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合文与当代字体形态建构评述论文

汉字合文与当代字体形态建构评述

□胡 凡,李 刚

(华中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摘 要] 合文也称合书,是将两个或两个以上汉字拼合为一个汉字书写单位的文字形态,发展了几千年的合文汉字一直被人们广泛接受与应用。合文的建构是极具创造性的汉字设计实践活动,古往今来,人们以汉字作为建构合体字的基本元素,利用其丰富的造字原理,不断创造出形态万千、意趣盎然的设计作品。汉字设计的本质是有效、生动、准确地传达信息,合体字的呈现方式则恰如其分地将汉字形态与信息的准确传递展露无遗,通过对合体字形态的分析研究希望对当下字体形态的建构有所启迪。

[关键词] 汉字;合文;当代字体;形态建构

从内容层面看,合文也称合书,是将两个或两个以上汉字紧密拼合在一起合为一个形体,而其本身的意义和读音区分为多个字,保留原来多音节拼读方式的文字形态。视觉上合文成为一个字形,形态上只占用一个字的版面空间。

从研究和设计方法来看,当下汉字字体形态的建构更多地着眼于对古汉字中的线条、空间、间架结构的学习,更有甚者将书法作品数字化并直接应用于印刷领域。汉字的现代建构,需要打开开阔的视野和全新的视角。“中国汉字是典型的形意文字,汉字符号的构形,从表音、表意、象形等方面有很强的象征寓意和形象的可塑性,在汉字装饰造型设计的过程中,对其文字做深入了解分析,找出其文字结构的形意特征,在不脱离文字原有笔画结构的前提下,去寻找出与字意、字形有关联的创意。”[1](p108-109)汉字合文,它一方面沿袭汉字造字原理及造型规律,依托定型的方块字的基本结构,在吸收书法艺术的同时汲取装饰艺术的精华,采用种种装饰手段创造出丰富多彩的文字图案,并创造出大量以吉祥寓意为造型基础的装饰字体,如:吉祥如意、黄金万两、日进斗金、招财进宝等等。汉字设计的创新不能仅仅只停留在研究汉字的线条、空间及其间架结构,在当今社会特有的语境中,汉字以其形态万千的呈现方式,孕育出简洁、生动且信息传达准确的字体设计,合文也许从另一个角度能提供给设计师更为深层次的创意空间。

一、汉字合文研究的历史及现状

合文在汉字产生之时就已出现。华夏先民在造字的实践中,合文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字融入其中。据考证记载,最早的合文出自商代,在甲骨文中,合文的印记频频出现,西周时期,姬发的谥号“武王”写成的合文“珷”字也常见于青铜器铭文。当下,在出土的楚汉简书中记载了大量的汉字合文,有的甚至以符号的形式加以标示。在秦时,兵符以合文的形式契刻于竹木之上,并分为两半,双方各持一半,当文字合二为一时,方能启用。汉代尊崇道家,早期的民间道派继承了巫术并且加以提炼,巫符直接转变成道符,其中符中文字将多个汉字堆叠,并饰以星图,用来震慑魂魄、招引神灵。汉代尊崇道家,早期的民间道派继承了巫术并且加以提炼,巫符直接转变成道符,其中符中文字将多个汉字堆叠,并饰以星图,用来震慑魂魄、招引神灵。发展至民间,人们将合文进一步改造,以吉语相合,广泛流传。如汉朝道家经典《五芽真文》中绘有一些合文字符“千秋万岁”“延年益寿”等字样。这些合文符,通过装饰图形、公用偏旁、增减笔画等手法,解构文字组合,从而进一步提升字符的神秘,引发大众的共鸣。发展至宋代,人们开始将一些寓意美好、吉祥、祝福的词汇合在一起,聚成一字,写在斗方(通常只有部件的置换拼合和重用,没有部件的减省)。这种样式的合文应用极为广泛且沿用至今,常被做成装饰品张贴或摆放起来,在节庆时表达祥瑞之意,增加欢乐气氛,在祭祀时寄托情思,平添庄重之感,或作为一种文字游戏,供文人学习交流和娱乐。发展至清代,汉字合文随处可见,不仅出现在压邪攘灾、喜庆祈福的厌胜钱上,还在招牌、信函、屏风、饰物等物中出现。如黄金万两、福寿双全、福禄寿禧、恭贺新年、招财进宝等。这些吉语合文多采用笔画共用、连笔减画等手法,图与文相互融合、相互映衬、图文并茂,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合文这种生动有趣的文字组合现象古来有之,一直以来国内外的专家学者从不同角度对此做了大量研究,何琳仪在《战国文字通论》中谈到“合文借用笔画、合文借用偏旁、合文删减偏旁、合文借用形体”等四种类型。孙长铭在《先秦古玺探微》中将合文的形式概括为“借地合文、借字合文、借部合文、综合性合文”等,暴惠芳指出,“所谓‘借用笔画’‘借用形体’,亦可视为两字共用笔画或形体。”唐桂兰在《合形及其传播机制研究》中对合文现象归纳为“笔画合形、偏旁部首(或部件)合形、成字合形、综合合形四小类”。他们的研究充分证明了这一现象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我们也发现以往的研究存在不足,学者们对合文进行深入的分析,大都是从古文字构形的角度来研究。缺乏对当下合文字体建构的论述,本文将从汉字合文的发源切入,从甲骨文合文的构成形式谈起,从合文一脉相承的线索出发,将汉字传统合文形式与当代文字设计中的表现形式联系起来。分析合文建构的基本规律,着重结合实例分类探讨其构成形式和意味,通过具体分析其形与态的构成关系,揭示其对当代文字设计的启发。并在增强文化自信的时代背景下,为创意汉字的深入研究带来一定的启示。

