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游与诗化人生论文

《庄子 》的游与诗化人生

高恒忠

(周口师范学院 老子暨中原文化研究中心,河南 周口 466001)

摘要 :怎样超越万物、摆脱物累和心累,抵达理想的自由之境?《庄子》提出了一个“游”的重要概念。游的过程,就是对空间、时间、义利、心灵、生死的超越过程。在这种过程和境界中摆脱物累、心累,摆脱时间和空间的束缚,直抵物我两忘、天人一体的境界。这是一种审美的境界、入神入迷的境界,一种彻底的逍遥、无限自由的境界。在这种随心所欲、自由奔放的游历中,却能洞彻人生、宇宙的奥妙。这种没有任何外在目的的人生态度和境界,正是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一种自由的境界、一种人生的至境。

关键词 :《庄子》;游;精神自由;诗化人生

科学技术在全球的迅猛发展,不仅深刻地改变着整个人类的社会生活和思维方式,而且最终将彻底导致社会生存结构的变迁。科学技术在推动社会发展、为人类生存带来物质条件的改善、让人享受的同时,也使人类面临着严重的内心焦虑和生存危机。工业的无序甚至盲目发展,对自然、对生存环境的破坏,信息的庸俗化、低俗化、垃圾化破坏了文化生态的和谐与平衡,技术理性导致社会的畸形发展,人不再是物的主人,甚至沦落为物、机器、技术的奴隶。同时,在人的心灵深处,随着物质条件的改善,生活水平的提高,内心世界不是更加充实、更加振奋,反而更加失落、更加无奈,导致人类精神的萎靡不振、内心焦虑、心理失衡甚至畸形化。为改变当下生存环境中的种种弊病,达到和谐的生存状态,人类亟需反思当下的生存方式、思维方式,积极寻求新的生存模式以及新的生存路径。而庄子游的途径(本来是达道的)或许对我们有所启示。

美国心理学家、人本主义心理学创始人马斯洛(A.H.Maslow 1908-1970)在创立 “超越心理学”方面,花费了大量心血。他把自己开创的心理学跟传统的“行为主义的、实证论的、客观主义的、机械论的集团”[1]8的心理学、也跟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心理学明确区别开来。创立了著名的“需要层次理论”,把人的需要分为七个层次,而最高的层次满足叫“高峰体验”。高峰体验的理论的特征主要有两点:一是整体论的态度和思想方法[1]132; 二是超越[1]271。超越就是神情专一、忘物忘我,就是融入自然、天人不分。进入这种精神境界就是高峰体验。

马斯洛认为,这种顺任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态度,叫做“道家的态度”“道家的方式”,在他的叙述中表达这个意义上的“道家的”和“生态学的”几乎作为等义词并列使用,马斯洛理论告诉我们,西方心灵和东方心灵是相通的、相似的,可以通过深层体验来领悟道家的思想精髓。

庄子的游的最高境界,就是天人一体、物我两忘,“万物一府,死生同状”(《庄子·天地》)、“不知所往”“不知所求”达到完全无所凭待的自由境界。“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 以游无穷。”(《庄子·逍遥游》)“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庄子·应帝王》) “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庄子·大宗师》)“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庄子·齐物论》)。通过游让心神达到完全无所凭待的“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庄子·在宥》),超越一切成为真人、神人、至人的自由境界。达到此种境界,就能突破人生的种种限制,“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庄子·天下》)。正像海德格尔相对于“技术地栖居”而提出“诗意地栖居”:“人生存的基础在根本上看是‘诗意的’。……‘诗意地栖居’意味着:与诸神共在,接近万物的本质。”[注] 海德格尔著《荷尔德林与诗的本质》,转引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50页。

游,就是从现实人生游向诗化人生,就是马斯洛所说的心里的超越,就是海德格尔“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2]196。这里所说“诗化”,并不是简单的生活中要有诗、要有诗的意趣和情调,而是一种生存态度、生存理念。正如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中说:“真理是作为存在者的澄明和遮蔽来发生的,这种发生就是诗化。所有艺术,既然是使存在者的真理出现的发生,从本质上就是诗。”[3]451

游可以超越自我——心灵,给沉沦的生命带来澄明之光。超越自我(吾丧我)摆脱“成心”,让疲惫(沉沦)的心进入一种诗意空间,一种澄明之境。

一、对空间的超越

游能超越空间,使人的精神超越有限的视野,而达无限广袤的空间、甚至六合之外,在一个无拘无束的境界中逍遥的游曳、徜徉。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庄子·逍遥游》

