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新型国际分工视角下的中国外贸增长方式选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增长方式论文,视角论文,外贸论文,国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93X(2009)03-0040-05
当前中国宏观经济运行面临经济增长速度放缓就业不足的约束。依据经济学原理，缓解这一约束的出路是促进经济增长，因为两者的运行方向是一致的。然而，问题是导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下滑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既包括近几年力求启动的消费需求不足因素，又出现投资、出口需求下降这些新情况。前几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较快，理论界和实际经济部门由此认为会引起后续经济过热。[1]然而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2008年1-5月份，城镇固定资产投资名义增长率25.6%，扣除物价上涨因素，实际增长速度为17.0%，同比下降5.4个百分点（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课题组，2008），[2]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开始弱化；2000年以来，出口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较强，使得近几年我国的外贸依存度达60%左右。然而2008年年初以来，出口增速下降，贸易顺差缩小，2008年1-5月份我国出口增长22.9%，扣除美元贬值和国内通货膨胀因素，实际增速不足10%，低于上半年的平均经济增长速度10.2%。目前，防止经济增长速度下滑，不仅要从解决老问题入手，更要探讨解决新问题、新情况的对策。
目前，防止出口需求下降显得更为紧迫。因为投资需求，尤其是固定资产投资需求下降主要受宏观政策的影响，一旦宏观政策调控方向改变，固定资产投资需求会增加，投资需求下降的持续性和影响面相对较小。我国出口需求是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开放力度加大，大量中小企业加入出口行列后启动起来的。目前，出口需求下降直接显示了中小企业经营困难的信息，2008年年初以来，珠江三角洲、长江三角洲地区不少出口导向型的纺织、服装、制鞋等劳动密集型中小企业纷纷停产或倒闭，大量劳动力失业，2008年1-5月份，我国纺织业实际就业人数减少了4.6万人，而2007年同期则新增20万人，于是，2008年前5个月和2007年同期相比，就业人员实际减少24.6万人（新华每日电讯）。[3]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统计，纺织品出口每下降10%，该行业的销售收入将下降6.3%，就业岗位相应减少61万个。由此看来，出口需求下降不仅导致经济增长速度下降，而且还造成就业不足等社会问题。因此，面对当前经济形势，当务之急，要探寻阻止出口下滑、促进外贸增长的对策和措施。
一、当前国际分工的现状和特点
在探寻促进外贸增长的对策和措施前，应先了解国际分工的现状，熟悉当前国际分工的特点，原因在于国际分工格局事关一个国家的发展空间和定位。[4]
古典经济学是较早对国际分工问题进行分析的理论。亚当·斯密的绝对利益论认为，当一国某些产品的劳动生产率比另一国绝对高时，该国可以生产、出口这些产品，进口劳动生产率比其他国家绝对低的产品。绝对利益论意味着，只有强国、富国具有绝对优势，才能参与国际分工，进行国际贸易；弱国、穷国参与国际分工的理论基础是李嘉图的比较利益论。比较利益论认为，一国应生产并出口本国劳动生产率相对高的产品，进口本国劳动生产率相对低的产品。比较利益论意味着所有具有相对优势的国家、地区均能进行国际贸易，这一观点使落后国家参与国际分工、进行国际贸易获得了信心，从而也使一大批落后国家获得了发展机会。随后，俄林、赫克歇尔创立的要素禀赋论进一步丰富、充实比较利益论。