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饮酒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追踪研究的证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证据论文,青少年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1—4918(2007)01—0041—45 中图分类号:B844.2 文献标识码:A
1 问题提出
饮酒期望(alcohol expectance)是指饮酒者对于饮酒行为后果的主观期望,可以用“如果—那么”的形式来表示:如果个体喝酒,那么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1]。饮酒期望又可以进一步细分为消极期望和积极期望两类,前者指对于饮酒可能产生消极后果的期望,如“喝酒有损身体健康”、“喝酒会使人举止失当”等;后者指对于饮酒可能产生积极后果的期望,如“喝酒能为聚会助兴”、“喝酒可以使人放松”等[1,2]。饮酒期望对于饮酒行为的发生、维持和改变都有着重要的作用[2~5,7],深入了解饮酒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不仅可以在理论上更深入的认识期望和行为之间的联系,而且对于减少与矫正饮酒行为有着重要的实践价值。
大量研究证实,饮酒消极期望能降低饮酒行为,而积极期望可能提升饮酒行为[5]。目前研究者已不满足于饮酒期望和饮酒行为之间关系如此简单的描述。Jessor等人将饮酒的消极期望看成是饮酒行为的保护因素,而将积极期望看成是危害因素,他们的研究发现包括饮酒期望在内的保护因素对包括饮酒在内的问题行为有重要的预防和调节作用[2,6,7]。在过去的研究中,我们利用Jessor等人的研究工具也发现了同样的现象,即当饮酒消极期望较高时,饮酒积极期望对饮酒行为的作用较低;消极期望较低时,饮酒积极期望对饮酒行为的作用较高[8]。这表明就饮酒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来看,可能存在跨文化的一致性。
饮酒期望自身也存在一定的发展和变化规律。国外进行的研究普遍认为随着年龄的增加或年级的提高,青少年的饮酒消极期望减少、积极期望增加[9,10]。而我们对北京市青少年的横断研究中,却发现了不同的结果:青少年的饮酒积极期望和消极期望都随着年级的升高呈降低的趋势[8]。考虑到饮酒期望对于饮酒行为的重要作用,如果这一结论成立,不仅其背后蕴含的文化心理学含义值得关注,更可能关涉我国当前青少年饮酒行为的教育与干预的方法和措施。但是,由于该研究是以横断数据为基础的,不能排除这种差异是由年级效应引起的可能性,即有可能是由于这些不同年级的学生之间产生的所谓“代际差异”,对于同一批被试而言可能就不存在这样的发展规律。要进一步探讨与验证这一结果无疑需要借助于追踪研究的方法。
在本论文中,我们将通过对青少年的饮酒行为和饮酒期望一年来追踪研究情况的分析,探讨下列问题:①青少年饮酒积极期望、饮酒消极期望和饮酒行为的变化情况;②饮酒积极期望、消极期望与饮酒行为关系的变化情况。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本研究在2000年11月在北京市7所中学的初一、初二和初三年级中以班为单位,进行了第一次测查,共有1739人参加测查;2001年11月进行了第二次追踪测查,共有1560人参加。去除不能按照要求作答和在任何项目上两次测查前后回答不一致的被试,最后共得到有效被试1037人。其中,原初一男生179名,女生173名;原初二男生188名,女生186名;原初三男生153名,女生158名。
2.2 研究工具
研究工具是在Jessor等人编制的《青少年健康行为问卷》的基础上,查阅相关资料并结合访谈材料,在预试分析的基础上修订而成。主要考察了以下两个方面的内容:(1)饮酒行为,主要包括:(a)是否喝过酒;(b)喝酒频率;(c)大量喝酒的次数(超过4杯的有几次);(d)醉酒次数;(e)因为饮酒造成不良后果的次数,如与他人发生冲突。每个项目最高分为10,最低分为0。各项目的权重等值处理后相加,作为饮酒行为的总分。(2)饮酒期望,包括9个项目,其中积极饮酒期望项目4个,2000年内部一致性为0.83,2001年内部一致性为0.83;消极饮酒期望项目5个,2000年内部一致性为0.80,2001年内部一致性为0.83。每个项目有四个选项,如“喝酒可以让我暂时摆脱烦恼”,如果选择“4”表示被试认为该理由非常重要,“3”表示比较重要,“2”表示不太重要,“1”表示不重要。积极饮酒期望和消极饮酒期望计分,采用所属项目分数相加后除以项目数的方式。