对于肺叶切除患者,应注意管道护理,保持管道密闭并注意引流颜色、量等,若患者恢复良好,术后3 d即可拔管,拔管后鼓励患者下床活动[3]。

二、合文的形态特征

合文源于先民对文字的减省。合文有“外在的形式”和“内在的气质”两方面的特征。

民间及学术界文字创作者对于文字形态的实验性研究从未停歇。在文字的组合创意中,创意者通过对多个文字的组合进行再度创作,运用两个或更多文字,取完整文字或摘取部分形态,进行再次拼接组合,通过对意与象、形与美的追求,凸显文字个性,增强创作趣味、丰富字义内涵,表达作者强烈地创作欲望及内涵。汉字是华夏文明的历史见证,也是人与人之间沟通交流的桥梁,在历史长卷中,不同时期产生的多姿斑斓的汉字形态蕴含着勤劳祖先们的智慧,记载着中华文明发展的轨迹。笔者认为,从传统文化底蕴中汲取设计灵感,对于传统文化传承,特别是对于现今图形文字设计有着非凡的提示参考意义。当今文字设计运用无处不在,文字设计发展尚有广阔空间。目前汉字在设计领域的产业及产品研发关注度还不够高,环境还不够成熟,机制还不够完善。公众对于文字设计创作的认知及关注度远未达到它应该达到的高度,对于原创以及知识产权的尊重、保护还有待提升。也正是在这种大环境下,汉字研究开发前景价值与机遇共存,市场蕴藏的潜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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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文”常将汉字的字形和笔画穿插交织,隐匿于图形中,从而使最终的合文标志得以相互补充,虚实相交,以揭示出标志的含义。在当下也有一些成功案例,如四川博物院标志设计(图4),该标志采用了方鼎的框架结构,将汉字“四”和“川”隐匿其中,在敦厚的基础上体现出一种延续感,线条的曲直变化搭配给人一种庄重而不失灵活的视觉感受。远看为鼎,细细品来“四川”两个字跃然纸上,这种搭配浑然天成。虽是静态形象,却表现出一种动态的张力。又如中华元素这个标志设计,标志以“中国结”来进行设计,中间以“古代窗棂”和“中华”二字相结合。在标志中“中”和“华”两字以图形的方式融合其中,而“中”字则与“华”字及窗棂的虚空间有机结合,使其隐藏于其中又得以凸显使得整个标志图形与含义相得益彰。标志整体看来即融入了我国的传统元素又结合了当今的时代元素,整体给人简洁大方又富有时代感。色彩运用了中国红给人欢快喜庆的印象,同时也象征着我们民族的一种热情坚强的精神。

