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介词衍生的语义机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介词论文,语义论文,机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4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365(2004)01-0001-11
§1基本问题与非终结动词
1.1介词衍生研究的三个基本问题
我们把现代汉语中常用的、单音节的、典型的介词视为基本介词。这些介词有“在、到、跟、从、比、与、同、和、把、用、离、据、向、对、朝、往、由、凭、依、靠、当、为、至、替、将、按、照、被、叫、让、给”等。对介词衍生问题的研究，是汉语历史语法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这项研究不仅关系到我们对汉语一些特殊的句法现象（比如处置式、被动式）的把握（祝敏彻，1957），而且也关系到我们对汉语基本语序类型的认识（李讷和Thompson，1974；张日升，1976；黄宣范，1978；黎天睦，1979)，还关系到我们对汉语语法化机制的理解（戴浩一，1973；解惠全，1987；石毓智，1995）。（以上有关李讷和Thompson，张日升，黄宣范，黎天睦，戴浩一的观点均转引自屈承熹，1993）
我们认为，汉语介词衍生问题的研究实际上包含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相互关联的方面，下面我们分别加以说明。
宏观的问题是，为什么是动词而不是其他词（比如名词、形容词）演化成为了介词？它所要回答的问题是，汉语的动词和介词之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联系？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为语言事实所证明。学术界基本认同这样的观点：绝大多数汉语介词（“于”除外）都是从动词演化来的，而且介词的衍生与汉语的连动结构密切相关（刘坚等，1995；傅雨贤等，1997）。这方面的研究，当数石毓智(1995)《时间的一维性对介词衍生的影响》论述最为深刻。该文从语言系统外部——时间的一维性特征——来探讨形成介词和动词之间独特关系背后的客观机制，并预测介词和动词的未来发展关系。这对我们理解汉语介词的衍生机制有非常深刻的启发。
中观的问题是，为什么是这一些动词而不是那一些动词演化成为了介词？显然，并非所有的动词都能演变成为介词，能够演变成为介词的只是动词中的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动词内部各个个体之间必定存在句法语义上的某种联系。这个问题，前辈学者已经意识到了，但尚未有明确的针对性的研究。马贝加(1993)指出：“在词汇发展过程中，存在着一种词义渗透现象，即两词义近，甲义变化引起乙义同步变化。”钟兆华(1996)在论述汉语“介宾·动宾”句式中介词的历史递换现象时，谈到许多近义动词的介词化现象。郭锡良(1997)深刻地指出，“研究古汉语虚词，首先，必须有历史发展观点，要考察每个虚词的来源和历史发展。其次，要特别重视语言的系统性，把每个虚词都摆在一定时期的语言系统中去考察，一个虚词的各个语法意义、语法功能之间都是有联系的，自身形成一个系统，不要孤立地看问题……”。我们认为，探讨这些衍生为介词的动词的系统性特征，对于理解汉语介词的衍生机制至关重要。
微观的问题是，为什么是这一个动词而不是那一个动词演化成为了介词呢？在古代汉语中，能够演化成为介词的那些动词，实际上都处于一个同义聚合的词群当中。然而在这个词群中并非所有的成员都演化成为了介词，而只是其中的某些成员最终演化成为了介词。我们注意到，在汉语介词衍生的研究中，大量的成果属于这一层面（马贝加，1992a、b、c，1993，2000；刘坚，1989；郭锡良，1997）。
本文主要阐述汉语中这一些动词之所以衍生为介词的可能性。我们特别重视前人对介词衍生问题的两点认识：一是衍生为介词的动词必定在句法语义上具有某种系统性的特征；二是连动结构是介词赖以产生的主要句法环境。这两点对于我们从更深层次上理解和把握汉语介词的衍生机制具有重要的意义。
1.2汉语中的非终结动词
我们认为，词汇的语义特征和语义结构是汉语句法结构发生演变的重要基础。Jacobs(1975)承认，任何一种语法理论都不足以解释语法变化，他倾向于采用一种“结构松散的、以词汇为主的框架（转引自屈承熹，1993）。”R.Lakoff也指出，语法上一些似乎剧烈的变化，若视为词汇非特征规则的变化，可以简单而直接的方式加以阐述（转引自屈承熹，1993）。我们倾向于从动词的语义特征和语义结构来探讨汉语介词衍生的语义机制。
