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约与欧盟双东扩的政治学及其对欧洲概念的影响_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论文

北约与欧盟双东扩的政治学及其对欧洲概念的影响_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论文

双东扩的政治学——北约和欧盟扩大及其对欧洲观念的影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北约论文,欧洲论文,政治学论文,其对论文,欧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自上个世纪80年代末以来,随着东欧政局剧变和苏联解体,欧洲的地缘政治形势发生 了巨大变化。相应地,伴随着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变化,中东欧国家的对外政策和对外 关系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对外关系方面,它们淡化与苏联及后来俄罗斯的政治、军事 和经济关系,努力扩大同西方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军事联系,希冀通过申请加入北约和 欧盟实现其“回归欧洲”的梦想。

与此同时,欧洲和美国对中东欧地区的政策也发生了变化。其目标是:努力在这一地 区取得和平和稳定,建立民主、实现经济转型和现代化,并通过制度框架(北约和欧盟) 使中东欧国家彻底脱离俄罗斯的影响,并最终成为西方的一部分。为此,北约和欧盟在 众多的官方文件中都为申请国规定了入盟的技术标准和一般标准。欧盟和北约的扩大进 程并肩而行,并相互加强(注:Martin A.Smith and Graham Timmins,“The EUNATO,and the Extension of Institutional Order in Europe,”World Affairs 163,Fall 2000,pp.80~89;Ronald Tiersky,“Europe Today:The Integration-Security Link,”in Ronald Tiersky(ed.)Europe Today,Lanham,MD,Rowman and Littlefield,1999,pp.427~499;Sabina A.M.Crisen(ed.),NATOand Europe in the 21st century,Washington,DC,Woodrow Wilson Center 2000;Sean Kay,NATO and the Future of European Security,Lanham,MD,Rowman and Littlefield,1998.)。

一 双东扩和有关各方的利益

北约和欧盟的扩大涉及绝大部分中东欧国家和俄罗斯,以及在欧洲有重大政治、战略 和经济利益的美国。因此,分析和判断北约和欧盟扩大进程,有必要首先分析和理解不 同角色的利益及政策。

中东欧申请国的利益

政局剧变后,出于历史、战略、文化和经济原因,中东欧国家的政治精英渴望成为“ 欧洲”的一部分(注:Stanley Hoffmann,“Back to Euro-Pessimism”,Foreign Affairs,no.1,Jan/Feb.1997,p.139.)。它们提出“回归欧洲”的口号,表示希望尽快 加入北约和欧共体(注:自1993年11月起开始称欧盟。)。它们把加入这两个组织视为使 自身变成为民主和经济发达的欧洲国家,以及实现自身安全的基本手段(注:Richard Rose and Christian Haerpfer,Trends in Democracies and Markets:New Democracies Barometer,1991~1998,Glasgow:University of Strathclyde,1998;Christian Haerpfe,Cezary Milosinski,and Chaire Wallace,“Old and New Security Issue in Post-Communist East Europe:Results of an 11 nation Study,”Europe-Asia Studies 51,no.6,1999,pp.989~1011.)。

1989年政局剧变之后,中东欧国家政府面临需要形成满足“新”、老安全需求的对外 政策。与同时进行的政治和经济转轨艰巨任务相比,对外政策转轨并非头等大事,但这 三个转轨是相互联系的,从一开始中东欧国家就寻求外部对政治和经济转轨过程的支持 。

中东欧国家的政治家们认为,将安全和防务政策面向西方是“回归欧洲”的基本内容 。捷克的立场最具代表性:“同生来不能保卫自己抵御这一地区大国(入侵)的其他中东 欧小国一样,捷克共和国除了在若干更大的结构中找到自己的安全外别无选择。本质上 ,共和国需要真正能够提供安全保证的强力组织、联盟或实体的安全保证。”(注:Had M.and Handl,V.The Czech Republic,in R.Smoke(ed.),Perceptions of Security.Public Opinion and Expert Assessments in Europe's New Democracies,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1996,p.138.)

捷克所指的强力联盟显然是北约。同北约的密切合作是所有中东欧国家政府新安全和 防务政策的核心(注:有关讨论可参阅Jeffrey Simon,Central and East European Security,New National Concepts and Defense Doctrines,http://www.ndu.edu/inss /strforum/forum151.html.)。加入北约使中东欧国家同一个更大的地理实体联系起来 ,给中东欧提供在过去几个世纪都不曾有过的安全。因此,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的意义 超乎以往所有试图给中欧带来和平的其他方案的意义。这些方案包括:奥格斯堡和约(1 555年)、威斯特伐利亚条约(1648年)、维也纳会议(1814~1815年)、法兰克福协商(184 8~1849年)、一次大战后的巴黎和会和罗伽诺会议(1925年)、雅尔塔和波茨坦会议(194 5年),以及赫尔辛基最后条款(1975年)等。

中东欧国家申请入盟的主要动机是经济上的。同早些时候的南欧一样,中东欧国家一 直处于欧洲贫穷、欠发达和半封建的边缘。进入“欧洲”使它们能够获得援助、财政转 移、贷款、投资和大规模补贴(希腊、葡萄牙和西班牙加入欧盟之后获得了大量的投资 和援助)。因此,中东欧国家视加入欧盟为“赶上”欧洲发达国家和进入富人俱乐部的 一个机会。

中东欧国家把加入欧盟和北约看作向它们依然脆弱的民主提供担保的手段。这些国家 已经实现了民主选举,这在形式上可以界定它们为民主国家。但从变成为巩固的、自由 的、多元化的和尊重人权的民主这个角度来讲,绝大多数国家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目 前,只有部分国家开始深化司法、税制、预算和决策透明度等方面的改革,以期进一步 巩固民主制度。此外,改变这些国家的政治文化(即信仰和行为方式)以便适应对民主的 理解和实践,也需假以时日。由此,中东欧国家把加入北约和欧盟视为这两个组织对中 东欧国家迄今为止已取得的政治转轨的成就的肯定,以及获得完成转轨所必需的动力。 加入北约的另一个作用是有助于中欧人彻底清除原社会制度的成分,如同北约曾经帮助 意大利、西班牙、德国和葡萄牙铲除其历史恶魔一样。同时,北约给中欧一个有利于其 发展自身民主制度的运作模式。

