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词典》的词义透明度考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词义论文,透明度论文,汉语词典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引言
词是由语素构成的,词义与语素义之间具有密切的联系。深入考察这种联系,对于把握词义的特点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对于解决词与短语的划界问题也有重要的价值。
关于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学者们进行了诸多深入细致的研究。如杨振兰(1993)、王树斋(1993)、孙银新(2003)、符淮青(2004)、郑厚尧(2006)、李晋霞、李宇明(2008),等等。王树斋(1993)把语素义与词义的关系分为三类:(1)语素义反映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词义的内容。(2)语素义表达词义,但二者在量上不一致,或者词义大于语素义,或者语素义提供的信息量大于词义。(3)语素义不直接表达词义,即词义不能直接从语素义得出。孙银新(2003:158)把词义和语素义的关系分为五类:(1)直接实现式;(2)直接加合式;(3)直接增补式;(4)直接减损式;(5)间接转移式。符淮青(2004:214)将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分为六类:(1)词义是语素义按照构词方式所确定的关系组合起来的意义;(2)词义同组成它的两个语素相同、相近,这些都是并列结构的合成词;(3)合成词的语素义表示了词义的某些内容(也可以说提示了事物的某些特征);(4)合成词的词义是语素义的比喻用法;(5)合成词的词义是语素义的借代用法;(6)合成词中有的语素失落原义。李晋霞、李宇明(2008)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借鉴国外语言学中的“语义透明”(Semantic Transparency)这一概念重新审视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提出“词义的透明度”,并从理论上将其大致分为四个等级:(1)完全透明:词义基本上可从构成要素的意义上得出;(2)比较透明:构成要素是词义的示意图;(3)比较隐晦:部分构成要素基本上不具有词义示意作用;(4)完全隐晦:所有构成要素均不大具有词义示意作用。
不难看出,已有研究多是对词义与语素义关系的定性分析,这些分析大大深化了人们对词义与语素义关系的认识。在此基础上,已有可能与必要对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进行定量的考察,以便更加全面而准确地把握词义的特点。
本文拟以李晋霞、李宇明(2008)有关“词义透明度”的理论分析为基础,对现代汉语的“词”的词义透明度做一个定量的统计与分析。鉴于本文所分析的词义透明度不包括单音节词,同时,就词长而言,在现代汉语中,双音节是词的典型形式,三音节是词的饱和形式,四音节及以上音节一般不是词所具有的音长形式,所以这里以双音节和三音节单位为考察对象。
现代汉语中“词”的认定有一定的难度,为了尽量客观,笔者选择了两张“原始词表”,并从二者的交集中确定现代汉语的“词”。这两张“原始词表”是:(1)“信息处理用现代汉语分词单位”词表,该词表包含有87447个信息处理用的分词单位,由教育部语用所计算语言学研究室提供;(2)《现代汉语词典》词表①,该词表包含了《现汉》所收录的所有单位。具体做法是:将两张“原始词表”所共有的双、三音节单位确定为“词”,根据上述词义透明度的定性分析,考察每一个“词”的词义透明度的类型,并把考察结果标注下来做成数据库。对于其中的多义词或同形词,以意义隐晦度最高的义项为准进行分析和标注。如“干将”,代表两个词,一为“古代宝剑名,常跟‘镆铘’并说,泛指宝剑”(《现汉》439页),一为“能干的或敢干的人”(《现汉》445页),前者的意义更为隐晦,所以“干将”以前者为据进行分析与标注。最终获得33095个词,其中双音节30392个,三音节2703个。这就是本文词义透明度定量分析的样本。②
