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语“事物伴随关系”表达研究
——兼论与汉语“事物伴随关系”的比较
○渠默熙
（上海政法学院 国际交流学院，上海 201701）
【摘 要】 “伴随”作为一个句法语义范畴，广泛存在于人类语言的各个层面。根据其语义内涵，可被分为：事物伴随关系表达和事件伴随关系表达。本文综合对比了汉西两种语言在“事物伴随关系表达”上的异同。根据使用数量多寡，西语一般伴随标记为“a、ante、de、bajo、contra”，及其使用环境。典型标记为“con”，“con”可表“伴随”“工具”“方式”，其语义特点印证了“伴随介词＞工具介词＞方式介词”这一语法化路径，而汉语“和”类伴随标记的演化则遵循“伴随介词＞并列连词”的路径。导致两种语言差异的原因在于伴随物的分布位置，以及语言类型的差别。
【关键词】 汉语；西班牙语；事物伴随关系
一、语言中的伴随表达
伴随范畴作为人类认识经验的总结和升华，广泛存在于不同民族的不同语言中。说话人在描述多个事件或事物的并存关系时，通过认知的筛选和区分，人为地将其分出主次关系。这种编码过程是人类大脑中客观存在的，是具有普遍性的认知操作。听话人在接收到话语信息时，也会根据本民族的语言习惯和思维特点，自觉地区分出话语中的主干事件和伴随事件。这种解码过程则需适应不同语言的表达习惯。
不同语言在表达伴随关系时，所使用语法手段不尽相同。如汉语倾向通过小句层面来表达“事件伴随关系”，能够明确表达“事物伴随关系”的方式较少。由于介词和动词千丝万缕的同源关系，很多情况下引出伴随物的介词又具有动词的部分特征，这导致“事物伴随关系”和“事件伴随关系”表达的区别并不十分明显。
试验过程中，每周从每个重复组中随机选出1只小鼠，宰杀解剖后分别切取十二指肠段、空肠段、回肠段各3 cm左右。按照ELISA试剂盒使用说明书通过酶标仪进行测定肠道黏膜SIgA的表达水平。试剂盒购置于德国IBI分装公司。
以英语为代表的屈折语，既可以通过介词来表达事物间的伴随关系，也可以通过小句表达事件间的伴随关系，其介词和动词各具独特之处，导致两种类型的伴随关系表达泾渭分明。因此，母语为西班牙语的学生在学习汉语时，很难准确表述伴随事件，也很难明确指出话语中所蕴含的伴随事件。而母语为汉语的学生在学习英语时，由于多使用小句的形式来表达伴随关系，有时会显得语言啰唆、拉杂。
本文采用单双向对比结合的研究手段。在语言事实分析部分，通过单向对比，考察西班牙语“事物伴随关系”在汉语中的对应表达。在理据解释部分，通过双向对比，总结出两种语言有关“事物伴随关系”表达的异同。本文西班牙语语料来自语料库（EsTenten11）和《西班牙语实用语法新编》（孙义桢，2010），语料后不再标明出处。
二、西班牙语中一般伴随标记的考察与研究
按语言使用者数量排名，西班牙语为世界第二大语言，约有4.37亿人使用，仅次于汉语。主要分布在欧洲的西班牙、亚洲的菲律宾、非洲的赤道几内亚和拉丁美洲国家中，是联合国六大官方语言之一。西班牙语属于印欧语系里的罗曼语族。典型语序为“主-谓-宾”。动词需根据主语人称及时态进行相应变位，是屈折语的一种。
西班牙语中广泛存在表达事物伴随关系的多种手段及标示伴随关系的各种标记。
贵州若想大力发展自身农机技术，就必须做到因势利导、因地制宜，根据不同区域的自然禀赋作出分类指导发展决策，创造新的耕作制度与经济条件，坚持走技术化路线，用创新技术弥补地缘缺陷，率先鼓励某些有条件的区域大力发展农机化，尽可能提升省内农机化平均水平。
有关事物伴随关系的表达中，西班牙语和汉语相似，均表示“多个事物在某时间段内做相同的动作”（渠默熙，2017）。伴随物和主要事物的引出可使用连词、介词、动词或短语等。常用伴随标记如下：
（10）Siempre comemos acompañado por vegetales，carnes o pescado.
介词：con、incluso、contra、bajo、de等。
形容词：acompañado。
Voy a Beijing.