怎样才能突破死亡的限制呢?庄子强调整个宇宙的存在就是大气的运行,大气分阴气和阳气两种,阴阳二气对人的出生来说,就等于父母一样。阴阳二气一聚,人就出生了,阴阳二气一散,人就死亡了。所以人的生与死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是阴阳二气的相聚和分散而已。阴阳二气的相聚、分散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人的生与死也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生与死没有本质的区别,就像白天与黑夜、春夏与秋冬一样是自然而然的。生与死、长命、夭折与善恶的报应完全无关、与上帝无关。这么一来,生死就可以被突破了。

本工作讨论了幂零群、内幂零群以及内交换群和它们相对应幂图的关系问题,主要从线图、独立数、可平面性以及连通性等图论性质出发进行研究.一般地得到了有限群G的幂图P(G)是某图的线图的充要条件,刻画了幂零群与内交换群独立数的临界情形以及3类群可平面化的充要条件.此外,给出了内幂零与内交换群真幂图连通时的连通直径估计以及不连通时连通分支数目计算.对于这3类特殊的有限群幂图的图论性质给出了清晰的描述.相反地,也从相应幂图的图论性质出发进一步刻画了群结构.

二、对时间的超越

游能超越时间,以有限的生命体验无限的久远、演绎出永恒,直抵不生不死、无始无终的诗化时空。人们要突破时间的限制,首先要思考的问题是:我们生活的宇宙是什么时间开始的?到什么时间会结束?可以说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开始以前是什么状态,应该还有开始,可以往前延伸到无穷;结束之后又是什么状态,应该还有新一轮的结束。站在当下的存在点,向未来去推论的话,根本无法找到一个最后的终点,时间是永续的。把时间从过去、当下、未来三个定点,往两边延续,时间就变成了永恒。人们活在一定的时间段里,与永恒的时间相比,就显得短暂而匆忙。所以人们往往会忧虑生命的有限,感叹青春易逝、时间不再、人生短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全唐诗·卷83·登幽州台歌》)“月不长圆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吴融:《全唐诗·卷685·情》)海德格尔论述“此在”生存状态时说,“死随时随刻都是可能的”[6]147-301,并用“畏”“烦”等来揭示当代人内心深处的精神危机、灵魂焦虑,其本质也是对由时间构成的生命的一种担忧。在庄子看来,未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因为从时间的永恒来看,所谓的过去、当下、未来,所谓的当下与久远,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庄子试图化解我们在时间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忧愁、焦虑,从而进入一种无始无终的永恒状态。达到这种境界,人们就能够突破时间的限制和束缚、进入一种自由之境。

《庄子·秋水》中写到:“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河神就无限佩服地对海神说:你真正的了不起!我以前像井底之蛙,以为谁都不如自己、自己才是最大的,现在认识到海是最大的。海神说:你不要羡慕我,“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在两千多年前,一般的人,住在山的这边甚至一辈子没有到过山的那边,蜗居在家,终了一生,人的视野、思维受到巨大的限制。而二千多年前的庄子,居然以21世纪太空人的心胸和口吻,把整个中国看成一粒米。不仅仅是庄子站得高、看得远,而是庄子是想从根本上破除空间上的局限,空间本来就无所谓大、无所谓小,大、小,远、近都是世俗的人硬性划分的,庄子就是要突破这种局限。方东美将道家比喻为“太空人”:“道家在中国精神中,乃是太空人,无法局限在宇宙狭小的角落里,而必须超升在广大虚空中纵横驰骋,独来独往。”[4] 也就是说在道家的精神境界中,太空人能超越空间的限制,以达无限,进入一种无所凝滞的永恒空间。庄子在《逍遥游》里就高度强调对空间的超越,突破空间的局限。他借助大鹏鸟作比喻:“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更奇怪的是,“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这就是所谓的“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 《庄子·天下》)。大鹏鸟的背有几千里那么长,往上一飞就是九万里那么高。在庄子笔下数字像手中的魔术一样,可以运用自如,他就以这种大鹏鸟,一飞就是九万里的广阔概念,来俯视人间。这种荒诞不经、虚无缥缈的事情无非告诉我们:说大或说小,只是人们相对的判断、主观的认识。我们也有类似的经验,假如你很重视这件事时,那么这件事就是天下最重要的,别的人如果不在乎这件事,会认为这件事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庄子就是要我们不要局限在自己的空间和视野,要完全突破空间的限制。“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 (《庄子·齐物论》)郭象注曰:“夫以形相对,则太山大于秋豪也。若各据其性分,物冥其极,则形大未为有余,形小不为不足。[苟各足]于其性 ,则秋豪不独小其小,而太山不独大其大矣。……太山为小,则天下无大矣;秋豪为大,则天下无小矣。”[5]43庄子认为,事物的大小长短是比较而言的,相对的、不是绝对的。每一个东西的大小都是与另一种东西相比较才是大的,或小的,没有比较,就无所谓大或者小。猛一看,庄子的理论是相对主义,甚至有点诡辩。然而庄子的目的,在于扩展人们的视野,以打破一般观念中的时空界限,超越时空界限,心灵才能从锁闭的境域中超拔出来。他在《秋水》里的用河神来比喻,在《逍遥游》中用大鹏鸟作为说明,使人的思维空间突然开阔起来。这样的空间,不可能是真实的空间,而是一种想象的空间,或者说是心灵中的空间。两者相比,当然是想象的空间、心灵的空间更重要、更具想象性、更具自由性也更具审美性。因为真实的空间一定是有限制的、不自由的,而想象的空间没有任何限制、可以无穷大、无限自由。在精神上超越了空间的限制之后,就可以 进入“逍遥游”的境界。“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庄子·在宥》),“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庄子·刻意》),“出入六合,游乎九州,独往独来。”(《庄子·在宥》)这是一种适情的、超越的、审美的、自由的诗性空间。