此外,对中东欧国家来说,回归欧洲不仅仅是黄油配额和军事硬件的问题,它也是一 个心理转换过程。在历史上,中东欧国家长期遭受外来民族入侵(匈奴、鞑靼人、蒙古 人和奥斯曼人),不仅未能取得(西部)欧洲人在人文、科技以及社会进步等方面所取得 的成就,长期处于西方文明的边缘,而且,千百年来,中东欧(人)几乎等同于落后、野 蛮、愚蠢、下等和杂种的同义词,成为被西欧人讥讽的对象。如果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 和欧盟,不仅可以获得巨大的政治、安全和经济利益,而且可以获得巨大的心理收益, 摒弃长期以来所背负的复杂的民族卑微心理。实际上,除了政治和经济原因之外,这种 社会心理因素或许是最重要的:回归欧洲等于加入西方文明(注:Lonnie Johnson,Central Europe:Enemies,Neighbors,Friend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 96.),回归欧洲也等于还原“欧洲人”。从这个意义上说,中东欧国家要求加入北约和 欧盟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它们的安全受到特定的军事威胁,而是这些国家在寻求它们属于 西方的证言(注:J.G.Ruggie,“NATO's European Pillar,”The Washington Quarterly,no.1,Winter 1997,p.112.)。

俄罗斯的利益

东欧剧变、冷战结束和苏联解体,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回到 了17世纪中期所处的欧洲的边疆地带,在高加索和中亚,它回到了19世纪初期的位置。 由于失去了东欧的华约盟国,它在欧洲没有任何可靠的盟友(注:Yuriy Borko,Possible Scenarios for Geopolitical Shifts in Russian-European Relations,in Ola Tunander et al(eds.)Geopolitics in Post-Wall Europe:Security,Territory and Identity,Oslo,Saga Publications,1997,p.198.)。

虽然俄罗斯政治家逐渐接受其在中欧和东南欧地区影响力大幅度减弱的事实,但丢失 大国地位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即使在最具自由倾向的人士中间,丢失大国地位依然是 ……引人关注的忧虑和困惑的源头”(注:V Baranovskiy,“Russia:a part of Europe or apart from Europe”,International Affairs,Vol 76,No.3,2000.p.444.)。

1991年以来,俄罗斯始终强调它在“邻近外国”有合法的政治和安全利益。因而在北 约东扩问题上,俄罗斯一直持强烈反对态度,认为北约扩大将给欧洲国际关系带来不稳 定的因素(注:Igor Sergeyev,“We are not adversaries,we are partners”NATO Review,no.Spring 1998,internet edition.)。虽然俄罗斯和北约在1997年建立了北约 —俄罗斯常设联合理事会,双方可以就一些非核心问题进行磋商,但1999年北约干预科 索沃使俄罗斯与西方和北约关系降至1991年以来的最低点。

普京上台后,开始以更务实的态度评估俄罗斯在国际上的地位,以更务实的态度看待 北约扩大问题。首先,就目前俄罗斯的国力和影响力而言,它无力阻止北约东扩,也无 力与美国抗衡;其次,振兴俄罗斯经济离不开西方的援助和投资;第三,北约的第一轮 东扩并未威胁到俄罗斯的军事安全(当然,它对俄罗斯的政治安全有潜在影响)。因此, 俄罗斯决定不在传统的地缘政治问题上挑战西方。而且,为避免加深危机,俄罗斯放弃 了苏联式的虚张声势多于实际内容的外交政策,缓和对北约东扩的批评,并逐渐开始积 极同北约建立更有机的联系(注:Dmitri Trenin,“Silence of the Bear”,NATO Review,Spring 2002,Internet edition.)。

“9·11”事件为俄改善与西方关系(特别是同美国关系)提供了重要契机(注:这方面 的讨论可参见Mark A Smith,“Russia & The West Since 11 September 2001”,Conflict Studies Research Centre,Occasional Brief,no.89.),普京宣扬俄罗斯与 西方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和宗教文化传统,利用国际反恐斗争积极寻求与美国以及北约合 作。2002年5月14日,北约和俄罗斯外长在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举行会议,通过了关于 建立北约—俄罗斯理事会文件,即以“20机制”取代以往的“19 + 1机制”。北约—俄 罗斯理事会的建立是双方相互靠拢、寻求战略合作的一个重要标志。北约秘书长罗伯逊 认为,北约与俄新型关系的建立标志着“冷战思维的结束”,是双方“心理和思维方式 的改变”。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表示,北约—俄罗斯理事会是双方“真正政治合作的新 渠道”,俄与北约关系将进入一个新阶段。

当然,这绝不意味着俄罗斯认为北约扩大符合俄罗斯的利益。在北约布拉格首脑会议 决定接纳7个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前夕,俄罗斯依然表示,它反对北约东扩的态度没有 改变,声称20国机制在任何程度上都不能是对北约扩大的补偿。俄罗斯认为,在北约进 一步东扩的情况下,解决有关欧洲常规力量条约协定的生效问题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迫切 。因为,北约通过吸收波罗的海国家来加以扩大的做法会对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和整 个欧洲安全今后的命运产生不良影响。俄罗斯担心,在它的边界附近可能出现一个军事 力量和装备部署不受任何限制的“灰色地区”。

目前,俄罗斯在北约东扩问题上最大的难题依然是,它不能使自己恰如其分地融入欧 洲大西洋安全框架中去。但是,无论是寻求提高自身地位,还是参与北约的决策过程, 俄罗斯的真正利益在于放弃与北约对抗(注:Simon Serfaty,“The Logic of Dual Enlargement”,in Simon Serfaty and Stenphen Cambone(eds.)NATO Enlargement:The National Debates over Ratification,internet edition.)。

不同于对北约东扩的强硬立场,俄罗斯对欧盟扩大更多的是一种关注和宽容的态度。 而且,俄罗斯自己也强调,鉴于同欧洲宗教和文化上的历史关系,俄罗斯理应是欧洲的 一个组成部分(注:Mark A Smith,“Contemporary Russian Perceptions of Euro-Atlanticism”,F74,February 2002,Gonflict Studies Research Centre.)。自上个世 纪90年代中期以后,俄罗斯明显加强了同欧盟的联系,希望加入欧洲的经济机构,渴望 获得欧洲的接纳(尽管出于政治和民族主义的原因它不能在公开场合表明)和援助(注:European Commission,Mission Report,8 January 1998 Internet edition.)。1994年 ,俄罗斯和欧盟签署了《伙伴和合作协议》,1999年6月,欧盟制定了《欧共体对俄罗 斯总体战略》,同年秋天,欧盟制订了《2000~2010年俄罗斯和欧盟关系发展中期远景 战略》。在1997~2002年间,俄罗斯与欧盟已举行了十次首脑会晤,商讨共同关心的问 题。2002年,俄罗斯与欧盟就欧盟扩大后俄罗斯的飞地加里宁格勒的地位及其居民的过 境问题达成了共识(注:EU-Russia Summit and Hoff Report,on Kaliningrad,http:// europe.eu.int/external-relations/cee/;EU:Ministers Compromise Over Kaliningrad,RFE/RL 22 October 2002.)。