碳关税的本质是一种出口税，其征收体现在出口商品的价格变化中，本文以中国出口至美国商品征收碳关税为例，则出口方程可由式(6)
动词：acompañar、seguir等。例如：
（1）Vive en un departamento con treshabitaciones，cocinaycuarto de baño.
‘She lives in an apartment with three rooms，a kitchen and a bathroom.’
她住在一套有屋子、厨房和卫生间的公寓里。
（2）No hay pan ni vino.
There isn’t bread，nor the wine.
这儿没有面包，也没有葡萄酒。
（3）Durante la visita，el presidente con su comitiva se alojó en la residencia de huéspedes distinguidos.
‘ During the visit，the president with his entourage stayed in the residence of distinguished guests.’
（11）Muchos amigos me han acompañado durante mi visita.
（4）Todos los hombres，incluso los ancianos y niños，fueron al mitin.
‘All the men，even the elders and the children，went to the rally.’
所有的男人，甚至是老人和孩子，都参加了这次大会。
‘ We always eat with vegetables，meat or fish.’
（5）¡Qué alto el chorro y tiene la música acompañada!
‘How high the jet which has the music accompanied! ’
好高的水柱啊！还有音乐伴奏呢！
（6）Isrel y el pueblo judío están en deuda con los liberadores de los campos de exterminio，al igual que toda la humanidad.
‘Israel and the Jewish people，even all the humanity are indebted to the liberators of the death camps.’
以色列和犹太人以及全人类都欠死亡营解放者一份情。
（7）El hombre fundó la primera compañía aérea privada del país en compañía de su mujer.
‘The man founded the first private airline of the country with his wife.’
这个男人和他的妻子一起创建了这个国家第一个私人航空公司。
（8）Así que se lanzó al agua junto con la niña.
我愿意和你走，并跟随你去你将要去的地方。
所以，她和女儿一起走向水里。
（9）Se celebra una reunión de múltiples partes interesadas en colaboración con el Gobierno de Italia.
‘A multi-stakeholder meeting is held in collaboration with the Government of Italy.’
在和意大利政府的通力合作下，多边会议顺利召开。
连词：y、ni。
（二）悲观绝望，自杀倾向严重。单亲家庭学生尚处在青少年时期，一方面，青少年心理、性格尚处于成长和发育阶段，自我调节能力以及对社会环境和心理痛苦的承受能力都还较差。如果这个时期家庭发生变故，他们就易降低生活与人生的自信心，产生己不如人之感甚至产生绝望心理。另一方面，单亲家庭的困难处境给青少年憧憬美好未来以致命打击，经济的贫困、亲属关系的变化、社会地位的歧视和人际交往的排斥等带来许多预想不到的打击，再加上缺少父爱或母爱，受到父（母）亲的体罚、虐待，他们就会感到家庭、社会没自己立足之地，或是认为自己是父母的包袱，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从而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而选择了结束自己的年轻生命。
我们吃饭的时候总是搭配着蔬菜、猪肉或鱼肉。
访问期间，总统一行在贵宾馆下榻。
‘Many friends have accompanied during my visit.’
可又有谁这么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这么多东西？这营业部四周有高达3米的围墙，上面还插了很多玻璃碎片，别说人，就是在院坝里寻食的黑眼麻雀都要抬高了脑袋才能飞过去。其次这仓库大门对着不到五米就是我家，再怎么说我不可能一点声响都听不到，就算我老了耳朵不中用，但正值壮年的藏獒莽子，绝对不会听不到，平时，除了营业部里的人，没几个人敢在莽子前出现。就算是那几个下货物的人认识莽子，可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仓库的钥匙，这仓库的钥匙只有我和丁主任有，而丁主任怎么可能干这监守自盗的事，难道……难道？别人以为是我干的？
图2中,和分别为U1和U2的参考电压;Rd1和Rd2均为初始虚拟电阻;RLoad为两个变流器之间的公共可变负载。对图2的电路进行分析,可以得出
许多朋友跟随我进行了参观。
（12）Me iré contigo y te seguiré donde quiera que vayas.
‘ I’ll go with you and follow you where you go.’
‘So she jumped into the water with the little girl.’
