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与中国大片的现状_画皮论文

“画皮”与中国大片的现状_画皮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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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2年的“《英雄》模式”成功以来,中国式大片便作为一个颇为奇异的影片序列一直延续至今,这一序列包括张艺谋的《英雄》(2002)、《十面埋伏》(2004)、《满城尽带黄金甲》(2006)、陈凯歌的《无极》(2005)、冯小刚的《夜宴》(2006),还包括香港影人担当创作主力的成龙的《神话》(2005)、徐克的《七剑》(2005)、李连杰的《霍元甲》(2006)、张之亮的《墨攻》(2006)、陈可辛的《投名状》(2007)、程小东的《江山美人》(2008)、李仁港的《三国志之见龙卸甲》(2008)、吴宇森的《赤壁》(2008)等。作为中国式大片之怪现状,我们看到,尽管这些影片在票房上捷报频传,却难以见到作为此类大片投资方的具体收益情况;尽管票房数字与做宣传用的关于制作成本的天文数字二者屡屡相左,却依旧不断有电影公司(集团)愿意给这类影片投下血本;尽管早有观众直呼古装大片“审美疲劳”,却依旧挡不住一个又一个的资深电影人对创作此类作品趋之若鹜;尽管至今没有一部中国式大片令多数观众觉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观众却依旧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进电影院来为这类影片买单;尽管早在当年的“《英雄》时代”便有专家学者疾呼要重视发展中等成本影片,近年来的中国电影却依旧在两极分化的道路上继续前行,多少有些像是一列脱了节的火车,车厢已经落在后面渐行渐远,而车头却继续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

2008年,造势已久的《画皮》再次席卷全国各大影院,为中国式大片这一序列再添一环。一切似乎在未曾发生时便已成定局,包括似乎已注定会突破两亿元的票房数字,包括似乎已注定会褒贬不一的口碑等等。对于影院来说,能够将日益远离电影院的电影观众吸引进来便是成功;对于投资方来说,这种集合数家电影公司(集团)之力,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拍片方式有钱可赚即达目的;对于普通观众而言,出电影院后或许至多会衡量一下这几十元的票价是否物有所值,过后即忘。大片做到真正“大”的程度似乎已经嬗变为一次又一次的圈钱行为,影片本身的质素如何反倒不会影响到这一大局。当然,我们自然希望中国的电影产业能够兴盛繁荣,电影院可以生意红火,投资者统统都有利可图。然而不言自明的是,这样一种良好态势想要持久并进一步的良性循环,必须要以观众看完影片之后心满意足、物有所值为前提。在这一点上,《画皮》如同其他中国式大片一样,在多数观众心里再次续写了遗憾的一笔。尽管影片故事流畅、画面精美甚至结局感人,但从观众观赏完影片后的反应来看,不满意者仍占多数。这里我们不妨把《画皮》当成是中国式大片的其中一只麻雀来解剖一下,看一看这类影片到底缺什么以及差在哪儿。

一、取材保守,改编不当

早在《画皮》正式公映之前,便有媒体将《画皮》的原著小说和此前三个版本的电影作品翻出来,试图细说《画皮》的前世今生。然而这次的《画皮》跟原著以及前三个电影版本之间的风马牛不相及令娱乐媒体再生对当今国产电影八卦之艰难的尴尬。《画皮》原著在《聊斋志异》中总共只有1600余字,讲太原王生将一女子带回家中,而后发现这女子是一画皮女鬼;故事后半段讲女鬼挖了王生的心,王生之妻忍辱吞下一疯道士的痰救活丈夫。小说的结尾蒲松龄写道:“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还,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哀哉!”

至于前三个《画皮》的电影版本依次如下:如今三十岁以上的电影观众记忆里大都有一个惊悚恐怖版的《画皮》,这是1966年由鲍方导演、朱虹主演、香港凤凰影业公司出品的老版本的《画皮》。这部影片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引入内地,由于当时很多观众是第一次在电影院里领略到由影片所产生的惊悚和恐怖效果,使得该片在国内影响极大。而1979年由李翰祥在邵氏创作的风月片《鬼叫春》虽然因充斥着一些色情元素而显得格调低俗,但从剧情来讲却是最忠实于蒲松龄原著小说的。第三个电影版的《画皮》是1993年由胡金铨导演的《画皮之阴阳法王》。这是胡金铨导演第一次回内地拍摄影片,也是他最后一部电影作品。影片前半段脱胎自蒲松龄小说,后半段另起炉灶转为道士与阴阳法王斗法,衔接上虽也还算流畅,遗憾的是影片在制作上处处显得捉襟见肘,叙事节奏等方面也颇成问题,成为胡金铨导演的抱憾之作。2008年由陈嘉上导演的《画皮》,无论是和原著小说比,还是和之前三个版本的电影作品比,都已经全无关系。所谓“画皮”不过是同西片《变形金刚》一样以此来吸引那批怀旧的电影观众的一个由头,而实际上整部影片并未能够满足观众的怀旧欲望。对照改编后的这样一个关于N角恋的爱情故事,原本应作为核心的“画皮”事件反倒沦为一个纯粹的噱头。

