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感知:城市人类学的新视角_认知发展理论论文

城市感知:城市人类学的新视角_认知发展理论论文

都市感知:都市人类学研究的新视角,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都市论文,人类学论文,新视角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9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60X(2011)01-0080-06

社会研究和文化研究是人类学研究的两大传统[1]。在这两大传统背后,都有一个与“心”相关的维度。事实上,人类学在原始心理、民族心理、国民性、人观和人格等方面的研究已取得一定成就。这些研究关注原始部落、少数族群等“他者”心理和认知特点与文化的关联性,而在人类学本土化的进程中,特别是在都市化迅猛推进的背景下,人类学对当代复杂社会研究出现了许多新的特征,尤其是对处于都市适应过程中的特定人群的心态研究还有待进一步加强。笔者认为将社会、文化研究传统与认知、心理的微观研究结合起来将是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径,其相应的研究内容将涉及个人主观感受、动机、价值取向和群体心态,进而实现人类学研究中的个性与共性的方法论意义。

本文将借鉴心理学和认知科学的“感知”概念,并在空间范畴上加以限定,提出“都市感知”这一分析性概念。通过界定其基本内涵和主要层次,阐述这一经由考察个体主观感受、情感和认知来揭示特定群体心态的研究视角,本文结合中国当前最大的都市迁徙群体——农民工群体的研究现状,展示这一分析性概念对于人类学研究的方法论意义。

一、“都市感知”在人类学都市研究中的新解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放眼中国,城市化进程飞速发展,从农村到都市的迁徙群体是这些巨变中最突出人口学现象。为了寻求社会的和谐发展,这一数量庞大群体的生存现状不容忽视,特别是他们的心态问题理应得到更多的关注。诚然,都市迁徙群体内部存在各种亚群体,他们在性别、年龄、受教育水平、入城动机、生计模式和生活方式等诸多方面都存在差异。但是,这些群体又有着明显的共性,即都属于从都市外进入都市的群体,其迁徙目的地不同于他们早年的生活环境。以人类学的关怀来看,他们与都市彼此互为“他者”。因此,较之于与其二元对立的“城里人”,他们对都市有着迥然不同的外经验(感官上的)和内经验(情感上的)。农民工在经历都市化的过程中,其生计模式、生活方式在都市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在可观察的生计场景和家庭生活背后,隐含着个人在流动决策、都市适应和身份认同等过程中的主观感受、动机、判断、反思和情感体验。进入都市中的群体,面对都市的景观、生活方式、行为方式和文化生态,必然会对一系列的刺激产生反应。感知是这一反应过程中包括物理的、生理的、神经的、感官的、认知和情感的成分的心理和认知体验过程。

(一)“都市感知”概念的界定

目前被学术界广为接受的“感知”这一概念源于英文perception,是以“感”为主的知,而且统摄感觉、知觉和表象[2](P62)。广义的“感知”概念既包括“感”,也包括“知”,而“知”不仅应该理解为觉知,更准确地应理解为认知。其实,狭义感知概念范畴中的表象就是在感觉、知觉基础上形成的整体的印象,是理性认知的基础。为此,本文认为感知不是纯粹的感性认知,它在表象上以感性认知为主要表现形式,本质上表达的却是一个合感性与理性为一体的认知方式。

“感知”强调生动的形象思维,但它是通过感知的形式表达的融感性和理性为一体的认知方式。以中国农民工对都市的体验为例,他们从熟悉的乡村社会进入陌生的都市社会之后,其语言表达往往比较感性直观。即使是非常理性的认知,他们也是通过极其感性、直观的方式表达出来[3]。这种感性的表达,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其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的影响,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所保持的在“熟人社会”养成的直觉主义的思维方式。因此,“感知”的研究视角尤其适用于受到深受乡土社会濡染的农民进入都市的适应性研究。

为了更有效地展开对类似农民工这类从都市外进入都市的群体的研究,笔者将“都市感知”这一概念引入人类学都市研究,并定义为:因社会空间的变化,都市外的群体进入都市后,其所经历的由城乡在景观、人文生态、生计方式和价值观念等方面的差异所引发的实际认知、情感体验以及心态变化。