一是注重宣传引导。秸秆禁烧及综合利用的主体是广大农民，需加强舆论的引导和宣传。在宣传方式上采用报纸、杂志、网络等媒介进行立体化宣传；在宣传内容上注重秸秆焚烧对环境污染的危害，关于秸秆综合利用方面注重对秸秆肥料、饲料、燃料和原料价值的认识，逐渐引导农民转变思想观念，树立生态环保意识。
西语中，事物伴随关系表达主要通过“连词/介词+名词”格式，使用“伴随义动词／短语+名词”的情况相对较少。本文在语料库中随机抽取5000条语料，使用伴随标记并表达事物伴随关系的语料共1732条，涉及的数量较多的伴随标记统计如下：
之所以说眼前的一铵市场，暗流涌动，自我感觉是这样的：一是各大港口硫磺价格开始上涨，幅度还相当可观，厂家要看成本的呀！二是磷铵厂家库存普遍很低，你尽管观望，我们耗得起。三是秋高气爽时，谁还不找个新话题，冬储可以提前拿上日程表来聊聊。四是作为磷复肥行业的盛会，“2018中国磷复肥工业展览会暨第十九届国产高浓度磷复肥产销会”将于11月9-11日在浙江宁波召开，终归有点表现吧，至于市场认不认账，那是另外一回事，每年感觉都有这么似曾相识的一幕。五是……不说了，托您的福，雅您的思，磷酸一铵市场，暗流涌动，我们大家都Get到了。
表1 西班牙语伴随标记的分布统计
其他伴随标记数量较少，不具有典型性，故忽略不计。根据图1可见，介词“a、ante、bajo、contra、de、con”均为常用的伴随标记。其中“a、ante、bajo、contra、de”的数量均少于“con”，是伴随表达的一般标记，而“con”为典型标记。本节就上述五个一般标记进行考察。
就所见语料可发现，上述介词在下列情况下可以凸显事物的伴随关系：
（一）“a”
1.表示时间，如“在…时候”。
Almorzamos a lasdoce.
‘We have lunch at 12 o’clock.’
我们十二点吃午饭。
林书豪的回应滴水不漏：“嘿，兄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发型，这没关系，你有权表达自己的看法。我喜欢我的小辫子，正如我喜欢你的中文文身那样……”
2.表示运动方向，如“向、到”。
短语：al igualque、encompañía de、junto con、en colaboración con，acompañado por等。
‘I will go to Beijing.’
我去北京。
3.表示方位、地点、距离，如“在、离…远”。
La fábrica está a dos kilómetros de su casa.
‘The factory is 2 kilometers from his home.’
工厂离他家两公里。
回顾中国共产党90多年的历史，从延安整风运动到“两学一做”学习教育，开展集中教育活动已经成为加强党的自身建设的一大法宝。每当历史重要关头，我们党总是以通过开展党内集中教育活动，对党员干部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党性教育，解决党内存在的各种矛盾和问题，统一全党思想认识，纯洁党的组织，增强党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因此，本文试就中国共产党开展集中教育活动的路径、经验进行一番探讨。
4.表示方式。
（2）供试品的制备：精密称取脱氧乌头碱2 mg，置50 mL圆底烧瓶中，精密加入10 mL超纯水，分别于浸泡12 h、浸泡24 h及电热套加热至沸腾，微沸回流5、20、30、50、70、100、120、240、330、480、600、720 min。
Vamos a pie.
‘Let’s go on foot.’
我们步行去。
5.表工具。
在一次偶然的家庭聚会上，奶奶谈起她早年的经历，战事未止，经济萧条，生活困难，奶奶就出生于那个时代。从小打着赤脚，走过了重庆解放，走过了三年困难时期，踏进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在这一路上，无论苦与甜，坎坷与幸福，奶奶都坚强乐观地迈着步子，心中怀有希望，一直向前。当我真正了解到那段历史，我才深切感受到这位赤脚姑娘的蜕变以及中国的发展。
Escribo a lápiz.
本研究中尽管CD56+组的骨髓原始细胞比例、外周血RBC和PLT的量有低于CD56-组的趋势，而外周血WBC和Hb有高于CD56-组的趋势，但两组间的差异并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这可能与CD56的生理功能有关，CD56抗原是存在于细胞表面的一种糖蛋白，属于免疫球蛋白超基因家族， 富含聚唾液酸，可形成一种高腺苷酸屏障，降低细胞的黏附力，使肿瘤细胞更易侵袭性生长。可见CD56与AML患者白血病细胞的髓外侵袭性有关，而对骨髓的增殖并无影响，所以CD56+组与CD56-组间骨髓原始细胞比例和外周血WBC、RBC、Hb和PLT的差别不大。
‘I write in pen.’
我用铅笔写字。
6.表示价格，如“以、按”。
Vende a 6 euros el kilo.
‘He sells at 6 euros per kilo.’
他按每公斤6欧元出售。
7.表示习惯。
Comen a la china.
‘They eat Chinese food.’