这里我们不妨回顾一下中国式大片自《英雄》以来所走过的路程。从《英雄》到《十面埋伏》再到《无极》,起步阶段的中国式大片在大导演、大明星、大投资、大制作的同时,却屡屡遭遇叙事问题的尴尬。于是到《夜宴》和《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里,改编经典成了保障大片顺利通过叙事这一关的一个捷径。在改编方面,为了降低投资风险,为了最大程度地吸引观众,同时为了避开电影审查的干扰,中国式大片无一例外地选择了大家都熟悉的故事题材,并在改编时将其进一步地“真空化”处理,仿佛这些影片的故事都是发生在一个完全虚拟的历史时空里面。脱离历史同样也是脱离现实的一种。中国式大片在题材选择方面或许确实做到了最大程度地吸引观众,然而这种用旧瓶来装白开水的改编方式却成了让观众获得愉悦感的最大障碍。这样一种趋于保守再保守的创作路线在保证影片过叙事关的同时,牺牲掉的却是观众对于影片的好奇心与期待感。观众进电影院看这类作品已经不再是寻求一份新奇与陌生的观影体验,而是抱着对于已知故事的熟稔去对照新片版本的拙劣与否——在这一点上,《投名状》或许是一个异数,然而要知道“刺马”的故事在内地原本便不如在香港影响那么大——而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中国式大片除了取材保守,还要在影片上映之前统统把宣传做到百分百“剧透”的程度,不为这些影片保留丝毫的神秘感。从取材到改编到宣传,可以说这些大片在让观众见到其真面目之前便已经失去姿色。

二、元素杂糅,类型模糊

由于中国式大片已然颇为成熟的运作模式,致使原本对于商业类型片驾轻就熟的香港导演在进入内地时无一不是小心翼翼地选择了“入乡随俗”,然而结果却是几处不讨好。在2008年,无论是吴宇森的《赤壁》还是陈嘉上的《画皮》,都再次遵循着以原著为蓝本大胆改编这一创作思路。从观众反应来看,尽管吴宇森的《赤壁》较之于《画皮》似乎更遵从原著,但由于《三国演义》中“火烧赤壁”的故事太过经典反遭更多诟病。总之,中国式大片在数年之后依旧未能走出题材的困境,从无中生有到改编经典,大片过了叙事关却过不了题材关。更为严重的是,这些诸多方面有着惊人一致之处的中国式大片——譬如必然是古装,必然有打斗,必然有爱情,必然有恢宏场面等等——既缺乏现实性又缺乏时代感,显得“假大空”。有人曾经用过一个绝妙的比喻,说观众进电影院看这类大片已经变得像是到时间必须去开会一样。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毋庸讳言的附带效应是,中国观众对于国产电影的正常观影心理正在被这些大片一次又一次地败坏。

在《画皮》里面,由一个真空叙事串联起来的,仍是一串属于各种不同类型元素的小杂烩。首先,既是古装戏便必然要有动作场面。《画皮》在改编时生加入一个甄子丹饰演的角色,按照香港动作片对于打斗戏份的惯常处理方式,安排甄子丹在影片开场、中段和结尾各打了一场。在这三场打斗戏中第一场场面最大,第二场中间过渡,第三场按照港式动作片的惯例原本应该有一个高潮却完全没有出来效果。在这一点上,《投名状》和《画皮》惊人的相似。究其原因,陈可辛原本就没有想要将《投名状》拍成一部动作片,而无论是《画皮》原著还是陈嘉上改编后的《画皮》,都根本就不是一个动作片的故事蓝本。打斗有了,影片的娱乐性却并未因此而加分,反倒是更加凸显出结尾那场戏过于舞台化的弊病。

《画皮》原本最为重头的一个卖点是灵异与恐怖。遗憾的是,这一点在改编后的2008版里面几乎找不到多少踪影。当然,将灵异恐怖的元素彻底改编到荡然无存、另起炉灶也是一条创作思路,然而问题在于,诸多因素的牵制又导致创作者既放不下这样的炒作卖点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文化环境的因素又使得投资方不敢将这部耗费巨资的影片定位在“灵异”或者“恐怖”这类敏感词汇上,于是生造出“中国首部东方新魔幻大片”这样一个要多蹩脚有多蹩脚的宣传用语。片中“剖心”的场面全部没有正面处理——其实有没有正面处理倒在其次,问题在于并没有制造出灵异或者恐怖或者魔幻的效果。而影片在上映之前大炒特炒的剥皮镜头虽然正面直接并且展现得淋漓到位,但却不能不让人感叹创作者此处的想象力匮乏——居然用Cult电影里面经常见到的恶心画面来制造所谓的恐怖效果。那一幅蛆虫满爬的画面一来跟恐怖、惊悚、魔幻是两回事,二来其视觉效果不用电脑特效恐怕也同样能够达到吧。