我们看到，汉语中存在着一定数量的非终结动词。所谓非终结动词就是词汇意义不完整而又具有一定句法作用的动词，更直接地说，就是那些不能简单地置入“主—谓—宾”框架的动词。它们往往要求后续或追加一个动词短语以使句子的句法和语义结构得以完整。先比较下面A、B两组句子：
AB
？我要求你。
我要求你写封信给他。
？毛主席率领我们。毛主席率领我们前进。
？大家开始。
大家开始工作。
上述A组句子之所以难以自然完句，是因为其中的动词“要求”、“率领”、“开始”之类是非终结动词，必须在它们的后面追加动词短语，成为B组句子才更符合人们的语感。
我们所说的非终结动词，与袁杰、夏允贻(1984)提出的“虚义动词”，与《现代语言学词典》中的“链接动词”、“附着形式”或“附接语”都有着密切的联系。这种动词在英语、德语、法语、俄语、日语中也同样存在（袁杰、夏允贻，1984）。由于本文的主旨不是专门研究非终结动词，因此这里不对汉语非终结动词作系统的描写和分析，有关非终结动词的分类和例词请参看文后附录。
我们认为，汉语介词衍生的基础：一是这些介词在作为动词时的词汇特征——它们在语义上是不完整的，不能表示一个事件的活动有一个完整的语义结构；二是由这种特征所要求的另一个动词短语与之配合——形成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的句法环境（刘坚等，1995），从而造成句法上多个动词短语共存的复杂局面。这两点互为因果，相互依赖，是促使汉语部分动词向介词演化的重要动因。可以说，非终结动词是典型动词向典型介词过渡的重要桥梁。
§2衍生为介词的动词的非终结性特征
汉语基本介词在产生之初都是动词，后来才逐渐演变为介词，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认为，这些动词之所以会演变为介词，绝不都是由某种偶然的因素造成的，这些动词所关涉的语义范畴的非终结性，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们的基本思路是：先考察这些动词在古代汉语中的基本意义（注：对衍生为基本介词的动词的释义，主要参考《辞海·语词分册》（上、下）（上海辞书出版社，1977年11月版）。需要说明的是，我们这里只列与介词衍生有关的义项，义项的序号是《辞海》中原有的序号。），然后对它们进行语义概括，对所得的几个语义范畴再用现代汉语的材料来证明关涉这些语义范畴的动词所具有的非终结性特征。
2.1关涉空间意义的动词的非终结性
2.1.1动词的本义
这一组动词有“在、到、至、往”和“向、朝、对、当”两个小类。我们先来看一下《辞海》对“在、到、至、往”的释义。
在：①生存；存在。《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矣。’”
到：①抵达；达到。②往。
至：①到；来。《史记·陈涉世家》：“陈王至陈。”
往：①去。《史记·滑稽列传》：“至其时，西门豹往会之河上。”
不难看出，这4个动词所关涉的基本上是处所范畴。再看“向、朝、对、当”4个词的释义。
向：①方向；趋向。柳宗元《送从兄称罢选归江淮诗序》：“进不知向，退不知守。”②朝着；对着。项斯《宿胡氏溪亭》诗：“床势向山移。”引申为偏爱。
朝：②拜访。《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临邛令缪为恭敬，日往朝相如。”③聚会。《礼记·王制》：“耆老皆朝于庠。”
对：①朝着；向着。韦应物《休暇日访王侍御不遇》诗：“门对寒流雪满山”。②回答。《诗·大雅·桑柔》：“听言则对。”③敌对；敌人；竞争的双方。⑧互相。如：对调；对打。⑨比照。如：查对；核对；校对。
当：①对着；向着。宋子侯《董娇娆》乐府：“花花自相对，叶叶自相当。”古乐府《木兰诗》：“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②对等；相称。欧阳修《读蟠桃诗寄子美》诗：“韩孟于文词，两雄力相当。”
这4个动词，虽然基本意义比较复杂多样，但基本上都与方向意义有关。
由此可以看出，上面8个动词，关涉处所也好，关涉方向也罢，都可以进一步概括为关涉空间意义。这一点是很明确的。
2.1.2非终结性分析
从上文对这一组动词基本意义的考察，我们清楚地看到，这些动词所关涉的语义都集中在空间范畴（处所或方向）上。郭锡良(1997)认为，“于”字用为介词，是由“去到”义动词虚化而成的。我们知道，“于”在古汉语中可以说是最早、最纯粹的一个介词，它也从空间范畴的“去到”义动词演化而来，绝不是偶然的。空间（包括时间）是我们人类展开一切动作行为的最基本的前提，那么空间范畴自然也就成为我们语言表达的最基本的甚至是无标记的背景信息。对于一个完整的语句来说，空间范畴一般是不作为前景信息出现的（除非用标记形式把它焦点化）。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一组动词的语义不具有终结性当是易于理解的。