相对于普遍认同的心理学和哲学的感知的涵义,这里所说的“都市感知”做了两方面的拓展和限制:第一,用“都市”来限制“感知”,意在凸显感知刺激源是来自都市这一新的生活情境,正是这一新的生活情境带来的新的感知对象给城市移民个体带来独特的认知体验和心理体验;第二,“感知”这一分析工具具有明显的认知内涵,同时又涵盖了一些情绪和情感体验的因素,比如,从都市外进入都市内的群体在流动之前对于都市的想象,流动过程中的可能经历的自卑、羞辱、疏离感,都可置于“都市感知”的概念体系中。在实证研究中,可以结合具体研究对象群体的特征对这些概念加以新的解释。

(二)“都市感知”的内涵

因为空间上的移位是都市感知的客观先决条件,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都市感知首先是一个空间的概念,“空间”作为社会科学研究的基本概念更说明了都市感知的空间不仅是地理的,更是社会的、文化的。或者说,空间是物质存在的空间,是社会权力关系的“容器”,也是符号体系的建构场所,以及身份认同与情感归依的生成领域,而这些“都将铭刻在主体体验都市的知识分类和感知纬度上”[4]。

感知的属性和强度不但受生物过程的影响,而且总是被社会文化情境所限制和引导。大多数社会学家主张“人们的感受是文化社会化以及参与社会结构所导致的条件化的结果。”[5]在这个意义上说,都市感知更是一个社会/文化的概念。在中国乡土文化中成长起来的农民“洗脚上田坎”进入都市后,面对的是乡土/都市、传统/现代、落后/文明等带有深刻文化标签的二元对立和冲突。一方面,在艰难的都市融入过程中,个体面对来自传统的、制度的、社会的歧视、排斥,表现出自卑、耻辱、忍受等情绪和心态;另一方面,由亲属关系延续的父子、夫妻等亲情引发的责任感、幸福感在与都市文化的碰撞中得到了强化和升华;而且,乡土传统观念中的人地关系、人伦关系等都随着生计模式的变化而发生着变迁;此外,最为深刻的家庭伦理、生育观念、生活信念等文化观念、生活哲学和价值取向也在发生变化。由此可见,这些主观感受和表达是不同文化规范冲突、共同作用的结果。文化不仅是感知的主要内容,而且“塑造了感知的过程、信念的形成以及判断本身”[6];反过来,价值判断、事实判断又通过感知表现出来。因此,感知是一个负载着文化和意义的认知过程,尤其是当信仰、价值观、道德规范、伦理、文化意识形态等观念文化与社会结构紧密联系时,感知无疑会被打上社会/文化的烙印。

社会成员的整合与历史文化、社会体制有关,而且后者正在建构并巩固这些新的身份认同[7](P10)。在从农民到农民工的身份转化过程中,主体不可避免经历游走城乡的漂泊、都市生活的艰难融入和身份认同的痛楚。如何寻求身份归宿、实现身份认同、获取情感归依和本体性安全构成了都市感知在身份感知方面的具体内容。因此,都市感知的根源是身份的问题。事实上,固有的农民身份、“边缘人”身份、“过客”身份,及其农民工特定群体的职业身份一直都处于被建构或自我建构的过程中。他们对于身份认同、身份归属和身份转换向往的感知就是身份感知。身份感知既包括如何感受身份,也包括对身份的理性认知。此外,研究还要考虑到身份是指在群体中凸显出的唯一性,它包括一般性的描述(群体的典型性)和特殊性描述(个体的特殊性)这两个层次。

社会身份研究一方面是从制度-结构方面,考察正式制度、法律规则、习惯民情如何以强制的途径达成秩序;另一方面是从社会成员的主动选择方面,认识他们对于自我身份的期待、接受和认同,亦即他们如何进行身份建构和选择[7](P3)。社会成员的能动性直接体现了主体对自我身份的理解和践行,甚至体现了特定制度、文化强加给他们身份的理解和态度。这是农民工群体都市感知中最深刻细致的内容,最能揭示主体主观感受、情感体验的社会根源。在具体研究中,我们应该关注他们如何选择并选择哪些要件来构建身份,比如用哪些形容词来表述自己,如何排斥外界强加给他们的“标签”及其他群体对他们的负面看法[3]。通过这样的关注,我们可以发现当下都市社会中特定农民工群体中自我的基本处境到底是什么,他们眼中的自我边界以及他们对他们所在群体的看法究竟是什么。

