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作为第二语言学习者疑问句早期习得的个案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疑问句论文,汉语论文,学习者论文,个案论文,习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引言
目前关于汉语疑问句二语习得的研究还很少,只有赵果(2003)基于对话编写的书面语料对初级阶段美国学生“吗”字问习得顺序进行了考察,蔡建丰(2003)基于个案口头语料和群案书面造句语料,对英语为母语者汉语疑问句各阶段的习得特点进行了较为宏观的分析。但还没有通过个案跟踪调查法,针对汉语疑问句的早期习得特点进行研究的专文。本文尝试基于个案跟踪调查所得的自然口语语料,使用定量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对早期二语学习者疑问句的发生顺序、中介语系统特点、学习策略进行考察。
调查对象:被试为非洲冈比亚学生,男,23岁,其本族语富拉语仅在家和父母交流时偶尔使用,英语为其日常生活及工作用语。来华前未学过汉语,测试时已在中山大学对外汉语系学习汉语两个多月。
调查方法:测试者和被试在一对一自然情境下不限定话题自由交谈,每两星期一次,1小时左右,从 2004年4月9日至7月20日一共8次。将这些谈话录音转写成文字(约4.5万字),从中摘录疑问句共 221例。
一 各类疑问句的发生顺序及其内在原因
1.1 各疑问句式的发生顺序:据使用频次、初现时间、偏误率确定
8次谈话中出现的疑问句的类型及频次统计如表1。
表1 所用的疑问句类型及其使用频次
(“/”左侧数字为正确使用频次,右侧数字指漏“还是/呢”或其他类型偏误句频次。空格代表语料缺失)
表1中,是非问中回声求解问、回声求证问可合称“回声问”,因只是重复对方语句而属较特别的问句类。测度语调问、“吗”字问/漏“吗”问视为典型是非问。特指问中较特别的是问词句意义的“什么”求解问,其他为一般特指问。
据表1,前两次只出现是非问、特指问,和少量“N呢”简略问。第3次(一个月后)才出现选择问2例。第 4次才出现非完整的正反问1例(“你会不会…?”),此后仅在第6次再出现过1例。各类问句初现的顺序是:先是非问、特指问,再简略问,接着是选择问,最后正反问。使用频次是:一般特指问累计83频次,典型是非问累计49频次,选择问13频次,简略问10频次,正反问为2频次。统计的偏误率依次是:一般特指问为12%(10/83),典型是非问39%(19/49),简略问50%(5/10)、选择问69%(9/13)。综合以上各类问句的初现时间、使用频次、偏误率并参考句式生成的难易度(回声问和“‘什么’求解问”是属自动反应性问句,不体现学习者语言水平,生成难度极低),初步认为此学习者各类问句的发生/习得顺序为:
回声问(回声求解问、回声求证问)/“什么”求解问→特指问→典型是非问(除回声问之外的)→简略问→选择问→正反问
正反问为最后发生或习得的类型,与被试的母语英语中无正反问形式有较大关系。
1.2影响和决定发生顺序的内在原因
这一习得顺序的存在不一定是绝对的,但也并非偶然,其背后有深层的原因。我们可从以下几方面来分析。
从语言的普遍性(自然度)来看,Hatch认为,自然度(naturalness)是二语习得的决定因素,尤其在句法、话语领域起主导作用,这涉及三方面因素:组织自然语言普遍方式的因素;L1(学习者母语)特有的因素;L2 (第二语言)特有的因素。自然度越高的越易习得。特指问是含疑问代词的陈述句结构形式的问句,自然度较高。是非问则是句末附加疑问语气词“吗”的疑问句,“吗”是汉语特有的疑问标记,相对于特指问而言其自然度低。“N呢”简略问的发生,既要依据上文选择疑问话题,又要选择疑问标记“呢”,其自然度更低。而正反问是普遍性不及是非问、特指问、选择问的一种汉藏语系中独具特色的问句,需在确定疑问焦点的前提下将焦点肯定否定重叠,重叠结构在句中位置不确定,比在句子外层添加“吗/呢”的自然度又更低。依上可知,被试基本是遵照“特指问→是非问→简略问→正反问”这一普遍性和自然度由高到低递减的顺序先后发生或习得的。