首先，在现代汉语当中，“去、来、前去、前往、前来”等关涉空间范畴的动词往往是非终结的，它们一般需要后续或追加一个动词短语才能完句。例如：
？有关领导前去医院→有关领导前去医院探望。
？新闻记者前来学校→新闻记者前来学校采访。
其次，在我们所统计的166个连动句（注：我们按照《现代语言学词典》中对连动式(serial verb)的定义，从长篇报告文学《魂系青山》（张步真著，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0年版）的第1至80页（约6万字）中，共摘得166个连动句，作为我们分析汉语连动结构的基本材料。）中，其中第一动词短语为空间范畴的达69句之多，占全部例句的42%。其中最典型的结构形式是“去／来＋动词短语”、“回／进／上＋动词短语”和“动趋结构＋动词短语”。这种现象足以说明，空间范畴在连动句中作非终结性成分是很普遍的。举例如下：
①总理又要他去当商业部副部长。
②社员们按乡俗来助工。
③喻老首长回乡修电站。
④喻家二媳妇嘀嘀咕咕进屋坐下。
⑤他神色黯然地猫在火塘边烤火。
这些连动句中的第一动词短语，无论是趋向动词还是动趋结构，无论是处所宾语出现还是省略，它们所表达的空间范畴都是作为背景信息出现的，因而都是非终结的，语句需要由后续动词短语来终结。尽管古代汉语动词“在、到、至、往”和“向、朝、对、当”与现代汉语趋向动词或动趋结构有着这样那样的区别，但都与空间范畴密切相关，具有非终结性，并往往作为背景信息出现的语义机制，当是一脉相承的。
2.2关涉操作意义的动词的非终结性
2.2.1动词的本义
这一组动词有“按、把、将、照、给”5个。先来看《辞海》的释义。
按：①抑制。《管子·霸言》：“按强助弱。”②按捺；用手抚着。雍陶《少年行》：“对人新按越姬筝。”④审察；研求。《汉书·贾宜传》：“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
把：①执；持。《国策·秦策四》：“无把铫推耨之势，而有积粟之实。”②掌握。如：把舵；把犁。⑥犹言拿。对付的意思。
将：①扶助。《诗·周南·樛木》：“福履将之。”②送。《诗·召南·鹊巢》：“百两将之。”④带领。《后汉书·蔡邕传》：“遂携将家属，逃入深山。”⑤奉；秉承。(12)取。石子章《竹坞听琴》楔子：“都管，将文房四宝过来。”(13)拿；用。如：将功折罪。
照：②对着镜子或其他反光物看自己的影子。《晋书·王衍传》：“在车中揽镜自照。”引申为指人物的图像.⑥察看。如：查照；对照。
给（ｊǐ）：①供给；给养。《汉书·朱买臣传》：“不治产业，常艾薪樵卖以给食。”
这一组动词比较明显的特征是，都与人体尤其是人的手部动作相关，都指人体或手所发出的行为动作，我们将其定义为操作动词。
2.2.2非终结性分析
我们注意到的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是，人体（手部）的动作往往是作为工具或手段的意义而被提及的。例如：
⑥中黄门各拔刃将忠等送庐，忠拔剑欲自刎。（《汉书·王莽传》）
⑦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后汉书·光武帝纪》）
我们认为，人类作为这个世界最高级的行为主体，总是处于探索世界、创造世界的过程当中。其所发出的行为动作，尤其是手这个最主要的行为工具所发出的各种动作，本身一般都是非终结性的，总是以各种不同层次的目的为出发点。周国光(1998)对儿童语言获得中操作动词的认知顺序也作过相似的解释。下面从汉语成语和连动句两个方面来说明。
先看汉语成语（注：汉语成语的资料主要考察的是《汉语成语小词典》（台海出版社，1998年8月版）中的有关条目。）的情况。在汉语成语中，当成语为
结构时，其语义关系有以下3种。
第一种：
作为操作动词短语往往是手段，而
则是目的。显然，手段相对于目的而言，往往是不终结的。例如：
拔苗助长 抱薪救火 负荆请罪 含沙射影 结党营私
借刀杀人 开门揖盗 刻舟求剑 骑驴觅驴 杀鸡取卵
守株待兔 投笔从戎 抛砖引玉 削足适履 掩耳盗铃
摇尾乞怜 扬汤止沸 移花接木 缘木求鱼 砸锅卖铁
投石问路 扪心自问 竭泽而渔 翘足而待
第二种：作为操作动词往往是后续动作执行所依赖的一种方式、条件、原因或所伴随的状态，而则是核心的动作行为所在。显然，是不具有终结性的。例如：
现身说法 投鼠忌器 见财起意 拍板成交 望梅止渴
闻鸡起舞 握手言欢 下笔成章 相机行事 仗势欺人
