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网络演化与内创企业嵌入——基于动态边界二元距离的视角,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边界论文,视角论文,距离论文,社会论文,动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问题提出
社会网络是企业为了适应环境变化,协同合作和维持交换,以契约关系结成的自发性群体。在以往的研究中已经指出,社会网络会给企业带来诸多好处,例如,降低交易成本和风险,提供联盟伙伴(Gulati,1998)等。然而社会网络并不是静态实体,而具有动态性特征。为了实现持续发展,社会网络需要进行适当的结构调整以提升整体竞争力。这就为内创企业提供了潜在的发展契机。内创企业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新创企业,它源于现存社会网络的企业成员内部,是通过利用商业机会,在创业活动中为了实现价值创造而构建的新企业实体。其典型特征是基于现有企业实体内部的“分裂”,在创业发展中受到资源有限的约束,且还没有同外部市场、其他企业建立起稳定的关联关系,主要的组织活动也是围绕着如何在市场竞争中获得长久生存来进行的(Parker,2011;任荣,王涛,2011)。如果能顺利地有效嵌入现有的社会网络,并在其中寻找到恰当的网络位置,无疑是内创企业的一条合适发展路径。
在实践活动中,以硅谷为代表的创新网络(群落)成功一直都在吸引着诸多学者和管理者的目光。其中有两个核心问题也一直为人们所关注:为什么有些网络经历了数十年还能一直保持竞争力;为什么面对高失败率,网络内部的一些内创企业却依然能获得发展,并成长为大型企业。通过观察,学者们开始认识到社会网络的动态变化(Zaheer & Soda,2009),以及内创企业的形成和发展(Parker,2011)。Yang et al.(2010)和吴结兵、郭斌(2010)提出,网络和企业之间会存在特定的互动关系。基于组织层次理论的分析,社会网络和内创企业可以具体归结为不同的组织层次(Hitt et al.,2007)。然而在以往的研究中,学者们对于组织层次间关联互动的研究大部分还是主要集中在企业内部,很少延伸到企业外部的网络层次。对于网络和企业间关联互动的内在机理到底是什么,即这种互动是如何产生的,具体作用方式是怎样的,互动活动的过程和结果又是什么?目前还很少有学者进行较为深入的理论分析和探讨。尤其是发生在企业层和网络层之间的活动范围一般也很难被严格界定,从而加大了相关研究的难度。也就是说,现有的研究还存在理论上的空白点。基于此,本文试图从网络边界动态调整过程中的二元距离视角来寻求突破,以深入认识社会网络演化活动和内创企业嵌入的内在本质,以及两者之间所存在的关联互动。这不仅具有相当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学术价值,而且可以指导内创企业的实践活动,通过发现可能存在的契机,推动它们有效嵌入到社会网络中实现成长和发展。
二、社会网络演化的动态过程
社会网络是由相关企业(节点)通过彼此间互动、协调和整合而形成的群落组织体,是一个在不断变化的经济环境中生存和发展的有机体。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刺激,任何一个网络都需要通过持续演化的活动来实现战略层次上的不断自我更新。演化通常用来对一个组织体系的稳定性和变化性,连续性和非连续性进行解释和说明。这种自我更新是根据内外部因素对网络组成单元进行优化,并在变化的环境中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使其能适应未来发展(Witt,2001)。虽然以往的研究已经认识到社会网络的演化特性,但是关于演化机制的层次性、动态性和复杂性等问题的探讨还尚显单薄(李文博,张永胜,李纪明,2010),依然没有完全解决McPherson et al.(2001)提出的社会网络演化研究基本问题:“在社会网络的演化过程中,其内在的要素和结构将发生怎样的变动,以及如何通过有效的治理来实现持续发展”,即关于网络演化的认识需要考虑内外两个方面:一是在网络内如何通过有效的治理机制来对网络要素进行调整;二是网络的外部形态结构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社会网络演化是基于网络整体行为的结构性限制来对个体企业施加影响,其主要活动方式也是以特定的规则来规范和调整企业间关系,以达到获取、运用或整合组织间资源的目的。