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始祖朱元璋与道教_朱元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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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统治者仍和唐、宋以来历代统治者一样采取三教并用的政策。他们在夺取政权和巩固政权的过程中,都曾广泛利用符箓派道教为他们服务。因此,在明中叶以前,除全真道相对地逐步沉寂而外,符箓派道教则仍处于继续兴盛的时期,特别是在明世宗的时候达到了高潮,发展到了极为鼎盛的地步。

明代的开国君主太祖朱元璋,还在夺取政权的时候,便一再利用一些道士为他制造舆论。首先是宣扬他的祖坟风水好,当“出天子”。其次,宣扬他在降生之前,其母吞了道士的丸药,故降生后即与众不同。第三,宣扬他屡得道士的帮助和指点。据说在他贫病无依的时候,也有神人为之护理。《明史》卷一《太祖本纪》载称:“至正四年(1344)旱蝗,大饥疫。太祖时年十七,父母兄相继殁……太祖无所依,乃入皇觉寺为僧。逾月,游食合肥。道病,二紫衣人(指道士)与俱,护视备至。病已,失所在”。(注:《明史》第1册,第1页。)《明通鉴前编》卷一亦载其事。及起兵之后,在征战过程中,亦经常得到道士的帮助和指点。《明史》卷二百九十九《周颠传》说:“周颠,建昌人,无名字。年十四得狂疾,走南昌市中乞食,语言无恒,皆呼之曰颠……太祖克南昌,颠谒道左。洎还金陵,颠亦随至。一日,驾出,颠来谒,问‘何为’?曰:‘告太平’。自是屡以告……太祖将征(陈)友谅,问曰:‘此行可乎’对曰:‘可’。曰:‘彼已称帝,克之不亦难乎’?颠仰首眎天,正容曰:‘天上无他座’。太祖携之行,舟次安庆,无风;遣使问之。曰:‘行则有风’。遂命牵舟进,须臾风大作,直抵小孤。……友谅既平,太祖遣使往庐山求之,不得,疑其仙去。洪武(1368-1398)中、帝亲撰《周颠仙传》,纪其事”。(注:《明史》第25册,第7639页。)朱元璋在当了皇帝之后,还亲自为周颠写《传》,可见他对这道士的感激之深。与此相类似,还有一个铁冠道人张中。《明史》卷二百九十九《张中传》记载说:“张中,字景华,临川人。少应进士举不第,遂放情山水。遇异人,授数学,谈祸福,多奇中。太祖下南昌,以邓愈荐召至,赐坐。问曰:‘予下豫章,兵不血刃,此邦之人其少息乎’?对:‘未也,旦夕此地当流血,庐舍毁且尽,铁柱观亦仅存一殿耳’。未几,指挥康泰反,如其言。寻又言国中大臣有变,宜豫防。至秋,平章邵荣、参政赵继祖伏甲北门为乱,事觉伏诛。(注:《明史》第25册,第7640页。)据此表明朱元璋的许多重大军事行动,均有道士为之决策。而且朱元璋还自己制造神话,宣称他在即位之前,梦见紫衣道士授以真人服和剑。他在《御制纪梦》中说:“江南已定,臣民推戴,以明年戊申(1368)正月即皇帝位,忽梦居寒微,暇游舍南,少顷,见西北天上有一木为朱台……台上,中立三尊,若道家三清之状”。待回家辞嫂返回后,“仍换其景,不在寒微之时,便问:‘昨来天神何往’旁曰:‘朝天官去矣’。急趋之。行未久,途逢数紫衣道士者,以绛衣来授。予揭里视之,但见五采……道士曰:‘此有文理真人服。予服之,忽然冠履俱备。旁有一道士授我一剑,靶上皆如牙齿状……忽然梦觉。明年即位于南郊”。(注:《纪录汇编》卷五。)他制造这些神话的目的,也和唐代统治者一样,不过是把他自己说成是“奉天承运”的所谓“真命天子”而已。这本是封建统治者惯用的方式,没有什么奇怪的。值得注意的是,朱元璋原本皇觉寺僧人,为什么却要编制道教故事来神化自己呢?这可能与他要以汉族统治代替蒙族统治、而道教在当时汉族地区的社会影响比较广泛有关。