(三)“都市感知”的层次

虽然“感知”强调生动的形象思维,但并不否定理解和评判的过程。事实上,农民工在都市适应的过程中并非总是被动的,也并非总是“懵懵懂懂”的,其都市适应本身就是一个建立在动机基础上的、体现了策略的高度能动的生存实践过程。农民工对都市的感知有感受的层次、认知的层次,也有评判选择的层次,它经历了从模糊的直感性认知到理性选择判断的认识过程。因此,“都市感知”在认知层面上,应该分层为都市直感、都市觉知和都市认知这3个层次。

都市感知的第一个层次主要讨论感觉、知觉和具体的个别表象,可简称为“都市直感”。这是根据习规、传统甚至于权威,凭直觉和经验所得的直接感知。它是空间置换后的主体所独有的,是从都市之外进入城市的个体面对城市与乡村景观、社会空间的差异性的主观感受。换言之,长期生活在都市里的人,由于没有这个城乡的空间、社会、身份的差异,不会有这样的感受。都市直感既包括对都市景观、整体空间的直感,也包括对都市社会氛围的初步感受,还包括与不同对象打交道时的第一印象等。直感是最初级的心理活动。

第二层次是对都市客观事物整体性的概括性反映,为一般性的表象,可称为“都市觉知”。觉知是对某物有所认识或有所意识的一种内部的、主观的状态[8](P197)。这种觉知是在直感基础上对都市整体性的形象化的把握。因为直感是“排他性的”,所以从总体上看,觉知也是“专属的”。但是,与直感相比,觉知更具概括性和稳定性。觉知活动控制人的行动,觉知活动可以发展为经验思维,直至理论思维。农民工进入都市后,在陌生的都市逐渐变成熟悉的都市的过程中,农民工在乡土文化与都市文化的共同影响下,以及在身份归属的踌躇中,逐步适应着都市的整体氛围,并于其中调适着对自我的理解和认识。一般来说,直感比较生动和实在,觉知则比较深刻和概括。

第三层次可称为“都市认知”,它是在直感和觉知的基础上,经过理性的认识和理解,做出反思性的评判,有了选择性,由此进而形成特定的情感体验和行为模式。农民工进入都市后,认知的过程就是日益熟悉、适应都市的过程。在职业选择、谋生策略、情感体验、言谈举止和身体规范等方面都体现了他们认识都市后的自主选择。特别是在身份感知方面,他们具有主动性和能动性,策略性地选择有利于身份建构的要件。在这个层次上,少了感性的体验和认识,多了理性的反思、评判和选择,为选择性行为实践提供指导和依据。

在这个意义上,所有理性认识离不开感性认识,所有感性认识离不开理性认识。虽然为了便于分析,本文从理论上对都市感知进行了分层,但事实上它们不可割裂,只是侧重不同而已。比如都市直感层次是感性成分最多,理性成分最弱;都市觉知层次感性成分比第一个层次弱,比第三个层次强;都市认知层次理性成分最强,但有感性成分。因此,都市直感、觉知、认知3个层次统称都市感知,但在特定情况下,都市感知可能就指都市直感、或觉知、或认知。或者说,某个过程,侧重于在说直感、或觉知、或认知。总之,都市直感、都市直觉、都市认知3个层次之间并不是彼此代替的关系,而是体现了在都市适应过程中的都市感知从感性到理性逐步认识深入的过程。

(四)必要的补充

都市感知经历了从直感到觉知,再到认知的过程,感知者在这以历时过程中,对都市认识的深度和广度在逐步加强,由模糊走向明晰,由感性走向理性。但无论是感知的初级阶段,还是高级阶段,都市感知都是一种基于客观情境(都市)的主观的感受、理解、认识、思维、评判和选择,它是感知者的情感体验和行为实践的基础和动力。或者更准确地说,都市感知包含了情感体验和心态的内容。一方面,情感是都市感知的表达;另一方面,都市感知是心态的微观体现,换言之,无数个体的都市感知是(群体)心态的子集。