当网络受到刺激,例如,当出现突破性技术或有威胁的替代物时就会发起演化活动,并先后经历以下四个阶段:①网络会将新的发展需求传递给企业成员,促使其进行变异,即通过相应的创新活动产生新的特征或功能,以及新的运营流程、研发技术等。②虽然发生变异的企业成员会产生诸多新功能,但是并非每种功能都是网络发展所需要的。为此,网络还会从整体健康、协调发展的角度来进行综合考虑,选择其中具有合适功能的变异企业,并以相应的市场行为来表明其是满足网络要求的。③任何一种得到网络认可的变异企业只有在得到其他企业成员的配合后,才能使这种创新变革得到认可并产生实效。因此,网络会以复制的形式将变异企业的情况和所具有的新功能在网络范围内进行传播和推广,使得更多的企业成员认识到这种创新的重要性,并采取相应的自我调整来适应变革。④企业间的互动会保障符合网络发展需求的,具有新功能的变异企业保留在网络中。因而,在演化机制的推动下,社会网络的内在结构会发生重构,并以新的网络结构来支撑发展。同时,不能满足网络需求的企业则会被逐渐剔除出网络,以达到提高网络活动质量的目的。就此看来,社会网络演化活动中的治理机制主要由网络内企业成员遵循“变异—选择—复制—保留”的路径所体现。换句话说,社会网络治理机制是通过这一活动路径作用于企业成员而实现的。
在社会网络演化的过程中,其外部形态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动,具体表现为网络规模以及成员间联结关系的变化。网络中的每个企业都具有其在网络中的特有位置,进而影响到所能控制的资源。网络的形态结构会表现为一种梯度特性,居于中心位置的企业属于高梯度区域,一般拥有对网络较大的非正式权力和影响力,而位于网络边界的企业则会被影响(Ibarra,1993)。在网络演化的过程中,为了使网络处于稳定的运行中,位于中心位置的企业其调整幅度相对较小,而位于边界的企业调整幅度则会相对较大。当网络发起演化活动时,位于网络边界的企业会进行功能变异来实现个体实力增强,进而向网络中心演进,并在随后形成更多的网络联结以获得所需资源。然而网络又存在空间有限的约束,它并不能无限地收纳企业成员进入中心区域,否则会导致其内在的管理协调困难程度增加,相应增大交易成本。当网络内部的交易成本突破了外部市场交易费用,网络会随之衰败。因此,网络只会为能满足需求的变异企业提供合适位置,即只有少数边界企业能向网络中心的高梯度区域演进,并在新的位置上建立联结关系。其余的企业则会同变异企业进行互动并形成新的联结关系,使新的网络结构稳定下来。在这样的互动活动中,发生位置演进的企业会在原有的网络空间留下一个真空位置,这就为其他企业填补该空间提供了契机。
社会网络的动态演化要求所有的企业成员都产生一种正向提升,但是并非每个企业都能适应这种变革。在网络边界很可能存在一些企业因未能产生变异,或未能适应这种网络结构调整,导致其在网络中的影响力和作用下降,社会关系联结也会相应减少。一旦如此,这些企业会脱离原有的网络空间位置,直至最后离开网络。这时就会出现在社会网络演化的过程中网络规模缩小的动态变化。同样,出于发展的需要,社会网络还会通过规模增大来实现对外扩展,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网络膨胀导致社会分工不断细化的必然结果。这些新分化出来的社会功能在现有网络的运行中一般并不属于核心部门,也不具有主导地位,仅是对网络运行中缺失功能的有效补充和辅助支持,因而,其位置也是位于扩张后的网络边界区域。就此看来,在社会网络演化的过程中,其外部形态变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来自于其边界的动态调整。
三、内创企业的网络嵌入模式