2.3 数据收集与分析
数据收集由经过培训的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担任主试,以班为单位进行集体施测。施测前,先对被试以统一的指导语说明研究目的、要求与保密措施,并请教师离开教室,以使被试能按真实情况作答。在SPSS for Windows 10.0中进行数据分析。
3 结果分析
3.1 饮酒行为和饮酒期望的发展
我们以性别和年级组别(我们将2000年时在初一年级参加测查的被试作为年级一组,初二的被试作为年级二组,初三的被试作为年级三组)作为被试间变量,分别以饮酒行为、饮酒积极期望和饮酒消极期望作为被试内因变量,进行了重复测量多元方差分析。各年级组男、女生饮酒行为、饮酒积极和消极期望的平均值见表1。
对于饮酒行为,性别与年级的主效应均显著,男生的饮酒行为明显高于女生;高年级显著高于低年级,事后分析发现,年级两两之间差异均显著。组内检验发现,饮酒行为的后测分数显著高于前测(F=384.68,p<0.001);饮酒行为与性别的交互作用非常显著(F=5.72,p<0.017),女生的饮酒行为的增加显著高于男生。
对于饮酒消极期望,性别与年级的主效应均非常显著,女生的消极期望高于男生(F=6.11,p<0.014);事后分析发现,随着年级的上升消极期望显著下降(F=23.45,p<0.001),且各年级之间都存在显著差异。但组内检验却发现,消极期望的后测分数显著高于前测(F=280.63,p<0.001);消极期望与作为组间变量的性别、年级的交互作用都不显著。
对于饮酒积极期望,性别的主效应显著(F=9.03,p=0.003),男生的积极期望值在整体上高于女生,年级差异的主效应不显著。组内检验发现,积极期望的后测分数显著高于前测(F=7.30,p=0.007);积极期望与性别的交互作用显著(F=8.24,p=0.004),表明女生饮酒积极期望的升高显著高于男生。
为了探讨“代际效应”,我们将年级一组的后测与年级二组的前测、年级二组的后测与年级三组的前测进行了比较。结果发现在饮酒行为、积极期望和消极期望上的差异非常显著(见表2),后测时,年级组别较低的组,在达到同样年级水平时,其饮酒行为、饮酒积极期望和饮酒消极期望都增加。需要指出的是,在第1年测查时,年级越高饮酒积极期望越低,但是到了第2年的年级之间基本就没有差异了(Z=1.912,p>0.05)。
3.2 对饮酒积极期望、消极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稳定性的考察
为考察年级、性别和饮酒期望对饮酒行为的影响,以饮酒行为作为因变量,以年级、性别、饮酒积极期望和饮酒消极期望作为自变量,采用Enter法,所选自变量全部进入回归模型,对2000年和2001年的数据进行了多重回归分析,并分析了消极期望对于积极期望与饮酒行为关系的调节作用。
从表3可以发现,两年的结果比较一致,无论在2000还是2001年,消极期望和积极期望对于饮酒行为的回归系数都非常显著,消极期望可能降低饮酒行为,积极期望可能增加饮酒行为。消极期望对积极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具有显著地调节作用,较高的饮酒消极期望可以降低饮酒积极期望对饮酒行为的提升作用。这一结果表明,积极期望、消极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尽管在具体数据有变化,但是整体的关系并未发生结构性变化,相对稳定。
但数据同时暗示,饮酒积极期望对饮酒行为增加的作用可能升高,消极期望对饮酒行为减少的作用可能降低,且消极期望对积极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的调节作用也可能减少。
4 讨论
研究发现,两年来青少年的饮酒行为增加了,而这种增加又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看。其一对于同一组学生,前后两年整体的饮酒行为增加了;其二,低年级学生饮酒行为的发展超过了去年处于同样阶段的高年级学生当时的饮酒行为。后一种情况尤其值得关注,它反映了当前青少年的饮酒行为出现了低龄化、扩大化的趋势,如果这一情况在更广泛的年龄段、更大的取样范围,更长的追踪时间上得到证实,就更需要引起相关教育机构的警惕。