俄罗斯发展同欧盟关系旨在对大西洋两岸关系产生影响。俄罗斯希望看到出现一个大 西洋色彩较少的欧洲。现在还不能强调欧洲大西洋关系中俄罗斯地位的重要性,但肯定 的是,俄罗斯正逐渐转变为欧洲的拥护者。俄罗斯会利用欧美关系中的不和谐在欧洲进 行博弈,争取成为欧洲大国。

欧洲的利益

东欧剧变和柏林墙倒塌之后,欧洲人重新燃起对“完整和自由”欧洲的渴望。自从罗 马帝国灭亡以来,欧洲人第一次有机会统一欧洲。这次不是靠武力,而是建立在共同的 理念和共同一致的原则基础上。

几个世纪以来,中东欧地区一直是欧洲动荡和冲突频仍的地区。缔造和平与安全,并 将中东欧国家融入欧洲自然成为冷战后欧洲的主要目标。达到这一目标的主要途径是在 政治、经济和安全上全面支持中东欧国家的转轨,通过向这些国家提供进入北约和欧盟 的前景,引导这些国家的发展方向,使其最终融入欧洲一体化进程。从这个意义上说, 北约和欧盟东扩是为欧洲的未来和平投资(注:当然,人们也不能过分夸大源于欧盟东 扩产生的安全性。在东扩之前,欧盟(及中东欧联系国)还要在安全问题上做出新的努力 ,以避免联系国将冲突带入共同体内部。)。

北约和欧盟的扩大至少对欧洲大陆的地缘政治产生三个重要的影响:(1)波罗的海三国 将纳入(或重新纳入)现代欧洲的版图;(2)多瑙河流域将变成欧洲大陆的一个组成部分 ;(3)有助于改善和加强北约和欧盟这两个组织及其成员国与中东欧国家的关系。欧盟 现在的外部边界总长5421公里,其中3033公里(占56%)同中东欧国家(波兰、捷克、斯洛 文尼亚、匈牙利、斯洛伐克和保加利亚)接壤。使这些边界“内部化”,不仅有助于回 到欧洲大陆“正常”的地理结构,也意味着两个组织现成员国安全系数的提高。在某种 程度上可以帮助德国、奥地利、意大利以及希腊克服其地理位置边缘化所带来的缺点。 德国的新五州将不再面临同波兰和捷克的边界问题。意大利的里雅斯特和希腊的萨洛尼 卡也可以通过“内陆化”恢复其作为调解人的历史作用。此外,北约和欧盟以往的经验 是,成员国间关系容易得到改善。接纳中东欧国家加入两个组织,将最终缓解德国与波 兰和捷克两国的关系。同时,希腊和保加利亚以及意大利和斯洛文尼亚之间的关系也将 得到改善。如同德法关系缓和产生的重大影响一样,德—波关系的改善将对欧洲的进一 步和解做出重大贡献(注:Mayhew,A.,Recreating Europe:The European Union's Policy towards Central and Eastern Europ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8,p.186.)。

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后,北约成员国的总人口将从1999年的7.35亿增加到8.39亿,净 增1.04亿(增幅为14%)。北约的现役武装力量将从344.859万增加到398.605万(增幅为16 %)(注:Andrew Cottey,Timothy Edmunds and Anthony Forster,“Beyond Prague”,NATO Review,Autumn 2002,Internet edition.)。

在经济收益方面,欧盟东扩给欧盟成员国带来的经济利益尤其明显:(1)新增1.06亿消 费者,联系国数以千计的企业是欧盟现成员国的重要市场;(2)联系国是现成员国扩大 廉价生产的潜在基地;(3)联系国入盟将增加共同体内部的竞争,打破市场刚性,使欧 盟的经济在更长的时期内更具有活力和更强大;(4)加强欧洲,特别是欧盟的实力和在 国际舞台上的威信。尽管扩大之初给欧盟带来更多的是人口上的扩大,而不是经济实力 的大幅度增强和在国际贸易中比重的提高,但是,成功的扩大将增强欧盟在同其他国际 贸易和政治集团交往中的影响力。

虽然北约和欧盟的扩大分别进行,以不同速度和向不同方向发展,适应不同的需求和 不同的优先,但是两个扩大进程相互联系,两者不仅兼容,而且互补。欧盟(和北约)东 扩将完成北约(和欧盟)的扩大。因为两个机构(北约和欧盟)中的每一个都给另一个机构 提供所缺少的方面(安全和经济);因为两个机构的成员国资格可有助于补偿另一个组织 非成员国的缺憾。

美国的利益

柏林墙倒塌和苏联解体后,美国认为欧洲一体化过程中有两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关键问 题,一是俄罗斯向何处去,二是如何使历史上的破碎地带——东欧地区——变为稳定的 绿洲。

美国的首要目标是稳定俄罗斯并使其民主化。美国通过民主化计划、国际金融组织的 援助、推动市场化改革、控制核武器等一系列措施来鼓励和影响俄罗斯的民主发展;通 过援助和贸易推动俄罗斯的经济发展;通过让大众的注意力更多地关注自身的经济发展 来遏制底蕴十足的民族主义情绪的恶性膨胀;通过鼓励俄罗斯与欧洲的政治和军事组织 (欧洲委员会和北约)以及经济组织(欧盟)发展更密切的关系来推动俄罗斯的“文明化” 。

在推动俄罗斯走向民主化的同时,美国又极力通过其他措施来进一步遏制俄罗斯对其 “近邻”的政治和战略影响力:通过吸收中东欧国家进入北约和欧盟来彻底割断俄罗斯 同这些国家的“传统同盟关系”,通过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将北约的影响扩大到黑海、里 海和高加索地区,通过各种经济合作和“反恐”合作向独联体国家渗透。所有这些都以 牺牲俄罗斯的利益为代价。由此可以看出,美国的战略目标不仅是要使俄罗斯民主化, 但同时也想包围它、限制它的选择能力、防止新俄罗斯的威胁再次出现。而且,随着中 东欧国家不断西靠,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战略“缓冲区”不断东移,移至乌克兰、白俄罗 斯、摩尔多瓦、格鲁吉亚、外高加索和中亚地区。

