诏入译经馆,预编《释教总录》30卷,七年书成,赐紫方袍,号梵才大师。与范仲淹等名公显宦交游,其归天台时,范等人送行诗达数十首之多。为台州临海北山净名庵住持,设般若台,书《维摩经》,时迹安林刹而名重当世。庆历(1041-1048)中仍在世。惜编者未能考其生平,而误置于卷3739时代不详者列,亟应将长吉诗移置于卷163释居昱前,而补小传如上。

(3)尤袤一人分见二卷

卷2336收尤袤诗一卷并立小传(43/2336),卷2396(45/27703)又别出尤懋,收诗三首,宋无尤懋其人,实即尤袤无疑。此外,同一人分列两处重出者,还有卷123的杨备与卷3750的杨修(备字修之的夺误),卷978的何执中与卷3758的何昌弼(门人对其尊称)等。

(4)曹辅以名、字一人分列二卷

曹辅,字子方。《全宋诗》于卷726收其诗27首(小传见12/8393),又在卷1251(21/14144)列曹子方小传,仅收佚诗句一联。乃一人以名、字误置二卷之例。子方传,其籍贯、宦历多误;辅传亦讹误不少,可据史料补正者甚多。

(5)周煇生年、籍贯、父名皆误

卷2333周煇小传云:“周煇(1126-?),字昭礼,淮海人,邦彦子。”11字中存在3处失误。周煇固然生于靖康元年,但其生日可考,为十二月初一日,以公元纪年计,已是1127年元月十五日,故应括注为1127年。周煇为海陵(治今江苏泰州)人,此称淮海(今江苏扬州)人,大误。宋人自署淮海,为较大地域范畴,约略指江淮之间地望,是泛指而非实称地名。其相对应的治所亦非今之扬州。此乃缺乏历史地理常识之误。煇之父乃周邦,但因著名词人周邦彦(1056-1121)名气太大,前人已多误,编者不过沿讹踵谬而已。

二、误收重出

这是历代总集均无法避免的问题,究其原因,宋人别集及有关资料中因各种原因已不乏重出误收现象,编者工作中的粗疏无识又导致了新的混乱。仍先看例证。

(6)误收唐人诗

卷1650(29/18487)收录宋释明辩《颂古》32首之23(首句:“打起黄莺儿”);经检核,此诗又见《全唐诗》卷786金昌绪诗。计有功《唐功纪事》卷15,谓金作,题为《春怨》,注云:出顾陶《唐诗类选》。顾陶乃大中(847-860)年间校书郎,昌绪,唐余杭人,洪迈亦已选此诗入《万首唐人绝句》。且僧人不太可能作此类闺怨诗,当为唐人金昌绪之作。

(7)误收五代南唐人诗及朱、杨同题诗重出

《全宋诗》卷1据《舆地纪胜》及《景定建康志》辑入五代十国·南唐时人朱存《金陵览古》诗16首,朱诗凡200首,多已佚。但可确证为南唐元宗李璟保大(943-957)年间作品,朱诗未入宋时作则显而易见。据《全宋诗·凡例》应删。本书卷124收宋人杨备《金陵览古》同题诗79首(原作百首),其中有两首《绝宅地》(本书误题为《绝地》),前一首“四主衣冠不令终”,见《六朝事迹编类》卷6和《景定建康志》卷42,乃杨作;后一首“列戟高门气自雄”,《景定志》卷37已误录为杨备诗,编者沿讹踵谬。朱、杨两人诗每题均仅一首,当为朱存之作。无独有偶,朱存诗中也有两首《乌衣巷》,前一首“人物风流往事非”,《景定志》卷16作杨备诗,甚是,编者重出,应删作存目处理。

(8)误收宋人词作

卷3253(62/38816)收王谌《渔父词》7首,又于卷3399薛嵎诗(63/39899)重出。实际上,此为《渔家傲》词,非诗,两处均应删除。修订版《全宋词》中定为薛嵎词,极是。同样,卷3738(71/45067)释圆的二首《渔父词》亦为《渔家傲》词,亟应删除。又,卷756郭祥正诗收《醉翁操》词一阕,此非诗乃词。《全宋词》已收入,并指出原误题吴潜作,是。

(9)同姓两人诗误收重出

卷518滕元发收入《寄越州范希文太守》诗,此实误收。今考滕元发(1020-1090),原名甫,字元发,后因避讳改字为名,字达道。他是范仲淹的外孙,滕皇祐五年(1053)进士及第,始走上仕途。范仲淹已于皇祐四年(1052)去世,相差31岁的两人不可能分任越、湖州守而唱酬。今考滕宗谅(991-1047),字子京,与范仲淹为同年挚友,宝元二年(1039),范从润州移知越州,当时滕宗谅知湖州,有《寄会稽范希文》之作,孔延之收入《会稽掇英总集》卷1,《全宋诗》卷174(3/1974)已收入滕宗谅诗,是。