朱元璋不仅利用道教为他夺取政权服务,在他夺取了政权当了皇帝之后,同样利用道教为其巩固统治地位服务。元代的中后期,由于正一道的影响相当大,特别是在江南一带颇有势力,故朱元璋也和当年元世祖忽必烈一样,在至正二十一年(1361)“统大将亲取江南”之际,便积极争取正一道首领的支持,“命有司访求招聘”正一教主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而张正常面临元王朝即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也需要寻找新的靠山,于是立即“遣使者上笺,陈‘天运有归’之符”以表示臣顺之意。朱元璋马上又“以手书赐答”,他们彼此之间的相互利用就这样开始了。宋濂《宋文宪集》卷二十七《四十二代天师正一嗣教护国阐祖通诚崇道弘德大真人张公神道碑铭》(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40页。)对此有详细的记载。据称:至正二十五年(1365),张正常亲自去朝觐朱元璋。朱元璋一见甚喜称赞说:“瞳枢电转,法貌昂然,真汉天师苗裔也”!下诏褒美之,锡燕者再,兼有金缯之赐。二十六年(1366),复入觐。京城士庶来向张正常求灵符者日以千百计,力不暇给,乃书巨符投朝天宫中,人争汲之,须臾水竭。朱元璋为之作亭于朝天宫井上,号曰太乙泉。及还山,复诏中贵人赐以织文金衣,仍下诏书给驿券畀之,以便朝觐。二十八年(1368)春,朱元璋即皇帝位,建号改元,张正常入贺,朱元璋锡燕于便殿,即日降制书授以“正一教主、嗣汉四十二代天师、护国阐祖通诚崇道弘德大真人”之号,仍俾领道教事,给以银印,视二品,设其僚佐曰赞教、曰掌书。陛辞之日,朱元璋于谨身殿接见时又勉励他说:“卿乃祖天师,有功于国,所以家世与孔子并传,以迄于今,卿宜体之,以清静无为辅予致治,则予汝嘉”。并赐白金二十镒,新其宅第。洪武二年(1369)春,又召之入朝,承顾问者四,锡燕者一。同年三月,又请他举行斋祭,礼成,燕之于文楼,群弟子食于别馆,复有金缯之赐。洪武三年(1370)夏,特敕吏部改赠其父三十九代天师张嗣成为“正一教主、太玄弘化明成崇道大真人”,改封其母胡氏为“恭顺慈惠淑静玄君”。同年秋,复召见,问以鬼神情况,复给银印。洪武五年(1372)秋,复颁制诰以宠之。同年十二月,复召入觐。次年(1373)春,将还山,朱元璋命留其弟子以司秘祝之剩洪武九年(1376)秋,朱元璋遣使召之,张正常忽先期而至,朱元璋大喜,向他说:“卿之来,何与朕意相符耶!明年之秋,朕将遣使祠海岳诸神,卿当妙柬清修之士与俱来”。洪武十年(1377)夏,张正常率群第子汪弘仁等人觐,朱元璋锡燕于午门之城楼上,举爵向他祝酒,敕内侍出其亲自所撰《历代天师赞》(注:《皇明恩命世录》卷1,载《道藏》第34册,第786-787页。)以示之,并说:“他日当书以赐卿”。翼日,命其从太师李韩公善长祠嵩山。既还,锡燕如初。十二月,张正常去世,朱元璋闻之,嗟悼良久,并说:“朕欲命其遍祠五岳,今方一至嵩山,何期数止于此!”(注:《皇明恩命世录》卷1,载《道藏》第34册,第790页。)遂亲制祭文一通,遣前浙江行省参知政事安庆为吊祭使,仍令其冢子张宇初袭掌教法,并于洪武十三年(1380)特下制诰说:“朕闻上古之君天下者,民从者四,曰士农工商而已。始汉至今,率民以六,加释道焉。所以道萌者,由尔宇初之祖,通神善幻化,能忽恍升太虚,冒廓落之刚风,吞宇宙之浩气,以是利济群生,功著历代,所以法传之久,香灯之永,盖谓行深愿重,德敷上下,精神愈灵,今前真人既往,尔当世嗣。特遣使诣府,命尔为‘正一嗣教、道合无为阐祖光范真人、领道教’,尔其慎哉钦哉!”(注:《皇明恩命世录》卷1,载《道藏》第34册,第791页。)这个《诰文》表明了朱元璋非常期望张宇初能继承其祖风,率领道民,帮助他“利济群生”,以维护他的统治。同年二月又两次特下“敕谕”,告诫张宇初说:“尔祖至今继世名世”、“所以不泯者,盖为御灾捍患之妙,功达于君,利及于民,故有不泯者为此也。”并说:“尔正幼年”,又当正一教首,宜率徒勤修,“思与神通”,“则当用之际,神必尔赴”,“尔其不贰其心,则上下格矣,故兹敕谕”。(注:《皇明恩命世录》卷1,载《道藏》第34册,第791页。)既体现了朱元璋对张宇初的无限关怀,也表达了他对这位年幼教主的殷切希望。洪武十四年(1381),朱元璋又下敕封赠其母包氏说:“人臣有名位者,妇以夫荣,母因子贵,此古今令典也。尔正一嗣教真人张宇初母包氏,笃生贤子,克绍玄宗,特封‘清虚冲素妙善玄君’,尔惟敬哉,以承恩命”。(注:《皇明恩命世录》卷1,载《道藏》第34册,第792页。)洪武十六年(1383)召赴阙,命建玉箓大斋于紫金山。十八年(1385)命祷雨于神乐观。二十三年(1390)入觐,奏准降敕重建大上清宫。二十四年(1391)六月,朱元璋指示礼部下令严禁假张真人名义伪造符箓说:“江西、浙江、福建等处,多有假借张真人名色私出符箓惑民取财,令出之后,犯则斩首示众,家迁化外”。(注:《皇明恩命世录》卷1,载《道藏》第34册,第792页。)并于八月颁给龙虎山“正一玄坛之印”,用以镇护名山,关防符箓,使正一天师的威信不致受到侵害。