从音长上看,词的构成要素可分为双、单两类。如“芭蕉扇”,构成要素有两个:“芭蕉”和“扇”,前者为双音节,后者为单音节。双音节构成要素的意义一般来说容易确定,如“芭蕉扇”中的“芭蕉”、“工具书”中的“工具”,部分单音节构成要素的意义确定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对于单音节构成要素的意义,笔者采用将《现汉》中词义的释义与构成要素的释义联系起来的办法加以确定。例如:
阿谀:迎合别人的意思,说好听的话(含贬义)。(《现汉》,354页)
阿:(1)迎合;偏袒。(2)大的丘陵。(3)弯曲的地方。(《现汉》,354页)
谀:谄媚;奉承。(《现汉》,1660页)
薄地:不肥沃的田地。(《现汉》,106页)
薄:(1)轻微;少。(2)不强健;不壮实。(3)不厚道;不庄重。(4)不肥沃。(《现汉》,106页)
地:(1)地球;地壳。(2)陆地。(3)土地;田地。(《现汉》,295页)
以上是对《现汉》中“阿谀”、“阿”、“谀”、“薄地”、“薄”、“地”释义的不完全摘录,将词义的释义与构成要素的释义联系起来,可以看出,“阿谀”中“阿”为“迎合;偏袒”义,“谀”为“谄媚;奉承”义;“薄地”中“薄”为“不肥沃”义,“地”为“土地;田地”义。
总之,为了保证词义的分析有一个共同基础,笔者对每个词的词义透明度的判定都建立在《现汉》相关释义的基础之上。因此,这里的分析对象,确切地说,是共时平面上词义的“词典透明度”。如果离开辞书,仅凭大众的一般语文知识,有些词的意义会不同程度地变得隐晦。如果将后者称为词义的“大众透明度”的话,无疑,“词典透明度”与“大众透明度”会有所不同。
二 具体情况
不同梯级的词义透明度,内部又有不同情况。
2.1 完全透明
受释义方式的影响,具体包括两类:
(1)词义的解释大致表现为语素义之和的形式。如:
伟绩:伟大的功绩。(《现汉》,1418页)
伟:伟大。(《现汉》,1418页)
绩:功业;成果。(《现汉》,649页)
办公:办理公务;处理公事。(《现汉》,37页)
办:办理;处理;料理。(《现汉》,37页)
公:公事;公务。(《现汉》,471页)
丁忧:遭到父母的丧事。(《现汉》,318页)
丁:遭逢;碰到。(《现汉》,317页)
忧:指父母的丧事。(《现汉》,1644页)
干犯:触犯;侵犯。(《现汉》,439页)
干:冒犯。(《现汉》,438页)
犯:侵犯。(《现汉》,380页)
需说明的是,有些词从释义上看完全透明,不过《现汉》没有给出相应的语素释义。例如:
高洁:高尚纯洁。(《现汉》,451页)
巡演:巡回演出。(《现汉》,1553页)
半票:半价的车票、门票等。(《现汉》,38页)
《现汉》“高”无“高尚”义,“洁”无“纯洁”义,“巡”无“巡回”义,“半”无“半价”义。这些意义还不能作为稳固的义项进入词典。这里,仍将这些词归入完全透明的类型。
(2)词义的解释不表现为语素义之和的形式,但二者实质相同。例如:
哀戚:悲伤。(《现汉》,3页)
哀:悲伤;悲痛。(《现汉》,2页)
戚:忧愁;悲哀。(《现汉》,1067页)
被里:睡觉时被子贴身的一面。(《现汉》,61页)
被:被子。(《现汉》,61页)
里:衣服、被褥等东西不露在外面的那一层;纺织品的反面。(《现汉》,834页)
这类词的意义也是完全透明的。
2.2 比较透明
根据释义,这类词的整体义与其字面义之间的差异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1)概念义:整体义与字面义的差异主要表现在概念上。具体包括三类:
A.与语素义之和相比,词义的概念层次更高。例如:
歌舞:唱歌和舞蹈的合称。(《现汉》,459页)
练兵:①训练军队。②泛指训练各种人员。(《现汉》,849页)
“歌舞”、“练兵”的语素义之和大致分别为“唱歌和跳舞”、“训练士兵”,由上述释义可知,“歌舞”、义项②的“练兵”,其词义均比语素义之和更为抽象、概括,词义的概念层次更高。
B.与语素义之和相比,词义的概念层次更低。
