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中国散文印象,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散文论文,印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时间走到了1999年,已经越来越感受到新世纪的罡风的吹拂了。文学人回首一下过去一年的文坛,应该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专以散文来看,1998年的创作成果是可喜的。随手翻阅报刊,弘扬时代主旋律,讴歌奉献精神,反思历史教训,倡导真善美,寻求真理之星、人性之光的作品比比皆是,这些作品回应了读者的心声,也必然地代表了散文的发展方向。具体地讲,1998年的散文创作更趋于自觉:一大批有成就的散文家都在有计划地写作,像季羡林、余秋雨、梁衡、李国文、潘旭澜、李元洛、卞毓方等,他们以渊博的学识和丰厚的生活积累加之深邃的思想,写出了一篇篇厚重坚实的系列散文,这些文章一面世,便被读者所看重、被散文界所认可;一贯滞后的散文评论也跟了上来,林绯、刘锡庆、雷达、楼肇明、谢大光、韩小蕙、老愚、杜渐坤、苇岸、施战军等都以不同的方式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些声音无疑成为一种影响;一些散文刊物在1998年进行了改革与尝试,如《散文选刊》、《中华散文》、《散文天地》等,一改过去数年不变的老面孔,在栏目设置、稿件选取上大胆创新,更有时代感,也更有思想涵量;更多的文坛新人涌现出来,且一出手就不同凡响,这些新人应当包括一批60年代乃至70年代出生的“新生代”作家,如周晓枫、叶依、邓皓、张宏杰等。早有成就的中青年散文家的作品在1998年亮丽依然。如张抗抗的《无法抚慰的岁月》、韩小蕙的《欢喜佛境界》、毕淑敏的《无胆之人》、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沙叶新的《心中的坟》、陈村的《小男当家》、徐治平的《仰望布达拉》、王英琦的《郢都楚魂》、鲍尔吉·原野的《倾听》、于君的《斑驳的德富芦花》、周佩红的《在商厦门前等车》、彭程的《错位》、洪烛的《城市备忘录》、杜文和的《寻找南宋》、马力的《鸿影雪痕》等等。此外,在1998年,举办了首次以鲁迅名字命名的全国性文学大奖。何为、王充闾、周涛、铁凝、李辉、周同宾、赵玫、刘成章、夏坚勇、斯妤10位作家的散文作品获奖。在这一年,中国作协创联部与《散文选刊》杂志社联合举办了“中国当代散文创作研讨会”、中国散文学会和四川联合大学举办了“20世纪中国散文与现代文化”学术研讨会、百花文艺出版社举办了“第二届韩愈杯散文大奖赛”颁奖会、辽宁、福建、广东等地也以不同形式举办了散文方面的活动,这些活动浪潮一样此波彼涌,推动着散文事业健康地发展。尤让人瞩目的是,《散文选刊》邀请了40余位全国知名的作家、评论家、编辑家组成推选委员会,推选出“1998年中国散文排行榜”,依次是梁衡的《大无大有周恩来》、巴金的《怀念曹禺》、林贤治的《胡风“集团”案:20世纪中国的政治事件和精神事件》、谢冕的《一百年的青春》、《季羡林的《虎年抒怀》、卞毓方的《煌煌上庠》、余秋雨的《关于友情》、贾平凹的《进山东》、夏中义的《谒吴晗书》、严春友的《大自然的智慧》、张承志的《音乐履历》、雷达的《乘沙漠车纪》、周涛的《谁在轻视肉体》、冯秋子的《白音布朗山》、庞培的《西藏的睡眠》、邓琮琮和张建伟的《第十二座雕像》、野鹰的《黑色圆舞曲》。也即从1998年开始,《散文选刊》每年都将推出“中国散文创作排行榜”,可以说,这对中国散文的创作与研究、变革与发展将是一个贡献。