长期以来,北约在欧洲的目的一直是如伊斯迈爵士所言:“让俄国人出去,让美国人 进来,让德国分裂”。但是现在,苏联已经解体,德国已经统一。北约的三个目的中只 剩下了一个。美国继续在欧洲的军事—战略存在显然需要新的理由。北约扩大提供了这 种理由的一部分,此后,波黑和科索沃战争又提供了理由的另外一部分。中东欧国家申 请加入北约,成为挽救(甚至复兴)这个可能变为一个无关紧要组织的“救心丸”(注:Robert E.Hunter,“NATO in the 21st Century:A Strategic Vision,”Parameters,2 8 Summer 1998,p.25.)。巴尔干危机给了北约一个依然可以有所作为的机会,一个新的 使命和目标。

由于美国的实力和影响,在北约扩大问题上,美国的立场几乎是决定性的。北约先于 欧盟扩大(总的来说在技术上比较容易),将加强目前欧洲安全思维中的大西洋主义,而 不是欧洲倾向(注:William Hapkinson,“Enlargement:A New NATO”,Chaillot Paper 49,2001,p.60,WEU,institute for Security Study.),这显然对美国有利,而且,接 纳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美国将有机会创造一批对其感恩戴德的“仆从国”。

虽然美国不是欧洲国家(注:Richard Holbrooke,“The United States as a European Power,”Foreign Affairs,March/April 1995.),但它十分关注欧洲一体化 的发展。40多年来,民主和共和两党政府对欧洲一体化的发展采取过不同的政策。总的 来说,美国支持欧洲的经济一体化,但对欧洲的政治合作(EPC)和欧盟的共同外交和安 全政策(CSFP)持谨慎和复杂的态度(注:有关美国对欧洲一体化的历史态度可参阅:Geir Lundestad,“Empire”by Integration:The United States and European Integration(1945-1997),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一方面,同北约 扩大一样,美国认为欧盟的扩大有助于进一步推动中东欧国家转轨进程,在欧洲创造更 大安全。从这方面说,欧洲一体化和欧盟扩大符合美国的利益;另一方面,欧盟的共同 外交和安全政策和强大的西欧联盟可能导致欧洲更加独立,不仅威胁到北约在西方防务 中的地位(注:Tom Buerkle,“NATO First,U.S.Warns As Europeans Plan Defense”,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November25,1999.),而且有可能使美国不能在欧洲发 挥其“应有的作用”。

显然,如何协调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和欧盟更加独立的防务政策之间的关系,是今后跨 大西洋关系中的一个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2001年5月,在有中东欧十个候选国和北约 共同参加的题为“新欧洲的民主:领导和责任”的会议上,北约助理秘书长K.P.克劳伯 强调,虽然欧盟的共同防务倡议在大西洋两岸引起了热烈的讨论,但欧洲和美国必需加 强合作,这不仅符合欧洲和美国的利益,而且可以避免俄罗斯从欧洲和美国在这一问题 以及其他问题上的分歧中渔利(注:“Europe-U.S.Defense Cooperation Must Be Strengthened”,RFE/RL,11 May 2001.)。

二 扩大的技术标准

北约和欧盟有各自不同的加入标准,且都包括技术和政治两方面的内容。总的来说, 两个组织的加入标准是类似的,满足入盟条件自然也就达到了加入北约的标准。反之亦 然。但两者间又存在某种差异。

1.欧盟的技术标准

从1991年12月到1996年,中东欧十个国家先后同欧盟签订了《欧洲协定》。针对中东 欧国家的入盟要求,1993年6月召开的欧共体哥本哈根首脑会议确定了申请国入盟必须 具备的四项基本条件:(1)申请国必须是稳定的、多元化的民主国家,至少拥有独立的 政党、定期进行选举、依法治国、尊重人权和保护少数民族权益;(2)申请国必须具备 可以发挥功能的市场经济;(3)申请国必须能够面对欧盟内部的,特别是欧洲单一市场 环境中的竞争压力和劳动力市场压力;(4)申请国必须赞同欧盟的经济、货币和政治联 盟的目标,能够确保承担成员国的义务,特别是执行共同法的规定(注:Council of European Union,Presidency Conclusions:Copenhagen European Council,Brussels,1 993.)。政治标准在欧共体/欧盟扩大历史上是首次提出,可见欧盟东扩的首要考虑是政 治性的。

1997年7月,欧盟委员会发表了《2000议程》,首次根据“哥本哈根标准”对欧盟联系 国达标情况进行评估(注:从1998年开始,欧盟委员会每年发表一份联系国达标进展报 告,以便为确定哪些国家可以先期入盟提供技术标准的支持。)。

2.北约的技术标准

北约一直没有制定入盟的正式标准,也未正式邀请中东欧国家成为候选国,因而北约 在接纳或拒绝中东欧国家入北约时有很大的灵活性。但自从北约准备接纳第一批国家 加入之日起,北约也提出了一些框架标准。而且,北约扩大的概念和标准也在不断变化 (注:这方面杰出的研究可参阅Erich Reiter,“The Effects of NATO and EU enlargement”,Vienna,Landesverteidigunsakademie/Militarwissenschaftliches Buro,1999.)。这些框架性标准是:(1)民主(没有严格界定);(2)市场经济(同样没有界 定);(3)文官控制军队(没有认可的程度);(4)对邻国负责的对外政策(解决内部的民族 问题)、良好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实行纪录,以及改革武装力量和军事防务的纪录;(5) 建立与北约兼容的军事力量和协调行动能力、愿意参与北约行动;(6)作为对北约的净 捐助国,而不仅仅是北约援助的接受国;(7)国家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注:有关加入北 约的标准“众说纷纭”。美国前国务卿詹姆斯·贝克称,加入北约有两个不明确的标准 (欧洲国家,同其他成员国有相同的安全观)和五个明确的标准(民主、尊重人权、市场 经济、文官控制军队、同邻国保持睦邻关系)。James A.Baker,“Russian in NATO?”,The Washington Quarterly,Winter 2002,p.97.)。

这些似是而非的标准很快被更详细的指标所补充。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中的第一步是让 申请国签署类似欧盟联系国协定之类的“框架协定”。然后,伙伴国准备提交所谓的《 报告文件》。该文件确认申请国的目标,特别要阐明它是否寻求加入北约,还是只发挥 有限的作用。接下来,“伙伴国”要提交一份阐释其军事资产和将如何同北约合作的“ 单个伙伴关系计划”。和平伙伴关系国最终要列出达到这些标准所要采取的步骤。