捉襟见肘 运斤成风 卸磨杀驴 饮水思源 望风而逃
乘虚而入 拂袖而去 揭竿而起 扪虱而谈 怒目而视
挺身而出 迎刃而解 择善而从 应运而生
第三种：和具有平等的语义关系，两者是同义反复的动宾并合关系。这种现象能否这样理解：汉语中，一个单独的“动宾”结构，本身一般是非终结性的，于是人们便把两个非终结性成分加以并合，使它们相互支撑，以保证语言结构的终结性。例如：
抱残守缺 扶老携幼 负屈衔冤 沽名钓誉 含辛茹苦
呼风唤雨 排山倒海 弃甲曳兵 牵肠挂肚 茹柔吐刚
提纲挈领 添枝加叶 想方设法 消愁解闷 销魂夺魄
销声匿迹 挟山超海 兴风作浪 咬文嚼字 偷天换日
移山倒海 引经据典 越俎代庖 咂嘴弄舌 作奸犯科
为非作歹 文过饰非 额手称庆 摇旗呐喊 营私舞弊
我们认为，上述与操作动词密切相关的成语的3种形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汉民族对操作动词的非终结性的认知心理。操作动词的这种非终结性特征，在现代汉语连动句中就表现得更为清楚了。“操作动词短语+动词短语（目的）”这一结构形式，在汉语连动句中同样也是十分常见的。例如：
⑧于是连忙低头认错：“我改！”
⑨他揪自己的头发捶自己的胸：“我真窝囊啊！”
⑩队长扳起指头算了七、八对。
⑦他埋头看报，只扬扬手，意思是请勿打扰。
⑩村民组长和许多人闻讯赶来，喻杰用拐杖指着村民组长发火……
2.3关涉依凭意义的动词的非终结性
2.3.1动词的本义
这一组动词有“据、凭、依、靠、用”。我们先看一下《辞海》的释义。
据：①凭依；依靠。《诗·邶风·柏舟》：“亦有兄弟，不可以据。”②占据；盘据。《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先据北山者胜。”
凭：①靠着。如：凭栏远眺。引申为依据，依靠。《南史·梁武帝纪上》：“凭险作守，兵食兼备。”
依：①依靠。《楚辞·七谏·怨世》：“余生终无所依。”②傍着。王之涣《登鹳雀楼》诗：“白日依山尽。”
靠：①倚着；挨着。林逋《和陈湜赠希社师》诗：“瘦靠阑干搭梵襟。”引申为依靠、倚仗。如：扳船全靠老梢公。
用：①使用；任用。《易·乾》：“潜龙勿用。”④需要。古乐府《白头吟》：“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组动词基本上都集中在依凭意义上。依凭意义是一个意义范围比较宽泛的范畴，它可以容纳一般所说的工具、方式、条件甚至伴随状态等范畴。它们与操作动词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2.3.2非终结性分析
要说明“据、凭、依、靠、用”这组动词的非终结性，证据是多方面的。
首先，现代汉语中的依凭义动词为数不少（参看附录）。例如：
趁机、抽空、赶巧、奉命、卖身、冒名、硬着、借故、凭借、舍身、依从、依据、根据、酌情、采取、遵循、按期、破格、由得……
在现代汉语中，这些依凭义动词的最大特征是，它们在句法和语义上都不能简单地置入“主—谓—宾”的框架，而必须后续或追加动词短语或动名词短语，形成连动结构（比如：乘机逃跑、抽空回家）才能使句子语义完足。
其次，以依凭义词语构成的成语也常常形成
的连动结构。例如：
趁火打劫 乘风破浪 将功补过 顺藤摸瓜 随波逐流
以一当十 因陋就简 因地制宜 因循守旧 由表及里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照本宣科
照猫画虎 照葫芦画瓢
再次，在现代汉语的言语作品中，依凭义动词短语也常常作为第一动词短语出现在连动句中。例如：
⑩有两名警卫干部，持一封正式介绍信，来到商业部办公室。
⑩有一次，他们采取张开口袋捉老鼠的办法，吃掉了整整一营白狗子。
⑩在西安办事处，喻杰凭着公开的身份，常常要去国民党的军政机关办事情。
⑩李崇俭哭笑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按喻杰提示的台词，回复了江青派来的人。
⑥他于是拿出一笔钱，采备木材。
由此可以看到，这些连动句中第一个动词短语表示的是后面的动词短语所依凭的某种工具、方式、条件或伴随状态。显然，这些动词在句法和语义上也是非终结的。
2.4关涉关系意义的动词的非终结性
2.4.1动词的本义
这一组动词有“从、跟、由、替、为”和“和、同、与、比、离”两类。我们先来看《辞海》对“从、跟、由、替、为”的释义。
从：①跟随。《史记·晋世家》：“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②听从、服从。《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臣从其计。”③追随；追逐。《诗·秦风·蒹葭》：“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跟：②随从在后面。
