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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采访 刘佳 王郑 晶敏 刘合潇 制图 项凯 刚刚过去的2015年对许多行业和身处其中的公司人来说，可能都是略显艰难的一年。如果你在这一年里并没有获得满意的薪酬增长，也可以对自己宽容一些。 这是中国经济增速明显放缓的一年。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2015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6.9%，跌至15年来的谷底，与之相对应，薪酬涨幅也像大环境一样触底了。一份来自中智人力资本调研与数据服务中心的数据显示，2015年的总体薪酬增长率近年来首次跌到8.0%，其中商业地产、机械制造、快递物流等多个行业的薪酬涨幅数据都比较令人“忧伤”。中智对这种情况的解读是：“由于整体的经济环境相对趋稳，同时中国企业的薪酬已过了快速增长时代。”从我们这份更具体的微观调查中也能得出类似的结论。此次一共有来自16个行业的1640位公司人参与了我们的调查，超过一半的公司人涨薪幅度低于10%。这其中，33.23%的公司人总算还涨了工资，尽管有的可能并没跑赢GDP，另外还有超过25%的公司人经历的则是一个或者没加薪或者甚至还降薪的“悲催”的2015年。 邓伟2015年的工资涨幅就没有跑赢GDP。他供职于一家韩法合资的化工企业，除了升职这样的特殊情况，公司每年给员工的加薪通常都会紧扣GDP并略高一点，但2015年，他的薪酬涨幅第一次输给了GDP。年初时他曾经估计自己能有10%的涨薪，结果最终的涨薪幅度只有5%，“1000元都不到。”进人2016年，他觉得情况依然不会乐观。 邓伟所在的公司处于制造业的上游，他在公司里担任的是塑料制品的销售工作，客户主要集中在汽车生产和家电制造业领域。但整个2015年，这两个行业的生产环境都不乐观。中国汽车工业协会2015年6月的数据显示，国内汽车的产销量环比、同比再次双双下降。 对于邓伟来说，这一现象的连锁反应就是他所负责的塑料原料的需求明显减少。更糟糕的情况发生在家电行业，2014年就开始出现的小家电厂关停潮让邓伟在2015年还能感觉到客户数量的明显减少。后来，他在一本名为《电器》的行业内刊中了解到，整个2015年，在小家电厂聚集地之一的宁波慈溪，关停的企业甚至达到了1/3。发生在那里的动荡直接影响到了邓伟的业绩。 糟糕的市场行情让他的加班开始变多，但是由于企业比较流行加班文化，他并没有获得多少加班费回报。同时，由于工作还涉及贸易环节，邓伟的公司在2015年的人民币汇率波动上也吃了不少苦头。“一开始进口关税很好，每吨的利润大概有几百元。但是汇率一波动，清关时的实际利润率会比一开始预测的有很大下降，贸易行业很多其实都是亏损的。”邓伟说。 “2015年，整个机械制造行业的薪酬涨幅可能都没有跑赢GDP。”中智人力资本调研中心副总经理庞丽敏告诉记者。除了市场需求的连锁减少和投资增速下降，产业结构调整也是原因之一。而在处于产业上游的化工行业中，有不少企业都受到了波及，邓伟的故事应该很普遍。 行业普遍不景气，加薪也比以前更难，并且在可预见的未来好像也都是悲观预期，那对公司人来说，还有更坏的消息吗？
坏消息是，饶是如此，你还是比过去几年感到更累了。在我们的调查中，33.96%的人确认了这一点，还有19.51%的人甚至感觉到2016年“压力山大”。这通常容易理解，在艰难的年景，公司通常会控制人员及预算，并且想方设法压缩成本，这会要求你付出更多，也会让你感觉比以往更累。 好消息则是，我们还是在这次年度薪酬调查中看到了乐观的一面：尽管工作辛苦压力大，47.87%的公司人仍认为自己在这一年的付出小有回报，更有28.17%表示过去一年在职业成长上“收获很大”。 公司人一年的投入产出比是我们在今年的调查中着重想找到的答案。