除正一道的首领外,其他许多一般的正一道士,也同样受到太祖朱元璋的尊宠。举例如下:

1.宋宗真字浩然,与宋濂有交往。据宋濂《文宪集》卷二十六《赠浩然子叙引》载:“浩然子与余同姓,其名为宗真,遂以其称浩然者为之字。学道于京城报恩光孝观,得灵宝,而能知鬼神之情状。嗣天师(指张正常)知其贤,号为体玄妙道纯素法师,提点观事。会朝天宫虚席,中书以为言,上(指朱元璋,下同)召见奉天殿,命太官赐馔,俾之住持,时洪武五年(1372)秋七月也。又明年正月十五,仪曹奉常同传旨,谕之曰:‘凡有事郊社及山川百神,当令宗真帅其徒十人,前期爇芳香、洁豆笾以俟。临事之日,仍令宗真被法服与祭’。浩然子拜命惟谨,盖以其精洁而于敬恭神明为宜。浩然子由是简在上心,屡蒙召对,且赐白玉真仙象二十余躯,以镇山中,龙光赫奕,光动林谷,采真之士,无不欣艳之”。(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4-380页。)朱元璋还命他与傅同虚共同篡修灵宝科仪。宋濂《文宪集》卷二十九《傅同虚感遇诗序》称:洪武七年(1374)十一月,“皇上御东阁,以灵宝斋科失于文繁,诏天宫道士提点宋宗真篡修,以适厥中,而傅君同虚与焉。上既面授以芟摭之要,复赐之坐,设筵以宴享之。酒半酣,命赋严冬如春暖诗,同虚与邓仲修次第成,跽奏上前,龙颜大悦,且亲御翰墨,成长句一首,内史读示至再,既而留中不下,遂令各沉醉而退”。(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38页。)

2.傅同虚字虚堂,号若霖,为明初龙虎山崇元院道士,以道法著称。善祈祷,能诗,且善鼓琴。屡随张正常朝京师。洪武六年(1373),以高道被征,居南京朝天宫。尝应制赋诗,讲《道德经》,凡侍祠八年,于洪武十三年(1380)请老还。洪武十五年(1382),诏设道录司,复召赴阙,以老辞。洪武十八年(1385),有旨于龙虎、三茅、阁皂三山选道之士充神乐观提点,众推之,遂应召赴京,授格神郎五音提点、正一仙官,主领神乐观事,敕礼部铸印如六品命掌之,居神乐观凡十年,于洪武二十六年(1393)始还龙虎山。曾奉朱元璋之命,与宋宗真、邓仲修等编定《大明玄教立成斋醮仪范》。据上引宋濂《傅同虚感遇诗序》称,傅同虚对朱元璋的宠遇感恩戴德,“乃自撰古律二十韵以纪感遇之盛。才华之士,歆艳弗置,从而属和之。同虚聚为卷轴”(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38页。)请宋濂为之序。卒后,朱元璋曾赐祭葬。张宇初《岘泉集》四库全书本卷三有《故神乐观仙官傅公墓志》,《龙虎山志》卷七《人物志》有传。(15)