由：②经历；经过。④听从；随顺。如：事不由己。
替：①废弃。《离骚》：“謇朝谇而夕替。”④更；代。古乐府《木兰诗》：“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为（ｗèｉ）：②助；替。《淮南子·主术训》：“是犹代庖宰剥牲，而为大匠斫也。”《资治通鉴·汉献帝建安十三》：“瑜请得精兵数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
根据《辞海》的释义，我们把上面这5个词的基本意义概括为关涉两个行为主体之间的关系范畴：“跟从”也好，“替代”也好，其实反映的都是一种主从关系。
我们再看《辞海》对下面5个词的释义。
和（ｈｕò）：混和，拌；
（ｈｕó）：在粉状物中加水搅拌揉弄，使有黏性。如：和面。
（ｈè）：唱和；和答。如：一唱百和；附和。
同：①相同；一样。如：不约而同。②共同；一起：同甘共苦。③跟；和。④齐；聚。《诗·小雅·车攻》：“我车既攻，我车既同。”
与：①同盟者；党与。《荀子·王霸》：“约结已定，虽睹利败，不欺其与。”②亲附。《国语·齐语》：“桓公知天下诸侯多与己也。”
比：①比较；较量。《周礼·天官·内宰》：“比其小大，与其粗良，而赏罚之。”引申为考校。②比拟。《史记·天官书》：“太白白比狼，赤比心。”张守节正义：“比，类也。”
离：①分开；分别。《荀子·赋篇》：“日夜合离，以成文章。”
这后5个动词，基本上概括的是两个相互关联的对象之间的一种平等或对待关系。
综合这10个动词的释义，我们认为，这组动词所关涉的基本上是一种关系范畴——主从关系、替代关系、平等或对待关系，它们对于动作行为来说，一般都是非终结的。
2.4.2非终结性分析
如前所述，这组动词所关涉的是与动作行为相关的两个主体之间或主从或替代或平等或对待的关系。在现代汉语中，体现这种关系的动词也往往表现出非终结性的特征。
首先，这种关涉关系的动词（参看附录）基本上可以分为3类：一类是领从动词（比如：带领、听从）；二类是替代动词（比如：帮助、代替）；三类是对待动词（比如：对比、对照）。这3类动词，在入句时显然也不能简单地置入“主—谓—宾”的框架，而是必须后续或追加动词短语或小句，形成连动结构或复合结构。比如：
？家长配合学校→家长配合学校教育孩子。
？班长协助老师→班长协助老师做好工作。
？小张顶替小王→小张顶替小王去上海。
？领导针对这一事件→领导针对这一事件作批示。
其次，在现代汉语言语作品中，表示关系的动词短语也往往是出现在连动句第一动词短语的位置上。其中尤以“带（着）＋名词＋动词短语”为典型句式。例如：
(18)喻杰带着检查组去工地。
(19)按规定，他还可以带一个孙女去北京照顾他的生活。
(20)在一片鞭炮和鼓乐声中，由喻杰率领子孙扶灵，护送老去人去青山翠竹之中，永久地安息！
(21)满姑娘，你帮我去看看。
(22)我要代表他们向你们脱帽致敬！
2.5关涉遭受、使令意义动词的非终结性
2.5.1动词的本义
这一组动词有“被”和“叫、让、给、为”这5个，它们的非终结性可以分两组来讨论。我们先来看《辞海》对“被”的释义。
被：③覆盖。④背负。⑤穿着。⑥加；及。《书·禹贡》：“西被于流沙。”⑦遭；受。《史记·项羽本记》：“项王身亦被十余创。”引申为表被动之词，犹言“为”。
按照王力(1957)的说法，“被”的含义源自其动词意义之一——“遭遇”或“遭受”（转引自屈承熹，1993）。此说当是可信的。
再看《辞海》对“叫、让、给、为”的释义。
叫：③呼唤；招呼。⑤使；令。
让：①责备。《左传·僖公五年》：“公使让之。”③容许；叫。
给（ｇěｉ）：③让；使。④被。
为（ｗéｉ）：①做；干。②制；造。《易·系辞下》：“作结绳而为罔（网）罟，以佃以渔。”③治理。《国语·周语上》：“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⑧使。《左传·昭公二十年》：“今君疾病，为诸侯忧。”
很明显，这几个动词都具有“使令”的意义。它们都衍生为表示被动的介词。
2.5.2非终结性分析
从现代汉语来看，“遭受”义动词也好，“使令”义动词也罢，它们都具有非终结性的特征。
先看“遭受”义动词的非终结性。现代汉语里的“遭受”义动词主要有：挨、蒙受、遭到、遭遇、遭受、受到、经受、受、接受、落（埋怨）等。它们均要求后续或追加动词短语或动名词短语以使句子语义完整。例如：
？小王挨老师→小王挨（老师）骂。→小王挨（老师的）骂。
？我落大家→我落（大家）埋怨。→我落（大家的）埋怨。
？队伍遭受敌机→队伍遭受（敌机）袭击。→队伍遭受（敌机的）袭击。
？他们受到领导→他们受到（领导）表扬。→他们受到（领导的）表扬。
