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民主集中制的深层思考——苏共失败的反思，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民主集中制论文,苏共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任何一个政党在自身建设上都有其内在的发展规律，能否正确认识和把握它，并在自身建设的实践中不断地发展，决定着一个政党的兴衰。从苏共建设的过程中看，找到了自身的发展规律，即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建设党。但为什么又在实践中严重地违背自身发展规律？如果把过错仅仅归于某个领导人，显然不能说明一个执政74年之久的党顷刻之间毁于一旦的深层次原因。本文试图说明苏共在贯彻民主集中制的过程中，是怎样在不知不觉中违背民主集中制的，以其失败的教训证明民主集中制不仅仅是坚持和完善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发展问题，是从一般性原则和制度向规律发展的重大问题。
一、民主集中制的民主与集中是辩证的统一，割裂两者的关系就等于破坏了党的团结统一
民主集中制按列宁的本意，是民主的集中制，或者说是建立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制。经过若干年的实践，民主不再作为集中的修饰，以“民主集中制”一个完整的概念写入苏共党章。内容包括：党实行选举制和报告工作制；实行讨论批评的自由和行动一致的纪律；党的最高机关是代表大会，它的决定是最后的决定；党内实行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部分服从整体的原则。从上述思想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列宁是要把党建设成一个实行集中制，同时又有广泛民主的党，既党员要在服从党的决议的前提下允许保留个人意见，使党的团结建立在统一纲领、统一策略、统一思想的基础上，以实现党的组织优势。应当说，这是列宁为什么提出和要坚持用民主集中制治党的思想基础。
在十月革命后，由于受当时所处环境的限制，列宁不得不比较多的强调民主集中制的集中方面，并采取一些为确保集中制的临时性措施。比如，干部委任制、中央委员会有开除中央委员的权力，等等。这些临时性措施是十分必要的，但也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即权力高度集中助长了党内官僚主义倾向的发展。尽管列宁和苏共已经察觉到官僚主义的严重性，但没有看到高度集中同官僚主义的内在联系，而认为官僚主义的产生是因为大量使用旧官吏和受小生产意识的影响造成的，所以采取了用加强集中制的办法解决官僚主义的问题。结果，使民主受到进一步的限制，出现官僚主义不断发展的恶性循环，以至成为以后的斯大林无限扩大集中制顺理成章的理由。这不能不说是列宁时期苏共建党思想的一大缺陷。
这样说来，我们就不能认为斯大林是有意践踏民主，也不能说是有意加强集中。客观地讲，斯大林的过错在于把列宁的临时性措施当作制度继承下来了，对列宁的许多重要的建党思想的认识走向极端。比如，列宁从尽快接管地方政权考虑，不得不采取干部委任制，而斯大林则把委任制作为任用干部的唯一方式；再比如，列宁强调党的思想统一，是以马克思主义为基础的，斯大林则把“思想”引申到党的各项政策上，即在思想上也不允许党员对党的现行政策有不同的看法。这样，党内的不同观点“销声匿迹”，党内民主也就不存在了。高度集中的结果便是高度集权，而高度集权必然产生个人专断。可想而知，连起码的不同观点都被压抑起来的党，怎能有生命力？更何况，不同观点长期被压抑之后，表面上看，党是思想统一的整体，而在内部结构上不可能是同心同德的，这又不能不说是斯大林时期苏共走入高度集中制的建党模式的误区。
应当承认，戈尔巴乔夫加强党内民主是对的，但决不能因缺乏民主就全盘否定集中的必要性。戈尔巴乔夫认识到了民主的必要性，但他认为，党内无民主是由于党内存在一个障碍性机制，要给党员充分地民主，就要在党内实行公开性的民主。这里，他的错误在于只看到党内缺乏民主，而忽视了民主的渐进性和局限性。因为民主虽然是必要的，但它又是受历史局限的，有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否认或忽视民主的这种特性，民主便成为破坏党的集中统一的不好的东西。因此，戈尔巴乔夫在民主问题上犯了急进主义的错误，导致党的集中制受到严重破坏。如果说，斯大林及以后苏共建设是在缺乏民主的情况下进行的，通过加强集中制实现党的统一的话，那么戈氏则是用极端民主打碎党原有的统一，使党陷入分裂的境地。
上述分析说明，民主集中制的辩证性在于它的统一性，不能在强调一个方面的同时而忽视另一个方面，只有同步建设，才是科学地按照它把党建设成为思想统一和行动一致的党；破坏了民主与集中的统一性，也就破坏了党的整体性。
二、民主集中制是正确处理党内关系和矛盾的基本原则，丢掉这一原则必然引起党内极大混乱
派别活动曾经是苏共建设过程中一切矛盾的焦点。如何认识和处理这一矛盾，列宁、斯大林及戈尔巴乔夫有着不同的观点和方法。
列宁对反对派是有严格界定的。他认为，派别是“具有特别的纲领，力求在某种程度上自成派别和规定自己的集团纪律的集团”。严格地讲，1912年以前，列宁是允许派别存在的，这表明他在对待党内关系和矛盾时民主性特别强。但以后，党所处环境的特殊性，使列宁意识到“任何派别活动都是有害的，都是不能容许的”，只有从组织上开除孟什维克派才能保证党的统一。但他也强调对于党内不同意见只能采取批评的态度，而不是组织上的处理。这又表明列宁对党内矛盾的认识和处理方法是以正确区别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为基础的。可以说这是列宁对民主集中制深刻地认识和准确地运用，因为开除孟什维克派是为了加强党的集中统一，允许不同意见的存在是保证党的民主，使党在宽容的氛围中增强党的团结。
