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纠缠的“菲勒斯意识”论文_刘利民

《美妇人》:纠缠的“菲勒斯意识”论文_刘利民

刘利民

〔摘要〕《美妇人》描写了不能正常导出的“俄狄浦斯(Oedlpus)情结”对人性的摧残,但在涉及女性与男性的对立融合时,它则体现了矛盾纠葛,即女主人对男性的强势显出了对“费勒斯(Phallus)意识”(男权意识)的突破,而女主人强势的过程却又体现了对“费勒斯意识”的回归。

〔关键词〕劳伦斯“费勒斯意识” 女性主义“俄狄浦斯情结”〔Abstract 〕The Lovely Lady describeshow the Oedipus Complex not normally dispelleddestroys human nature.But in the case ofopposition and fusion between female andmale,it embodies contradictions which thestrength of the hostess towards the male showsoff the breakthrough o“f Phallus Consciousness”(male consciousness),and the process of thehostess’s strength also embodies regression of“Phallus Consciousness”.〔key words〕Lawrence Phallus ConsciousnessFeminism Oedipus Complex尽管女性主义对劳伦斯存在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劳伦斯的作品完美地表现了女性的独立意识,他的创作可以看成是女性主义阐释自己观点的材料来源,如美国的女性作家爱内斯·宁,但持以此相反意见的观点则赢得了更多女性主义者认同,如女性主义先驱波伏娃以及之后著有《性政治》[1]的凯特·米利特等人的观点,他们认为劳伦斯是一个典型的“费勒斯意识”的捍卫者。

“费勒斯意识”即男性中心意识当然是女性主义最为痛恨的意识,所以在劳伦斯与女性主义的纠葛中,他更多地是处于被批判、痛斥的位置。

不过从女性主义关注的问题上看,劳伦斯并不一开始就是反女权主义的,他的“费勒斯意识”也是在其创作过程中慢慢形成的。比如学者陆敏就认为“《恋爱中的女人》以微妙复杂的形式反映了劳伦斯从女权主义的支持者蜕变为反对者的过程”。[2]支持到反对当然是一个过程,但是,事实上就劳伦斯的作品而言,支持和反对并不泾渭分明,“女权主义”和“男权主义”有时候会奇怪地以交叉纠缠的形式表现出来。这种交叉纠缠是正常的,因为劳伦斯是一个作家而不是理论家,他的文学创作当然没有理论预设。他只是在关注笔下人物的心灵及命运,所以他笔下人物自然会以自身的复杂性给理论阐释带来困难。

我们以他的短篇名篇《美妇人》来谈谈“女权主义”与“男权主义”的纠葛,或曰“纠缠的‘费勒斯意识’”。

1 对“费勒斯意识”的突破《美妇人》是劳伦斯后期创作的脍炙人口的短篇小说。主人公波琳是一个七十二岁的美妇人,她在作为律师的平庸儿子罗伯特面前总是保持着少妇甚至少女般的美丽与矜持,让儿子在母亲(女性)的控制下无法获得自己的情感生活,以致丧失了与心仪的表妹恋爱交往的能力。小说延续了《儿子与情人》的母题,揭示的是不能正常导出的“俄狄浦斯情结”(恋母情结)对人性的摧残。小说中波琳长子的去世也与《儿子与情人》如出一辙。

精神分析学认为,“俄狄浦斯情结”是因为幼儿寻求性对象时,总是从自己的双亲开始,男孩恋母女孩恋父。简单说,幼儿时期男孩与母亲的关系有两层,一是母亲与儿子的关系,二是男人与女人的关系。男孩的“性本能”促使他形成了亲近母亲排斥父亲的倾向,这也就是古希腊悲剧家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中,俄狄浦斯因杀父娶母而被弗洛伊德借用来表述这一概念的原因。