当前国内各地区基础规划方面,存在着旅游资源发展不均衡、休闲场所较少等情况,尤其是在现代城镇居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下,居民对于休闲生活的关注越来越高,但相应的基础设施建设显然还不能够满足居民的此种需求,各地区都呈现出小假期旅游没有地方可去的情况。另外,普遍地区特色小镇自身具有着一定的自然与人文优势,结合国家政府方面近几年对绿色发展、生态环保事业、保护古镇风貌的政策指导来看,引入资本创建特色小镇具有其必要性,能够迎合现代政策引导的需求以及城镇居民对休闲生活的需求。

要达到“死生存亡之一体”的境界,庄子认为,必须经过这样几个步骤,一是“外天下”,二是“外物”,三是“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庄子·大宗师》)这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本真状态:“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结之。且夫物不胜天久矣,吾又何恶焉!” (同上)“夫大块以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同上)“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同上)能像庄子站得这样高、看的这样远,把人类的生死看得这么透彻,理解得这么通达,处理得这么超脱,古往今来难找第二人。我们看看儒家的“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论语·颜渊》)的无可奈何的感叹;看看佛家的把死亡打想象成进地狱的阴深可怕;看看西方哲学家一再强调的人对死亡的忧烦、畏惧的内心焦虑。相比之下,庄子对于生死的旷达与超脱,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了。

由于对时间的忧虑,人们特别羡慕“长寿、富贵、多男子”,庄子打破世俗观念,认为这几样东西,没有任何可羡慕的,反而是需要人们警惕的。庄子不仅不同意世俗的观点,甚至连产生观点、评价事物的过程本身都是否定的。因为你必须先设立一个标准,才会有所评价。所以庄子说,标准的本身就有问题。人生七十古来稀,一个人能活一百多岁,可以说够长命的了,然而与彭祖的七、八百岁相比就微不足道了,而彭祖再与“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椿树相比,更是微不足道了。因为从永恒的角度来看,时间是无限的,人们所斤斤计较的长寿与短命,这种时间上的区分已经没有必要、也是毫无意义的。超越时间,以有限的生命体验无限的久远,这样就能突破时间的限制。海德格尔由对生命的担忧而引发的“畏”“烦”,在庄子这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企业财务会计工作要求工作人员必须具备较高的专业知识以及一定的工作经验,所以在工作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技术风险。通常情况下,技术风险是指企业决策支持和业务操作过程中由于技术因素而导致的失误风险以及判断风险等。此类风险会在很大程度上误导企业的发展战略和财务会计信息等方面,从而严重影响到企业的发展。从企业财务风险管理的角度来讲,导致技术风险产生的原因非常多,其中主要原因在于企业财务会计人员的专业水平有待提升,以及相应的硬件设备配置不足等。