一个更为恶俗的现象是如今几乎每一部中国式大片在上映之前都会有媒体对片中的激情戏大肆炒作,不知这是出于娱乐媒体对于中国式大片的言语匮乏无从说起,还是已经成为中国式大片自身的运作规律之一。总之,《画皮》将中国式大片原本就不够清晰的类型定位进一步变得模糊与杂糅。原本打出来的灵异、恐怖、魔幻、动作甚至激情戏等等相对于观众最终看到的影片文本来说都不过是宣传噱头,《画皮》在类型方面真正贴近的反倒是和这些宣传卖点全不相干的一个关于N角恋的家庭情感伦理剧,不能不让人感慨高挂的羊头和悄然变卖的狗肉之间的关系。实际上自《英雄》而始,中国式大片便一直与“类型”这个对于商业电影来说至关重要的字眼若即若离。发展到《夜宴》、《赤壁》这里,中国式大片更是变成以一个大家熟稔的故事为筐,在里面装满文戏武戏的大拼盘。必须看到,这一现象和好莱坞大片里面不同类型之间相互交叉、相互融合是两码事。就类型而言,中国式大片更像是一颗被打了催熟剂催熟的水果,尽管色泽鲜艳,却少了味道。

三、观念游移,价值缺失

尽管《画皮》这次顺利过了叙事关,勉强算是过了题材关,却终究还是未能通过“价值观”这一关。和此前几乎所有的中国式大片一样,影片《画皮》缺乏一个价值观念上的明确定位与指认。观众于影片中所认同的人物、行为、观念、精神等不断地被引向别处。影片开场似是想要树立庞勇(甄子丹饰)的勇猛与落拓,而后转向王生妻子佩容(赵薇饰)的贤惠和忍辱负重,到大结局时又转向王生(陈坤饰)身为丈夫的责任与道义,最后竟然转到并且落在“九霄美狐”小唯(周迅饰)的为爱牺牲精神。整部影片缺乏一个一以贯之的价值认同点,显得有皮无骨、有形无神。这样一个缺乏主干的叙事文本并不是源自于创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念太多,而是由于创作者似乎自身便处于一个价值观念缺失的状态,好不容易找到了故事该从何处说起,却找不到故事该到何处说完。

事实上,价值导向的缺失几乎是所有中国式大片的通病。《投名状》稍好,因为影片的叙事文本原本是建立在对于传统文化中兄弟情义的否定上,勉强可以说是以破代立。而《满城尽带黄金甲》虽然叙事流畅、画面涨暴,在价值指认上却一味阴暗到底。2006年上演的那场《满城尽带黄金甲》和《三峡好人》的PK貌似商业电影对于艺术电影的全面挤压,其实更像是一场闹剧。试想,一部完全没有价值导向的电影怎能算作是一部合格的商业电影?大片之“大”,在于其作为一种文化商品在娱乐观众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承担着一定的使命感,以潜移默化的方式令观众获得某种人性的升华,并在观众当中产生某种认同感和制造出某种凝聚力。在这一点上,好莱坞的商业大片向来如此。无论影片耗资多少个亿,无论片中电脑特效做得有多炫目,无论片中场面有多么波澜壮阔,以某种积极、健康的精神层面的东西作为影片文本的价值核心体系,始终是此类影片之所以吸引人和愉悦人的关键之所在。香港电影虽然鱼龙混杂,但其中同样不乏这类导人向真、导人向善或者导人向美的正面性的作品。至于香港与内地之间的合拍电影,当年如徐克的《黄飞鸿》系列的影片便早已做到了这一点。今天回过头来重看《黄飞鸿》,它为我们制造出的是一个相当真实的美梦,这里面既有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反思和继承的一面,同时又有对西方外来文化进行批判和借鉴的一面,这样一种处理方式在当年恰恰应和了中国这样一个文明古国在改革开放数年之后正在发生的社会变迁。更为重要的是,徐克等人在《黄飞鸿》里面创造出一个可以超越这一切矛盾冲突、既有真实感又有如神话般的人物,以此来调动起所有中国人自信、自强和自我奋斗的精神信念。时隔数年,我们这个国家如今正在经历着比当年更为激烈的社会剧变,我们面临着诸多前所未有的机遇,同时也面临诸多前所未有的挑战,然而这一次我们的电影却没有能够跟上。自《黄飞鸿》数年之后,中国式大片从2002年的《英雄》再次起步,走到2008年的《画皮》这里,应该说距离目标仍然还相当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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