茶叶:经过加工的茶树嫩叶,可以做成饮料。(《现汉》,142页)
裹脚:旧时一种陋习,用长布条把女孩子的脚紧紧地缠住,为使脚纤小,而造成脚骨畸形。(《现汉》,524页)
“茶叶”、“裹脚”的语素义之和大致分别为“茶树的叶子”、“缠脚”,由上述释义可知,其词义均有专指,内涵更丰富,概念层次更低。
C.词义是与语素义之和在概念类属上不同的另一意义。
词义在概念类属上不同于语素义之和,有的是由词义引申造成,有的是因构词方式比较特别而在构词之初就已经形成。前者如:
倾斜:①歪斜。②比喻偏向于某一方。(《现汉》,1112页)
起伏:①一起一落。②比喻感情、关系等起落变化。(《现汉》,1076页)
义项①的“倾斜”、“起伏”基本上是完全透明的,义项②则转向了与义项①在概念类属上不同的另一意义,这种转变是由词义引申造成的。后者如:
松花:一种蛋制食品,用水混合石灰、黏土、食盐、稻壳等包在鸭蛋或鸡蛋的壳上使凝固变味而成,因蛋清上有像松针的花纹,所以叫松花。也叫皮蛋、变蛋、松花蛋。(《现汉》,1296页)
不惑:《论语·为政》:“四十而不惑。”指年至四十,能明辨是非而不受迷惑。后来用“不惑”指人四十岁。(《现汉》,112页)
由上述释义可知,“松花”、“不惑”的语素义之和分别为“松针的花纹”、“不迷惑”,这与二者的词义很不相同。这种不同是由修辞构词、典故成词等构词方式造成的。
(2)语法义:整体义与字面义的差异主要表现在语法上。如以下两类:
A.词性。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主要是由词性改变带来的。例如:
完善:①完备美好。②使完善。(《现汉》,1402页)
废话:①没有用的话。②说废话。(《现汉》,397页)
就义项①而言,“完善”、“废话”是完全透明的,就义项②而言,透明度有所降低,这种降低因词性转变而引起。
B.搭配义。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主要是由词的组合搭配引起的。例如:
众多:很多(多指人)。(《现汉》,1769页)
领受:接受(多指接受好意)。(《现汉》,870页)
“众多”中“众”、“多”均表示“许多”,词义近乎完全透明,但在组合上“众多”“多指人”,这种搭配要求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词义的透明度。“领受”同理。
(3)语用义:整体义与字面义的差异主要表现在语用上。如以下两类:
A.风格义。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主要是由词的使用场合引起的。例如:
探析:探讨和分析(多用于文章标题)。(《现汉》,1325页)
试想:试着想想(用于质问)。(《现汉》,1247页)
“探析”、“试想”意义近乎完全透明,但二者都有特定的使用场合,这里把这种使用场合的要求称为风格义,它在一定程度上也降低了词义的透明度。
B.色彩义。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主要是由词的色彩义引起的。例如:
教书匠:指教师(含轻蔑意)。(《现汉》,683页)
享乐:享受安乐(多用于贬义)。(《现汉》,1488页)
“教书匠”、“享乐”意义近乎完全透明,但二者都有贬抑色彩,从而使词义不完全等同于语素义之和。
以上将“比较透明”中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分为概念义、语法义、语用义三种。相比较而言,由概念义不同而造成的“比较透明”的词数量较多,单纯因语法义或语用义而形成的这类词数量较少。也有不少词,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不仅仅表现为上述的某个方面,而是在多个方面均有表现,如:
货色:①货物(就品种或质量说)。②指人或思想言论、作品等(多含贬义)。(《现汉》,624页)
亲信:①亲近而信任。②亲近而信任的人(多含贬义)。(《现汉》,1105页)