三、对义利的突破

将以上构建的高技术产业创新效率评价模型采用DEAP2.1软件进行计算,得到五个创新主体的创新效率评价相关结果,整理相关结果值得到相关数据如表2所示。

四、对世俗凡心的突破

概括起来,游向诗化人生,就是对空间、时间、义利、心灵、生死的超越。在这种过程和境界中摆脱物累、心累,摆脱时间和空间的束缚,直抵物我两忘、天人一体的境界。

义就是一个正常的、有担当的人应该做、必须做的事情。一个人受父母养育、社会的教育之后,长大成人,有了生活能力、创造能力之后,就应该了解各种道德要求与人生义务,也就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必需承担的、不可推卸的责任。如孝敬父母长辈;抚养子女、爱戴晚辈;夫妻的爱情与责任;兄弟姐妹之间的照顾、支持、提携与体谅;亲戚、朋友、同事、社会、家国等等之间的关系都有一种义务与责任。利就是一般所谓的利益、名利。一个社会的形成,就是一部分人对整个社会利益的分配。譬如说,在整个社会中,权力、地位,钱财等等那些人应该拥有?那些人应该多?那些人就非常少?这些都是历史的发展中、社会的变革中逐渐形成的。庄子在这方面,认识异常深刻。强调自夏、商、周三代以来,几乎所有人都为了某些身外的东西而牺牲了自己的自然本性。人本身就是大自然的一分子,人应该活得自在适情、不受约束、自然而然、身心舒畅。可是现在一些人为了仁义、名利而牺牲自己的本性。在庄子看来,这不是个别现象,也不是某个阶层的现象,是一整普遍现象。上至圣人,下至普通民众都是为了仁、义、名、利而 “伤性以身为殉”:“自虞氏招仁义以挠天下也,天下莫不奔命于仁义,是非以仁义易其性与?故尝试论之,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则以身殉利,士则以身殉名,大夫则以身殉家,圣人则以身殉天下。故此数子者,事业不同,名声异号,其于伤性以身为殉,一也。” (《庄子·骈拇》)郭象注曰:“故乱心不由于丑,而恒在美色;挠世不由于恶,而恒由仁义。则仁义者,挠天下之具也。”[5]187成玄英疏曰:“自唐尧以前,犹怀质朴,虞舜以后,淳风渐散。故以仁义圣迹,招慰苍生,遂使宇宙黎元,荒迷奔走,丧于性命,逐于圣迹。”[5]187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某些身外之物,而牺牲自己的时间、健康乃至人的本性——生命中最本真的东西。这种观念是对当时肯定的社会价值的强有力的批判。庄子指出这一点,就是在于说明人们深深陷于仁、义、名、利的泥淖之中,完全被忧、烦、畏笼罩下,是无法自在适情的、是无法进入审美境界的、是没有精神自由的。怎样解决,庄子提出:“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庄子·齐物论》)郭象注云:“夫忘年,故玄同死生;忘义,故弥贯是非。是非死生,荡而为一,斯至理也。至理畅于无极。”[5]56成玄英疏云:“夫年者,生之所禀也,既同于生死,所以忘年也。义者,裁于是非也。即一于是非,所以忘义也。……既而生死是非荡而为一,故能通畅妙理,洞照无穷。”[5]56忘年就是忘记了时间,忘记时间就意味着超越生死;忘义,就是泯灭是非,忘记了人间的是是非非,也就超越了人的现实有限性。所以庄子说:“余愧乎道德,是以上不敢为仁义之操,而下不敢为淫僻之行也。”成玄英疏曰:“夫虚通之道,至忘之德,绝仁绝义,无利无名。而庄生妙体环中,游心物表,志操绝乎仁义,心行忘乎是非,体自然之无有,媿道德之不为。”[5]191能够“忘年忘义”的人,才能够畅游于无的境界,也就是无分别、无是非、无生死的境界。这是摆脱了是非义利、生死存亡的理想的境界,也是庄子美学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庄子在《齐物论》中这样论述道:大知应该是闲闲的,因为知者不言。大言应该是淡淡的,因为道之出口,淡乎其味。但是小知却在紧张地、夜以继日地算计着。大知的闲淡是因为它是无我之知,没有我,也就没有我和世界的分别,我的心也就不受世事纷争的干扰。小知必定是紧张的,它是有我之知,有我就有分别,就有是非美丑,就有争斗、就有算计、就有焦虑。人们陷入无休止的争斗、算计、冲突和焦虑的漩涡之中,最自然本真的生命被淹没了。小知之心的激烈活动,就是成心,成心的活跃就意味着真心的死亡(《庄子·齐物论》)。