要素禀赋论指出，在两个国家劳动生产率相同或相近的情况下，他们依然能通过生产、出口本国丰裕要素的产品，进口本国稀缺要素的产品，参与国际分工，获得比较利益，提高产品竞争力。比较利益论、要素禀赋论的提出和传承，激励了一大批发展中国家纷纷挖掘本国的比较优势和要素禀赋优势，积极参与国际分工，在本国经济增长的同时，增进了世界经济的福利水平，尤其是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中国利用劳动要素丰裕、劳动力成本低廉的比较优势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世界上劳动密集型产品的供给量一下子充裕起来。目前，中国的袜子、领带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在世界贸易量中的份额分别达35%、40%。中国产品在世界上的影响力逐渐增大。
然而，发展中国家以比较利益论、要素禀赋论等为理论基础参与国际分工，处在垂直型分工中的提供初级原材料、生产初级产品或附加值极低的制造业产品环节，产品竞争力较弱，并且，一味地参与这一环节的国际分工，不仅发展中国家自身面临资源衰竭、环境恶化、劳工条件难以改善的困境，而且，建立在细密型分工、廉价劳动力基础上的专业化生产，正越来越成为许多国家反倾销的对象。
出现上述情况的主要原因在于，目前的国际分工已走出垂直型分工为主的传统国际分工阶段，正在向新型国际分工迈进。
新型国际分工与传统国际分工相比在依托的优势、分工的类型、产业的类型等方面有所不同，它具有以下特点。
1.新型国际分工依托的优势是合作优势。合作优势是相对于绝对优势、比较优势、竞争优势而言的，注重发挥企业间、员工间、工种间、工序间协调、合作精神的综合竞争优势。它是适应消费者需求多样化、产品多功能化、技术发展集成化趋势的必然要求。与绝对优势、比较优势、竞争优势注重提高产品价格竞争力不同的是，合作优势注重提高生产单位的快速反应能力、品牌影响力、研发能力、服务能力等。在注重发挥合作优势的生产模式下，生产者依据不同特点的产品或者产品的不同工序，提出相应的产品架构，安排相应的生产方式，并设计相应的企业制度，进行生产。在生产过程中，注重营造企业内部、企业之间的协调氛围，发挥企业员工生产能力、协调能力及建言献策的能力，从而构造团队竞争优势。
2.新型国际分工的主要类型是混合型分工。混合型分工是把垂直型分工和水平型分工特点结合起来的国际分工形式，在现实经济中表现为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产品内分工并存的多元分工格局。产业间分工是根据要素密集程度，把产业分为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等类型的分工形式。发展中国家主要进行劳动密集型产品的生产和出口，发达国家从事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生产和出口。受要素稀缺性的影响，劳动密集型产品的附加值低于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的附加值，从此意义上讲，产业间分工是垂直分工的一种；产业内分工依据同一产业内部产业链条的不同环节，包括技术环节、生产环节、营销环节来进行，不同国家在产业链条中所处的位置不同，发达国家处于技术环节、品牌营销环节，发展中国家处于生产环节，从一定意义上讲，产业内分工也属于垂直型分工的一例；产品内分工按照同一产品的不同工序或零部件的不同技术含量进行，属于水平分工行列。
3.新型国际分工格局下，产业边界弱化，产业链条或产品工序的作用提升，产业类型进一步细化。在新型国际分工格局下，生产环节的从业人员减少，与研发、设计、销售等相关的生产性服务业不断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可以分为直接作用于生产过程的核心层，如研发、设计，作用于流通领域的外围层，如商贸、餐饮、交通、仓储等和作用于生产者的配套商务服务的相关层，如投资的软环境等三个层次。原先的生产环节细分为上游生产和下游生产。上游生产包括研发、设计、关键零部件的生产环节，如电脑中的芯片、微波炉的磁控管等；下游生产主要是终端的加工组装环节。越接近上游的生产环节，其技术含量越高，附加值越大，反之，越接近下游的生产环节，其劳动的复杂程度越小，技术含量越低，产品附加值也越小。