Yang et al.(2010)指出,现在的企业不再是以独立原子的形式存在,其战略行为也更多地发生在一个限定的网络环境中。作为从现存企业内发展出来的一种特殊的新创企业实体,内创企业一般是因为具有一个很好的创新思想、项目和机遇而从现存企业内部分离而成,在形成后又是以独立的经济体存在于市场竞争中时,经常面临缺乏相应资源的困境。因而,内创企业可以考虑进入原有“母体”企业所在的网络,或相应的其他网络中利用合适的网络关系来捕捉市场机会,获得相应的资源以实现生存和发展。当个体为了某种经济活动而动用存贮于社会网络中的资源时,嵌入行为就开始产生作用(王凤斌,李奇会,2007)。嵌入(Embeddedness)是构建网络成员互动的网络结构及实现关系治理的活动机制,它会影响到个体的决策和行为(Granovetter,1985)。通过合适的嵌入模式,内创企业不仅可以顺利地进入网络实现跨组织联结,还可以在社会网络中进行创新交互活动,这也正是内创企业创新的重要源泉。
刘宏程、仝允桓(2010)提出,企业利用社会网络存在两种形式:一是进入网络中寻找合适的位置并建立联结;二是自己构建网络。如前所述,绝大部分内创企业都面临着有限资源的约束,很难基于自身活动来构建网络。因此,只能选择主动嵌入到现有的社会网络中形成新的社会联结,并从随后的位势中获得收益。同时,内创企业选择嵌入特定的社会网络也是克服外部不利条件的重要方式。它可以为企业带来丰富的信息、知识和资源,网络伙伴之间的信任也会降低彼此间的交易成本,促进互惠交易,并有效防止机会主义行为的产生(朱振坤,金占明,2009)。现在关于嵌入对企业社会活动的重要性已经得到了学者们的广泛认可,但对其中的具体作用方式却存在不同理解。例如,Raub & Weesie(1991)认为,存在结构嵌入和制度嵌入;Granovetter(1992)则分为结构嵌入和关系嵌入。然而企业做出任何一种行为都需要考虑所处的特定社会情境,不能完全由企业自主来决定。嵌入行为也是如此,即内创企业的嵌入模式需要注意到社会网络的特征,并结合到自身特质来进行合理运用,进而导致嵌入到网络中的位置、结构及其关系强度的不同。在内创企业的嵌入活动中,既可能是因为该企业同现有网络边界的企业相比具有比较优势而实现替代,例如,在技术、工艺、运营上具有更低的成本;也可能是因为该企业相对网络中的其他企业而言能满足网络分工进一步细化的需求,例如,提供了网络所需的差异化功能。因而,本文将内创企业的网络嵌入模式分为替代嵌入和延展嵌入两种类型。
(1)替代嵌入。替代嵌入是内创企业进入网络边界特定节点实现对原有节点企业相关功能替代的活动。当现存社会网络边界中的企业在演化活动中向网络中心演进,或网络边界某个节点位置的企业因为未能满足网络需求而退出时,就会在网络边界出现相应的位置空洞。如果网络内部的现有企业成员未能具有相应的功能来填补该位置,则出于完善社会网络运行的要求,网络会寻找一些能满足该位置功能需求的新企业来进行替代。这就为内创企业的发展提供了契机,要求它们在某些方面同现有的成员相比具有同质性,但是存在更低的运行成本,或能够有效填补其他企业离开网络后所存在的空白。通过利用替代嵌入,内创企业可以进入现存网络边界中合适的空间网络位置,并在随后推动网络中的联结变革(Corten & Buskens,2010)。
(2)延展嵌入。延展嵌入是内创企业通过差异化功能来弥补现有网络功能细化后的不足而进入到网络边界特定节点的活动。网络规模的扩大会导致其社会化功能的进一步细分,进而对网络运行提出新的要求,为此在网络中需要具有新的功能来满足发展的需要。当现有网络中没有企业能承担起实现这种新功能的责任时,网络就会吸引合适的新企业进入网络中来满足需要。对内创企业而言,要求它们与现有企业成员相比具有异质性,即能满足网络社会功能分工细化过程中所提出的差异化需求,如此才能进入延展后的网络边界来填补相应的位置空洞。例如,处于网络核心位置的企业会通过吸纳与合作企业相联系的众多社会关系进入现有网络(姚小涛,王洪涛,李武,2004),以提升现有网络的运行质量,并在随后的互动活动中形成新的联结关系,使得网络结构得到调整。
四、二元距离推动下的网络边界动态调整
从组织层次来看,社会网络和内创企业是存在于不同层次的组织体。社会网络演化是基于不同组织成员之间反复行为的反馈所形成的网络运作机制和惯性作用,从而使网络处于稳定的状态中(陈学光,徐金发,2006)。在其演化的过程中具有稳定变化和动态扩张的特质,进而导致网络边界也随之动态调整。内创企业嵌入的首要前提条件是进入网络边界,随后才能让网络内的其他企业正确认识自身所拥有的互补能力、专业化知识等,进而对社会网络产生正向影响,例如,推动社会网络的演变和升级(曾一军,2007)。就此看来,社会网络演化与内创企业嵌入融合在网络边界动态调整过程中的跨层次关联互动活动中。
1.社会网络与内创企业间的跨层次二元距离