庄子描写的这种情况,在今天不仅没有减轻,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据统计,当前人们生活压力大,心灵空间萎缩,不能承受生命之重,已成为人类生存的一大问题,精神失常、抑郁症、自杀的比例一直在增长[注] 《中国青年报》2002年12月11日发表林洁文章:全世界每年死于自杀的人数为100万,中国大陆每年死于自杀的人数为28.7万。自杀的人数是自杀死亡人数的15倍左右。 。在物质极度乏匮、生活条件极为苦难的时期,人们倒能坚强地活过来,而在科学技术发达、物质极为丰富的今天却精神失常、走向自杀。怎样解决这一问题,就是要“吾丧我”(《庄子·齐物论》)。陈鼓应先生解释:“吾丧我:摒弃我见。‘丧我’的‘我’,指偏执的我。‘吾’,指真我。由‘丧我’而达到忘我、臻于万物一体的境界。”[7]45这种“吾”与“我”的关系,就是庄子所说“大知”与“小知”的关系[注] 《庄子》认为,人的认识能力可以分为“大知”与“小知”。 “大知”是指以“道”为认识对象的主体认识能力,是人们的直觉认识能力。“小知”是指以“物”为认识对象的主体认识能力,即人们通常的感觉经验和思维活动。 。人们通过“小知”而获得的关于“物”的具体的知识、理论,是“大知”把握“道”、领悟“道”的最大障碍。因此,“去小知而大知明。”(《庄子·外物》)郭象注曰:“小知自私,大知任物”[5]530。成玄英疏曰:“小知取舍于心,大知无分别。遣间夺之情,欲无分别,则大知光明也。”[5]530

就是要突破世俗凡心、超越自我,使心灵得到解放和自由。“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庄子·庚桑楚》)这24种因素就是扰乱人心的,是消解人的意志的,是束缚人的心灵的,是负累人的德行的,是障碍人的大道的。只有把这24种干扰因素彻底排除,才能使心灵得到解放、使精神得到自由,才能游向逍遥的天地,才能抵达诗化的人生。

五、对生死的超越

一个人要真正的超越生死是更加困难的。因为人活在世界上,他最在乎、最忧虑、最畏惧的往往是死亡的问题。看看民间是多么忌讳“死”这个字,又找了多少说法来代替这字,就能够清楚这一点。庄子用一种审美心理去审视人类的生与死,“生”与“死”在庄子这里,不再是两种截然的对立状态,而是两种自然支配下相对的、自然的、不分优劣的对等的状态。“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庄子·知北游》)“死生存亡之一体”(《庄子·大宗师》)生与死,就像梦与醒,都是自然状态的转换,都没有意义。生亦无乐,死亦无悲。“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同上)在作为哲学命题的“自杀”上,庄子的回答是巧妙的:既然生是一种状态,死也是一种状态,两者并无本质差别,本来就是对等的、互通的,那么“自杀”还有何必要性呢?现实中生之“我”,不正是死后之“我”吗?庄子不但否认了“生”的意义,而且否认了“死”的意义。在这里庄子甚至超越了海德格尔“向死而行”[6]314的生死存在观。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位收藏家朋友的票夹里看到几枚1944-1946年由晋冀鲁豫边区政府发行的粮票,出于粮食工作的职业本能,我好说软磨,硬是花钱将其买了下来,作为我的藏品。这是很珍贵的历史文物,是我党我军光辉历程的历史见证,反映了粮食工作在中国革命历史时期发挥的重要作用。自此我非常注意军用粮票及有关资料的收集,翻开收藏的军用粮票纪念册,重温我党我军的历史,使我更加热爱和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

郭象注曰:“齐死生者,无死无生者也。苟有乎死生,则虽大椿之与蟪蛄,彭祖之与朝菌,均于短折耳。故游于无小无大者,无穷者也;冥乎不死不生者,无极者也。若夫逍遥而系于有方,则虽放之使游,而有所穷矣,未能无待也。”[5]5