北约的伙伴关系工作纲领旨在将上述“标准”贯穿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和军事行动计划( MAP)。由此,北约扩大进程变成为与欧盟扩大进程相类似的正式的和精心设计的进程。 从上可以看出,欧盟有具体的入盟标准和明确的候选国,只要满足了“客观的”技术标 准,便可以入盟;而北约标准的主观成分更大,一个国家能否加入北约,主要依靠北约 视其能否对整个欧洲的稳定和安全作出贡献(注:William Hapkinson,Enlargement:A New NATO,Chaillot Paper 49,WEU,institute for Security Study,2001,p.59.)。

三 扩大的文化和文明标准

虽然北约和欧盟的扩大有各自冠冕堂皇的技术标准,但双东扩在很大程度上也同文化 和文明问题联系在一起。尽管其中的一些考虑并非能够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但它们深 植于两个组织的决策者的脑海中。

扩大进程伊始,欧洲人的头脑中就存在欧洲的边界问题(与独联体为界)。随着欧盟和 北约的扩大,一道新的金色大幕悄然降落在欧洲的心脏地区。在确定哪些国家属于“金 色大幕”的哪一边时,越来越多地考虑古老的文化、地理、宗教、历史和民族情况,甚 至历史偏见,过去的分界线重又发挥作用。欧洲当然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但人们普遍 认为,这个理念正在复苏。从过去意识形态和体系大论战的角度讲,“历史”或许已经 终结,但“真正的历史”依然鲜活,欧洲再次陷入西方文明始于何地、终结于何处的争 论中。下面一些问题的讨论有助于人们理解西方人如何确定新的金色大幕两边的国家配 置。

1.关于欧洲和欧洲边界的争论 长期以来,“何谓欧洲?”始终众说纷纭。“欧洲”除 了作为一种地理存在之外,在绝大多数时候是“认同”概念的缩略语。虽然这种认同的 界定千差万别,但其核心始终包括共同的历史、价值观和文化,以及共同的生活空间。 从这个意义上说,“欧洲是一个作为一个地理实体的概念和一个文化构建。”(注:P.Lewis,Europe and Russia,in Waites(ed.),Europe and the Wider World,London Routledge,1995,P.74.)

在罗马帝国时期,文明和野蛮的界线大致沿多瑙河和莱茵河划定,由此向北和向东都 是不开化的。同时,存在另一条南北划分欧洲的分界线,即信奉天主教、处于地中海的 欠发达的南部,与信奉新教、发达的工业化的北方,这条分界线一直持续到近代(注:Wiarda,Howard J.“Defining the Borders of the New Europe”,World Affairs,Vol .164,no.4,2002,p.159.)。罗马帝国灭亡之后,重新构建欧洲耗时几个世纪,这次是以 查理曼神圣罗马帝国的形式出现。查理曼大帝将莱茵河与多瑙河连通,将文明向北方和 东方扩展。这个王国的疆域与后来欧共体最初几个成员国的疆界大致相同。从这个意义 上说,早在中世纪,帝国及其统治的地区构成了欧洲或“西方”。

9~10世纪,天主教向北方和东方传播,先后传播到波兰(966年)、匈牙利(1000年)和 立陶宛(1386年)。与此同时,东正教从拜占庭向北传入塞尔维亚(850年)、保加利亚(86 5年)、摩尔多瓦和乌克兰(972年)、格鲁吉亚、白俄罗斯和俄罗斯(996年)。宗教在那时 是文化和文明的主要承载者。

1054年,基督教分裂为东西两大教会。相应地,欧洲也分裂为西方天主教文明和东正 教拜占庭文明两部分。从那时起,中东欧国家一直向西方寻求其政治、经济、宗教和文 化的精神源泉。伊斯兰教的兴起和传播在东南欧造就了第三条宗教分裂线。在16世纪, 新教改革进一步增加了分裂的因素。16世纪末,绝大多数中东欧国家通过反宗教改革恢 复了天主教教义(德国北部、荷兰和斯堪的纳维亚国家除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中东欧 地区的新教和天主教之间的区别逐渐褪去,但是天主教和东正教、天主教和穆斯林之间 ,以及东正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鸿沟依然不可逾越。

在14~16世纪期间,在中东欧地区出现了一些“土生的”帝国:14~15世纪的波兰— 立陶宛帝国,它包含了中东欧大多数地区(包括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西部);15世纪晚期的 马扎尔帝国,它包括西乌克兰和罗马尼亚西北部(特兰西瓦尼亚),以及15世纪到1918年 的哈布斯堡帝国(1867年与匈牙利组成奥匈帝国),它包括今天申请加入北约和欧盟的绝 大多数国家(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和罗马尼亚及塞尔维亚 的一部分)。这些帝国主要将自己认同于西方和西方的基督教世界。它们认为是西方的 一部分,但处于西方文明边界上,其作用是保卫西方文明免遭鞑靼人、奥斯曼人和俄国 人的侵犯(注:参阅Przemyslaw Grudzinski and Peter van Ham,European Security:Identity and Institutions,Chapter Ten,“Between Russia and Germany”,Pinter,1999,pp.51~59.)。

文艺复兴运动以后,欧洲西部、东北部和中部国家被包容到欧洲概念中来,但欧洲的 概念中不包括俄罗斯(尽管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二世都曾努力使俄罗斯西方化)和巴尔 干的大部分国家。

最近的一条分裂线是冷战时期的铁幕,其分界线大致经过公元9世纪查理曼卡罗林帝国 的东部边界。虽然铁幕将欧洲的东西两部分隔绝了40多年,但许多历史学家认为它是人 为和临时的分界线。

可见,在过去1000年间,欧洲不仅存在基于地理、宗教、文化、政治、经济、社会和 种族的清晰的界线,而且欧洲的边界也因战争、帝国的兴亡,以及大规模移民而变化。

2.关于宗教分野 公元9世纪初,希腊东正教以拜占庭为中心,呈扇形向周边的巴尔干 地区、乌克兰和俄罗斯传播,导致其领导人和国民皈依东正教,并建立本民族的东正教 堂。几乎与此同时,罗马天主教(主要源于德意志)开始向东传播,传至今天的波兰、捷 克、奥地利、斯洛伐克、匈牙利、斯洛文尼亚和波罗的海国家(特别是立陶宛),也包括 乌克兰和罗马尼亚的西部(特兰西瓦尼亚)和南斯拉夫最北部的伏伊伏丁纳。16世纪的宗 教改革不仅在内部分裂了这些国家,也加强了主要在德国境内的冲突。但是到16世纪末 ,天主教的反宗教改革重新使得绝大多数中东欧国家信仰罗马天主教,只在捷克斯洛伐 克、奥地利和匈牙利留下了少数清教徒集团。因此,天主教欧洲和东正教欧洲之间的基 本分野不仅持续下来,甚至有所加强。

