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中的集群化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集群论文,工业基地论文,东北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06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462X（2005）01-0197-04
党的十六大提出“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重大战略部署，是中国“新世纪新的发展阶段中重大而紧迫的任务”，“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与“西部大开发战略”成为“东西互动的两个轮子”，一系列政策与措施的相继出台为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提供了重大的历史机遇。充分发挥东北地区的资源优势、区位优势，通过对东北老工业基地装备制造业基础的再造，加快东北经济发展的步伐，应当树立集群的发展理念，实施集群化的发展战略。
一、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中集群化的基本分析
1.国有大型企业应担当产业集群的核心
东北地区国有企业比重大，是区域经济发展的主力军，东北的振兴只能在此基础上起步（见表1）。
表1 2002年东北三省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单位数和总产值比重与经济发达省市及全国相关数据的比较
┌──────┬────┬────┬────┬────┬────┬────┬────┬────┐
││ 辽 宁│ 吉 林│ 黑龙江│ 上 海│ 广 东│ 浙 江│ 山 东│ 全 国│
├──────┼────┼────┼────┼────┼────┼────┼────┼────┤
│ 企业数比重│ 28.6 │ 47.9 │ 47.6 │ 18.3 │ 11.2 │ 4.4
│ 15.5 │ 22.7 │
│ 产值比重 │ 62.4 │ 77.9 │ 79.6 │ 45.8 │ 36.5 │ 13.6 │ 19.3 │ 40.8 │
└──────┴────┴────┴────┴────┴────┴────┴────┴────┘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03》。
从产业集群的不同类型看，既有像“第三意大利”以中小企业为主的马歇尔式产业区（Marshallian district），也有以大企业为主的轮轴式产业区模式（hub-and-spoke district），以及由跨国公司的分支工厂组成的卫星平台式产业区（satellite platform district）和由国家力量形成的产业区（state-centered district）[1]。在现实中，上述的不同类型产业区存在混合组成的形式，并可能随着集群的演变，由一种形式转变为另一种形式。东北地区的国有大企业无疑扮演着区域经济发展的主角，轮轴式产业集群是东北老工业基地发展产业集群的重要模式。作为产业集群的核心企业，东北地区的国有大型企业自身的竞争能力提升是至关重要的，与发达省份相比，东北地区的国有企业在竞争能力上差距还是很大的（见表 2），尤其是国有企业的历史包袱沉重，企业办社会现象严重，产成品受严寒等自然环境因素的影响成本相对较高，利润低。东北国有企业的改革是东北老工业基地产业集群化的核心内容，这一点不同于国外情况，与国内沿海地区的以大企业为核心的产业集群也存在很大差异。
表2 2002年东北三省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主要经济效益指标与经济发达省市及全国相关数据的对比
┌──────────────┬────┬────┬────┬────┬────┬──────┬─────┐
││ 辽 宁│ 吉 林│ 黑龙江│ 上 海│ 广 东│ 浙 江│ 全 国 │
├──────────────┼────┼────┼────┼────┼────┼──────┼─────┤
│ 总资产贡献率％│ 5.57 │ 8.06 │ 18.6 │ 11.1 │9.3 │11.6│8.7
│
│全员劳动生产率（万元/人年） │ 6.03 │ 6.50 │ 8.13 │ 14.02 │ 13.66 │12.57
│6.57 │
└──────────────┴────┴────┴────┴────┴────┴──────┴─────┘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2003》。
2.装备制造业，特别是重大技术装备制造业是发展产业集群的优势产业
从比较优势的角度来看，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装备制造业特别是重大装备制造业，现在仍具有较强的生产、科研和人才优势。装备制造业是为国民经济和国家安全提供装备的企业的总称，主要包括金属制品制造业、普通机械制造业、专用机械制造业、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制造业、仪器仪表及办公用品设备制造业、电子及通讯设备制造业。东北地区的装备制造业如黑龙江的大型压力容器、大型矿山设备、大型连铸连轧设备、重型数控机床、大型电站成套机组、核电设备、支线飞机的制造等在国内具有领先优势的产业。黑龙江的中国第一重型机械集团几乎垄断了国内大型加氢装置市场，在新材料、冶炼、锻造、机械、探伤等关键材料和工艺方面有很好的技术储备。辽宁的矿山设备、石化及其他工业专用设备、输配电及控制设备、环境保护机械、燃气轮机、钢材、船舰制造业都位居全国前列，而且具有一定的成套综合能力。吉林的汽车及轨道客车制造业基础雄厚，位居全国前列。通过实施产业集群战略，把优势产品生产企业做大做强，形成集群竞争力，重铸东北制造业优势，使之成为我国重要的装备制造业基地，不仅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