庄子不仅是这样讲的,在生活实践中对生与死也是旷达、超脱的。庄子妻子去世,惠施前往吊丧,看到庄子居然箕踞、鼓盆而歌。这让惠施大惑不解,并表示强烈不满。庄子说:“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庄子·至乐》)死亡本来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是大自然必然运行的过程,是必然的。人有生必有死,生与死都是一种自然现象,为什么一定要生就喜、死必哀呢?一旦把死亡与生命的对立从观念上化解之后,就进入“死生为一条”(《庄子·德充符》)、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一种对死亡完全超越、无生无死的境界了。庄子自己即将死亡,他的几个弟子很伤心,计划着给老师办个隆重的丧事。庄子立即制止说:“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们说:这样不行,天上的老鹰会把你吃掉。庄子说:“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 (《庄子·列御寇》)由此可见,庄子确实已经将生死看作是大自然运行的一种过程、一种现象,不含优劣之意、不具悲喜之情。两千多年前,就能领悟的这么深刻非常不容易。“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 (《庄子·大宗师》)当一个人能把生和死看得这么透彻、处理得这么超脱,他就能坦然面对一切。达到这种境界,就能坦然面对人生的艰难、就能化解世间的苦难,就能够摆脱人生的忧愁烦虑;达到这种境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审美人生、诗化人生。

在庄子看来,有了空间、时间、义利、心灵、生死的负累,就是有待的,就不会有真正的逍遥之游,就不会有真正的自由。只有超越空间、时间、义利、心灵、生死,才是无所待,才是绝对的自由,也是审美的至境。

通过本文的分析,可以发现,社会救助权虽定位于一种法律权利,但在其建构过程中,政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作用体现在国家层面政策目标调整所带来的权利基点的变化,也体现在地方和基层的政策文件对权利构成的影响。然而“没有法律理念的政策始终易陷入具体问题的应对,从长期的角度看其是否具有正确的方向性,并非明确”[19]13-20,在法律与政策的互动中,如何将法律从弱势一方发展为强势一方,或许是未来社会救助以及其他社会保障制度所应解决的核心问题。

实验温度下对不同浓度的Corten钢试样施加5MPa或不施加应力,通过腐蚀前后的称重可以把金属腐蚀速度表示成单位时间内单位金属表面的重量变化。Corten钢的腐蚀速率如表9所示。

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仲尼曰:“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而果其贤乎!丘也请从而后也。” (《庄子·大宗师》)

清代学者王夫之说:“寓形于两间,游而已矣。无小无大,无不自得而止。其行也无所图,其反也无所思,无待也。无待者,不待物以立己,不待事以立功,不待实以立名。小大一致,休于天均,则无不逍遥矣。”[8]1郭象解释曰:“夫坐忘者,奚所不忘哉!既忘其迹,又忘其所以迹者。内不觉其一身,外不识有天地,然后旷然与变化为体而无不通也。”[5]163在游的过程中,物我两忘、天人一体,这意味着时空界限被打破,主客界限被打破,天人界限被打破。在这种境界和状态中,仿佛物的生命即是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即是物的生命,人、天地万物、宇宙浑然融为一体。这是一种审美的境界、入神入迷的境界,一种彻底的逍遥、无限自由的境界。

“游”的理论揭示了庄子关于生死的理念、人生的境界,在扭曲、压抑、异化、摧残人之天性的生存环境中,怎样摆脱焦虑,抵达自由之境,只能从心理、从思维、从精神中去寻求、去获得。游的精神实质,就是倡导破除精神的桎梏,匡正扭曲的天性、超越心灵的局限、回归本真的自然,张扬主体的自由。正是有了精神、心灵的傲游,才能够在精神上超越自然、超越万物,化解苦难,摆脱忧烦,既无物累又无心累,使世俗凡人进入一种诗意空间、进入一种澄明之境、进入一种诗化人生。在这种随心所欲、自由奔放的游历中,却能洞彻人生、宇宙的奥妙。这种没有任何外在目的的人生态度和境界,正是一种审美的人生态度、一种自由的境界、一种人生的至境。

当下浮躁的心灵需要诗意,人生的诗化、诗化的人生都离不开游。《庄子》的“游”给人们指出了从现实生活的困顿焦虑中获得自由和解脱的一种方法和途径。

参考文献:

[1]马斯洛.人性能达的境界[M].林方译. 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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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郭继民.道家就像“太空人”[N].光明日报,2012-09-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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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王夫之.庄子解[M].北京:中华书局,1964.

中图分类号 :B223.5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2-3828(2019)01-005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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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 10.19321/j.cnki.gzxk.issn1002-3828.2019.01.08

收稿日期 :2018-05-20

作者简介 :高恒忠( 1959—) ,男,河南西华人,周口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周口师范学院老子暨中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主要研究方 向为文艺学、美学。

(责任编辑: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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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游与诗化人生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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