我们在问卷中把经济收入（年薪）和职业成长收获（技能、经验、资源等）算做是公司人工作一年的所得，把自我感觉的辛劳与否算做付出，再按各自权重赋值计算，最后得出了所有参与调查的1640个公司人在这一维度上的分布趋势——这是一个正态分布图（见上图），但我们仍然能看到占据主流的公司人群体在2016年都有还算满意的收获，尽管大环境艰难。 在中粮大悦城地产北京公司工作的张黎是一个非常励志的真实个案——2015年，他挑战了一个同事们都不愿意接手的地产项目，最终他的成绩不错，也因此获得了晋升，title从祥云小镇这个项目的副总变成了总经理。 而且在中粮的8年里，从最初的招商助理到现在的大悦城地产北京公司商业管理部总监，张黎的职业成长速度几乎是每一到两年一个台阶。他的办法是接手那些有挑战、有风险的项目，用“小步快跑”的办法去争取更高的职务，以及更高的薪酬增长。“有些东西，你觉得它是个机会，现在又处于一个低位，别人不敢尝试，或者别人在犹豫的时候，你稍微坚定一点，积极一点，主动一点，那很多事就能落到你头上了。”张黎说。
从2014年开始，整个房地产行业都在降温，房地产企业的薪酬体系也开始变得冷静和理性。努力抓住公司内部的机会，是张黎在这一理性人才市场中做出的判断。他所在的其实是一个“难做”的行业——房地产走低，零售商业更是如此——但他付出了，也冒险了。敢于承担公司最艰难和棘手的工作，这让他获取了更高的收获——薪水涨幅高达26%，超过我们调查中77.74%以上的公司人。 除了涨薪，还有一些公司人更看重职业上的积累。因为一个人的成长和提升是一个多维状态，收获也不应该只纠结在挣了多少钱这个单一维度上。NetApp大中华区商业数据分析师汪坤的感受正是如此。因为政策影响，不少做存储设备的外企2015年的业绩都受到了重创。他所在的部门也开展了一次大的人员缩减，但他还是把2015年视为有积累有收获的一年。 汪坤进入NetApp的时间不算太长，之前一直在一位像导师一样的香港同事的指导下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2015年，这位香港同事离开了，之前他负责的大部分工作就指派给了汪坤，其中也包括与北亚区以及全球同事交流的对口工作。“感觉我的责任和工作内容都变多了。特别是在和全球及亚太区的同事打交道时学到了很多方法，得到了很多只有体会过才能获得的经验。”现在，当看到自己提交的数据分析报告真的能给企业提供价值和参考，汪坤便越来越有成就感。 的确，在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城市，裁员的概率可能已经高过加薪的概率。最近几年，很多新一线城市正是以更大的升职加薪的空间和更好的业务发展前景，在人才市场上抢了很多一线城市的风头。对刚刚离开大众点评的罗蛟麟来说，2015年这种感觉很强烈，他的经历也刚好从反面说明了新一线的职场吸引力。 2015年9月之前，他还在大众点评做电影业务的销售，负责上海浦东地区。作为销售，罗蛟麟的月薪主要由底薪和业绩奖金组成，算法则是用基础奖金乘以系数。“如果你本月相对上月的同比增长率比其他城市高，那就乘以1.2，如果没有其他城市做得好，那就乘以0.8。”罗蛟麟表示，“但是上海作为一线城市本来市场占有率就已经是全国最高的了，业绩增长要比二三线城市高是很难的。”面对薪酬只跌不涨，而且“没有增长希望”的局面，他选择了跳槽。 罗蛟麟面对的局面可以说是一个普遍现象。2015年，二三线城市的工资涨幅比一线城市更高。根据中智的统计，二线城市的薪酬涨幅比一线城市高1%，薪酬的差距也在缩小。其中有几点原因，一方面，许多二线城市的招商政策利好，吸引不少行业企业向内迁移或新建，如传统的高技术、互联网、金融等。另一方面，企业在从一线城市迁移二线城市的过程中，为了吸引骨干人员回到二线城市发展，也会提供具有吸引力的迁移政策、薪酬水平、相比一线城市无落差或落差不大的管理方式，以便企业能够稳定迁移——一线的增长有限了，而二三线仍有上升空间，这也提升了新一线城市工作的吸引力。 一线城市里裁员的概率可能已经高过加薪的概率。最近几年，很多新一线城市正是以更大的升职加薪空间和更好的业务发展前景，在人才市场上抢了一线城市的风头。 后来，罗蛟麟成功地在薪酬方面一贯“财大气粗”的万达电商找到了一份工作，薪酬获得了50%的增长。不过这或许只是一个幸运的个案，对于大部分公司人来说，在一个糟糕的年景选择跳槽可能是一种挑战。