然而,大多数中东欧国家皈依基督教的意义远不只是单纯的宗教变化。这些在历史上 不太发达和不甚开化的地区,皈依基督教意味着进步,它也是从蒙昧到识字、从野蛮到 文明、从原始部落组织形式进化到更复杂的封建形式的转折点。此后,中东欧明显地进 入了历史(黑格尔语)。信仰基督教意味着成为现代的、发达的西方人;有机会赶上欧洲 其他地区,并克服历史上存在的下等情结。中东欧或许依然处于欧洲的边缘,但至少它 们现在是欧洲的一部分,这意味着取得进步和发展。

宗教将欧洲分开,这种分割在一定程度上又被人们所使用的不同的语言和字母所加强 。东正教国家保加利亚、俄罗斯、乌克兰和塞尔维亚,以及19世纪以前的罗马尼亚(作 为罗马帝国的残余,它信奉东正教但不是斯拉夫人)都使用西里尔字母,在历史上将拜 占庭作为精神支柱。君士坦丁堡陷落之后,俄国成为东正教世界的政治和军事领袖。相 反,罗马天主教和“拉丁化的”中东欧(包括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匈牙利、捷克、 斯洛伐克、波兰、奥地利以及波罗的海三国)都使用拉丁字母。虽然不能说语言和字母 是加入北约和欧盟的条件,但它们是使这些国家具有成为候选国的更深层次的文化、社 会、经济和政治特性(他们将罗马和西欧视为精神支柱,将西欧文化和西欧的民族国家 视为自己的楷模)。

在14~16世纪以后,一个新的政治与宗教的分裂线出现在中东欧地区,它是由信仰伊 斯兰教的奥斯曼土耳其从其根据地小亚细亚北上穿过巴尔干、匈牙利,抵达维也纳大门 (于1529年和1683年两次受阻)而划定的。奥斯曼土耳其人统治巴尔干400年,不仅使许 多被统治的巴尔干人民(波斯尼亚、科索沃和阿尔巴尼亚)皈依了伊斯兰教,而且,奥斯 曼帝国的法律和绝对专制主义的行政破坏了东南欧正在出现的封建机构(当时是先进的) ,使东南欧比中欧和东欧更远离西方的近代化主流。受奥斯曼统治较短的斯洛文尼亚、 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北方则迅速加入了基督教世界。

长期以来,中东欧地区一直是移民的大熔炉,一些是正常移民,另一些则是战争和冲 突的后果。由此造成这一地区成为“欧洲种族和宗教最多样化的地方”(注:有关中东 欧地区民族和宗教的分布的详细情况可参阅Lonnie R.Johnson,Eastern Europe,Encyclopedia of Nationalism,vol.1,New York,Academic Press,2001,pp.165~196.) 。而且,宗教和种族经常相互加强,从而巩固了差异和分界线。冲突胜过了一致,导致 这里的人们迟迟未能掌握“在一起共同生活的艺术”(托克维尔语)。

3.官方的认定 1994年,捷克总统哈维尔邀请其“中欧的”同事共商这一地区的未来 。被邀请的元首分别来自奥地利、德国、波兰、斯洛伐克、匈牙利和斯洛文尼亚。未被 邀请的国家包括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白俄罗斯、乌克兰、俄罗斯、塞尔维亚、克罗地 亚。更重要的是,这些国家元首在哈布斯堡王朝的巨型画像前合影留念,这或许象征着 奥匈帝国正以新的形式在复苏。

无独有偶。在欧盟正式邀请参加入盟谈判的第一批国家(波兰、爱沙尼亚、匈牙利、捷 克、斯洛文尼亚)中除爱沙尼亚之外,都是天主教国家。欧盟邀请参加入盟谈判的第二 组国家(立陶宛、拉脱维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斯洛伐克)中,只有罗马尼亚和保加 利亚两国的多数居民信奉东正教(注:在罗马尼亚,87%的人信奉东正教、5%的人信奉罗 马天主教、3.5%的人信奉新教;在保加利亚,85%的人信奉东正教、13%的人信奉伊斯兰 教。)。2002年10月欧盟委员会圈定的首批接纳入盟的8个中东欧国家全部为基督教国家 ,美其名曰,它们在社会经济发展方面领先于其他中东欧国家。现在,随着克罗地亚和 南斯拉夫领导人的变化,这两国定期被邀请同欧盟和北约领导人会晤,并就准备加入北 约和欧盟迈出了最初的步伐。阿尔巴尼亚、摩尔多瓦、白俄罗斯、俄罗斯和波黑领导人 则感到他们的国家正逐渐被抛弃。一位奥地利外交官这样解释这种分野:“他们同我们 的思维不一样,他们的行为方式与我们不同,他们与我们没有共同的价值观。”

4.民意调查 转轨以来,中东欧国家强烈承诺实现民主,每个国家的民众对民主的支 持率大都在70%~80%之间,这一支持率大大高于原苏联继承国民众对民主的支持率。

中东欧国家的民众对加入北约和欧盟的态度不断变化。2001年12月欧盟发表的对中东 欧候选国的民意调查显示,支持本国加入欧盟的人数在33%~80%之间(随着入盟谈判时 间的拖长,支持率有所下降),支持率最高的是罗马尼亚,最低的是拉脱维亚(注:European Commission,Applicants countries Eurobarometer,no.1,2001.)。支持加入 北约的人数(30%~40%)少于支持加入欧盟的人数(注:Wiarda,Howard J.“Defining the Borders of the New Europe”,World Affairs,Vol.164,no.4,Spring 2002,p.168 .)。北约停止轰炸南斯拉夫之后,支持加入北约的人数有所上升。

在欧盟内部,民众对欧盟东扩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但支持扩大的人数不断增加。从2 000年秋天的44%上升到2002年3月的50%;同期,反对东扩的人数从35%下降到30%。但值 得注意的是,欧盟几个主要成员国公众对扩大的支持率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德国和爱 尔兰均下降了4个百分点,英国下降3个百分点,希腊下降了6个百分点。法国赞成和反 对扩大的比例为40∶47(注:European Commission,Eurobarometer,Pubblc Opinion in the EU,no.57,2002.)。