从L1和L2之间的差异度看,“吗”作为疑问标记不同于被试熟悉的英语的“主谓倒置”疑问标记,是一种“新”的表疑问的手段,但句末加“吗”的形式并不复杂,形式与意义的关系比较清晰,故较早发生习得。正反问则是相对于被试的英语而言语际差异度最大且标记性强的句式,故最后发生或习得。从第二语言语内发展难度看,结构复杂度、疑问焦点的把握难度都或大或小地影响着各疑问句的发生/习得顺序。结构上由简到繁的顺序是:回声问(只需重复)→测度语调问(升调)→特指问(结构相似于陈述句)→“吗”问(句子外层加标记“吗”)→“N呢”简略问(选定词语N再加“呢”)→正反问(句子内层选定词语再肯定否定重叠)→选择问(确定两个疑问选择项和正确的连接词)。从疑问焦点看,是非问的疑问焦点是整个命题,特指问焦点是疑问代词(自然焦点),正反问焦点是句中主要谓词的正反重叠结构,选择问焦点是所含两个或多个疑问选择项中相异部分,简略问“N呢”的焦点因语境而体现。故其疑问焦点的确定和把握由易到难的顺序是:是非问/特指问→正反问→选择问→简略问“N呢”。应当说,我们总结的发生顺序是大体对应于这两种难度顺序的。
此外,发生“顺序”与目的语分布相关的输入频率也不无关系。Hatch认为学习者按照语言输入中语言点的频率次序来习得二语语法项,首先习得经常出现的语言规则(见Ellis1985:259)。Hatch和Wagner-Gough也报告了WH问句的输入频率和它们被习得的次序间的正相关的关系。与输入密切相关的因素之一是语言项在书面语中分布的频率。我们统计出“本族语汉语语料”中各问句的分布比例:特指问 67.32%,是非问22.05%,正反问7.28%,选择问2.36%,简略问0.98%。(注:我们统计的是“北京大学汉语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中“《北京人在纽约》电视剧记录”、张贤亮小说《绿化树》及《邓小平文选》、“王小波散文19篇”等几个不同语体的文本。)而其中“口头语体语料”(《北京人在纽约》电视剧记录)中,简略问的数量(1.9%)则高于选择问(0.6%)。所以,特指问和是非问先发生、使用率高,正反问、简略问和选择问后发生、使用率低,多少受了输入频率的影响。
二 习得早期的疑问句中介语系统
从历时的分布和变化看,各语言项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结构的复杂度、准确度上都未显示明显的进展,故下文重点描写被试疑问句中介语系统并概括其特点。
2.1是非问
所用是非问的总特征:多回声问和简单的测度语调问;高疑“吗”字问句式简单单一且常遗漏“吗”;未出现语义难度高的低疑“吗”字问和“吧”字问。
2.1.1语义类型
第一类是因不理解对方语句中某词的意义而重复之以求对方解释的“回声求解问”。句子都可进入“你说的X是什么意思”格式。例如:
(1)A:每天下午人比较少。A:你们上读写课会介绍这个节日。
B:比较?(不懂) B:会?(不懂)
此类问句占是非问句总频次的29%,占所有问句总频次的13%。回声问比例高主要跟被试二语水平有限相关,也与口头谈话这种情境相关。
第二类是因对对方语句中某部分内容感到惊疑而重复之以求对方确认的“回声求证问”。句子都可进入“你是说X吗”格式。例如:
(2)A:我教了很多年。A:我有孩子。
B:很多年?你?(怀疑) B:你有孩子?(惊奇)
此类问句占是非问句总频次的21%,占所有问句总频次的9.5%。
两类回声问的特点在于“体现理解焦点”,即体现问话人未听懂或惊疑不解的部分。其交际目的在于,显示问话人的“疑惑”,进而表示“询问”之意,此为“回声问之所以属于疑问句的关键”(邵敬敏1996)。不过,因不懂词义而发的“回声求解问”是二语初学者中使用频率更高的一种问句;二语水平较高的学习者与操本族语者,使用“回声求证问”的频率可能更高。
第三类是因语境线索触动而对某事有所猜测或惊疑,继而以升调形式陈述出来以求对方证实的“测度语调问”。例如:
(3)那个山有很多树?