3.邓仲修,名某,临川人,以字行,自号云林。年十二,入龙虎山紫云观,师留敬斌。十八岁,度牒为道士。尝出游,见道人于仙岩石上,师礼之,道人授以纵闭阴阳、麾斥鬼物之法。后又从隐者金志阳#正常择其徒之可者以名闻”,因被“诏至阙下,问以雷霆鬼神之事,于是邓仲修等述感化之由以对,上悦,赐坐锡燕,诏馆之于朝天宫,祠祷之事多属焉。”(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35页。)五年(1372)三月,“不雨,上以农病播种,忧之。仲修奉诏设坛场,行驱召风雷之法,天大雨,赐白金若干两”。(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42页。)七年(1374)秋七月,复不雨,冬无雪,命仲修祷之皆验,朱元璋愈宠异之,常常召见,与之交谈赐以诗及《御注道德经》,后与宋宗真等同奉命篡修灵宝科仪行于世。十年(1377),奉命至会稽祀祭禹帝及宋阜穆二陵,后还京师,处辇毂下,以道法行世。宋濂《文宪集》卷三十一《游仙篇赠邓尊师并序》谓:“盖尊师通混元大道而尤加意九还宝丹之法,数著奇验,役使鬼物特其余技耳。(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4-543页。)徐一夔《始丰集》卷八《送邓尊师代祀三陵还朝序》又称:“盖邓尊师学道于龙虎山中,有真纯之行,先是以高士被召,在京师讲《道德经》于上前,数扬玄义称旨”。并称其“祈雪有应,光承褒赞”。(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9-263页。)

4.张友霖,字修文,自号秩子,信州贵溪人。十二岁入龙虎山学道,阅六年,始著道士服,事周贵德为弟子。时桂心渊隐匡庐,金志阳居武夷,均往拜之,传其《三皇内文》、九鼎丹法。后道学日进,且其诗古文辞,又受到虞集的赞赏。于是及门受业者日众,从其求文者亦多。四十代天师张嗣德“嘉公玄学渊邃,辟为教门讲师、修文辅教简正法师兼元坛修撰”。(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42页。)入明后,屡伴张正常至南京觐见朱元璋。洪武四年(1371)八月,“更辟教门高士,寻提点太上清正一万寿宫,而诸宫观之事咸蒞焉”。(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34页。)不久,与高道黄裳吉、邓仲修同被召,“公奏对称旨,赐食禁中而退。冬十月,大驾幸钟山崇禧寺,复燕劳有加。明年壬子(1372)春,公屡乞还山,上欲属以祈之事,命中书留之,且有白金之赐。秋七月,公示微疾,于朝天宫谓仲修及丹霞炼师周玄真曰:‘盍趣宫主宋玄真相见乎’!既至,正襟危坐,从容言曰:‘自非我有,性本虚空,生浮死休,处世一梦,吾将观化于冥冥之中矣’!遂操觚赋诗一章,悠然而逝”。(注:陈垣《道家金石略》第1234页。)享年六十有七。

此外,张三丰是当时民间传闻颇多的一个道士。《明史》卷299《张三丰传》载:“太祖故闻其名,洪武二十四年(1391)遣使觅之不得”。(注:《明史》第25册,7641页。)同书又称:净明道的刘渊然,赣县人,幼为祥符宫道士,颇能呼召风雷。“洪武二十六年(1393),太祖闻其名,召至,赐号高道,馆朝天宫”。(注:《明史》第25册,7656页。)元末明初道士彭通微河南汝阳人,原名宏大,号素云。至正四年(1344)曾师事武当山太和张真人,居紫霄宫,得真人授气栖神之法旨。后游终南、青城、武夷、天目等名山。明洪武十四年(1381)始至细林山,结茅而居。二十七年(1394)八月无疾而逝,终年八十八。朱元璋闻其有奇术,命中使郑诚恩宣召,以羽化闻。