人在认识外界事物时,会产生喜与悲、乐与苦、爱与恨等主观体验。依然以农民工为例,他们在都市生活中,有获得报酬的欣喜,有享受天伦之乐的快乐,有夫妻间的爱恋,有对父母的孝顺,有对子女的疼爱;也有同行间的嫉妒、对都市人的怨恨;有对家乡的思念、对家庭的责任感、经济上的成就感;有对未来的迷茫感,有遭遇歧视的受辱感、自卑感,以及个人生活的孤独感等等。无论是对人、对物、对境遇的情感,还是价值实现和自我尊严的情感,都是主体在感知周围世界和感知自我中的体验和表达,这些构成都市感知不可分割的内容。在人类学都市研究中借用都市感知这一概念正有助于刻画个体的情绪和情感体验。

如果说“情绪”和“情感”侧重于反映个体的心理体验,那么正如社会学中常用的那样,“心态”则侧重于对特定社会(群体)的描述。我们确立都市感知这个解释工具不单是为了了解个体的主观感受,也是为了便于描述特定社会(群体)在主观认识、情感、心态方面的体验和表述。都市既在当下,也在过去和未来,总是与特定人群的生理经验有关,但更主要的还是作为特定社会独特的认识自我、他人与世界的观念体系的一部分而存在的。人对都市的感知受到客观生理经验的影响,同时也与其独特的世界观、人观等文化认知体系有着密切联系。全面了解包括特定人群对其生存世界的感受、情感和心态观念等内容的认知和心理轨迹,才能对特定人群的都市感知获得深刻的“主体”认知,揭示不同阶层对世界的独特感受。都市感知通过身份建构等途径在日常生活中得以表现,围绕农民工底层身份形成的自卑、耻辱、忍让等心态正折射出更为广阔的社会地位和等级差异的内涵。因此,都市感知是用以研究个体感受,也是研究群体的心态结构及其演变过程和趋势的概念。它的研究对象主要是这种心态结构的各种表现,即社会群体在社会生活中所共有的观念和意识,以及这种观念和意识与当时现实物质环境之间的关系。

综上所述,“都市感知”概念的内涵在认识论和方法论上都能够成为农民工群体研究的进路。以此为切入点,研究者可以更为微观地考察研究对象进入都市后的心理过程、体验方式、理解途径和行为模式,并以此来揭示特定群体的社会结构、社会关系和文化观念和价值取向等内容。

二、“都市感知”范式对都市人类学研究的方法论意义和路径

据上文所述,笔者认为,“都市感知”范式的确立不仅为都市人类学研究提供了方法论启发意义,而且拓展了其研究路径。

其一,情感和心态研究是人类学研究的重要领域,感知是个体情感的基础,是群体心态的研究途径。“都市感知”概念有助于揭示行为决策背后的认知特点和心理过程,而这正是情感和心态背后的主观感受和感性认知的内容。“感”是一切思维、情感、意志和认知的心理基础。以“感知”为起点,不仅可探知包括情感、道德感等内容的主观感受,而且能明了行为实践背后的动力机制和理性决策过程。无论是侧重于个性的“情绪”、“欲望”、“动机”,还是侧重于共性的“人观”、“文化心态”、“民族心理”,都是以“感”为基础。而且,以“感知”为视角的研究与不同理论范式可以兼容,比如从权力话语对弱者的研究,从行动者的立场对特定群体及其文化的研究,都能将通过“都市感知”所获得的资料和呈现方式进行更好地诠释。

其二,用“都市”来限制“感知”,是为了凸显主体面对都市这一新的生活情境(感知刺激源)时,由于受到新的感知对象的冲击,他们必定会经历的独特的反应、适应和融入的感知过程。在都市迁徙群体中,这种特殊的感知过程具有明显的表现方式。由此,认知性的“感知”概念和社会/文化性的“空间”概念结合而提出的“都市感知”的概念,对于实现人类学对“他者”的官宦,特别是对复杂社会的“他者”、本土的“他者”的研究提供了可行的视角。此外,我们还应注意到心理学者的主张,“知觉是客观现实在人脑中的主观反映,因而知觉受人的各种特点制约。一个人的知识、兴趣、情绪等都直接影响着知觉过程。人在实践中积累了对一定对象的经验和知识,他就借助于这些知识和经验把当前的刺激物认知为现实世界的确定的事物。如果所感知的事物同过去的经验和知识没有联系,就不能立刻把它确认为一定的对象。”[2](P64)这儿的知觉是广义感知概念的最高层次。所以,感知离不开感知者特有的经验、知识、兴趣、情绪等。沿此思路,更进一步地说,世上没有孤立存在的感知,感知同样深深植根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背景网络中,其生成和固化有着深刻的社会制度烙印。就人类学考察的对象而言,一方面我们当然应该注意生活情境变化对其认知过程的影响,另一方面更应关注特定的生活经验、知识背景、文化经验、个人兴趣和特殊情绪在其认知形成中所起的作用。而此类研究正是人类学有关文化与认知关系研究的学术传统。