义项②的“货色”,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主要表现在概念义、色彩义上,义项②的“亲信”,词义与语素义之和的差异在概念义、语法义、色彩义上均有表现。
2.3 比较隐晦
主要包括三类:
(1)部分构成要素为外来成分。
如:啤酒、恤衫,“啤”、“恤”为音译成分,没有取得稳固的语素地位,③在《现汉》中没有相关释义,从操作层面上看,不具有表示词义的作用。
(2)部分构成要素为词缀。
如“泥巴”、“念头”、“似乎”、“偶尔”中的“巴”、“头”、“乎”、“尔”,意义虚化,也不大具有表示词义的作用。
(3)部分构成要素在《现汉》中没有相关释义。具体包括两类:
A.部分构成要素在《现汉》中有释义,但在现代汉语框架内已看不出这些释义与词义之间是否有联系或存在何种联系。例如:
昂藏:形容人的仪表雄伟。(《现汉》,13页)
昂:①仰着(头)。②高涨。(《现汉》,13页)
藏:①躲藏;隐藏。②收存;储藏。(《现汉》,133页)
作伐:做媒。(《现汉》,1826页)
作:从事某种活动。(《现汉》,1826页)
:①砍(树)。②攻打。:自夸。(《现汉》,369页)
就上述释义而言,“昂藏”中“昂”与词义似有一定联系,但“藏”与词义有何联系较难看出;“作”与“作伐”可以算有联系,但“伐”与“作伐”是何联系无从得知。④
上述这类词中都含有一些构成要素,它们已不大具有指示词义的作用。但内部又有不同情况,有些是因构成要素的意义过分古僻,词典没有列出;有些则是词典列出了相关义项但因成词途径曲折,共时平面上无法确知语素义与词义之间的联系。
B.部分构成要素在《现汉》中没有释义。例如:
喋血:血流遍地(杀人很多)。(《现汉》,317页)
《现汉》没有对“喋”进行单独释义,从操作层面上看,“喋”因此成为一个不具有词义表示作用的成分,“喋血”的意义比较隐晦。
2.4 完全隐晦
具体包括三类:
(1)外来词。部分外来词的意义完全隐晦,如:布丁、吉他、瓦斯、料理等。
(2)方言词或方源词。部分这类词的意义也是完全隐晦的。例如:
白相:〈方〉玩;玩耍;玩弄。(《现汉》,27页)
按揭:一种购房或购物的贷款方式,以所购房屋或物品为抵押向银行贷款,然后分期偿还。(《现汉》,10页)
“白相”为方言词,“按揭”为进入普通话的方源词。
(3)构成要素在《现汉》中没有相关释义的非特殊来源词。具体包括三类:
A.所有构成要素在《现汉》中都没有单独释义。例如:
邂逅:偶然遇见;不期而遇。(《现汉》,1510页)
箜篌:古代弦乐器,分卧式、竖式两种,弦数因乐器大小而不同,最少的五根弦,最多的二十五根弦。(《现汉》,781页)
《现汉》列出了“邂”、“逅”、“箜”、“篌”的字头,但没有释义。这类大都是联绵词。
B.部分构成要素有释义,但与词义看不出联系。例如:
侏儒:身材异常矮小的人。这种异常的发育多由腺垂体的功能低下所致。(《现汉》,1775页)
儒:①指儒家。②旧时指读书人。(《现汉》,1159页)
伶仃:①孤独;没有依靠。②瘦弱。(《现汉》,865页)
伶:旧时指戏曲演员。(《现汉》,865页)
“侏”在《现汉》中没有单独释义,“儒”虽有释义但与“侏儒”看不出联系。“伶仃”同理。“侏儒”、“伶仃”也都是联绵词。⑤
C.构成要素都有释义,但均与词义看不出联系。例如:
跋扈:专横暴戾,欺上压下。(《现汉》,19页)
:在山上行走。:一般写在书籍、文章、金石拓片等后面的短文,内容大多属于评介、鉴定、考释之类。(《现汉》,19页)
扈:随从。(《现汉》,579页)
涔涔:①形容汗、泪、水等不断往下流的样子。②形容天色阴沉。③形容胀痛或烦闷。(《现汉》,138页)
涔:①积水。②雨水多。(《现汉》,138页)
如果考虑引申,“”、“扈”似与“跋扈”有意义上的联系,但就现代汉语这个平面而言,这种引申关系即使存在也已相当模糊。就上述释义来说,“跋扈”的词义可以看作是完全隐晦的。⑥同理,也较难看出“涔”与义项(3)的“涔涔”是怎样辗转相连的。诸如此类的还有“本领、勾当、拉倒、的话、起见、与其、当归、八哥”等等。⑦
三 完全透明的词
一般认为,词的意义不是完全透明的。在所统计的33095个词中,词义完全透明的有9488个,约占28.67%,数量不算少。这似与传统认识相矛盾。为了进一步考察这些词的意义特点,分析其被确立为词的意义依据,笔者又着重分析了词义完全透明的双音词,共计9010个。⑧