所谓二元是指存在内在本质差异的不同主体。社会网络和内创企业作为组织系统中的不同层次主体也必然具有二元特性,其中的关联则发生在不同层次间的活动区域。在社会网络演化的网络边界调整活动中,既有因为企业发生位置移动而导致的位置空洞,也有因为网络边界延伸而出现的位置空洞。准确地说,该位置还是属于社会网络的可控范围内。内创企业只有在满足该项位置的基本功能要求后,才能填补网络演化后所提供的位置空洞,并嵌入到网络边界。因而,网络与企业层次间二元问题的本质是处于网络边界的企业成员与内创企业间的关系。在本文中,以网络边界距离来表示这种不同层次间的交互活动。同样,Yang et al.,(2010)也提出,可以利用“距离”来探讨二元关系。通常意义上的距离是指通过对相关物体的空间位置准确定位所得到的位移差参数值,此处的距离则更多展现为内创企业和处于网络边界理想位置的企业在某些指标或因素上所存在的不相似程度。
本文以图1来展示社会网络与内创企业跨层次互动中的二元距离。社会网络是一个立体组织结构,其中A、B、C属于立体结构中的不同梯度层面,每个层面都包含若干企业。由A区域到C区域,企业与社会网络中心的距离逐渐增大,其在社会网络中的影响力也逐渐降低。在每个层面也都存在网络边界,其中包含若干企业等。当网络发生演化活动时,处于网络边界的企业会向处于高梯度的中心区域演进,例如,从图中C层面的演进,以及由B层面的演进。在社会网络保持稳定的情况下,如果C层面的企业出现跃迁或退出网络,则会在相应的位置留下空洞。虽然处于C层边界位置的企业可以直接退出网络,但是对于更高梯度A、B层面的企业来说,由于其担当着结构洞的功能,为了维持网络的稳定性,这部分企业很难直接被剔除到网络外。当其不能满足网络活动的需求时,会在其连接的两个主体间形成新的结构洞。这样它在社会网络中的联结就会逐渐减少,进而导致其位置逐渐向所在层面的边界移动,并最终进入低层面的网络边界区域中。因而,不能满足要求的企业在退出网络时会顺延从图中由高梯度区域向低梯度区域演进,即由A层面向C层面移动,如图1所示,从或的路径移动。同样,当现有网络的规模出现扩张时,网络内开始出现新的社会分工,其边界也会出现新的延展,进而产生包容新社会功能的区域。此时网络活动范围的空间也会从C层面延伸至D层面,并在D层形成新的位置空洞来吸引更多的企业进入网络边界,例如,提供新的功能空间位置。
图1 社会网络与内创企业间的跨层次二元距离
对内创企业来说,虽然是源于网络内的现有企业,但还需嵌入到网络中才能为后续发展奠定基础。当选择替代嵌入时,则对内创企业提出的要求相对较高。这是因为在现有社会网络中的运行规则、契约等都是设定的,已经得到大部分企业成员的认可,且网络治理模式也相对较为成熟。为此,内创企业必须付出较大的协调成本,并具有更强的功能,做得比现有网络中需要替代位置的企业更好,才能满足网络边界空间位置的需求。如此才能让社会网络中的更多成员认识到内创企业所具有的比较优势。进而接纳其进入网络边界,并同其建立相应的联结关系。当选择延展嵌入时,内创企业主要是为了满足差异化社会分工的需求,并向网络展示了其差异化优势,而进入社会网络边界中。此时社会网络对于这些新业务的治理模式还未能形成较为成熟的契约规则,企业间的关系也处于动态协调中,因而,对内创企业的要求相应较低,通常只需进行适当调整就能满足网络要求。图1也显示了不同嵌入模式的差异性,当内创企业E选择替代嵌入,则需要进入C层面边界的位置,此时内创企业与社会网络边界的距离为;当选择延展嵌入,仅需进入D层边界来填补相应的位置空间,此时内创企业与社会网络边界的距离为。其中>,这表明当内创企业选择替代嵌入模式时的要求要高于选择延展嵌入。
2.社会网络与内创企业的跨层次交互——调整二元距离
二元距离的远近显示了内创企业与社会网络在合作、协同方面的融合程度。如果内创企业与社会网络之间的距离较远,则会存在较高的差异化程度,这将增加企业嵌入的难度。虽然内创企业是由网络的企业成员内部所孕育出来的经济实体,相对于网络外的创业企业来说,它们对网络运行可能会有更多的了解。但是作为一个新的社会运行组织,它们同现有的网络成员相比还是会存在一些差异性。因此,通过缩短二元距离可以实现内创企业与社会网络的协调,这不仅能推动内创企业有效嵌入到社会网络边界的合适位置,也会促使网络实现对现有结构的优化,保障战略更新的有效进行。Yang et al.(2010)提出,位势和技术是二元距离中的主要因素。然而Stinchcombe(1965)认为,由于缺乏合法性地位会导致新创企业很难利用位势进入社会网络。Zhang & Li(2010)也指出,有些新创企业并不一定具有技术优势,在很多情况下它们需要通过服务中介机构的帮助进入社会网络中,以获取相应的先进技术。由此看来,利用位势和技术两种因素来分析内创企业与社会网络之间的二元距离并不完整。王涛、邓荣霖(2010)指出,在考虑企业嵌入活动时,不仅需要考虑能力因素,还需要认识到制度和文化等因素的重要性。同样,Zhang & Li(2010)也提出,在探讨新创企业同外部社会网络的联结关系时需要考虑制度、能力和文化等因素。因此,本文试图从制度、能力和文化三个方面来讨论网络边界调整中的二元距离。