5.社会经济发展 转轨十余年来,大多数中东欧国家的经济转轨取得了长足的进展, 到2001年年底,中东欧国家中的六个国家(波兰、斯洛文尼亚、斯洛伐克、捷克、匈牙 利和阿尔巴尼亚)的GNP超过了1989年的水平(注:UNECE,Economic Survey of Europe,no.21,2002,Appendix Table B.12.)。

除了政策因素之外,部分中东欧国家的地理位置对转轨产生了积极的作用(注:Jeffrey S.Kopstein and David A.Reilly,“Geographic Diffusion and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Post-communist World,”World Politics 53,October 2000,pp.1~37.)。一个显而易见的情景是,走在政治和经济转轨前列的国家(捷克、波兰、 匈牙利和斯洛文尼亚等)与欧洲最繁荣的国家(德国、奥地利、意大利和北欧国家)相邻 。这里不仅有来自富裕的西方国家的外溢效应,而且许多西方国家的绝大部分对外援助 和投资都投向了邻近的中东欧国家。仅2001年,包括波罗的海三国在内的中东欧15国便 吸收外资214.46亿美元(而同期独联体国家的外资流入量仅为69.14亿美元)(注:UNECE,Economic Survey of Europe,no.21,2002,Appendix Table B.15.)。

候选国对西方了解的多寡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它们的转轨进程。与欧盟现成员国为 邻的国家比远离欧盟成员国的其他国家更熟悉西方文化、西方的民主、西方的市场、西 方的商业模式、西方的社会和行为惯例,以及西方的旅游者。这些文化和结构的因素对 中东欧国家的转轨进程也产生了不容忽视的作用。波兰、捷克、匈牙利和斯洛文尼亚等 国家的西方化和改革的动力明显大于其他国家。

在人均国民生产总值(GNP)方面(2000年),转轨国家中斯洛文尼亚最富裕,为9800美元 ,最穷的是摩尔多瓦,为370美元,与海地的水平相近;阿尔巴尼亚和乌克兰人均不足1 000美元,低于中美洲国家水平;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马其顿人均低于2000美元,相 当于危地马拉的水平;拉脱维亚、立陶宛两国的人均GNP在2000~3000美元之间,他们 的人均收入只有欧盟现平均水平的1/10(大致相当于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的不平衡性)。捷 克、爱沙尼亚、克罗地亚、匈牙利、波兰和斯洛伐克的人均GNP水平在3000~5000美元 之间,大致相当于巴西、智利和墨西哥的水平。而人均水平最高的斯洛文尼亚也只相当 于欧盟较穷成员国葡萄牙的水平。

6.民主和人权 民主和人权是中东欧国家加入北约和欧盟的政治标准。人们评价中东 欧国家的民主进程至少有四个标准。

第一,形式民主。即进行定期、竞争性的和公平的选举,以及和平地交接权力。这种 界定又被称为“选举的”民主。它以最简单的方式界定一个国家是否民主,进而确定是 否可以提供援助和进行合作。根据这一界定,所有中东欧国家都可以被称之为“民主” 国家。

第二,真正和“自由的”民主。它强调选举以外的民主实践和政治文化,包括公民的 话语权、尊重他人意见、平等、文官控制军队、报刊自由、利益集团多元化、尊重少数 民族权益等。欧盟对中东欧候选国2002年度的评估报告认为,实现了真正民主的国家有 :波兰、捷克、波罗的海三国、匈牙利、斯洛伐克和斯洛文尼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 和克罗地亚正在争取满足这些条件。在南斯拉夫和波黑,除选举之外,其他领域中的民 主进展不多(注:European Commisssion,Regular Report 2002.http://europa.eu.int /)。而摩尔多瓦、乌克兰等国家的民主进程甚至出现倒退现象 。

第三,“第二阶段”或“第二代”改革。它包括司法改革、反腐败措施、警务改革和 公共账目管理的透明度。这是继选举和最初的政治自由之后长期的政治和经济改革进程 。这一阶段的改革涉及公民社会的成长和进一步巩固民主改革,也涉及持续的经济改革 、私有化、教育和幕僚体制现代化等。目前,加入北约和欧盟的所有中东欧国家都已进 入这个阶段。

第四,人权指标。这个标准强调几乎所有经典的人权,包括出版、集会、言论和宗教 自由。目前,人权标准经常被用来作为批评中东欧候选国对本国少数民族,特别是对吉 普赛人的压制(注:比利时、法国、荷兰和瑞典经常谴责中东欧国家虐待吉普赛人。但 是当中东欧国家建议西方国家通过吸纳一部分吉普赛人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时,他们得 到的答复是“绝不可能”。)。

根据“自由之家”2002年度评估报告,在2002年,只有3个国家(波黑、斯洛伐克和南 斯拉夫)的平均民主得分有所改善,另外6个国家(阿尔巴尼亚、保加利亚、斯洛文尼亚 、立陶宛、爱沙尼亚和阿塞拜疆)有一定改善。

中东欧国家的民主状况分为四组情况。走在最前面的国家包括捷克、爱沙尼亚、匈牙 利、立陶宛、波兰和斯洛文尼亚。它们的民主分值大致相当于比利时、德国、英国和意 大利的得分。到2001年,拉脱维亚和斯洛伐克(1998年政府换届之后民主状况有很大改 善)也加入到这一组中来。

第二组国家表示在向更大的民主迈进。它们包括格鲁吉亚、拉脱维亚、摩尔多瓦和罗 马尼亚等国。到2001年,保加利亚和克罗地亚从第三组上升到这一组。

第三组表示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出现民主倒退现象的国家。包括的国家有克罗地亚 、马其顿、俄罗斯和乌克兰。出现严重倒退的有阿尔巴尼亚、白俄罗斯和斯洛伐克。此 后,保加利亚、克罗地亚和斯洛伐克的民主情况大幅好转。而其他国家要么停滞,要么 继续恶化。

第四组表示那些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从一种集权形式转向另一种集权形式的变化, 但基本没有民主化的国家。这当中包括波黑和南斯拉夫。但自签订《代顿协定》、国际 社会向波黑提供大规模援助以及南斯拉夫2000年总统大选之后,这两个国家的民主情况 有所好转。阿尔巴尼亚、白俄罗斯、俄罗斯和乌克兰属于这一组。