他们吃中餐。
8.表示比较。
El partido de fútbol terminó empatado 2 a 2.
‘The football match ended tying two all’
这场足球赛以2比2结束。
9.表示暴露在外。
Leía a la luz de la vela.
‘I read by the candlelight.’
我在烛光下看书。
10.与“de”连用表示间隔、差距。
Recibe visitas de once a doce del día.
‘He receives visits from eleven to twelve of the day.’
他每天11点到12点间接待客人。
11.与“hasta”相同，表示到达。
Pasó el río con el agua a la cintura.
‘He passed the river with water at his waist.’
他蹚着齐腰深的水过了河。
（二）“ante”
1.在…面前，面对。
Ante tantas adversidades，muchos se desanimaron.
‘Faced with so many adversities，many people were discouraged.’
面对逆境，很多人泄气了。
2.对于，关于。
Opina mucho ante ese asunto.
‘He comments a lot about this thing.’
关于这件事，他表达了很多意见。
3.与…相比。
Cualquier otra dificultad no es nada ante ésta.
‘Any other difficulty is nothing before it.’
任何困难与它相比都不算什么。
（三）“bajo”
1.在…之下。
Trabajaron bajo la lluvia.
‘They worked in the rain.’
他们冒着雨劳动。
（四）“contra”
1.反对，防止。
Lucharon contra el enemigo.
‘They fight with the enemy.’
他们与敌人进行了斗争。
2.与…相反。
Fue allí contra su voluntad.
‘He went to there against his will.’
他不得已才到那里去的。
3.面向，对着。
La tienda está contra un teatro.
‘The shop faces the theatre.’
这个商店面对着一家戏院。
4.靠着。
La mesa se apoya contra la pared.
‘The table stands against the wall.’
桌子靠着墙。
（五）“de”
1.表所属。
Aquí hay unacarta de Juan。
‘Here is a letter from Juan.’
这里有胡安的一封信。
2.表示地点，“来自…的”，“从”。
Vino de Madrid.
‘He came from Madrid.’
他来自马德里。
3.表示材料。
Lleva una camisa de seda.
‘He wears a silk shirt’
他穿着一件丝衬衣。
4.表示内容。
Bebió un vaso de vino.
‘He drank a glass of wine.’
他喝了一杯酒。
5.表示性质、特点。
Es un hombre de valor.
‘He is a brave man.’
他是个勇敢的人。
6.表示方式。
Almuerza de pie.
He has lunch while standing.
他站着吃午饭。
7.表示时间。
Trabaja de noche.
‘He works at night.’
他夜间工作。
8.表示动作的对象或主体。
La llegada de la delegación nos alegró mucho.
‘The arrival of the delegation made us very happy.’
代表团的到来使我们们感到很愉快。
9.表示状态。
Está de luto.
‘He is in mourning.’
他正在服丧。
10.表示涉及的事物。
He comprado un libro de geografía.
‘I bought a geography book.’
我买了地理书
11.表示职业等。
Trabaja de camarero.
‘He works as a waiter.’
他当服务员。
12.表示原因。
Lloró de alegría.
‘He was happy with tears’
他高兴得流了泪。
13.表示同位。
La ciudad de Madrid le dejó una buena impresión.
‘The city of Madrid left him a good impression.’
马德里城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14.同“desde”，表“从…以来”。
Lo conocí de niño。
‘I knew him from a child.’
我从小就认识他。
15.同“entre”，表“在…之间”。
De camarada a camarada no hay nada que se deba ocultar.
‘There is nothing to hide between the comrades.’
在同志之间不应该有什么好隐瞒的。
16.同“para”，表“用于”。
Allí hay una salida de emergencia.
‘There is an exit of emergency.’
那里有一个安全门。
17.同“por”，“被、为”。
Era querido de todos.
‘He was loved by everyone.’
他为大家所爱戴。
18.与“en”连用，“从…到”；表示数量。
Las abejas，durante el día，van de flor en flor.
‘The beers，during the day，fly in the flowers.’
白天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以上为西语中的一般性伴随标记，作用均在于引出伴随物，从而突出事物的伴随关系。
三、西班牙语中典型伴随标记的考察与研究
在1732条涉及伴随标记的语料中，使用介词“con”的共924条。例如：
（13）Túnes，ha reinado sobre el país durante 23 años con un poder sin límite，construyendo su régimen.
‘ Tunisia，has reigned over the country for 23 years and established its regime with an unlimited power.’