这里的问题是,“俄狄浦斯情结”所阐释的是幼儿的恋母倾向,但在《美妇人》中,表现的却是母亲的恋子倾向。儿子在事件中处处表现得木讷、困惑,所以他表妹塞西莉亚明白,“罗伯特的困惑在他出生前肯定就有了”。[3][15“1] 而且其实他并不爱他母亲,他是被她迷惑住了,彻底地迷惑住了”。[3][153]这表明,罗伯特的恋母是被动的,他实际上处在了母亲超出正常感情的情感控制之下。倒是母亲表现出了极为强烈的恋子倾向。每天她都精心打扮,期盼儿子下班回家后她能像恋人一样迷倒他。小说是这样描绘一位老妇人是如何变成一位美妇人的:“只有塞西莉亚有意识地观察了那双眼睛如何变得憔悴、苍老、疲惫……直到罗伯特回来。然后,呼地一下……那双疲惫憔悴又显突出的眼睛立刻就放出光亮,抬起眼皮,那对弯得挺怪的在额上划出些微弧形的眉毛这会儿恢复了模仿出的嘲弄意味,于是你就看到这位魅力十足的真正的贵妇人了。”[3][149]她用恋人般的心态、神态和形态面对儿子,控制儿子,这实际上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反向情结,也就是说,恋子倾向远远超过了恋母倾向。

罗伯特不爱母亲(男女之爱)又受制于母亲———以至于无法获得正常生活的能力,他的内心自然要燃起反抗的火焰,他曾这样说:“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反抗的。”[3][161]但是,“总有一天”“会”,而且还要“我想”,说明了他的火焰终究无法燃烧起来。为什么他不能反抗呢,两个原因,第一,不能反抗是因为他作为被爱恋的人,本身也在被动中被母亲迷惑。“他对母亲全神贯注,就像一朵弱小的花朝着太阳。”[3][151]所以他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俩人就像一对恋人,这样的表现以至于让塞西莉亚“来回盯着婶婶和堂兄,扮演一位被感动了的观众”。第二,他母亲极为强烈的权利欲让他无力反抗。关于母亲的权利,小说有这样的描写:“她甚至也不爱她自己,”西斯说。“她爱的是另外一种东西,那是什么呢?”她抬起头,苦恼又迷惑不解地望着他。“权利!”他简短地说。“那是什么权利呢?”她问。“我不明白。”“以别人的生命为能源的权利。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他忿忿地说。[3][166-167]其实罗伯特也十分清楚,他母亲在以他的生命来作为自己的能源。清楚但又无法反抗,显出了罗伯特的懦弱、困惑和无奈;他知道自己无法展开正常生活、无法去爱别的女人的根源在于母亲的权利,他却认同了这种被压制的命运。由此,罗伯特展示了男性被置于被压制、控制的位置的从属姿态。换言之,除了母亲对儿子的控制显示了她的权利之外,也同时显示了女性对男性控制所表现出来的权利。

波琳最后在侄女塞西莉亚假扮波琳死去的长子的鬼魂出现之后,身心疲惫至崩溃;她死了,罗伯特和塞西莉亚获得了爱情和新生。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是她内心的破碎致使她死亡,所以她依然属于自我毁灭,也就是说,是她的自我毁灭导致了她权利的丧失,而不是作为男性的罗伯特的反抗才导致这一结果。

当然,小说中女性对男性的控制是以变态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而且,女性主义要挣得自己在社会上应得的平等权利,也绝不是以是否压制或控制男性来作为成功的标准,但波琳拥有的权利甚至权力,即女性的强势及男性的弱势,毕竟透过小说向我们传达出了女性不仅仅是“他者”的一种姿态。虽然波琳的女性姿态变态地扩大了女性的权利,但女性权利无论从生理上,还是政治经济上能够破除“费勒斯意识”(男性中心意识),毕竟是女性主义不懈追求的一个基本目标。从这个角度看,劳伦斯乐于作品人物的自我表现,在创作中塑造了波琳———尽管不是正面的———这样一位获得超强权利的强势女性,也在一定的程度上表达了女性主义的诉求。

2 对“费勒斯意识”的回归波琳强势地控制着罗伯特,夸张地宣告了女性的权利,但是,从波琳对儿子的具体行为上看,她却是从女人(费勒斯意识中的女人)的角度来迷惑儿子以致达到其强势姿态的。换句话说,她是靠什么来迷惑罗伯特的呢,是靠传统眼光中女人的从属地位,靠小鸟依人的言行来使他丧失自我的。

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小说表现了对“费勒斯意识”的回归。母亲要控制儿子,其手段是表面上在恢复男性于两性关系中的统治地位。她拼命地保养,注意举止的优雅,甚至能恰到好处地调好照到她脸上的灯光的亮暗与角度,一切依然在强调自己不老的美丽。过于强调女人的美丽,强调女性气质,当然是在认同女性被男性“窥视”的传统观念。罗伯特被控制了,但他常常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被控制的:波琳拿出了她的绝活儿,变成了一个热切的少女,当然她是真心的。