(1)制度距离。无论是在宏观环境中运行,还是从事微观业务操作,企业总是处于特定的制度中。Oliver(1997)将制度定义为围绕经济活动,限定和增强社会接受经济行为的规则、准则和信念。社会网络中的制度主要体现为网络中的规则,它会通过形塑企业成员的运作方式来影响其社会行为,并形成企业成员均认可和接受的交易模式。网络制度在市场经济中扮演着基础角色,能支持市场机制的有效运转,并为企业在市场交易中降低成本和风险提供保障。同样,在企业内部也具有相应的制度来支撑企业的社会活动。在社会网络制度的刺激和约束下,会导致处于同一网络中的企业行为出现趋同,即为了实现在网络中的有效运行,不同类型企业成员的相关制度会呈现相似的特征,进而导致其社会行为也具有相似性(Tolbert & Zucker,1999)。此时。处于网络边界的企业表现为满足网络运行的最基本制度要求。然而对于内创企业来说,则会因为处于现有网络外部使得其制度与网络边界企业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差异性,即制度距离。
社会网络制度可以对网络运行起到保障作用,使得企业成员在网络的组织间交互活动中具有更好的对接界面(Peng et al.,2008)。然而网络制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需要得到不断的优化和改进。当社会网络制度出现不适应时,就会出现“改制”活动,即产生刺激来要求其内部的企业成员形成新的运行规则以满足发展的需求。随后,网络则作为一个有机体对此进行选择,确认新的社会运行规则是否对网络整体发展存在益处。如果是肯定的,那么网络会通过复制来对这种运行规则进行扩展,否则就会剔除。同样,在网络演化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能完全认同社会网络规则的变动。当某个现有企业不愿意再接受新制度的约束和规制时,就会出现因为制度界面的不对接而导致现有联结关系的断裂,并开始向网络边界演进。另一方面,当社会网络出现扩张时,则会出现制度延伸,即在吸纳更多成员进入网络的同时将社会网络的运行规则扩展到更大的约制范围。这也要求处于新网络边界的企业只有在满足网络制度基本要求的前提下才能实现有效嵌入,即需要遵循现有网络的运行规则来实现和其他企业的协调。通常情况下,社会网络制度的“改制”是在网络龙头企业的主导和推动下进行的,它会通过对市场中的交易模式、行为准则等加以调整,并以梯度转移的方式顺延从网络中心到边界的路径进行传递,使得网络中其他企业的行为模式也随之调整。
作为现有社会系统中的新经济利益个体,内创企业一般很难直接影响和自发控制网络这种外部多边关系。尤其是内创企业的制度在很大程度上还属于“建制”阶段,它既可能来源于成立初期创业企业家个人行为准则的外化,也可能是通过后期企业活动参与者间的不断互动而形成的共同准则(任荣,王涛,2011)。内创企业如果要嵌入社会网络就必须缩短与社会网络边界之间的制度距离来实现与社会网络运营体系的一致性。如此一来,就存在内创企业的“建制”与社会网络的“改制”之间的动态匹配。为此,内创企业需要通过利用社会网络演化的契机,不断认识社会网络运行的新制度要求,并以不断自我变革来构建新的制度,并在制度建设方面加快速度以便赶上社会网络制度变化的速率,才能满足网络需求。例如,采取类似的运行结构和做法,推进企业间互动等,使得内创企业现有的社会运行制度得到不断修正,进而缩短制度距离来获得制度趋同性。当制度距离缩短到足够小时,内创企业就能证明自身的活动机制不存在制度上与社会网络的不匹配,能够满足社会网络运行的基本需要,并会按照社会网络的运行规则开始操作,进而实现在网络边界的有效嵌入。