再看“使令”义动词的非终结性。现代汉语中，具有“使令”义的动词有许多（参看附录），它们可以分成致使动词（如“害”）、阻止动词（如“禁止”）、求予动词（如“哀求”）等几个小类。尽管“使令”义动词成员很多，但有一点是十分清楚的，即它们不能简单地置入“主—谓—宾”的框架，而总是要构成兼语结构才行。例如：
？他迫使我们→他迫使我们改变计划。
？领导规劝小王→领导规劝小王改正错误。
？学校拒绝记者→学校拒绝记者采访。
？小王邀请朋友→小王邀请朋友聚会。
从上面简单的讨论可以看出，无论是“遭受”义动词还是“使令”义动词，它们的非终结性是十分明确的。值得注意的是，“遭受”义动词也好，“使令”义动词也好，它们几乎总要强制性地形成
的句法框架。而在这个框架中，
既是
的受事，同时也是
的施事。我们认为，这种集受事和施事两种语义角色于一身的特性，也许正是促使（“遭受”或“使令”动词）由主动动词变为被动标记的主要动因。古代汉语的施受同辞现象（孙德宣，1993）也许可以作为这一假设的佐证。
众所周知，现代汉语中，兼语结构与连动结构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这一点，也许会帮助我们理解汉语的“遭受”义动词和“使令”义动词为什么都能与空间意义动词、操作意义动词、依凭意义动词和关系意义动词一起，衍生为汉语的基本介词。下面我们看几个兼语结构套叠连动结构的例子：
(23)1931年春夏之交，为了粉碎蒋介石的反革命“围剿”，上级命令连党代表喻杰带20多条枪，去湖南桂东县境开展游击战争，扩大根据地并以此来牵制蒋介石的军队。
(24)喻杰……一定要拉他去“长沙饭馆”喝一盅。
(25)毛主席晓得达老子不信邪，就让他去当堵耗子洞的监察组长。
(26)在他参加的第一次支部会上，研究了派人去贫困队办队的事。
(27)部里同志都过意不去，劝他仍旧回去吃饭。
现代汉语中兼语结构与连动结构这种密切的关联，在古代汉语中应当也是存在的。这样，“遭受”义和“使令”义动词，与其他连动结构中的非终结动词一起向汉语介词演化，就有了内在的合理性。
综合上述5方面的讨论，我们认为：现代汉语的非终结动词只不过是古代汉语非终结动词双音化的结果，因此，现代汉语中从空间意义动词，到操作意义动词，到依凭意义动词，再到关系意义动词和“遭受”、“使令”意义动词，它们从句法语义来看，都具有明确的非终结性特征。这种非终结性特征，既然在现代汉语系统中存在，那么，在古代汉语系统中也应当是存在的。我们想要阐述的是，汉语中这些动词的非终结性特征，可能是导致它们必然进入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进而逐步衍生为汉语介词的基本动因。
§3汉语介词衍生的语义机制
L.R.帕默尔(1983)说：“对意义变迁作出纯逻辑分类是徒劳无功的，因为两种或更多的不同过程可以得到完全相同的语义结果。发现决定意义变迁的动力和条件才是有兴趣的。”我们认为，非终结动词和连动结构（包括兼语结构）可能是决定介词衍生的动力和条件，是导致汉语动词演化为介词的一种语义机制。我们从3个方面来臆测这种机制运行的大致过程。
3.1语义完形与连动（兼语）结构
Lightfoot把人类心理的（类比的）因素看成是引起语言变化的诱因之一（转引自屈承熹，1993)。我们认为，汉语介词衍生的这种机制也同人们的某种心理因素有关。
传统语法把句子(sentence)定义为“一个完整思想的表达”。所谓“完整思想”，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语义完形的表达形式。如果这种理解可以接受的话，那么，非终结动词为什么在语句中要以连动（兼语）结构为基本的句法框架这个问题，就容易理解得多了。
我们知道，人类的语言系统中，存在着大量的语义范畴，比如空间范畴、时间范畴、数量范畴、配比范畴、工具范畴、性质范畴、状态范畴、程度范畴、比较范畴、原因范畴、方式范畴、材料范畴、结果范畴、动作行为范畴、语气范畴、情态范畴，等等。这些范畴所能进入语句的句法位置各不相同，也就是说，不同的语义范畴，在构造句子时的地位和作用也是不同的。
从语义完形的角度看句子，一个句子最终是要回答“是什么”、“做什么”或“怎么样”这类问题。能回答这类问题的句子，才是一个语义完形，才能终结。从前文的分析来看，上述5组动词所关涉的空间意义、操作意义、依凭意义、关系意义和“遭受”、“使令”意义，在人门的认知结构中，往往属于非终结的意义范畴，即它们一般不能独立而完整地表述“是什么”、“做什么”和“怎么样”这类终结性的命题。人们在听到由这些动词作谓语的句子时，总有“意犹未尽”之感，总存在着某种心理预期。