前面已述,本文的考察对象确切地说是共时平面上词义的“词典透明度”,与“大众透明度”有一定差异。《现汉》是“供中等以上文化程度的读者使用”的,⑨因此,在收词的时候,会考虑收录那些因“大众透明度”较低而在大众看来“词感”较高的单位。
就词典意义上完全透明的双音词而言,造成其“大众透明度”较低的因素主要有三个:
(1)语素用字是否常见。由非常用字构成的语素,因字形生僻,普通人对其意义自然缺乏了解。例如:
大氅:大衣。(《现汉》,248页)
大:在体积、面积、数量、力量、强度等方面超过一般或超过所比较的对象。(《现汉》,248页)
氅:外套。(《现汉》,156页)
借助《现汉》,“大氅”的词义完全透明,仅凭大众的一般语文知识,其意义会变得隐晦。
(2)所用义项是否常见。由常用字构成的语素,其语素义有的常见,有的生僻,这也是影响“大众透明度”的一个因素。如“怨望”,“望”是常见字,但这里义为“怨”(《现汉》1411页),比较生僻,致使“怨望”的“大众透明度”降低。
(3)语素能否单用。当语素能够单用时,它同时也是一个词。词义可以直接进入交际,而语素义则以词义的构成成分这种间接方式进入交际。词是交际的最小单位,要想交际成功,人们须对词义有所了解,而语素义则往往可以是模糊的。所以,当语素同时具有词的身份时,意义更加显豁和透明。
根据以上三个因素,完全透明的双音词,其构成要素又可分为四类:
(1)由非常用字构成,记为“1”。如“大氅”的“氅”、“齑粉”的“齑”。⑩
(2)由常用字构成,但所用义项比较生僻,记为“2”。影响义项常见度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并且义项的常见度具有程度差异。鉴于目前关于义项常见度的判断还缺乏一个可供参考的量化依据,笔者主要依靠语言经验来判断。“2”主要包括两类:a.语素用字很常见,但义项生僻。如“怨望”的“望”、“逆料”的“逆”。b.语素用字在常用字范围之内,但排序靠后,且多具有明显的书面色彩,因脱离口语,义项也较生僻,如“寂寥”的“寥”、“缭乱”的“缭”。
(3)由常用字构成,所用义项也较常见,但不能单用,记为“3”。如“迅疾”的“迅”、“知悉”的“知”。
(4)由常用字构成,所用义项也较常见,且可以单用,记为“4”。如“奔跑”的“跑”、“初学”的“学”。
上述四类语素相互组合构成双音词的情况共有16种,分别是:
“11”如:裱褙、遐迩、镣铐;共9个。
“12”如:忖度、穹苍;共8个。
“13”如:嗟叹、皓首、啜泣;共95个。
“14”如:谙熟、犒赏、戕害;共54个。
“21”如:阿谀、考妣、乖戾;共10个。
“22”如:保甲、丁忧;共32个。
“23”如:捐弃、鲁莽、爽约;共283个。
“24”如:把酒、慢说、危坐;共113个。
“31”如:采撷、驰骋、感喟;共81个。
“32”如:傲岸、呆板、待字;共157个。
“33”如:哀泣、案情、碧波;共4073个。
“34”如:悬挂、畅谈、斥骂;共1298个。
“41”如:奖掖、逃遁、修葺;共37个。
“42”如:爱戴、斗殴、酒肆;共71个。
“43”如:爱国、败绩、病因;共1749个。
“44”如:搬运、抢夺、干旱;共940个。
从数量上看,上述类型由多到少可排序为:
33>43>34>44>23>32>24>13>31>42>14>41>22>21>11>12
“33”最多,约占45%,可见,近一半意义完全透明的词,其构成成分都同时具有常用字、常见义项、黏着这样的特点。从语素义的透明情况看,记为“1”、“2”的可归为一类,语素义均较隐晦,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借助工具书较难了解。记为“3”、“4”的可归为一类,语素义均较透明,普通人仅凭自身的语文知识对其也大都能有较好的把握。因此,从“大众透明度”这个角度看,上述双音词又可分为三个等级:
(1)意义透明,由“4”、“3”组成,包括:44、43、34、33,共计8060个。
(2)意义半透明,由“4”、“3”分别与“1”、“2”组成,包括:14、13、24、23、31、32、41、42,共计891个。
(3)意义隐晦,由“1”、“2”组成,包括:11、12、22、21,共计59个。