突尼斯在全国统治了23年，力量达到无限大，并建立了政权。
（14）Estos hombres jóvenes，están agitando su teléfono móvil con cámara.
‘These young men are shaking their mobile phone with camera.’
这些年轻人挥动着带摄像头的手机。
在引出伴随者的众多伴随标记中，“con”由于使用数量最多，成为典型的伴随标记。故本节专门考察“con”的句法分布和使用特点。
通过语料发现，在含有“con”的语料中，“con”后所跟名词NP1不尽相同。例如：
（15）Se quedó allí sentada con sólo（un pedacito de cerilla）NP1 quemada en sus manos.
‘She sat there only with a bit of a burned match in her hands.’
她坐在那儿，孤孤单单地，手里还有一小段烧完了的火柴。
（16）Su mamá está enseñando a la niña a cortar el pastel con （un cuchillo）NP1.
‘The mom is teaching her little girl to cut the cake with a knife.’
小女孩的妈妈正在教她用刀切蛋糕。
（17）Me miró con （desdén）NP1.
‘He looks at me with disdain’
他带着轻视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例（15）中，NP1是伴随物。“一小段火柴”本身为无生物，是客观世界中存在的实体。例（16）中，NP1是无生物，也是客观世界中存在的实体。“刀”既是伴随物，也是动作凭借的工具。例（17）中，NP1是人的面貌表情，表达人的态度，在客观世界中不存在实体。“轻视”在该句中既是伴随物，也是动作方式。由此可见，“con”后所跟NP1类型存在较大差异。
NP1“是句子语义平面上语义结构的组成成分，即句子的语义成分（陈昌来，1998）”，属于语法概念。它也是动作发出者进行某种动作行为时的伴随物，如例（15）的“刀”从语义结构上看是“切蛋糕”的工具成分，而例（17）的“轻视”则是“看了我一眼”的方式成分。
根据NP1的语义特点，如是否有生命、是否可受人类控制、在客观世界中是否存在可触摸的实体，可将包含伴随标记“con”的句子分为如下三类：
表2 西班牙语中“con”后NP1成分考察
第一种类型的NP1所占数量最多，它为通常意义上所说的伴随物，与事件进程有关，但并不直接推动事件发展。在客观世界中是有形、可被触碰的实体。主要事物可以是事件的施事、受事、与事等等。例如：
（18）Gana un concurso de poesía con（un poema titulado “Ravenna”）NP1.
‘He wins a poetry contest with a poem titled Ravenna.’
他凭借一首名为“Ravenna”的诗赢得了此次诗歌比赛。
（19）Cecilia fue pillado más de una vez en fiestas con（sus amigos）NP1.
‘Cecilia was caught more than once at parties with her friends.’
Cecilia多次被人看到正在和朋友聚会。
第二种类型的NP1数量居于第二位，它不仅是伴随物，在语义特征上更是动作行为所凭借的工具。它是用来传递动作并帮助施事完成某一动作的，它直接作用于事物，是推动事件发展的关键因素。具有［-生命］、［+可控］、［+有实体］的语义特点。主要事物则一定是事件的施事。例如：
（19）Es difícil abrir una nuez dura con（manos）NP1.
‘It is difficult to open a hard nut with hands.’
徒手很难撬开硬核桃。
（20）El señorWeasleyempezó a notar los nombres de los gemeloscon（unalibreta y unapluma del bolsillo）NP1.
‘MrWeasley began to notice the names of the twins with a notebook and a pocket pen.’
威斯利先生用一支羽毛笔在笔记本上匆匆记下了双胞胎的名字。
在第二种类型中，NP1还可以进行进一步的细分，可分为：工具和材料。例如：
（21）Hacemos buenas migascon（el jamón cocido，los ibéricos，aves）NP1.
‘We make good crumbs with cooked ham，Iberian meat and poultry.’
我们正在用煮熟的熏肉、火腿肉、禽肉等做炸面包块。
（22）La dieta con（zumos）NP1 es muy fácil y rica.
‘The diet with juice is very easy and rich.’