然而，斯大林在对待党内矛盾问题上采取了与列宁截然相反的态度，使民主集中制遭到严重破坏。他在党内已不存在派别活动的情况下，把不同意见的人视为反对派，用列宁处理反对派的办法对待他们，使党内民主处于日益削弱的境地。比如，称之为三人团的布哈林、李可夫和托姆茨基，他们的不同观点被斯大林指控为反党反社会主义言论，甚至采取肉体消灭的方法解决党内矛盾。这种情况下，党的团结受到极大伤害，党完全失去民主，导致民主集中制转向集中制，形成一个集中制式的建党模式。
由于苏共的建设总体上是在一个缺乏民主的模式下进行的，被掩盖起来的党内矛盾总是要解决的。在戈尔巴乔夫时期，苏共党内矛盾出现总爆发。而戈氏却站在另一个极端立场上加以解决，使矛盾进一步恶化，苏共陷入土崩瓦解的境地。比如，他认为党内矛盾归根到底是党内无民主。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使党的一切重大决策下放到党员之中。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苏共28大要决定的几个重大问题都下放到党员中讨论。结果出现党内不同观点人的横向联合，削弱了原组织基础，出现不以原组织过生活，而以相同观点的横向联合为组织基础。这种情况下，党已无法控制派别活动，造成不同观点向不同派别转化。这就是戈尔巴乔夫从斯大林集中制式的建党模式转向极端民主化的建党误区，是苏共从失去民主又失去集中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说，也是苏共失去民主集中制的过程。
上述情况说明，运用民主集中制解决和处理党内关系和矛盾，也存在一个运用的正确和不正确的问题。正确运用是在总结以往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来完善不足之处；不正确运用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使党内矛盾激化，导致党的自毁。
三、民主集中制是实现党政分开的有效手段，无论是削弱民主还是集中，都会造成党的决策失误，殃及执政地位
列宁对民主集中制也有一个认识过程。他首先强调集中制，是因为当时苏共党内民主很宽泛，允许党员公开发表对党的决议的不同观点和允许反对派的存在就说明了这一点。但后来又比较重视民主制，是为了保证集中的正确。党能不能做到决策的正确，列宁是用民主制作保证的。如处理党政关系问题、党的权力监督问题，等等。尽管他在阐述时还有理论上的不完善，但我们从中可以看出他有意要把民主集中制从治党制度和原则向治党规律发展。他认为，“党的任务是对所有国家机关的工作进行总的领导，而不是像目前那样进行过分频繁的、不正常的、往往是对细节的干涉。”这一思想至少说明，执政党是国家大政方针的决策者，国家机关是决策的执行者。那么，党内为什么会出现“过分频繁的、不正常的、往往是对细节的干涉”的情况呢？因为民主集中制还不完善，它仅仅是一种制度和原则而已。而制度和原则是受时间和特定历史任务以及执行者的内在因素制约的，因此具有可变性和随意性。只有把民主集中制作为一种治党规律，它才具有不可违背性。列宁关于党政分开的思想，是他对共产党为什么必须坚持和完善民主集中制深层次的理解，为在实践中发展民主集中制提出了一个初步的思路。
遗憾的是，斯大林没有按照列宁的思路探索下去。相反，他在苏共第13次全国代表会议上讲“以托洛茨基为首的反对派，号召破坏党的机关，企图把反对国家机关中的官僚主义这个斗争重点转移到反对党机关中的‘官僚主义’上去”。这里斯大林对托洛茨基的批判是以其“破坏党机关威信”、“使国家机关脱离党”为依据的。事实上，斯大林是抱着集中反对托洛茨基，而托洛茨基抱着民主反对斯大林。结果，托洛茨基被打倒了，民主也一起消失，党政不分现象进一步加重。党不仅是决策者，也是执行者，政府职能进一步弱化。这样一来，国家的大政方针，决策由党、执行由党、评论由党，这就是斯大林时期出现决策上的一系列失误又得不到及时纠正的重要原因。
戈尔巴乔夫上台以后，在处理党政关系上的有些观点和作法是值得肯定的，但问题也是相当严重的。从积极意义上看，他建议把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职务分开，提出完善党的集体领导制等一系列基本方法。从消极因素上看，党政分开在实际中变成了党政完全分离，客观上削弱了党的领导作用和地位。另外改革措施的急进主义从根本上动摇了党发挥作用的传统方式方法，党的各级组织不知道应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活动，引起党内的极大混乱。加之承认多党制的合法性，导致各种各样的政党组织迅猛发展，它们在得到一定社会基础之后，要求与苏共平起平坐，享有同等执政的机会。这种情况下，苏共又犯了一个致命性错误，同意删去宪法中规定党是领导力量、引导力量的条款，使自己领导发动并得到人民群众拥护的改革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即越是改革越要夺共产党的领导权。无奈之中，苏共又重提十月革命的口号“一切权力归苏维埃”，这样，苏共自己退出了执政的舞台。
可见，苏共的执政地位毁于戈尔巴乔夫身上绝非偶然，有其复杂的历史和现实、主观和客观的原因。但就其自身原因来说，不按照民主集中制建设党，党的建设严重违背民主集中制，使党的建设走入“死胡同”而又不能走出误区，可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苏共的失败就是一面镜子，它告诉今天还在执政的共产党：民主集中制不仅是领导制度和根本的组织制度，更重要的它还应当是党的建设的一个基本规律。只有把它放在这个高度来认识，坚持、完善和发展它才是自觉的，在坚持和完善中不断揭示它的科学性、合理性，最终揭示出它的规律性，这就是要发展它的深刻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