(2)能力距离。能力是企业对可控资源进行加工以完成价值创造的组织层知识集合,它会通过对资源的作用来为企业提供新的产品或服务,采用新的运营措施、技术、组织或市场导向以创造新价值。网络中的企业成员通常是在具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后,才能保证其正常运行的。Cohen & Levinthal(1990)提出,企业间的能力会存在显著差异,进而影响到创新活动。这种差异性由能力内部知识集合的密集程度和结构复杂性存在的显著差异所表现,即能力距离。能力距离通常反映在企业的整体活动层面上,与企业在市场、产业等社会网络中所处的位置紧密相连(王涛,邓荣霖,2010)。内创企业作为一种新创企业形式,是处于发展初期的企业,一般都存在能力空白,因而,相对网络边界的企业成员来说通常也会存在能力距离。
Madhok(1997)指出,能力是推动企业从事外部活动的一个重要因素,网络边界问题实质上是与能力密切相关的问题,它将促使企业去思考如何寻找彼此间的差异。在战略发展目标的指导下,社会网络内部也需要通过演化活动来刺激企业发展新的能力以替代不适合未来发展的能力,同时还要完成对原有的网络能力体系结构的重组来获得持久竞争优势。在社会网络的演化过程中,企业成员必须进行相应的创新活动来实现自我能力的调整。虽然在企业自有的能力体系中,具有一定的基础能力以维持运行活动,但是为了完成社会活动则需要具有特定的功能能力。特别是如今随着社会网络开始推广价值模块式分工,更需要其内部的企业成员必须具有相应的功能能力来实现配套发展。例如,在价值链分工中,不同的企业需要具有差异化的能力分工,包括研发能力、生产能力、价值实现能力等。在社会网络的演化过程中,企业成员也会持续地通过创新活动来实现自我功能的升级。例如,常见的从OEM向ODM或OBM的升级活动,就是基于企业功能能力升级支撑的自我调整。此时,企业的外部特征在某种程度上也表现为从社会网络边界位置向中心演进的活动路径。当现有网络边界企业成员的功能能力不再满足网络的需求时,就会逐渐淡出网络边界,并在原有的位置留下空洞。同样,当社会网络整体实力不断扩大,其内部社会分工也会变得更为细致,这时就会分化出新功能能力来满足网络规模扩展的需求。
内创企业在其发展初期为了更好地嵌入到社会网络中,还需要通过能力构建来不断实现自我提升,以缩短与处于网络边界企业之间的能力距离。在能力构建活动中,内创企业不仅可以通过内部的知识活动来增强知识创新,还可以利用外部的学习活动来实现能力提升。然而就内创企业本身的特性来说,由于通常面临着资源的约束条件,导致它们很难去随意地发展所有的能力,只能依据现有网络的需求,能力所根植的资源特性,市场竞争环境,以及过去的经验等要求来构建出合适的功能能力。因此,在内创企业的能力构建活动中,对内需要注意推动员工的创新活动,不断产生新的知识并以跨层次转移的方式来补充、增强组织层面的知识集合,构建企业的自有功能能力;对外则要特别注意通过有效的观察,在创新活动中发掘出社会网络中存在的能力利基空间,继而通过能力梯度转移等多种方式发展出社会网络所需的功能能力。最为重要的是,内创企业在通过能力构建活动形成专属能力后,还要向社会网络展示其功能能力的显著性或差异性,例如,能提升现有社会网络的运行效率,或能增强社会网络某个节点的强度等。这样内创企业才会得到社会网络中其他成员的重视,并被吸纳进入网络边界中合适的节点。
(3)文化距离。现有网络内部的企业之间经过多次博弈后会在行为与观念等诸多方面具有一致性,进而形成以潜在的信念和价值观为代表的网络文化,它是网络中的企业成员在面临内外部问题时思考和行为的基本原则。正如Human & Provan(2000)所提出。“不是所有的企业成员都需要进行互动,而是只有那些意识到彼此都属于一个共同网络的成员才会进行彼此联结”。社会网络中的企业会因为具有共同的文化属性而被赋予其合适的身份,这种网络身份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其在社会网络中的发展机会。同时,由于共同文化认同所赋予的网络身份会使得企业成员在网络中既有心理契约和责任感,也有归属感和依赖感,企业成员也会获得其他企业的信任,并表现出对网络活动尽心尽力的行为结果。然而对内创企业来说,由于还未参与到现有网络的运营活动中,也不具有网络身份,这会导致其社会活动的信念和价值观与网络中其他企业相比还存在潜在的差异,即文化距离。