在日常饮食中加入果汁既方便又营养。
其区别在于是否具有［±可变］的语义特征。材料在使用后，其性质、状态、数量、外形等会产生明显的变化。而工具在使用后，没有被耗费，可重复使用。另外，“‘工具’相对应的行为客体是‘受事’，‘工具’施加作用于‘受事’之上，‘受事’因‘工具’的影响而变为‘结果’……与‘材料’相对应的行为客体是‘结果’，‘材料’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结果’。（徐默凡，2003）”本文统一将此种NP1称为工具伴随物，共同点在于是客观世界中的实体，可被触摸和感知。
第三种类型的NP1数量最少，仅有231例。它表达的不仅是动作行为的方式，还是动作发出者的伴随状态。具有［-生命］、［±可控］、［-有实体］的语义特性，其中［-有实体］是和工具伴随物的区别性因素，而表伴随状态也是其独特的一面。方式可以包括方法、态度、语气、姿势、腔调等内容，描写的都是动作的抽象附加状态。例如：
（23）Cuando los moros les vieron iniciar su ataque，sin miedo a morir y con（ánimo tan gallardo）NP1，rehusaron enfrentarse a ellos，abandonando el puerto y huyendo en desbandada.
‘When the Moors saw that they initiate the attack，without fear of dying and with the spirit so gallant，the Moors refused to confront them，left the port and fled in disarray.’
摩尔人见他们冒死冲来，勇猛进攻，便不敢恋战，弃港而逃。
（24）Su libro se pública en Londres con（un éxito impresionante）NP1.
‘His book is published in London with success.’
他的书在伦敦发布，并取得巨大的成功。
与前两种伴随物相比，方式伴随物的附加性较强，基本都可以转换为副词做状语。如例（23）中的“ánimo tan gallardo”可转化为“heroicamente”，例（24）中的“un éxito impresionante”可转化为“satisfactoriamente”。
由以上分析可见，西班牙语中伴随、工具、方式这三种意义在概念上密切相关，它们都同时可使用介词“con”来表达这三种功能。Nilsen（1973）的资料显示，西班牙语中的“con”仅可以表示伴随、工具这两种意义。这个结论是不全面的。
同时，这也印证了类型学中有关SVO型语言的伴随格标记的语法化路径：伴随介词>工具介词>方式介词。根据吴福祥（2003）的统计，众多SVO型语言中都可以同时用一个语素表达伴随、工具、方式这三种格功能。例如：
（一）英语（Croft，1990）：
（1）I went to New York with John.（伴随格）
我和约翰去了纽约。
（2）He opened the door with a crowbar.（工具格）
他用撬棍打开了门。
（3）He swims with ease.（方式格）
他游泳轻松自如。
（二）德语（Heine et al，1991）
（1）Siefuhrmit Klaus in die Stadt.（伴随格）
‘She drove to town with Klaus.’
她跟克劳斯一起开车去了城里。
（2）Sieschnitt den Spargelmit dem Messer.（工具格）
‘She cut the asparagus with the Knife.’
她用刀子切芦笋。
（3）SiefuhrmiteinemStrohhut.（方式格）
‘She drove with a straw hat.’
她戴着草帽开车。
（三）Hausa（豪萨语）（Croft，1990）：
（1）mun ci abinci tare da shi.（伴随格）
‘We ate food with him.’
我跟他一起吃了饭。
（2）naharbeshi da bindingga（工具格）
‘I shot him with a gun.’
我用枪杀死了他。
（3）ya gudu da sauri.（方式格）
‘He ran fast （with speed）.’
他跑得很快。
上述语言事实说明，伴随、工具、方式之间存在衍生关系。Heine等（1991）在谈到关于确定格标记的语法化程度时，其中一个参数（c）为：“如果两个语法范畴的差别只体现在，其中的一个语法范畴典型的蕴含了指人的事件参与者，而另一个语法范畴蕴含的是非生命体的时间参与者，那么后一语法范畴更为语法化。（吴福祥，2003）”由此可判断，工具成分和方式成分的语法化程度高于普通的伴随成分。而另一个参数（f）为“如果两个范畴的差别只体现在，其中的一个范畴具有更宽的指涉范围，也就是说在特定的语境里它可以包含另一个范畴，那么指涉范围更宽的范畴更为语法化。（吴福祥，2003）”方式成分比工具成分指涉范围更宽，因此方式成分更为语法化。根据语法化的“单向性”原则可知：“语法化过程本质上体现为由词汇成分到语法形式或语法化程度较低的形式到语法化程度较高的形式的历时性演变，而且这种演变通常是不可逆的。（吴福祥，2003）”综上，伴随介词、工具介词、方式介词三种成分的语法化顺序必然是：伴随介词>工具介词>方式介词。