其三、感觉、知觉,甚至表象的重要性体现在它能够以形象思维的形式展示出来,并构成借助概念和推理而思维的基础。根据当代哲学和认知科学中的用法,本文对“感知”一词的涵义作了一定的拓展。正是以此为基础,我们把都市感知界定为由都市直感、都市觉知和都市认知所构成,而且揭示了三者逐步深入和普遍化的关系。感知的独特性就在于它即使融合了感性和理性认知,也仍然是通过感性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认知方式。感知强调“感”,但支撑“感”的是理性的认知,而且随着感知的不断深入,理性决策的成分越来越大。因此在人类学研究中借用感知这一概念,不仅有助于情感和心态的研究,而且对于文化阐释和动机研究都大有裨益。

其四、心理学者大多将感知、情感、情绪看作个体的一种心理和认知特质,从个体感知本身来探讨情感、情绪等产生的动机、需求、类型、构成的各种维度以及对其进行测量,其着眼点只是从最微观层面通过大量的试验研究方法来分析个体情感、情绪选择的心理过程,进而揭示人类心理过程的一般形式和一般规律。虽然以实验心理学为主的研究只是定位于行动的微观考察,但心理学从个性到共性的研究路径与人类学研究路径有异曲同工之处。事实上,感知在更大程度上也是作为一种突破个体的关系而存在的。本文以农民工群体研究为例,认为都市感知研究,一方面能够呈现个体生动活泼的主观感受(情感体验),另一方面也能够反映特定群体相对稳定的认知特点和心态特征。这对于揭示特定群体的文化逻辑和文化观念具有深远的意义。这表明,“都市感知”的确具有将个性与共性结合起来的作用,协调方法论上的“个体主义”与“整体主义”之争,弥补单单侧重某种趋向的不足。在一般性上,“都市感知”是探索更好地把个性维度与共性维度结合起来的人类学研究方法;在特殊性上,即寻找一种能够恰当地用于刻画都市移民群体及其成员(特别是“沉默”的群体)对都市的独特感知、情感体验、认知方式、心态特征和行为模式的新的解释工具。

以上四点显示,“都市感知”概念的确有助于建构起我们所期待的将个性与共性结合起来从事人类学研究的路径。它不仅为人类学社会文化的解读提供了有力的解释工具,而且为民族志书写提供研究对象“自我言说”的文本,呈现出更真切的微观故事。由于篇幅有限,后者不在此文讨论。在人类学越来越偏向心性研究的趋势下,学术概念的相互借用对人类学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具有推动作用。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寻找借用概念的过程中必须结合具体的研究对象和主题,在实证研究和解释工具间找到契合点和共通性。

“都市感知”是针对以“感知”方式认知都市世界的迁徙群体提出的分析性概念。本文根据农民工群体研究的特点提出了“都市感知”概念,并分析了其对于人类学的方法论意义。在经验研究中,都市感知研究还可以拓展到其他从乡村到都市场域空间置换背景中的群体研究。通过对这些都市迁徙群体的都市感知研究,我们可以发现其都市感知的模式和特点,进而揭示该群体都市适应的特殊性。如果可能,还可从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职业和收入等变量维度对相关群体展开比较研究,揭示他们在都市适应上的个性和共性。像城市新移民、入城学生群体、旅游者、军人这些群体与农民工群体一样都有被都市“他者化”的经历,在理论上,在都市适应的过程中他们认知都市的方式与农民工群体有类似之处。当然这些群体对都市感知的表现方式可能有其独特性,这还需要更多的经验性研究来佐证。

此外,都市感知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深化。除了关注都市地理空间意义上的感知、心理空间范畴的感知研究外,社会权力空间的感知研究也是值得关注的课题。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制度的变迁,城乡统筹、城乡一体化、公共产品的不断完善,流动群体从农村进入都市的未来和走向都会有新的特点。随着这些群体都市融入程度的变化,都市感知的方式和内涵是否发生变化,这些还有待持续、深入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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