“排行榜”推出的17篇作品,不能说囊括了1998年散文创作的精华,但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国散文创作的水准。有的作品一问世便产生了较大影响,如《大无大有周恩来》、《胡风“集团”案:20世纪中国的政治事件和精神事件》、《一百年的青春》、《煌煌上庠》等。这些作品的作者有文坛泰斗巴金、季羡林;有文坛宿将余秋雨、贾平凹、周涛、张承志;有实力雄厚的梁衡、林贤治、卞毓方、冯秋子、庞培;有在评论界、散文界都占有重要位置的谢冕、雷达;还有一些异军突起的散文新家。这支代表队阵容如此齐整,让人看到中国散文的雄厚实力。所选作品大多出自名报名刊,也可见出这些文学主阵地的可贵坚持。当然,推选过程中,也相对地看到一些问题,1998年的散文创作还有不少是病态的,缺少钙质或者说是贫血的。散文中应有的坚韧与永恒,鲜活与纯美,被某种庸俗的摹仿,乏味的附庸和无病呻呤所掩盖,仿佛操笔即是散文,散文无所不在、无所不有。一些对文学的认识尚显肤浅的编者给予了过度的关怀,使得这类亦被称作散文的文学有一种无知的乐趣和忘形的热情。真怕这种热情过火而致昏迷不醒。散文的生命力在于它能让读者从中获得生命的感悟、思想的启迪、魂灵的慰藉、学养的滋润和审美的愉悦。反之则会失掉散文自身。中国的散文从先秦诸子到唐宋八大家,到鲁迅,都是血肉丰满、风骨凸现。新时期文学中的许多作家的作品亦然。“1998年中国散文排行榜”推出的17篇作品更是让人感受到健康的散文“真身”。
杜渐坤先生认为,在振兴中国当代散文创作的诸种因素中,应当把握一种“散文精神”,这种“散文精神”即是关于国人乃至人类生命群体的一种精神品格和文化品格。我们在《胡风“集团”案:20世纪中国的政治事件和精神事件》中,在《谒吴晗书》及《第十二座雕像》中即看到了这种“散文精神”。这种精神让我们振奋,让我们坚定。散文应该是人生的注解,是时代的折影,是历史的回声。能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声音,社会才会进步。胡风也好,吴晗也好,梁思成也好,这些让我们景仰、让我们迷惘、让我们感叹的人物慢慢地走入历史的深层。而作者所提示的、所告知的、所泣诉的、所感怀的远远不只是人物本身。敢于正视,才是进步,这是我们民族的一贯准则,也是历史的力量使然。梁衡的《大无大有周恩来》,无愧是1998年中国散文的一枝奇葩。作者以辽阔的心智,激荡的情感,大胆取舍,巧妙开阖,在社会与历史、人格与道德、精神与信念的座标上,十分准确、非常具有说服力和感召力地让周恩来这一伟人形象大放光芒。再有,《一百年的青春》、《煌煌上庠》、《乘沙漠车记》都是自感情深处打磨出的精品,都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恢宏气势。取材广阔、匠心独运是这些作品的鲜明特征,入选作家中,以学者著称的余秋雨始终借助散文抚摸中国文化,寻求与匡正深涵于民族的真美善。余秋雨说:“我曾对学生戏言:‘我把想清楚的结论交给课堂,把有可能想清楚的问题交给研究,把想不清楚的苦恼交给散文。’想不清楚还苦恼,可见比较重要,而苦恼又总是连带着感情。”余秋雨叩问文明的方式在于他机智的语言表述,他以谈笑风生的气度、举重若轻的文笔传导给读者的,是一个纯粹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品格。这在他创作于1998年的《关于友情》、《关于谣言》、《关于嫉妒》及《长者》等文中充分地体现出来。贾平凹也是值得很好研究的人物,他的散文自80年代初始一直在中国文坛占有重要地位,他的可贵之处即他闪现在作品中的平民精神与批判锋芒,这是众所公认的。贾平凹的散文如其为人,貌不惊人,语不诡辩,不做作,不伪饰,朴拙平实中显出幽默与诡谲,显出哲思与锋芒,让读者于轻松的享受、细致的品味中暗自叫绝。《进山东》堪称是这样一篇好散文。《音乐履历》使张承志这一草原骑手形象重放异彩。张承志诸多优秀的作品都得力于草原母亲的恩赐,那里似有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百草与乳汁,因而他笔下的幸福总是那般辽阔迷人,充满音乐美。那随着马儿起伏荡漾的韵律,总是将人感染得如痴如醉。与《音乐履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冯秋子的《白音布朗山》、庞培的《西藏的睡眠》和野鹰的《黑色圆舞曲》。