3.中小企业是东北老工业基地产业集群的重要组成部分
东北地区普遍存在大量的配套产品无法在本地配套，形成核心企业与配套企业分离的情况。国有企业一枝独大，企业内部配套部门与原有的地方零部件配套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已逐渐由南方沿海地区的中小企业所取代，后者无论从质量、价格、服务等方面都要强于本地配套企业。像哈尔滨电站集团，一些原本由本地配套的轴承、叶片等配套部件，已让位于南方沿海地区的企业进行生产加工。如一台汽轮主机需几万个零部件，一台大型锅炉需要有几十万个零部件，电站设备90％的配套加工市场都被外地企业占领。2004年哈电站设备集团签订600多亿元生产合同，由于配套加工能力等因素的限制，只能完成100亿元的生产任务量。2004年上半年，哈电站集团共有配套企业464户，其中哈尔滨市配套企业仅179户，这179户企业当中配套额超过200万元以上的只有36户。按照经济运行的规律来解释，当一个经济系统运转出现问题时；受到冲击的首当中小型企业，在东北经济长期下滑的情况下，大量的中小企业生存环境比大企业还要困难，加之东南沿海地区的市场经济的起步快，大量的中小型私营经济蓬勃发展，本地区的中小企业在竞争中的不利地位也越发显现，企业的衍生也受到制约。
从国内外一些富有活力的产业集群的经验来看，核心大企业周边需要为数众多的中小型辅助企业，才能共同组成产业链条、价值链条完整的组织系统，如日本的丰田汽车城，德国的巴登、符腾堡地区，虽然大企业占据了关键核心地位，但是大量为数众多的中小企业以其生产产品的特点，敏捷迅速的市场反应，更显示了该地区的整体经济活力，也成为地区就业的主要渠道。目前，国家对东北的支持还主要集中于国有大企业的存续与发展方面，同时也为大量中小型私营企业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契机。只有东北的中小企业蓬勃发展起来，区域经济才能可持续发展、市场经济才能真正建立起来。
二、东北老工业基地集群化的重点在于制度创新
制度是指“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某种契约形式或契约关系”，是人们创造的用以限定人们相互交往行为的框架。制度可以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诺斯认为，正式制度包括政治、司法规则，经济规则和合约。非正式制度包括所有在正式制度无定义的场合起着规范人们行为作用的惯例或作为“标准”的行为，主要包括文化传统、价值理念、伦理规范、道德观念、意识形态等因素。东北老工业基地的集群化的障碍在于缺乏制度创新，这可以从正式制度与非正式制度两方面分析。
1.正式制度层面
降低交易成本，激发更高的生产效率是产业集群能够生成的主要动力，但是交易成本与生产效率的高低更受到交易方式（制度安排）的影响。诺斯曾说过，历史使我们想起，早在公元头200年的罗马帝国，贸易可以在广大的地区进行，尽管那时的运输成本很大。但在罗马帝国消亡之后，贸易却停顿或呈萧条的趋势，社会和单个集团的财富也减少了许多。这并不是由运输成本的变化所造成的，而是交易成本由于统一的政治制度和在较广泛地区有效实施的规则和法律体系的消失而导致的。东北地区的长期计划经济，使得在制度供给上缺乏活力，同时计划经济观念和体制排斥了市场经济观念和体制的成长和发展，这里面既有经济转型的客观原因，也存在政府人为因素。政府包揽一切的过分干预挤压了市场机制的作用空间，政府权力过度行使，反而侵害了民间资本等经济主体的私有产权。国有经济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非国有经济的快速发展。世界银行的一份研究报告表明，在新兴市场国家转型过程中，政府对经济干预和准入监管越多，腐败和地下经济就越严重，经济发展则越乏力。从我国发端较早的温州地区产业集群来看，与其他地区相比，政府的放权，产权的明晰，均可为非国有经济的发展壮大创造优越宽松的环境。
2.非正式制度层面
非正式制度也称非正式规则，是人们在长期的交往中无意识形成的具有持久的生命力，并构成代代相传的文化的一部分，包括价值观念、伦理道德、风俗习惯、意识形态等。非正式制度具有传统根植性的特点，对产业集群的影响巨大。萨克森宁在总结硅谷的竞争优势时指出：“人们包括硅谷人，往往都没有意识到那种合作与竞争的不同寻常的组合连同其他要素构成的制度环境给他们带来的成就。这种地区优势正是使硅谷企业迅速发展的重要因素。”[2]谈到东北的发展，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东北人的观念问题。东北人观念相对守旧、僵化；从另一方面看，东北人的无私奉献、守信吃苦精神有着历史传统。王进喜、马永顺是一代产业工人的代表，也是东北精神的代表。东北人的观念更多的带有体制的烙印，现代经济的发展，社会文明的进步，存在于东北人头脑中的非正式制度也在变迁之中，老一代的“创业精神”同样面临着向新一代的“企业家精神”的转型。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东北市场经济起步较晚，大部分私营企业的发展还处于起步阶段，以血缘、亲缘为基础的信任关系目前依然占据东北非正式制度中极为重要的位置。这种信任关系在一定阶段、程度上发挥了正式制度无法替代的积极作用，也形成了东北地区独特的社会资本。但是正如斯蒂格利茨所指出的，社会资本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往往呈倒U型，在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以传统血缘、亲缘为基础的信任关系，将被更为规范的契约关系、公民意识所代替。这一点是我们在关注东北经济发展中不可忽略的。