反观汉语伴随介词，如“和、同、跟”等，可发现它们和并列连词关系密切。在早期的语法研究中，学界曾对该问题进行过广泛且有益的探讨。前辈时贤运用结构主义语言学、语言类型学、语料库语言学、语法化理论等多种视野与思路对其进行了有效的区分。根据本文的观点：仅凭静态的句子，很难判断出事物是伴随关系还是并列关系，二者很多情况下使用相同的标记。但静态的句子分析舍去了语境及上下文因素，很难准确还原及认识语言的真实面貌。因此，“伴随”与“并列”的区分应放在动态的语篇中进行。只有动态的语篇才能真实反映语言的各个部分如何有机结合在一起，如何相互协作推动文章地向前推进。本文认为：在语篇范围内，不存在绝对的并列关系，只有伴随关系。因此，传统意义上的并列连词、伴随介词在本文中均属于伴随标记。随着文章地向前推进，说话者在编码的过程中必然根据语境和后文需要，通过认知选择决定出事物或事件的主次关系。主次关系的区分也是为了服务于语言的线性序列要求，若无主次关系则会导致文章内容的中断，无法继续向前推进。
由于汉语介词范畴中存在较多模棱两可的项目，这导致事物伴随关系表达和事件伴随关系表达并无明显界限，它们呈现由此到彼逐渐过渡的状态。并列连词的静态性特征较伴随介词更突出，它的位置更靠近事物伴随关系凸显的一端，而伴随介词更靠近事件伴随关系凸显的一端。
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之间存在衍生关系。“若两个语法范畴的辖域有大小之别，那么辖域大的范畴语法化程度高于辖域小的范畴。小句连词的语法化程度高于介词，因为前者控制的对象是小句，后者只是单个名词性成分……伴随介词的辖域显然小于并列连词，因为前者只能引导单个名词性成分，后者除了连接两个名词性成分外，还可以连接谓词性成分和小句。（吴福祥，2003）”据此，吴福祥（2003）得出结论，其语法化链条为：伴随介词>并列连词，与西语相较，汉语的情况是SVO型语言中伴随介词的另一种衍生方向。
导致SVO型语言的伴随介词存在两种截然不同衍生方向的原因在于伴随结构的位置。根据语料可知，在汉语中，伴随结构前置于谓语动词，通常情况下紧邻主语。这容易导致伴随物和被伴随物被识别为一个整体，从而重新分析为一个并列结构。在西语中，伴随结构后置于谓语动词，未见到前置的情况。当伴随结构和主语之间插入谓语动词时，导致二者不会被分析为一个整体，从而使伴随介词向另一个方向衍化。
四、汉西事物伴随关系凸显得比较
从语义内容看，西语中凸显事物伴随关系的句法手段主要有两种：
伴随事物后置于句末，做状语修饰谓语动词。伴随物通过伴随标记引出，伴随
义也同样来自伴随标记。若将伴随标记删除，则伴随义随即消失。在此种情况下，“伴随”与“次要”相对应，“被伴随”与“主要相对应”。主要事物做主语，谓语动词形态变化以主要事物的性、数特征为依据，虽然主要事物和伴随物在某时间段内做相同的动作，但伴随物的特性并不会对动词形式产生影响。例如：
（25）Él trabaja con un obrero veterano.
‘He works with a veteran worker.’
他跟一个老工人一起干活。
（26）Los dos salieron del metro junto con los demás pasajeros.
‘They left the subway together with the other passengers.’
他们两个就和其他乘客一起下了地铁。
例（25）主要事物为“él”，动词“trabajar”根据“él”变为第三人称单数“trabaja”，伴随标记为“con”，伴随物为“un obrero veterano”，置于句末。例（26）主要事物为“los dos”，动词“salir”变为第三人称复数过去时形式“salieron”，伴随标记为“junto con”，伴随物为“los demás pasajeros”，同样置于句末。
使用伴随义动词。当使用伴随义动词时，伴随物做主语，谓语动词根据伴随物
的性、数特征改变。主要事物置于谓语动词前，变为与格代词。在此种情况下，“伴随”“被伴随”与“次要”“主要”的对应关系被打乱。伴随物成为主要事物，被伴随物成为次要事物。伴随义主要来自伴随动词，若将动词进行替换，则伴随义随即消失。可以说伴随物的性、数特征和伴随义被共同压制在动词内，由动词独自承担。例如：
（27）Le siguen a dar una vuelta como una sombra suya.
‘They follow him to take a stroll as a shadow.’
他们像影子一样跟着他出去逛了一圈。
（28）Voy a acompañarte en tu viaje.
‘I will accompany you in your trip.’