(4)这个是你的妈妈?
例(3)是据对方前面的话语(即听完对方对某座山的简介后)或自己相关的世界知识进行推测、进而发问的。例(4)是据现场环境中具体事物、现象(即看到照片)进行推测、进而发问的。此类问句占是非问句总频次的18%,占所有问句总频次的8%。比回声问少。
第四类是漏“吗”或含有“吗”字的高疑问,它与重“疑”而轻“问”的低疑测度语调问不同,是属于既“疑”且“问”的高疑问,故句末标记“吗”不可缺少。被试仅有部分高疑问中带“吗”(12频次),较多高疑问则遗漏了“吗”(19频次,占61%)。例如(括号()表示漏“吗”,下同):
(5)?你想你的朋友()?
(6)*假期你打电话你的家()?
两种高疑问句合计为31频次,占是非问句总频次的32%,占所有问句的13.9%。
本调查中未出现含否定词、语气副词等的低疑“吗”字问。原因是,与高疑“吗”字问相比,低疑“吗”字问语义上更复杂细腻:表示问话人对所问之事有所测度,要求说话人有更确切的疑问焦点(如否定词、语气副词)。结构上一般也比普通高疑“吗”字问复杂。调查中也未出现“吧”字句,原因和漏用“吗”的高疑问一样,在句末加“吧”和“吗”对学习者的母语英语而言是一种全新的疑问标记因而难于自动运用,且汉语中“吧”作为疑问标记远不如“吗”典型普遍。故“吧”字问的难度高于“吗”字问。
2.1.2四类是非问的结构特点
被试使用的是非问根据生成方式的难易度、结构复杂度不同,可归纳为以下几种结构。
最简单的是重复对方语句中词、短语或句子而成的回声问,即以上一、二类“回声求解问、回声求证问”。因仅仅是重复现成的词句,结构简短,自然容易生成,如上文例(1)-(4)。
稍难的是自创的由词或短语构成的非主谓式问句。“测度语调问”中有许多属于这类句式。如根据前面提供的有关季节的信息而发的测度问“冬天”;猜一种运动时问的“用棍子”、“两个人”等等。
更难的是自创的主谓式问句。上述“测度语调问”中部分句子、“吗”字问及漏“吗”问基本属于这种句式。既有“SVO(吗)”句式,也有“S-A(吗)”句式。其中以“是”字句(12频次)、“有”字句为多见;其他动词也是常见的简单动词如“喜欢”之类。例如:
(7)她有孩子吗?她喜欢吃荔枝?
你想你的家?
汕头市很大()?
由重复对方话语,到依赖语境自创非完整句,再到完全自创完整句,其难度渐次增加,其使用频次也依次减少。整体而言,被试是非问句法形式简单,基本使用高频的、语义简单的词与句。且由词或短语构成的非主谓句占多数。可见学习者的词汇及句法知识以及相应的问句生成能力还十分有限。
2.1.3主要偏误:高疑“吗”字问遗漏“吗”,漏“吗”率达61%。这正如Zobl所指出的:二语学习者在习得目的语的一种语言标记时,开始往往会遗漏标记(Freeman1991:第四章)。
2.2特指问
所用特指问的总特征:疑问代词使用范围集中;相应的语义类型简单;句子结构简短;部分疑问代词有前置倾向。
调查中共出现了8种疑问代词:什么、哪儿、为什么、谁、怎么样、什么样、多少、几,另有2例为表程度的“多A”。“怎么、哪(+量词)”未出现。如表2。
表2 各疑问代词使用频次