社会网络在某种程度上是对企业身份和网络认同的融合,在其边界的企业会存在组织特性上的相似性和差异性的动态均衡。只有具有与社会网络其他企业共同的发展信念和价值观的企业才会存在于网络内部并获得认可,而处于网络边界外部的企业因为不具备相似的文化理念,导致无法获得网络其他成员的认同。具有相似文化认同的企业会以一定的价值理念参与到社会网络的运行和治理活动中,进而塑造以共同价值观为核心的文化氛围。这种文化氛围也会在随后的网络运行中影响到企业成员的社会行为。例如,面对社会网络在演化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和损失,企业成员会考虑通过付出一些成本以维护网络的整体利益。同时,网络文化还能保证网络内的企业在具体行为模式上具有一致性,实现企业之间的相互间认同,使得彼此间的交易成本减低,从而维持网络的稳定。然而社会环境的变化很容易导致企业成员间出现经营理念的冲突以及价值认识的差异等问题。这就需要在网络内部以演化的形式对现有网络活动的参与者进行持续刺激,以推动网络文化的持续变革,即要求所有企业成员都具有提升网络整体发展的意识,并促使其在网络内部展开积极主动的对外交互活动来形成新的联结关系,使得企业与网络发展保持同步发展。如果企业成员能够强化自身的价值观,以及塑造和更新自己的行为理念,就会得到更多成员的认可,从而获得更强的网络联结,进而实现向网络中心区域演进并占据核心位置。当企业无法接受网络文化信念、价值观念等方面的变革时,就会逐渐丧失其网络身份,在网络中的地位也会相应降低,或选择离开。
社会网络内具有的社会理念、价值认同等会对内创企业的嵌入行为产生影响。任何一个网络在吸纳新成员进入时,都希望新成员在网络文化认同、价值观、经营理念等方面与网络中的大部分成员保持一致。张晔、梅丽霞(2008)通过对集群网络的研究也指出,企业的嵌入活动会受到社会网络的文化习俗、价值观,以及其他行为者的影响和制约。如果内创企业希望嵌入到社会网络中,无论是采取替代嵌入,还是采取延展嵌入,都需要通过主动的自我变革来调整自身的经营理念,以求缩短与社会网络边界的文化距离,这会保证内创企业在嵌入后的社会化互动中与其他企业形成良好的对接界面。因而,即使社会网络对企业并不存在特殊的强制性要求,企业也会主动按照网络的行为规范和价值准则来进行思考和行动,进而以特定的身份与其他企业产生互动,最终实现和网络运行保持同步。例如,可以通过对社会网络中的经营理念和价值观进行分析和评价,提高对文化差异的敏感,掌握适应多元文化差异的技巧,使得自身的企业文化具有更大的开放性,为网络中更多的企业所接受和认同,从而参与现有社会网络的活动中。
内创企业在嵌入社会网络的过程中,制度距离、能力距离和文化距离都是客观存在的。只是制度、能力和文化在企业现实活动中可能并不如资源、技术等因素那样凸显出来。它们更多的是代表内创企业的综合软实力,是其在未来长期持续发展中所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因而,对内创企业来说,必须通过有效地管理机制来实现制度、能力和文化方面的提升,才能有效缩短与社会网络的距离,并嵌入到社会网络边界而得以留存下来。需要认识的是,内创企业的制度、能力和文化是彼此相互依存的,而不是对立的,在嵌入过程中并不存在轻重和取舍的问题。在很多时候,当内创企业需要对其中一种因素进行提升时,也必然需要得到其他因素的辅助支持。例如,当内创企业试图利用制度改革来缩短与社会网络制度距离时,人就成为了该项活动中最重要的执行者。这时企业可以考虑通过设定特定的文化理念来选择能执行此项活动的管理者和员工,进而推动此项活动的顺利开展并将新的理念贯彻和执行下去。同样,当企业开始从事以能力构建为代表的企业内部多层次互动活动时、会对现有制度和文化中不适应的地方进行后续修正以满足持续发展的需求。修正后的企业制度以及重塑后的企业文化业又会为企业能力发展提供有力的支持和保障,进而实现主导能力的更新。
五、小结和未来研究方向
在本文的研究中,首先探讨了社会网络演化的内部机理和外部形态变化,提出社会网络会利用演化机制来实现对网络边界的调整,同时其外部的联结关系和形态也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这从理论上回答了McPherson et al.(2001)提出的关于社会网络演化的问题。随后,本文针对内创企业的成长和发展问题进行分析,认为内创企业之所以会进入现有的社会网络,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可以在有风险的社会网络中寻求发展机会,实现快速发展。