(10)误收同时人诗

卷383(7/4731-4734)张伯玉诗据董弅《严陵集》卷4辑入《寄睦州朱少卿》等15首诗,断为张作,编者又于卷263葛闳诗将这15首诗作存目处理,且加按语云:“此诗及以下各诗共十五首,四库本题葛闳作。然《提要》罗列作者姓名,不及葛闳……为张伯玉诗。”此说颇武断且误,这15首葛闳诗无疑。《提要》所列《严陵集》作者,不可能尽举,四库本在《寄睦州朱少卿》诗题下明言:“以下葛闳作”;陆心源《宋诗纪事补遗》卷7已辑为葛闳诗,极是。

(11)误收明人诗

卷3772(72/45501)收顾禄《渊明祠》二首,乃据嘉靖《九江府志》卷15,原书注云“宋人”,实误。今考《明诗纪事》甲签卷19,《列朝诗集》甲集均收其人其诗。称其字谨中,明初松江华亭人。《永乐大典》今存各卷收有其诗多达50余首。此编者失考而误沿明代方志之讹。另外,卷3768(72/45442)收赵宗吉《[留]题武夷》一首,据《诗渊》册3页2082题下署曰:“宋佥宪”。今考宋代无此职官,实乃明代“佥都御史”别称,明都察院设左右御史,古称御史为宪台,故又别称“佥宪”,亦简称“佥都”。此不解宋、明官制之失。

三、辑佚补遗

这是《全宋诗》编纂的重点和难点。编者原计划分两步走,首先从今仍传世的宋人诗集及第一批书目中辑集,以为这样“集中搜集”后,“不致有太多的遗漏”。(《全宋诗·编纂说明》)事实上宋诗辑佚的难度和复杂性,散佚诗人及其作品之多,远超出编者的想象和估计。首先,现存四部典籍、佛道两藏、方志稗乘、金石碑志、出土文献、书画题跋中多存有宋人的零诗佚句,其中有些是已有别集传世诗人的佚作,更多则是无集传世作者的作品。其中还存在大量的误收重出,检核十分困难。李裕民《全宋诗补》,仅据正编已利用过的59种书目(仅占正编书目的1%左右,其中个别逸出)就补155家(其中45人《全宋诗》失收,已补小传),补诗及佚句凡数百首(见《文史》56-57辑),可见了一斑。

(12)误收同时人佚句

卷1142晁补之佚诗,据陈景沂《全芳备祖·后集》卷28辑入《茶》诗一联:“闽侯贡璧琢苍玉,中有掉尾寒潭龙。”此实乃张耒诗《乞钱穆公给事丈新赐龙团》首联,见《柯山集》卷11,《全宋诗》卷1163已收入。编者失考,误沿类书之讹。

(13)编者已用过书的漏辑误录

笔者仅据吴曾《能改斋漫录》卷11《纪诗》(下简称《漫录》,仅标是书点校本页码)核查了编者使用该书是条状况,数十首佚诗(包括佚句)中就漏录有二,误录其一。卷95钱惟演已据《漫录》(页328)辑其《赋竹诗》,但却漏辑《寄晏元献特丹绝句》(页333)一首,因编者不知钱惟演初谥思,后改谥文僖耳。卷153刘夔漏收其《茱萸》诗“华颠帽落从人笑,不插茱萸也是闲”等二联。卷839收《黄左丞席上作》,系从《漫录》(页315)录诗,诗题竟误“王”为“黄”,又尾联首句“日初上”,讹倒作“初日上”。

(14)宋人别集中附录他人诗漏辑

如《李觏集》卷24页266附录有张商英及朱褒《过新城院》诗各一首,《全宋诗》失收,应分别补入卷933张商英及卷1277朱褒。其例不胜枚举。

(15)漏辑误收宋代方志中诗

《宋元方志丛刊》及《舆地纪胜》、《方舆胜览》乃宋诗辑佚的渊薮,这几部方志、总志中有大量宋诗及佚句可辑,有些均需考辨,方可确证为宋诗,有些则属编者粗疏漏录误收。因篇幅关系,不一一举例。

以上仅随意抽取极少量书就辑佚补遗情况进行复查,已存在令人难以置信的大量错讹和遗漏。如果扩大复查书的范畴,相信会有更多的发现。更重要的是:《全宋诗》正编的补遗辑佚仅收录了极少量佚诗。就其正编所涉及的书目看,相对于现有数以万计的文献资料而言,普查的量还极大。据悉正编纂中的《宋登科记考》一书中收集到的宋人诸科及第资料已有4万人之多,而全宋诗收入者还不足万人,可见一斑。对于目前刊行的《全宋诗》正编,笔者提醒学者和读者使用时一定要检核引用的原书,所幸均附以出处,这不失为《全宋诗》优于清编《全唐诗》的最大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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