2.2.1从疑问代词的语义类型看,本调查中的疑问代词主要指代未知的物、处所、人、原因、情状、性质、数量。未出现的语义类型有:表方式(“怎么、怎么样”)、原因(“怎么”)、指别(“哪(+量词)”)的疑问代词。所用的多是表基本简单的语义类型,都表基本的疑问意义,未出现表反诘、虚指、任指、列举等少疑或无疑的引申用法。这也验证了Kellerman研究发现的规律:二语学习者先习得词语的核心义(弱标记),后习得词语的边缘义(强标记)(Freeman1991:第四章)。
2.2.2从疑问代词所充当的句法成分看,所用疑问代词多充当宾语(什么、哪儿、谁)、定语(什么、多少),少量的充当谓语(怎么样、什么样)、主语。除“为什么”外,未出现充当状语、补语的。疑问代词多充当句中的基本成分,没有用作谓词的修饰性成分。
2.2.3从疑问代词的使用率看,使用率高的疑问词有:什么、多少、哪儿、为什么。这四个词语所出现的频次(问词句意义的“什么”除外,下同)占出现的所有疑问代词总频次的90%(74/82)。尤其是“什么”的使用率遥遥领先,占所有疑问代词总频次的52%(43/82)。可见,学习者集中使用的是语义简单的、分布范围广的(什么)、与母语差异不大的(什么、哪儿)、或句法处理简单的(为什么)疑问代词。
使用率高的句法成分是:作定语的“什么”,作宾语的“什么、哪儿”。主要原因是,学习者高频使用一些基本的、惯常搭配的词组,如:什么时候(10次)、什么意思(5次)、什么地方/名字、叫什么(6次)、是什么、多少人、住/在哪儿。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疑问代词的直接搭配成分仍局限于部分简单常用的核心词范围,还远未进入开放层。这与王建勤(1997)所发现的“不”和“没”否定结构习得的初级阶段情况类相似,同样是共核词(即常与之搭配的简单常用的核心词)所占比例较大,而离散词比例较小。
2.2.4从疑问代词所在句的结构看,特指问结构简单,多是最简单的SVO句,如“这个是什么、你住哪儿、*他多大高”,或是疑问代词独词句、简单短语句,其中最突出、出现最多的是用来询问不懂的词句意义的“什么”求解问,包括变体格式“什么、什么意思、什么X、你说什么”,例如:
(8)A:你什么时候来中国?A:我喜欢吃辣椒。
B:什么?B:什么辣jin?
这是因学习者二语知识相当有限,谈话中会自动或有意地使用“什么”来询问未听懂的词或整个句子的意思。“什么”求解问是口语中尤其是二语低水平学习者中使用频率高的一种句式。本次调查中出现了 17次,第5次交谈时高达7次。另还有较多其他独词句“为什么”、“什么时候”等,尚未出现带嵌入问的复杂句式。
2.2.5偏误频次不多,主要出现了以下偏误类型。
一是构句表意的必要成分缺省(5例)。如学习者问了一种水果的形状、颜色后转问价钱时问“多少()”。再如:
(9)A:我今天要运动。
B:()哪里?(缺省“去/在”)
二是误代,以语义简单的常用疑问代词代替语义稍难的,造成表意不准确。例如:
(10)你们的new year什么时候,啊……什么月?(“什么”误代“哪/几”)
(11)中国多少月下雨?(“多少”误代“几”)
三是错序,有2例:
(12)他在住哪儿?这你在哪儿?
最后,有“为什么、什么时候”等部分疑问代词前移句首的倾向。例如:
(13)多少钱你买票?
(14)什么时候这个球拍play?