朱元璋在他优宠道士的同时,也和唐宋统治一样,亲自带头为《道德经》作注。他在洪武七年(1374)注成此经之后所作的《道德经序》中,对此经作了高度赞扬并表明其作注的用意说:“朕虽菲材,惟知斯经乃万物之至根,王者之上师,臣民之极宝,非金丹之术也。故悉朕之丹衷,尽其智虑,意利后人,是特注耳。”(注:《明史》第25册,第7656页。)可见,朱元璋的看重《道德经》不是企图从中去探讨“金丹之术”,而是和他的优宠道士一样,乃是为其政治统治的目的服务的。

朱元璋的崇道,还表现在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曾特设神乐观,并命道士主领神乐观事。他在《谕神乐观敕》中阐述设立神乐观的意义说:“传不云乎,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曩古哲王,谨斯二事,而上皇祇,悦赐天下安和,生民康泰。朕起寒微,而君宇内,法古之道,依时以奉上下神祇,其于祀神之道,若或不洁,则非为生民以祈福而保己命也”。(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78页。)他又引证历史上刘康公成肃公的事例,反复论证祀神之道必须敬慎,“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又说:“祀神之道,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78页。)为什么要把这种“为生民祈福”、为自己“保命”、关系到整个国家和他自己祸福安危的大事,交给道士来主持呢?他在《神乐观提点敕》中对此阐述说:“朕设神乐观,备五音奉上下神祇,其敕居观者,皆慕仙之士。其仙之教也,或云始广成子,流传至汉曰道士,凡此者,多处云居,棲岩屋树,是则宜其修也,晨昏目心以去玄览,宵昼仰观俯察以涤宿世之冤愆,措今生之善行,俄尔有知,则然忽然,蹑云衢而神游八极,往无不达,交无不口(原缺一字),如此者,安得不与神通!……今见修道士某,虽未若此,其志已处清虚,特命职格神郎、五音都提点、正一仙官,领神乐观事,尔中书吏部,如敕施行,谕往钦哉”。表明他对道士的十分崇敬,相信他们能与神通,可以利用他们来祀神,以达到他设立神乐观的政治目的。

朱元璋的崇道,不仅有他明确的政治目的,而且有他明确的理论作指导。他曾撰有《释道论》、《三教论》、《问佛仙》、《鬼神有无论》等一系列的文章,阐明了他崇道的理论根据。他在《释道论》中指出,二教中的道,是有“真传其说为可信”的。他说:“且道者何也?因周柱下史李氏,纪国家兴废,有冲太虚察九泉之机,遂隐入山,名老聃,凡事有先知之觉,务生而不杀,故称曰道,此有而真传其说,为可信也”。(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107页。)在《三教论》又说:“古今以老子为虚无,实为谬哉!其老子道,密三皇五帝之仁,法天正已,动以时而举合宜,又非升霞禅定之机,实与仲尼之志齐,言简而意深。时人不识,故弗用”。(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108页。)他在《释道论》中阐述二教教化的社会功能说:“二教初显化时,所求必应,飞悟有之,于是乎感动化外蛮夷及中国假处山薮之愚民,未知国法,先知虑生死之罪,以至于善者多而恶者少,暗理王纲,于国有补无亏”。(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107页。)在《三教论》中又说:“仲尼之道,祖尧舜,率三王,删诗制典,万世永赖;其佛仙之幽灵,暗助王纲,益世无穷,惟常是吉。尝闻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三教之立,虽持身荣俭之不同,其所济给之理一,然于斯世之愚人,于斯三教有不可缺者”。(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108页。)在《鬼神有无论》中,还极力论证鬼神的存在是可信的,这种言论对佛道二教显然是有利的。还在《问佛仙》中又宣称:“洪武八年(1375),见二教中英俊群然,博才者众”。(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104页。)他的这些论述,既是他利用和扶植道教的理论依据,也为整个明代三教并用政策奠定了理论基础,不能不对他的后继者产生重大的影响。他在推崇释道的同时,又指出:“近代以来,凡释道者,不闻谈精进般若虚无实相之论,每有劝妻抚子,暗地思欲散居尘世,汙甚于民,反累宗门,不如俗者时刻精至也”。(注:《四库全书》道教文选第6册,第1223-107页。)针对二教中这种败坏宗门的腐朽堕落现象,他同时又主张对佛道均须进行严格的管理,并提出了一整套管理措施,以加强对佛道的约束,从而形成一整套对道教既尊崇又抑制的双重政策,目的仍然是使道教不致偏离他所要求的教化“愚人”、“暗理王纲”的轨道,以维护他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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