随后探讨了内创企业如何进入社会网络的嵌入行为,提出内创企业会根据具体的情况来选择不同的嵌入方式,具体包括替代嵌入和延展嵌入。这也是对朱海燕、魏江(2009)提出的,“在现有的研究中关于新进入者触发的整体网络结构演化仍是一个全新的话题,至今也缺乏系统的理论分析”,进行了有效补充。最后,从理论上对以往的研究进行了延伸。在以往的研究中主要是基于交易成本的角度来考虑网络边界问题,并将边界看做是内部交易成本与外部市场交易成本的动态均衡点。在本文的研究中,则从网络边界动态调整的角度,针对社会网络演化和内创企业嵌入之间的跨层次二元互动进行分析,提出通过缩短内创企业与社会网络之间的制度距离、能力距离和文化距离可以帮助实现有效嵌入。在此过程中,也推动了社会网络演化的战略调整活动。
本文的研究对企业管理实践也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从社会网络的演化来看,社会网络中现有企业的管理者需要将企业发展作为一切工作的重点。在实践工作中,管理者需要注意社会网络动态变化特性,特别是当出现产业链、产业集群等整体升级时,更需要注意通过创新活动来发展新的功能特性,只有如此才能保障企业能立足于现有基础,不断向网络中心位置演进,而不会被其他的企业所替代。在中国企业的现实中,也有很多这样的案例。例如,相当数量的中国制造企业最初依靠劳动力、物料资源等低成本的比较优势而嵌入到全球价值网络中,并获得了可观的初期收益。然而随着全球价值网络的持续动态演化,中国企业的成本优势已经逐步丧失,这就对企业产生新的刺激,要求其开始进行自我战略转型。虽然很多企业可以通过进一步压低成本来继续保持其在网络中的地位,但更为重要的发展方向还是通过创新发展新的功能来推动企业离开网络边界区域,向网络中更为核心的高价值区域移动,并最终成为社会网络活动的制度制定者,核心功能能力的主导者和价值理念的创造者。如此才能实现在社会网络中的持续生存和发展,社会网络也会因此获得持续的生命力。
对于内创企业的管理者来说,还需要将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而嵌入合适的社会网络则可以为企业提供所需的资源、渠道等。在嵌入社会网络的活动中,需要兼顾到社会网络的变革方式和企业自身的实力来选择合适的嵌入方式。如果选择替代嵌入,则需要在现有网络中寻找对标目标,明确自身是否具有比较竞争优势,是否是社会网络持续发展所需要的;如果选择延展嵌入,则需要瞄准现有网络中的不足之处来发展自己的差异化特征。即要么比现有的企业提供更好的功能或服务,要么能弥补现有网络分工中的空白功能。从许多成功的中小企业成长历程来看,它们也是通过嵌入行为进入到合适网络位置,寻找到良好的发展机会,并以战略演化来创造出合理的市场差异化战略与创新差异化战略,从而为企业赢得持续竞争优势(朱振坤,金占明,2009)。需要注意的是,内创企业在推行任何外部战略活动时都需要谨慎,否则很容易带来相应的成本和风险。此外,内创企业在嵌入的过程中还需要按照社会网络的活动标准来进行适应性变革,包括不断完善与网络发展相配套的制度,发展相应的功能能力来获得彼此间的协调,以及通过培养恰当的价值观和经营理念来得到在社会网络中的身份认同。
本文的研究存在一些不足,需要在未来的研究中继续深入。①研究主要是从理论分析来进行的,未来的研究可以针对社会网络演化的阶段,内创企业嵌入模式,以及制度距离、能力距离和文化距离等构念进行量表开发,进行后续的实证研究工作。②虽然在本文的研究中已经认识到部分不适应发展的企业需要从现有的网络中选择退出,但是在此活动中可能还会面临组织惰性的制约,导致即便一些企业最终完全退出,依然会给网络带来较大的成本。因而,如何促使网络保持战略弹性以实现战略更新,是任何一个网络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时所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此外,研究中主要考虑的是新创企业中的内创企业的嵌入问题。需要认识的是,除此之外还有外植型创业企业。它们如何利用社会网络演化的契机来实现嵌入,其中又存在何种差异?会面对怎样的进入壁垒?是否存在进入模式的选择?这些问题也有待未来的研究继续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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