4.在新型国际分工格局下，要素流动方向成为划分国家类型的一个依据。国家具体分为资本供给国和制造业产品供给国、资本收入国和劳动收入国、金融资本流入国和生产资本流入国等。在新型国际分工格局下，相当部分原先经济落后的国家，如中国、印度、越南等都积极实施开放政策，融入经济全球化过程中。由于要素丰裕程度和外来要素流动方向不同，参与经济全球化过程的国家发展水平差别较大，在世界经济增长中所处的地位和作用不同。一些发达国家，特别是美国，在国际分工体系中处在资本供给国、金融资本流入国和资本收入国的地位。上个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世界经济进入到多元储备货币的时代，但直至今日由美国世界经济中心地位决定的美元强势货币格局依然没有改变，美国通过调节美元供求总量，可以达到部分调节世界经济的目的。与此相对的是，大部分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处在制造业产品供给国、劳动收入国和生产资本流入国的地位。以中国为例，大量来自跨国公司的直接投资进入中国，缓解了中国国内资本短缺、就业不足的困境，同时，这些直接投资生产出了大量附加值较低的制造业产品，在出口导向战略的指导下，这些制造业产品流向世界各国。由于产品供给量巨大和成本低廉，这些制造业产品价格低下，一度成为发达国家和一部分发展中国家反倾销的对象。从一定程度上讲，一国在新型国际分工中的地位，是由其要素丰裕度和要素流动方向决定的。发展中国家由于劳动要素丰裕，成为跨国公司缓解成本压力而输出资本的目的地，处在国际分工的加工制造环节，而发达国家由于资本、技术要素丰裕，处在国际分工的资本运作与科技创新环节。
二、贸易增长方式选择
国际分工已发展到新阶段，建立在新型国际分工基础上的外贸增长方式应随之而变。
（一）外贸增长方式
外贸增长方式，即如何通过出口贸易的增长，实现净出口增长的一套实现机制。在经济学中，净出口的增长有两套机制：恒等式机制和方程式机制。
1.恒等式机制
NX=X-MNX为净出口，X表示出口，M表示进口
当X＞M时，NX＞0外贸顺差，即为外贸增长
如何达到更高的外贸增长率？传统的外贸增长理论在对待恒等式机制的外贸增长问题时，往往通过X的加速扩大，M的减少或不变来实现的。
2.方程式机制
NX=NX(e)e为名义汇率，是决定NX的参数
当e采取以外国货币来表现本国货币，即间接表示法时，e上升，本币升值，本国商品价格相对上升，外国商品价格相对下降，出口成本上升，出口减少，与此同时，进口增加。于是，为促使外贸增长，汇率应下降，促使本币在一定范围内贬值。日本在二战后外贸增长在一定程度上借助于日元汇率下降，日元贬值而实现的。[5]
在新型国际分工、各国追求合作优势的格局下，通过M的下降或不变，来实现NX较大幅度的增长是不适宜的，因为这样做的结果，一方面会使X很难增长，另一方面失去了采用发达国家先进技术的机会，发挥不了后发优势。在目前国际分工格局下，发展中国家还处在生产资本流入国的地位上，技术水平较低，研发能力较弱，对发展中国家来说，选择更接近上游生产的环节是加快外贸增长直至经济增长的一项举措。因此，从恒等式机制出发，可行的外贸增长方式是在M增加，并尽可能增加处在上游生产环节的资本设备进口的情况下，促使X较大幅度增长，实现NX的增长，最终达到适应新型国际分工和经济良性循环的目标。
图1
从外贸增长的方程式机制来看，汇率下降，本币贬值，NX上升，这一逻辑关系是成立的，汇率和净出口是反方向变动关系（如图1）。在现实经济中，美国处在资本供给国、资本收入国的地位上，美国拥有源源不断地增加货币供给的能力。当世界各国把大量的资源、商品输送到美国去的时候，美国通过增加货币供给量来实现产品市场和货币市场的均衡，结果美元贬值。如果一国采取本币升值措施，相对而言美元进一步贬值，本国的出口环境进一步严峻。由此可见，在新型国际分工格局下，采取本币贬值的措施有利于弥补一部分因美元数量增加而贬值所带来的损失。
自2005年7月份我国汇率机制改革以来，人民币汇率出现了上升趋势，净出口出现一定程度的波动。现实经济也说明了汇率与净出口存在反方向变动的关系（见图2）。图2是2008年1-5月份汇率与净出口之间的关系，横轴为人民币汇率，单位为：人民币／100美元，纵轴为净出口，单位为：亿美元，图中折线描述的轨迹，显示汇率与净出口呈反方向变动关系。
图2
注：净出口数值根据www.stat.gov.cn2008年1-5月份的出口总值减去进口总值所得，人民币汇率根据www.safe.gov.cn每日汇率算出月份人民币汇率中间价。
（二）对策和措施