三、东北老工业基地集群化进程中的措施
1.以国企产权改革为重点，促进国有大型企业做大做强，同时促进中小企业的衍生与发展
产权制度是经济运行中最重要的一项制度，它强调了所有权与经济行为的内在联系，使外部性内在化。产权制度变迁必然会影响人们的行为方式，并通过行为效应，影响资源配置、产出构成和收入分配等。产权的重要性在于它能帮助一个人形成他与其他人进行交易时的合理预期，形成激励机制。正如布罗姆利所说：“任何一个经济体制的基本任务就是对个人行为形成一个激励集，由此鼓励发明、创新和勤奋以及对别人的信赖并与别人进行合作。”[3]激励是用于奖励和约束各种活动的收益和成本的规则的结果[4]。东北地区国有经济成分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由于国有资产产权归属缺乏人格化载体，使得国有企业的资源使用效率相对较低，很多人都在搭国有企业改革的便车，使得国有企业资产在无形地流失。目前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除了需要国家垄断和绝对控股的领域外，国有资产应当从很多领域中退出来，具体办法如：（1）对于有规模、有实力的大企业，以产业基地为依托，开展与国内外的大公司合资合作，承接国际产业转移项目，加强引资力度，有选择地引进战略投资者。东北的大型企业较多，民营资本参与产权转让的能力尚显不足，但可以从全国范围内和国外引进战略投资者，以实现股权的多元化，改变“一股独大”的局面。但在投资者选择上，需要考虑其产业背景，避免曾经出现的房地产商接手大型企业，再以搬迁改造换取土地级差的短期行为的做法。（2）中小企业可以用公开拍卖方式实现产权的转让，鼓励民营企业以控股、收购、租赁、联合等形式，参与国有企业改革。推进国有大型企业的精干主业与辅业分离的步伐，将非核心配套资源进一步扩散出来。提倡内部人创业，促进中小企业的衍生，这其中操作过程要公平、透明，防止国有资产的二次流失。国外在产业集群的研究中曾有过像前南斯拉夫萨格勒布造船厂引进战略投资者，进行市场化分拆、重组，建立起富有活力的造船集群的成功案例。东北应当广泛借鉴国内外经验，在产权制度改革上走出一条创新之路。
2.以工业园区建设促进产业集群发展
工业园（Industrial Park）是国家为发展经济、改善城市布局，采取的一种重要的园区建设方式。工业园区是容纳若干类不同性质的相对独立工业企业的区域，而这些相对集中的工业企业共同拥有对进入园区的企业提供必要的基础设施、服务、管理等的一个行政主管单位或公司。目前，我国的工业园区发展的一般模式：由上级政府批准，划出特定区域，再由政府组织领导班子，制定特殊发展政策，集中投入建设资金，招商引资。在东北老工业基地改造过程中，很多企业需要从旧城区搬迁，如沈阳的铁西区，过去一直是工业生产与民居生活混在一起，通过企业搬迁改造，企业入住新的工业园区，以新的工业园区构筑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的平台。这其中政府应当发挥主导作用，进行有效的公共干预，把干预的重点放到促进企业联合上，吸引更多的相关企业和机构到园区中发展，尤其是以更加灵活、优惠的政策吸引南方的配套加工企业北上，带动当地零部件配套企业的发展。基础设施的硬件建设与信息服务的软件建设并举，注重中介机构的培育，同时强化工业园区的发展规划，以工业园区作为集群的“栖息地”，集群政策的“落脚点”。
3.要善于发现和培育“隐性集群”
产业集群的形成有自上而下的政府强制形成的，而更多的是自下而上的市场自发形成的。很多集群在形成初期，并不为人重视，具有隐性特点，更需要政府创造宽松的市场环境，大力的扶持。如辽宁省海城市的西柳镇，经过20多年的努力已发展成闻名全国的服装业集群。西柳服装业集群起步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期，经过20多年的发展，已成为国内重要的服装业集群。2002年以186.4亿元的交易额位居全国各大专业批发市场前列，全镇以纺织、印染和服装加工为主导，加工业共有企业1000多家，年工业总产值80亿元[5]。吉林省通化市是长白山麓只有65万人口的小城市，得益于长白山区丰富的药材资源，造就了通化东宝、修正、茂祥等一批成功企业和像镇脑宁、天仙丸、斯达舒等一大批名牌中成药。先后发展了68个以中药为主的生产企业，年医药产值达44亿元，实现利润10亿元左右，医药企业纳税占当地财政收入的70％，通化医药实现的利润占吉林全省药业利润的近80％。由于东北地区的私营经济起步晚，很多轻工产业还没有形成沿海地区那样的规模大、数量多的集聚特点，在与南方企业竞争中，往往竞争力不强，还只能以低端产品占领部分市场。因此，政府部门应当及早做出细分产业的统筹规划，从金融、税收、信息、服务等诸多方面帮助大量的中小企业形成集群，打造区域品牌优势。对于已具规模的产业集群，要注重集群的升级，着重培育集群的创新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