这些作品都笼罩着一种神秘气氛和传奇色彩。作者笔下那种奇伟的景色、瑰丽的画面、独特的音声与静美的音乐效果,让人感受到一种来自自然的洗礼。这是作者的笔力所致,是作者独有的生活情感使然。周涛是中国西部最有个性的作家,他先诗而后散文都在文坛独树风景。周涛散文的最大特点,是他将情思信马由缰纵横驰骋,一如他的诗。因而他的散文仍是诗性的。他的文章往往自成一系,个性鲜明,使文学界为之刮目。《谁在轻视肉体》在“1998年中国散文排行榜”中算是一篇独特的篇章了。推选委员们多层面、多角度的遴选正应和了我们所倡导的散文方向。此类作品还有严春友的《大自然的智慧》,作者自信地提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个似乎并非复杂的问题。作者把大自然的伟大与人类的渺小理析得十分透彻。相对于大自然而言,人不仅存在有精神与智慧,亦应当存在着精神的忧思与智慧的无奈。尽管人类在不断地奋争,不断地克服这种局限。作者从另一个不仅是自然的角度向我们发出一声警叹,使我们有了一些认识上的清醒。
在1998年,我们很难得地读到了巴金和季羡林的散文力作。这两篇作品饱满地闪烁着人格与精神的光芒。巴金的《怀念曹禺》,在一诉一吟中满含爱与恨,我们极想走进去抚慰一下巴老。这位中国文学的脊梁,在新时期文学中他树立了两块碑石,一是《怀念萧珊》,那是给爱妻的,一个便是《怀念曹禺》,这是给好友的。“我们终于还是挺过来了。相见时没有大悲大喜,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说尽了千言万语。我们都想向前看,甚至来不及抚平身上的伤痕,就急着要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如果说《怀念萧珊》是对十年动乱带给知识分子身心无尽痛苦的控诉,《怀念曹禺》则是对十年动乱后知识分子抢夺时间及对生命的惜挽。可谓字字情、声声泪。巴老,文学愿您多保重!《虎年抒怀》是季羡林望九之年的黄昏颂歌,文中热情豪迈地展现了他乐观向上的处世态度、谦虚谨慎的为人风范和争分夺秒的奋争精神。“我有时候真想到死。人人都是怕死的。我对于死却并不怎么害怕。”“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如果说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我比较勤奋。我一生没有偷过懒。碰巧有一天我没有读书或写作,我在夜间往往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痛责自己虚度一天。”季老当是我们为人为文的楷模,虎年即将过去,愿季老生活得更健康、更充实!
诚然,联合这么专家搞一个“1998年中国散文排行榜”,对于总结1998年的散文创作,对于中国散文的发展起一点修桥引路的作用,不能算是个坏事情,我们可以说对这项举措很尽心,但不能说很尽人意。好在散文创作是个人行为,散文作家们都在努力着;好在20世纪最后一年已经来到了,散文的火焰仍旧烈烈地旺盛着。1999年,2000年,会有更好的作品走入“排行榜”,走入文学史,这是我们所期待的,也是我们所坚信的。
除此17篇作品之外,未入选的优秀作品我以为还有邓友梅的《又到扶桑》、李国文的《大师太忙》、白桦的《百年一瞬》、李锐的《十年黎澍祭》、田中禾的《博尔塔拉》、韩小蕙的《欢喜佛境界》、刘烨园的《我的兄弟死在路上》等,这些作品或写历史、或写人生、或写精神,全都透出思想的光芒,给人一种触目心惊的感染与动力,让人掩卷而思、暗叹不已。这些作品的未入选,只是我个人的遗憾,好在《散文选刊》举办这项活动是第一次,还有许多经验需要探讨与摸索,好在散文创作属于个人行为,作家们都在努力着,只要我们团结向前看,中国的散文就永远有希望。没看见吗?1999年的散文园地,又已经是春满枝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