立足新型国际分工的现实，从外贸增长的内在机制出发，来寻求促进外贸增长的对策和措施。
首先，立足劳动要素禀赋丰裕的优势，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发挥比较优势的同时，缓解我国就业问题严峻局面。
一段时间内，我们要发挥劳动要素禀赋丰裕的优势，参与国际分工。[6]针对劳动密集型产品附加值低下、需求收入弹性小的特点，一方面，我们在参与垂直分工，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同时，发展跨国公司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中的劳动密集型环节，在跨国公司资本、技术密集型产品生产的产业链条、产品工序中，寻找发展空间，逐渐从加工组装等下游生产环节向关键零部件、设计、营销、品牌经营等上游生产环节递进；另一方面，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即，那些为生产者提供作为中间投入和服务的部门与行业。一般来讲，生产性服务业分为企业内部自我提供的生产性服务业和通过市场交易而获得的生产性服务业。在传统分工格局下，生产性服务业往往是生产者自己从事的，在分工类型细化、处于新型国际分工格局下，生产性服务业逐步外部化、市场化、专业化，终于从其它产业中独立出来，成为作用于生产环节的服务业的分支。生产性服务业有核心层、外围层、相关层三个层次，依据我国生产力水平和要素禀赋优势，目前，我国可着重发展生产性服务业的外围层，如商贸、餐饮、物流、仓储等，既推动相关产业的发展，进一步发展生产性服务业，又很好地解决了就业。与此同时，我国可以按照产业功能，实现产业内部整合，合并同类型的企业，将辅助性、非核心业务外包出去，把自己擅长的业务外包进来，融入产业分工类型细化的进程中，进一步发挥劳动力丰裕的优势，安排就业，直至提升产业竞争力。
其次，实施进口带动出口的增长机制。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利用劳动力丰裕的优势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吸引了大量跨国公司直接投资资本进入，从而使资本项目顺差成为国际收支顺差的主要原因，加大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今后，控制资本项目顺差的同时，采取增加进口的策略，一方面能够平衡国际收支，减少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另一方面，增加进口，尤其是增加资本品、资本、技术密集型制成品的进口，给员工提供“干中学”经验积累的机会，逐步发挥合作优势，有利于逐步提高产业竞争力，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国出口产品的附加值得以提高。
再次，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
从我国宏观经济的四大目标：经济增长、物价稳定、充分就业、国际收支平衡可以看出，追求宏观经济稳定是我国经济增长的目标。名义汇率是影响宏观经济的一大变量，名义汇率的稳定有利于宏观经济的稳定。一段时间以来，我国国际收支顺差较大，形成汇率上升、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但事实上，我国国际收支顺差的主要来源是资本项目。据统计资料显示，我国国际收支顺差，有50%以上来源于跨国公司大量进行直接投资而形成的资本项目顺差，[7]也就是说，一段时间以来国际收支顺差的主要原因不是经常项目顺差，并且今后，经常项目顺差还可以通过增加进口加以平衡。因此，汇率上升，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一段时间后会消失。如果人民币升值，生产成本因为货币因素而上升，造成制造业企业向外转移，进一步引起中间品和资本向外转移，导致国内就业不足，居民的名义收入、实际收入均下降，于是，拉动GDP增长的消费、投资、出口动力不足，经济增长陷入困境。因此，就目前国际分工格局来讲，应维持人民币汇率稳定的局面。
收稿日期：2009-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