这可能与被试熟悉的英语的迁移有关,也可能与疑问代词语义辖域相关,关涉整个事件的原因及发生时间的“为什么、什么时候”更易于置于句首,而“什么”之类语义仅关涉事件的局部、句子的某部分则不大可能置于句首。
2.3所用选择问的特征:多用、缺用或错用连接词
选择问共出现13次,相对于是非问、特指问而言数量很少,但其中偏误频次高达9次,说明被试对选择问的运用很不成熟,主要偏误是多用、缺用或错用连接词。例如:
(15)(这种水果)还是长,还是小,圆?(多用)
(16)什么时候吃?早上,晚上,下午?(缺用)
(17)(这种水果)很便宜或很贵?(错用)
也有选择项结构不对称的:
(18)(这种水果)有大的或long?(结构、词性不对称)
其中“缺用”连接词是早期学习者中常见的“简化”现象;“或”与“还是”相混,因被试使用的英语中or对应于汉语“或、还是”而导致混淆。“还是”多用,因前后选择项结构、语义类似而易于出现“类推”反应,在儿童汉语母语习得中(李宇明、唐志东1991)、有的本族语口语场合也有少量“还是”多用现象。
2.4所用正反问的特征:尚处于开始尝试的萌芽期
在长达三个半月的8次谈话中,虽然测试者多次以正反问“诱发”过被试,但被试仅用了2例正反问:“你会不会(游泳)(手势比划)”、“这个季节热不热”。英语中没有正反问,正反问的语际差异度高 (正反问仅汉藏语系的某些语种及韩语中才有),语言自然度也低,故被试使用最少、最后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2.5所用简略问特征:句式单一、有套语迹象
汉语“N呢”形式的简略问有三种类型(李宇明1989):第一类问人物所在起始问,第二类出现在比照句中依语境而定疑问焦点的,如“我想吃三明治,你呢”,第三类表假设,如“如果他不同意呢”。而本调查中只出现了第二类10次,其中又多是“你呢”(5次),这是因为第二类“你呢”是多种语言尤其是口语中较普遍的句式,加上句子简短,又是当时被试课堂学习的内容,能引起话题且能将话轮转至对方(二语水平低者愿意用的手段),这多种因素造成了“你呢”的高频率使用。简略问“N呢”的主要偏误是,当N为“你”以外的其他词语时将“呢”误漏。例如:
(19)A:他叫什么?A:昨天下午你干什么?
B:他叫小明。
B:我在上课。
A:她()?
A:晚上()?
“你呢”有套语化的嫌疑。Hatch(1983)认为成人学习者可以通过机敏地使用套语来控制话题,为即时的交际服务。“你呢”正是被试在多次谈话中用来控制话题的常用手段。
此外,有少量多种疑问句连用的句子出现。有先惊疑求证实,再追问原因或相关具体信息的,如例 (20);有先宽泛地问某一集合(时地人物)的信息,再具体问此集合中具体项的选择,如上文例(16)。
(20)你不会(游泳)?为什么?
2.6被试中介语疑问句系统突显的特点
一,多显示理解焦点的回声问,目的重在请求对方阐明句中自己未懂或惊疑的部分,表现出问话人为“意义协调”而作的努力。体现早期二语学习者自然情境中口头言语的典型特色。
二,多简化、简短的语句。有较多实义词和功能词遗漏现象,如高比例的“吗”遗漏。以简单常用词构成的结构简短的句式居多,特指问中疑问代词集中于“什么、哪儿、为什么、多少”这几个语义、句法简单的词,其中还较多疑问代词独词句。
三,语际差异引起“正反问”推迟使用或回避使用。虽正反问的开始期晚、数量少,但调查中发现被试能多次正确回答对方的正反问,说明被试能够理解正反问但回避使用。
三 早期习得疑问句的策略
3.1学习策略
使用套语。套语往往是二语学习者早期即时交际常用的一些现成话语语义群,它是作为不分析的整体来记忆和使用的,学习者利用其在特定情境下使用频率高、具有特定交际功能的特点,在合适的语境多次使用。如被试高频率使用“你呢”、“X叫什么”、“X是什么意思”等套语,均在特定的交际场合发挥了不同的作用。
重复。重复即一种有选择的注意。Peck指出成人二语学习者倾向于较多地使用提问和让对方阐明的请求,会话中常有谈话双方的“意义协商”现象,二语学习者会在他理解或不理解的地方给出一个清晰的信号,以努力延续关于某话题的交流(Ellis 1985:140-142)。此信号之一就是“重复”,以此来显示不理解的、惊疑的部分。本文的被试充分利用了这种策略,从表1所显示的回声求解问、回声求证问的高比例便可看出这点。此外,语料显示被试有对句尾关注而重复的倾向,这可能因被试二语听说水平极低,同时短时记忆容量有限因而关注能力有限,只有或更可能关注、记忆最新的句尾部分。郑厚尧(1993)也发现2.5岁前的儿童在理解选择问时,存在倾向于关注句子后部的“择后策略”。这二者间应有类似的原因。
建立垂直结构。垂直结构就是在语流中,学习者从谈话对方刚说过的话语中借用一些语义群而构成的话语。Wagner-Goush发现,一部分“no+VP”句型便是学习者在早期二语习得中建立的垂直结构,即简单地将no加到对方语句中语义群VP之上(Ellis 1985:155)。这是互动性谈话中对上下文有效利用的一种策略。此被试的“为什么”几乎都前置句首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将“为什么”添加到对方话语中的语义群上。例如:
(21)A:这里的食堂不好。A:我回家没有看书。
B:为什么不好? B:为什么你没有看书?