对于这些非终结动词来说，解决问题的出路也许就在于后续或追加动词短语，构成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以使语句能够有结果语(result)出现，从而满足句子语义完形的要求。这也许就是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与汉语介词衍生之间有着如此深刻联系的原因。
首先，汉语连动结构（兼语结构）是汉语介词衍生的重要句法条件，这一点已经为汉语历史发展的事实所证明。
其次，上述5组动词所表现的语义形态，基本上都能够在现代汉语的连动句（兼语句）的前一动词短语身上找到相应的成分，这绝不是巧合。它说明，古代汉语也好，现代汉语也好，连动结构所能表现的语义格局基本上是一致的。
再次，我们看到，现代汉语中这个句法框架，正好是一个包容了从连动结构到兼语结构逐步变化的连续体。这个连续体的关键环节是表示关系意义的非终结动词在位置上的出现。比较下面的两个例句，就能看清楚这一点：
(28)满姑娘，你帮我去看看。（你帮我，你去，但我不去：连动）
(29)道士领着你全家跳猴圈……（道士领着你全家，道士和你全家都跳猴圈：“你全家”开始出现受施兼作的倾向）
从关系动词对句法框架的语义影响来看，连动结构和兼语结构都能成为汉语介词衍生的基本句法条件，其内在的逻辑联系是很清楚的。
3.2主从关系原则与语义降级
非终结动词在语义完形力量的推动下，自然走向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的句法框架。而一个句子中，一旦同时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动词短语，语言系统构造的主从关系原则就要发挥作用，对这些动词短语的语义地位予以分别，并使其中一部分动词短语语义降级。所谓主从关系(subordination)是指连接语言单位的一种过程或结果，使连接单位有不同的句法地位，一个依赖于另一个，一般是依赖于另一个的一个组成部分。（参看《现代语言学词典》词条）
任何一个语言系统，从语义关系来看，都存在大量的语义单位地位不平等的现象：在形式句法理论中，中心词是主，非中心词是从；在传统语法中，句子的主谓宾是主，定状补是从；对于复句而言，虽然存在并列复句和偏正复句两大类，但是偏正关系是更为重要和更为普遍的一种语义关系；在语篇结构中，前景句是主，背景句是从。凡此种种都说明，区分语义单位的主从地位是语言结构系统在各个层次的构造过程中都要遵循的最基本的原则之一。
我们认为，汉语的连动结构和兼语结构的形成，本质上是非终结动词后续或追加动词短语的结果。随着动词短语的后续或追加，原来的非终结动词的语法地位就必然会发生变化，以此来服从语言构造的主从关系原则。
所谓降级(demotion)，指一类改变关系的变化过程，即与某动词有一种特定语法关系的名词短语与该动词的语法关系发生变化，变化后的语法关系在关系层级中处于较低的层次（参看《现代语言学词典》词条）。如果我们对现代汉语的连动结构从语义降级的角度来观察的话，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渐次降级的过程：
(30)黄老汉解释、求情、讲好话。
(31)丁玲和另一位同志去找吴波。
(32)他雇来一辆手扶拖拉机装猪。
(33)名牌商品提价出售，是报告了毛主席的。
(34)孙武带着他的兵法去求见吴王阖闾。
例(30)中的“解释、求情、讲好话”，是三个语义完全平列的动词短语，没有主从之分，这种形式的连动结构其实是极少的。例(31)中的“去”之于“找”，例(32)中的“雇来”之于“装”，例(33)中的“提价”之于“出售”，都已经出现了语义降级，只是这种降级完全由人们对语义关系的理解来完成的。而例(34)中的“带着”之于“求见”，已经降级到十分明显的状态，并且这种“状态”是有句法形式“V着”作标记的。现代汉语中存在“沿着、朝着、向着、靠着、顺着、拿着、凭着”一类动介不清的词语，也存在不少动介兼类词，它们都是非终结动词语义降级不彻底的产物。由此向前再进一步的语义降级，就会导致非终结动词的介词化——连动结构中前一动词短语彻底的语义降级。我们的理解是，从连动结构到介动结构的演化，是由语义的渐次降级而不是一次降级达成的，因而这种降级也就是一种模糊状态。
3.3重新分析与最佳条件
综上所述，我们所理解的汉语介词衍生的机制大致是这样的：汉语中有一部分句法语义上不完足的非终结动词，它们在语义完形要求的推动下，便后续或追加动词短语，形成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受语言结构系统主从关系原则的支配，非终结动词短语又会发生语义降级。语义降级得越彻底，动词语法化为介词的程度就越高。
我们认为，非终结动词在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中通过语义降级而实现的介词衍生过程，既符合重新分析，也体现出语言演变的最佳条件。