从数量上看,大众意义上“透明”的双音词共计8060个,约占词典意义上“完全透明”的双音词的89.46%;大众意义上“半透明”的双音词共计891个,约占词典意义上“完全透明”的双音词的9.89%;大众意义上“隐晦”的双音词共计59个,约占词典意义上“完全透明”的双音词的0.65%。可见,就词典意义上“完全透明”的双音词而言,其中绝大多数在大众看来也是完全透明的,半透明或隐晦的只约占10.54%。
这10.54%的双音词,含有在大众看来意义隐晦的成分,就“大众词感”而言,具有确定为“词”的意义依据。除此之外,就大众看来意义“透明”的43、34、33这三类,它们缺乏确定为“词”的意义依据,但包含有黏着语素“3”,因此,具有确定为“词”的结构依据。只有44类,确定它们为词,一方面缺乏意义依据,同时从结构上看,44类又可分为两种:a.一部分44类缺乏确立为“词”的结构依据,表现为可以扩展,如:补血、凑钱、不够、穷人、错字、笑脸、打垮、调匀。b.另一部分44类,虽由自由语素构成,但不大扩展,具有确立为“词”的结构依据,如:惨死、争吵、抄写、搬运、蠢笨、潮湿、刚才、种类。
44中的a类,除在音长上符合词的典型特征外,在意义和结构上均缺乏确立为词的依据,属于词与短语的中间状态。词与短语的中间状态有很多,而只有其中一小部分进入了权威辞书,说明中间状态的词感也存在着内部差异。
四 数量分析及结语
依托《现汉》,就词义的“词典透明度”而言,在所统计的33095个词中,完全透明的9488个,约占28.67%;比较透明的21467个,约占64.86%;比较隐晦的1534个,约占4.64%;完全隐晦的606个,约占1.83%,其中外来词造成的完全隐晦大约135个。由此可以看出:
首先,比较透明的词最多,完全透明的也不少,比较隐晦或完全隐晦的词均数量有限,其中又以完全隐晦为最少。如果排除外来词造成的完全隐晦,本土意义上完全隐晦的词只约占1.4%。
其次,如果把词义的透明度进一步概括为“透明”与“隐晦”两类的话,前者包括“完全透明”与“比较透明”,后者包括“比较隐晦”和“完全隐晦”,可以看出,“透明”的词在样本范围内占据了相当的分量,约为93.53%;“隐晦”的词只约占6.47%。这说明,在词典的辅助下,绝大多数的现代汉语双、三音节词,其词义都可从构成要素的意义上分析、索解。
一般来说,词义的“词典透明度”要高于或等于“大众透明度”。对于词典意义上完全透明的双音词而言,造成其大众透明度降低的因素主要有:语素用字是否常见、语素义是否常见、语素是否单用。部分词与短语的中间状态,虽缺乏确定为词的意义、结构依据,但也具有较高的词感。这表明,在中间状态的词感解释上,存在着结构、意义、音长之外的其他制约因素。
注释:
①《现代汉语词典》为第5版,以下简称《现汉》。
②从理论上讲,在分析词义透明度之前,两张“原始词表”所共有的双、三音节单位是不是“词”,是首先应解决的问题。据徐枢、谭景春(2006),对于双音节单位,除个别情况外,《现汉》一般都看作“词”,三音节单位是不是词,《现汉》又分为了不同的情况。正文所考察的33095个单位,也是《现汉》所收录的,并且双音节约占91.8%。应该说,正文的统计对象绝大多数其“词”的身份是有词典依据的。
③“啤”等有时被称作“一用语素”或“剩余语素”,但与典型语素的示意能力相比,还是有着明显不同。
④《古代汉语词典》(2086页)解释了“作伐”的成词理据:《诗经·豳风·伐柯》:“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后称“执柯”、“作伐”为做媒。
⑤“侏儒”为联绵词,见陈宝勤(2002:75)。
⑥《古代汉语词典》(27页)“跋”有“暴戾”义项。
⑦这些词的意义完全隐晦,原因不尽相同。有些主要是词义引申造成的,如“本领”、“勾当”,有些主要是语法化造成的,如“的话”、“起见”、“与其”,有些主要是构词理据不为普通人所知而造成的,如“当归”、“八哥”。
⑧样本中意义完全透明的三音节词数量较少,暂不考虑。
⑨见《现汉》(7页)“前言”。
⑩笔者对语素用字常见与否的判定以“国家语委平衡语料库”(7000万字)的用字统计为依据,频率居前的3500个字为常用字,之后的为非常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