调查中，对于“从职业角度，你对今年经济下行感受最深是来自什么？”一问，公司人选择最多的一个答案就是“跳槽机会少了很多”，占31.16%。可以想见，有许多公司人曾想通过跳槽来有所提升，却始终难以找到机会。 夏敏就是其中一员。她所在的日企以生产照相机和打印机出名，2015年公司和行业的增长低于预期，较为平稳。不过，她还是从公司新颁布的一些节省成本的措施中感受到了经济的不景气，例如总务开始提倡双面打印、让大家尽量减少出差，部门的活动费用也控制得比较严一些。并且她的薪酬涨幅首次低于了10%。 “我很多同学都在日企上班，听下来情况都不太好。”这一年，夏敏曾经动过跳槽的念头，但看到的机会中日企整体工资都比较低，去别的公司又缺少职业优势，于是她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不过，她还是想在新一年寻找更合适的机会。 涨薪不给力，一些企业开始在福利上做文章，想办法把福利弄得好一点，或者起码包装得好一点。例如实施弹性福利、改变假期、年节、健康生活福利的发放形式，希望福利方面的创新和改进能够对员工起到激励作用。中智的《2015年企业福利管理策略与实践趋势》显示，在已经实施弹性福利的企业中，57%的企业HR表示通过弹性福利的方式，员工的福利满意度得到了提高，另外有43%的企业表示，弹性福利形式可以提升福利的投资回报率，提高企业绩效。 在我们对企业福利的调查中，得票率占多数的企业福利包括餐饮、交通、电话补贴，健身、医疗健康保障以及节日、生日礼物等，及中智员工关注福利Top 15的前6名，即年节福利、旅游福利、假期福利、门诊/住院福利、生日/结婚/生育贺礼、健康体检保险基本相当。看来HR们为了保留和激励员工，在福利上确实动了不少脑筋，而且从目前的趋势来看，我们的福利或许会变得越来越好且更具实用性。 但是单就工资收入而言，2016年并不会有明显向好的趋势，在不少咨询公司的预测中，2016年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人力资源咨询公司美世预计的2016年薪资增长比例为6.9%，而怡安翰威特最新的人力资本情报调研预计，2016年中国员工薪酬增长预期平均为7.6%。 除了行业不景气，人力成本上升也是导致涨薪变慢的一个主要原因。经过前几年薪酬的大幅增长以及几次普调，现在许多企业的人力成本都比过去高出许多。“如果没有快速盈利的手段，哪来那么多的成本支撑大幅度涨薪？”庞丽敏说。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年轻的公司人或许应该更看重职业经验的积累，适当降低工资收入的预期，努力在工作中提高自己的职业技能、经验和职业资源，积累对行业的认识，把经济下行期当做自己的提升期，让自己更具竞争力。因为有一个好消息是，尽管营收不大乐观，大多数公司还是会奖励核心人员，也就是把钱花在刀刃上。庞丽敏表示，现在不少企业都在做这样的薪酬结构调整。 就是这样，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并且脚踏实地，可能是最好的度过寒冬的方式。无论如何，中国仍然是薪酬涨幅较高的市场，现在薪酬涨幅的放缓或许只是趋于理性。同时，危机蕴含转机，行业的不景气往往也会催生出产业转型的机遇。商业地产行业目前就是这样一种局面。在张黎看来，这种情形有点重新洗牌的味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如果能用自己累积的经验，加上创新的思维和做法，形成一个足够好的创新实践案例，那一定会让你的观点和实践在行业里得到很高的认可度和知名度。而这种认可度自然也会在行业里给你带来薪酬、平台等各方面的提升。” （根据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邓伟、夏敏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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