追踪研究的结果表明,对以前横断研究数据的意义需要重新认识。如果我们只是看第一年的横断数据可能会得出结论:随着年级上升,饮酒行为上升,积极期望和消极期望下降。但是对于同一批个体追踪研究的数据却表明,饮酒行为、饮酒积极期望和消极期望在一年期的追踪中都在上升。这说明横断数据的年级差异更可能反应了不同年级被试间的代际差异。国外进行的研究普遍认为随着年龄的增加或年级的提高,青少年的饮酒消极期望减少、积极期望增加[9,10],这一规律不仅体现在同一被试的追踪研究中,也体现在不同被试的横断比较中。这种文化上的差异,应该与我国青少年正处于全面转型的社会有关系。巨大的社会变迁导致不同群体接受的信息在短时间内发生迅速的变化,进而塑造出他们不同的行为和信念。笔者所在的大学,就曾有大二学生和大一新生交流后,有大二学生慨叹与大一新生存在观念和行为上的“代沟”。
追踪的结果显示我国青少年尽管对饮酒的积极期望是增加的,但是饮酒的消极期望也在增加。我们初步分析认为,可能是由于随着青少年的成长,社会、学校、家庭加大了对他们的关于饮酒不良后果的宣传教育力度;此外,也可能是青少年通过自己的饮酒行为更多的体验到了其不良后果,由此导致对饮酒消极期望后果的增加。
性别差异两年来的变化同样值得关注。尽管男生在两年的饮酒行为分数上都要高于女生,但我们也发现女生饮酒行为增加的速度显著高于男生。在我们的传统社会文化中,对于女性饮酒行为的不赞成态度要远高于男性,社会价值观以及相应的社会、家庭等方面的压力导致初中女生对于饮酒行为可能带来的消极后果预期明显高于男生。但是近年来的研究发现,女性饮酒行为增长的速度明显超过男性,本研究的结果与此一致,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对其中的原因进行了解释:女生对于饮酒的积极期望增加显著的高于男生。深层的原因可能要纳入更为广阔的男女平权的社会趋潮中去考虑,本结果或许也可以给这一趋潮提供一个小小的证据和别样的思考角度。
根据问题行为理论[6,7],决定问题行为发生与否的因素除了以往研究者非常关注的容易导致问题行为发生的危害因素以外,还存在可以降低问题发生可能性的保护因素。此前的横断研究结果已经验证了这个观点[8]。此次的追踪研究结果进一步说明了作为保护因素的饮酒消极期望可以通过调节饮酒积极期望这一危害因素的作用,从而有效降低饮酒行为。对照横断研究的结果[8] 可以看出,两年来饮酒行为与饮酒积极和消极期望的关系结构保持了相对的稳定性:饮酒积极期望提升饮酒行为,消极期望降低饮酒行为,饮酒消极期望对饮酒积极期望与饮酒行为关系具有重要的调节作用。尽管基本关系未变,但从解释率来看,积极期望自身的解释率提高了;消极期望不仅自身的解释率稍有降低,其对降低积极期望对饮酒行为作用的调节能力也明显降低了。这种此长彼消的状况,说明在决定个体饮酒行为的两种期望斗争中,积极期望可能逐渐占据了上风。从Becker[11] 等人提出的理性选择的理论框架来看,在青少年的发展过程中,可能存在着对于风险评估中价值取向的变化,即高估积极后果的价值,低估消极后果的价值,表现出风险偏好者特征。这一结果或许正表明了,对于饮酒行为而言,青少年即便对其消极后果的认知增加,但是仍然为追求其积极后果而甘冒风险的倾向。对于今后青少年饮酒行为的预防与矫正而言,减少其对于积极后果的预期,同时客观评价不同结果对于个体的意义都是非常重要的,而后者目前无论对于研究者还是实际工作者都做得非常不够,在我们今后的研究中亦要对此一方面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由于是追踪研究,且在对被试数据进行分析时候使用了非常严格的标准,虽然我们对流失被试与未流失被试的第一次测查的饮酒行为进行了差异检验,没有发现显著差异。但本研究中的追踪率不够高,仍然可能对结果带来一定的影响。
5 结论
(1)追踪研究发现,青少年的饮酒行为、饮酒消极期望和饮酒积极期望两年来都增加了;女生的饮酒行为和饮酒积极期望的增加显著都高于男生。
(2)饮酒行为、饮酒积极期望和饮酒消极期望存在“代际”效应,年级组别较低的组,在达到同样年级水平时,饮酒行为、饮酒积极期望和饮酒消极期望高于以前同样年级的学生。
(3)饮酒积极期望、消极期望和饮酒行为之间的基本关系两年来没有发生变化:消极期望可能降低饮酒行为,积极期望可能增加饮酒行为,消极期望对积极期望与饮酒行为的关系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但是消极期望的作用降低,积极期望的作用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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