随着转轨的推进,国家之间的分层化现象日益严重。“民主”国家数目不断增加,“ 中层”国家不断减少。目前,属于前列的国家有:捷克、爱沙尼亚、匈牙利、拉脱维亚 、立陶宛、波兰、斯洛文尼亚和斯洛伐克。处于中游的国家有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克 罗地亚和波黑及南斯拉夫。

7.制度化 它是从政治和经济制度化的水平对中东欧国家进行区分。在这里,中东欧 国家可以分为“历史的”和“非历史的”两种国家。所谓“历史国家”是指一个国家拥 有很长的独立历史,拥有民族主义和民族认同的历史(包括民族的政治文化,国家官僚 和决策),也拥有作为国家和人民共同生活和工作的经验,如波兰、捷克、克罗地亚、 匈牙利、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等。“非历史国家”则指一个国家的领土或历史连续性较 差,独立国家机构的历史较短,如斯洛伐克人、斯洛文尼亚人、波斯尼亚人、马其顿人 、白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格鲁吉亚人等。处于两者情况之间的国家有阿尔巴尼亚、罗 马尼亚和波罗的海三国。

在经济上,波兰、捷克和匈牙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便具有一定的市场经济经验,第 二次世界大战后,它们比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会化规模小,因而在剧变后,这些国家 几乎立刻恢复了企业家精神,开设了商店和合资企业,重组银行和信贷,吸引并有效使 用外资,设计新的商业规则等。而在白俄罗斯、乌克兰、格鲁吉亚和摩尔多瓦等国家, 既没有这种自由的企业家精神,也缺乏巩固新生民主和培育市场经济的技能。

小结

综上所述,冷战之后,随着北约和欧盟的扩大,一条新的分界线正在欧洲划定,至少 理论上是如此。它从北极圈南下,包括芬兰和波罗的海三国,再向南到亚得里亚海,包 括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但不包括原南斯拉夫联邦其他继承国,不包括罗马尼亚和保 加利亚,也不包括俄罗斯和独联体其他欧洲国家。这个“金色大幕”的西边是那些“正 在设法”通过加入北约和欧盟而进入欧洲大家庭的国家,而大幕以东的国家则是另一种 情况。在私下里,人们越来越倾向于沿文化、宗教、民族、语言和政治文化以及社会经 济和战略线来划界。北约的扩大,特别是欧盟的扩大确认并强化了几乎沿西方文明线划 界的事实。

欧洲的这条新的分界线不同于冷战时期的铁幕,它是虚拟的,新的分界线上没有警犬 、铁丝网或全副武装的哨兵,但人们又每时每刻都感觉到它的存在。北约和欧盟都表示 ,不希望看到欧洲存在人为划定的分界线。但事实上,即将入盟的候选国和依然在等候 中的非候选国之间的差距正在拉大,而且会进一步拉大。

加入欧盟和北约的条件是类似的,而且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平行的(民主、人权、经济 改革和制度现代化),但它们不处于同一范围内,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注:加入北约和 欧盟的条件上的差异造成一些国家有资格加入北约,但暂时不能加入欧盟。罗马尼亚和 保加利亚便是例证。)。从中东欧国家的角度看,加入北约和欧盟意味着它们转轨的成 功和西方化,甚至更加文明。

欧洲正在出现的新的分界线同欧洲的历史观念相吻合。这条分界线大约是在1000年以 前确定的。尽管在过去几个世纪的沧桑岁月中不断波动,但自那时以来,其基本走向变 化不大。这条分界线勾勒出的版图是:基督教国家是“新欧洲”的一部分,东正教是欧 洲的边缘,穆斯林被排除在欧洲以外。中欧国家在经济上和社会上虽落后于西欧,但远 领先于俄罗斯和独联体的其他国家。波罗的海三国和中欧在欧洲,俄罗斯和其他独联体 国家在欧洲以外。这条新分界线几乎与历史上奥匈帝国的边界(包括西乌克兰、特兰西 瓦尼亚、塞尔维亚北部的伏伊伏丁纳(注:这些地区是在目前被人们接受的欧洲边界以 外,是“属于西方”的边缘或边界地区。在各自的国家中,它们是经济上更发达,而且 是基督教和(或)正教(使用东正教仪式,但承认罗马教皇的权威)盛行的地区。)吻合, 波斯尼亚—克罗地亚边界一线是最远的或帝国的“军事边疆”(注:Wiarda,Howard J.Defining the Borders of the New Europe,World Affairs,Vol.164,no.4,Spring 200 2,pp.175~176.)。

目前,斯洛文尼亚、捷克、匈牙利、斯洛伐克、波兰、爱沙尼亚、克罗地亚、立陶宛 和拉脱维亚依次为中东欧地区最发达的国家。它们也是最接近西欧繁荣中心的国家。它 们全都是基督教的和“西方的”,多多少少都是民族统一的国家,至少没有严重的民族 分离运动或爆发内战的可能性。它们不仅实现了选举民主,而且在实质上、变化和改革 方面都是民主的。在布鲁塞尔,一个很少在公开场合讲的不争的事实是,一个国家的经 济发展水平和是否具有西方性,同加入北约和欧盟的可能性呈正相关。

应该指出的是,目前尚未参与北约和欧盟扩大进程的东欧国家——南斯拉夫联邦的大 部分继承国、白俄罗斯、摩尔多瓦、乌克兰、甚至俄罗斯有可能在欧洲的边缘构成安全 上的不确定因素。同时,北约和欧盟的扩大也给这些国家,特别是独联体国家的安全形 势带来直接的影响。将波罗的海三国和斯洛文尼亚接纳进北约和欧盟将给北约和欧盟同 独联体西部国家和南斯拉夫的关系带来新的变数。新成员国的地理位置使北约和欧盟将 直接面对未来东部边界问题。对波罗的海国家来说,它们依然是俄罗斯的“近邻”,北 约和欧盟未来东部边界的安全状况如何,完全取决于波罗的海三国(甚至包括北约和欧 盟本身)同俄罗斯以及邻近的其他独联体国家的关系如何。接纳斯洛文尼亚加入北约和 欧盟,使这两个组织直接面对依然动荡的巴尔干地区。欧洲东部和东南部潜在的边界问 题要求北约和欧盟必须制定一个对未来邻国的“核心政策”。这不仅是北约和欧盟自身 安全的保证,也是整个欧洲稳定的前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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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约与欧盟双东扩的政治学及其对欧洲概念的影响_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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