罗伯特沉稳又温和,在和波琳相处时倒像是长者,就像一个牧师和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在一起,而且罗伯特确实有这种感觉。[3][152]母亲的强大压力让罗伯特失去了正常恋爱的能力,而在这一过程中,他又获得了貌似长者对待少女的虚假中心地位。他确实困惑了,而正是这种彻底的迷茫,使他失去了反思这一过程的能力。为什么波琳要做出“热切少女”的样子来使罗伯特迷惑呢?因为“女性气质”要求女性必须按这一要求才能获得自身的力量。精神分析学认为,人成长到社会化后才建立起“正常”的性观念,而性是男女之间的事,所以女性主义由此推论,男人与女人的社会属性也是后天建构的。弗罗伊德说:“依照其特有的性质,精神分析没有尝试去描绘什么是女人……而是着手调查女人是如何形成的,一个具有双性特点的孩子是怎样发展成一个女人的。”[4][150-151]也就是说,幼年的男人和女人只有生物意义上的男女之分,成年后的社会性别是“形成”的而不是“固有”的。既然不是“固有”的,那么它显示的不平等就成了女性主义企图摧毁的目标。女性主义愤慨的原因还在于,“女性气质”是在男性的话语权下成型的。这让我们想起了波伏娃石破天惊的命题: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

不过,弗洛伊德并不是女性主义者。他的精神分析学是从生理的角度来讨论男女的,比如女性缺乏阴茎使男性在两性关系中处于统治地位等等。正是因为生理的差异,男女各有分工,在社会中承担不同的责任,所以属于男性的“男性气质”和属于女性的“女性气质”是随生理的差异而产生的。他也认同女人是“形成”的,但多少认为这一形成是生理差异的延续,是合理和应该的。“女性气质”使女性更加优雅和更具魅力,可以说是男权话语权下的典型认识。我们不知道劳伦斯在多大程度上受弗洛伊德的影响,按上引学者的观点,劳伦斯在创作《恋爱中的女人》之后,逐渐在作品中表现出了维护男权中心主义的“费勒斯意识”,并且他后来的一系列作品,如《骑马行走的女人》、《阿伦的手杖》、《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等,在一定的程度上使“费勒斯意识”强化为了“菲勒斯骄傲”。

比如《恋爱中的女人》中的厄秀拉,她在逐渐抹去其强烈的主观独立意识后,认同了男性在两性关系中的主宰地位而获得了幸福。

“劳伦斯反复强调厄秀拉强于古娟(Gudrun)和郝麦妮(Hermione)之处在于‘有血有肉,更有女人气质’。”[2][73]正因为劳伦斯强调“女性气质”能使女人显出女性特有的力量,所以他在描绘波琳对于男性的强势之时,又让她胜利之源出自于她拼命去争取的“女性气质”,出自于认同男性主宰的女性从属意识。这样具有悖论意味的人性,才是真正的人性。也就是在这样的“费勒斯意识”的纠葛中,波琳才能在尽展女性从属地位的行为中获得强势,罗伯特也才会在获得长者感受中处于被动的位置。一句话,小说是在突破或回归“费勒斯意识”中完成其人物行为、心理和意识的刻画的。

3 结语无论是对“费勒斯意识”的突破或回归,小说都因对待“费勒斯意识”的态度而与女性主义纠葛在了一起。事实上不少的作家认为,男女平等是两性和谐的基础,但是,男性的力量和女性的柔美都是他们各自的属性,所以平等的概念不尽相同。这也是女性主义运动蓬勃发展,而许多作家在作品中的表现依然如故的原因。劳伦斯是作家,不可能在理论预设中去进行创作,所以他只能够去展示人性的复杂,而这一复杂性无疑像他的短篇名著《美妇人》一样,包括了男权主义与女权主义的矛盾纠葛。

参考文献1 凯特米利特.性政治[M].宋文伟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2 陆敏.恋爱中的女人:劳伦斯与女性主义恩怨之端[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04:713 劳伦斯.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选[M].盛宁.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4 杨丽馨.解剖不是命运———女性主义视域中的精神分析理论[J].江西社会科学,2001作者单位:凯里学院外国语学院

论文作者:刘利民

论文发表刊物:《教育研究·教研版》2014年2月供稿

论文发表时间:2014-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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