我会在你旅游时陪着你。
例（27）中，伴随物和主要事物为“ellos”，在文中被省略，其复数特性通过动词“seguir”变为第三人称复数“siguen”得以体现。被伴随物为“él”，置于动词前变为与格代词“le”。例（28）种，伴随物和主要事物为“yo”，在文中被省略，动词“ir”变为第一人称单数“voy”体现其人称和数特征。被伴随物为“tú”，“ir”后要求跟动词原形“acompañar”，因此“tú”变为与格代词置于“acompañar”后。
与西语相较，汉语中也存在两种句法手段来凸显事物伴随关系：
第一，伴随物并置于主要事物旁，共同做句子主语，伴随标记为连词或部分动词（“有、伴随”）。谓语动词以主要事物和伴随事物的集合为基准，这主要体现在谓语动词前可添加表示“集合”义的副词，如“都、一起、共同”等。例如：
（29）我和父母一起去超市。
Voy al mercado con mis padres.
‘I go to the market with my parents.’
第二，伴随物并置于主要事物旁，被伴随物为主要事物并做主语，伴随标记为介词。例如：
（30）我今天和父母去了超市。
He ido al mecado con mis padres.
I have been to the market with my parents.
通过对比可发现，西语和汉语在凸显事物伴随关系中存在一些共同点：
第一，通常情况下，两种语言中若使用伴随标记，如介词、连词、短语，则被伴随物为主要事物，伴随物为次要事物。主要事物是谓语动词变位的决定性因素。
第二，若使用伴随义动词，在西语中，会造成伴随物是主要事物，成为决定谓语动词变位的决定性因素。造成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是伴随义被谓语动词所承担，而谓语动词要求其主语必须由伴随物来充当。在此种情况下，伴随物和动作、事件存在更直接联系。在汉语中，则会造成伴随物和被伴随物分辨不清，如“伴随”，需根据二者的生命度高低进行判断。
第三，西语中，伴随义动词由于本身仅具有伴随义，如“acompañar、seguir”等，导致动词不再承担除“伴随”义以外的其他意义，因此不会将读者注意力过多转移至其他事件上，从而使事物伴随关系得到凸显。汉语也具有同样的特点。
第四，在两种语言中，无论是伴随物还是被伴随物，它们都需要参与进事件的发展。某些情况下，它们还是事件发生的推动者。
五、结 语
提出建立“伴随范畴”这一句法语义概念，不仅能够充实汉语现有的范畴研究，而且对厘清语言伴随关系表达手法有重要的意义。“伴随”包括两大类：事物伴随关系，事件伴随关系。本文仅以“事物伴随关系”表达为研究对象，考察了汉西两种语言在这一范围内的异同之处。首先，根据分布数量将西语的伴随标记分为一般标记和典型标记。其次，发现“con”的句法语义特点印证了“伴随介词>工具介词>方式介词”这一语法化路径。这和汉语“和”类虚词由“伴随介词>并列连词”的演化路径大相径庭。造成差别的原因在于伴随物句法位置的差异即二者语言类型的不同。
从语言对比角度，通过考察西语语料更能体会汉语在表达“事物伴随关系”中的独特之处。运用汉语描述西班牙语语言现象，进行本体研究在整个国内西语学界尚不充分，本文研究成果对之做了有效的补充和完善。
限于篇幅有限，未能对“事件伴随关系”在两个语言中的表现有所描述和解释。这也将是作者日后研究的着力之处。
【参考文献】
[1]孙义桢.西班牙语实用语法新编[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2]渠默熙.现代汉语伴随范畴研究[J].西华大学学报，2017（5）.
[3]陈昌来.汉语语义结构中工具成分的性质[J].世界汉语教学，1998（2）.
[4]徐默帆.现代汉语工具范畴的认知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03.
[5]吴福祥.汉语伴随介词语法化的类型学研究[J].中国语文，2003（1）.
[6]Nilsen，D.L.F.The Instrumental Case in English[M].The Hague：Mouton.1973.
[7]Croft，William.Typology and Universal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0.
[8]Heine，Bernd，Ulrike Claudi，and Friederike Hunnemeyer.Grammaticalization：A Conceptual Framework[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1.
【基金项目】 本课题受上海政法学院校级科研项目“现代汉语伴随范畴研究”资助（编号：2019XJ16），受中国-上海合作组织国际司法交流合作培训基地科研项目“‘一带一路’视域下拉美三国语言政策研究”资助（编号：19SHJD035）
【作者简介】 渠默熙，上海政法学院国际交流学院讲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汉西语言对比。
标签：汉语论文; 西班牙语论文; 事物伴随关系论文; 上海政法学院国际交流学院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