垂直结构还包括有所删减和替换(Hllis 1985:156),被试也用此策略生成了一些疑问句。
(22)A:广州哪里好玩?
B:不知道。我问你哪里(好玩)?
A:……(谈及汕头市,略)
B:汕头市好玩吗?
3.2生成策略
最小化策略。习得初期,学习者因语言能力的不足,只计划几个意义不同的成分,以手势或情景弥补语言的不足因而形成言语简化。一种是语义简化,只选明确的语言成分编码,而省掉了一些构成命题的语义成分,即所谓电报句。Ellis(1985:202)认为二语习得早期学习者会因“简化”而造出和儿童母语习得初期一样的简单电报句,如例(9)。这正如Andersen(1983)的“本土化”模式中所指出的,习得早期的突出表现之一便是以“简化”为显著特征的“皮钦化”特征。另一种是形式简化,即Widdowson(1975)指出的二语学习者有时可能只注意交际内容而省略不影响交际的功能词现象。本文的被试也将疑问语气词“吗、呢”及连接词“还是”遗漏。
3.3交际策略
非合作性补偿策略。Krashen(1981)认为,二语学习者因目的语知识不足而借助于母语知识,表现之一是以母语语码替代第二语言中知识缺乏的部分,以努力达成初始交际功能的完成,如“(这种水果)有大的或long”,或者借助于二语知识,以二语中的相近项替代未知项,如以“什么月”代替不会的“哪个月/几月”。
合作性补偿策略。向对方寻求帮助,积极询问不理解的内容,将谈话延续,如回声问求解问、“什么”求解问便是这类策略的体现。
缩减策略。缩减策略即回避难的形式。正反问和是非问可表达相近的语义,被试多选择标记性弱的是非问,而回避使用标记性强的、和英语差异度大的正反问。还有回避使用语义难的疑问代词,如不用“怎么回家”,而用“坐什么车回家,flight,train”,或回避某话题、功能,如例(23)中不用反诘问“哪里不好”或“你的英语怎么不好”来表达否定或反驳对方说法的功能,而只用普通的“为什么”表达怀疑或微弱的否定。
(23)A:我的英语不好。
B:为什么?你的英语好。
从被试所生成的疑问句来看,总的特点之一是避繁就简、避难就易、避多就少,多用简单句或者不完全句,像“什么、哪里、为什么、叫什么”等等,少用复杂句。
四 结语
4.1被试疑问句中介语系统的特点
一,是非问和特指问为习得早期使用率很高的重点发展的问句类型,处于由发生期过渡到高涨期阶段,“什么”句接近高涨期;选择问和简略问处于发生期,使用频率低而偏误率高;正反问尚处于开始尝试阶段。
二,各问句句式及词语的结构、语义为简单常用型,如简单单一的高疑“吗”字问、集中使用的“什么、为什么”等;语义难度大的低疑“吗”字问和“吧”字问、语义较复杂的“怎么”、表少疑或无疑的疑问代词引申用法都未出现。
这些特点均反映出语言项的习得皆从易到难、由简到繁、由典型到边缘的普遍规律。各类疑问句之间存在一定的发生/习得顺序,主要受语言的普遍性/自然度、语际差异度、目的语语内发展难度、目的语中的分布及输入频率等因素的影响。
4.2早期习得疑问句常用的策略
使用套语、重复、建立垂直结构等学习策略;语义简化、形式简化的生成策略;母语语码替换、询问未知词句义以求话题延续、同类项目中回避形式难或语义难的项等交际策略。这些策略都是学习者因为二语知识极其有限而采用的一种积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