重新分析(reanalysis)是指改变一个语言形式的结构或功能的演化。Langacker(1977)把重新分析定义为：没有改变表层形式的结构变化（转引自刘坚等，1995）。我们认为，汉语非终结动词衍生为介词的过程，正好是一个没有改变语言表层形式而使语言结构功能发生变化的重新分析的过程。太田辰夫和本涅特都把被动介词“被”的衍生看成是重新分析的结果（转引自刘坚等，1995），就是很好的证明。我们来看下面两个句子在表层结构上是多么相近：
(35)乃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史记·李斯列传》）
(36)我跟老师学习书法。
例(35)中的“从”为非终结动词“跟随”，例(36)中的“跟”为地道的介词。尽管一是古代汉语，一是现代汉语，但两句的词序和语义结构则几乎是完全平行的，只不过“跟”相对于“从”而言，在结构和功能上都发生了内在的变化而已。
屈承熹(1993)曾经提出，“当两种形式相互竞争时，一种在形成中给语法整体造成的额外损失最小的形式，会最终得势。我们称其为‘最佳条件’，也可暂时将其解释为一种结构对语言的语法整体的最佳效果。”由此我们认为，汉语非终结动词通过连动结构或兼语结构衍生为介词的过程，也就是“最佳条件”得势的过程：它只涉及动词的语义降级，而不改变语句的表层结构（比如词序），整个句子的句法形式并不发生明显的变化，因而也不会造成语言的额外损失。语言演变所付出的代价越小，也就越符合语言渐变的原则，汉语介词的衍生机制对此大概又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附录（汉语非终结动词的类别及例词）：
对汉语非终结动词的考察，我们主要参考了《精选英汉—汉英词典》（商务印书馆、牛津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的《汉英词典》中标有动词词性的词条，从中挑选出一些我们认为属于非终结动词的词条，现分类举例如下。
1.致使动词：害、导致、招致、妨害、妨碍、使得、引起、逼迫、迫使、强迫、强制、驱使、安排、布置、打发、命令、责成、责令、指使、委派、委任、委托、指派、追认、鞭策、策动、催促、促使、促进、督促、敦促、鼓动、鼓励、鼓舞、勉励、教唆、暗示、授意、奉劝、引诱、规劝、劝、劝导、劝告、劝说、烦劳、烦扰
2.阻止动词：禁止、严禁、拒绝、劝阻、制止、中止、阻碍、阻挠、遏止、遏制、抵挡、反击、反抗、防备、防止、严防、预防、放任、听凭、任凭、听任、坐视
3.求予动词：哀求、博取、博得、报经、祈求、乞求、请求、请示、让、申请、报请、恕、央告、央求、要求、邀请、聘请、征招、保送、答应、保佑、保障、保证、担保、供养、教、教导、准予、准许、承诺、容许、允许、分配、致以、给以、给予
4.领从动词：带领、率领、带头、领导、引导、听从、听、服从、跟随、尾随、随从、陪同、会同、伙同、连同、随同、协同、陪伴、伴随、连带、配合、协助、围绕、距离、离开
5.合作动词：帮助、辅导、代表、代替、顶替、替、替代
6.依凭动词：趁机、乘机、乘胜、乘虚、抽空、抽身、赶巧、奉命、出于、卖身、冒名、硬着、自恃、借故、借口、借助、借重、凭、凭借、舍命、舍身、顺序、偷空、依从、依据、依靠、根据、因循、有赖、仗、仰仗、酌情、遵从、遵循、遵照、按理、按期、按例、按时、破格、由得
7.进程动词：出动、出兵、出师、发起、开始、接着、展开、着手、继续、加以、加速、进行、巡回、限期、限于、暂缓、暂停
8.遭受动词：挨、蒙受、遭到、遭遇、遭受、受到、经受、接受、受、落（埋怨）、需要、有待、值得、得到
9.比照动词：对比、对照、仿照、仿效、比照、相比、好比、好似、好像、模拟（摹拟）、针对、当面、当头、当众
10.方式动词：出面、埋头、随口、脱产、转身、转手、纵情、转念
11.趋向动词：去、来、前去、前往、前来
12.关系动词：擅长、善于、有助于、等于、可谓、可见
13.言说动词：禀告、告诉、告诫、通报、通知、上书、建议、倡导、倡议、提醒、宣布、宣称、宣告、宣誓、声称、号召、鼓吹、标榜、检举、告发、诬陷、诬告、指控、抱怨、坦白、交代、承认、证明、请问、打赌、查明、获悉、发现
14.意向动词：奋发、奋起、奋力、奋勇、敢于、执意、着力、坚信、急于、乐得、立志、倾心、热衷（热中）、勇于、有意、执意、致力、着眼、誓死、务必、专心、着重、注重、当心、怀疑、留神、留心、留意、担心、猜想、猜测、嫌、讨厌、打算、企图、希望、指望、掂量、妄图、妄想、志愿、准备、算计、估计、策划、计划、但愿、祝愿、自愿、志愿、懊悔、感到、觉得、容忍、舍得、主张、自信、自负、凑合、将就、负责
15.情态动词：可以、能够、总得、得、能、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