合文独特的“形与态”,并非纯粹的视觉样式,清代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里说:“盖书,形学也,有形则有势。”[2](p36-41)汉字合文的形态需要经营汉字的笔画、空间、大小穿插,还要综合考虑合文的形与意。宋曹曰:“传神者,必以形,形与心手相凑而忘神之所托也。今人患在空竭心力,总不能离本来面目,以言乎神,乌可得乎?”[3](p564)这种形意相近的合文是通过逐步简化、规范而形成的象形符号,形成了汉字独有的装饰形态,后经进一步发展,才定型为我们今天看到的高度装饰化、设计化的方块字。在合文形成的过程中,其意伴随着形的拓展凝聚在字相本身,从视觉中解读的范围大大拓展了。俄国电影导演C.M.爱森斯坦(Eisenstein)就汉字构成“蒙太奇”的特征提出了极具现代启示意义的意见,他谈到:“两个简单的象形字综合起来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组合起来,并不被看作是二者之和,而是二者之积,即另一个向度,另一个量度的值,如果说每一个单独的象形字对应于一件事物,那么两个象形字的队列却变成对应于一个概念。通过两个可描绘物的组合,画出了图形却无法描绘的东西……这不分明就是蒙太奇吗?”[4](p476-477)神奇的蒙太奇将影视片段巧妙无缝穿插,从手法上给我们带来最直接的启示就是将“合文”以平面张贴的方式,有机地将三维时空中的蒙太奇巧妙融合在二维平面当中,这种形态设计在历史长河中也许是具有某种活力的文字实验,并且这种实验从没间断过。

图1

图2

所谓“内在的气质”就是不同文字在组成合文之时,通过巧妙的组合利用合文本身的结构,以自身独特的方式来表达。这种表达方式整体协调,在保有每个文字基本特征之时,增强了文字的识别度,同时也提升了合文本身的创意内涵。如合文“五福临门”(图2)由“五”“福”“临”“门”四个具有吉祥语义的汉字,重组成“福”字。合文的这种构成方式,不是简单的替换重组,而是对“福”字内在含义的升华,不仅抓住合文建构的精髓,获得强劲有力的视觉冲击力,而且拓展了合文本身的内涵。

汉字合文的这种形态特征通俗易懂,直接以形表意。当每一个合文字型产生后,它能轻易地在不同地区、不同民族间产生共鸣。因此对汉字合文地研究可以使我们更加深入地了解汉字多种多样的构成形式,从而进一步帮助我们提升汉字设计的创意,传承汉字文化的精髓。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首先需要文化复兴,汉字文化的传承直接决定了我们走向世界的深度与广度。合文这种构思巧妙、思想凝练的字型,能够激起强烈的民族自信力,为汉文化走向世界提供良好的基础与拓展空间。

三、合文作为汉字设计的直觉形式

所谓笔画共体,即为构成合文的汉字之间形体相似,笔画共享合用。如民间的作品“黄金万两”四字合文,就是将“黄”字最下面的一撇一捺与“金”字最上面的人字旁重合且金的两点与繁体字“万”共用,作品简洁明了,以极富个性的构成美感,烘托出作者的立意。

“从宋代起,合文渐渐脱开‘符’的范畴,演化为老百姓表达避凶求吉愿望的一种手段。在清代的厌胜钱上,可以见到连笔减划、共用笔画的汉字合体形式。民间常见的有如:招财进宝、黄金万两、福禄寿喜、好学孔孟、日日见财等等。这类吉语合文最大的特点就是亦图亦文、图文一体,所用的主要方法都是通过笔画、部件共用,组成松散的汉字组合体”[7](p247-249)。笔者根据古汉字合文的构成规律,将合文字态中共用、重合、共生的方式来进行归类,可分为笔画共体、部件或偏旁共生、整字包孕和综合共生四类。

汉字合文,古往今来,无数人借用不同字形进行创作,并且在每个时期其呈现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合文的主要作用不仅节省空间方便书写,其更深层次的意义则表现为提升个性识别,增强作品的精神内涵,打造独具特色的组合形态营造氛围,给人以别开生面的视觉感受加强视觉传达效果。合文凸显了汉字设计构成的意象思维。“这是不同于西方理性的、逻辑的概念思维而存在的原创思维,深取于象,不同于理性的、概念的、片段的分析,饱含崇尚生命延续的思想意识。”[5](p84-86)汉字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发生变化,每个时期都彰显出不同的色彩与魅力。“两汉道教经典《太平经》中收录的一些早期的符书‘兴善除害’‘令尊者无忧’等等,往往通过叠合偏旁、增删笔画、添加图形、连笔减笔等方式改变汉字正常的排列规律,以此增加其异于生活常态的神性和神秘感。”[6](p114-115)中国文人在汉字形态变化中的探寻与研究,除了对于其本身所表达的字意做出了准确地表达和提炼,在字形的创作上,本身就是一种对形态美与空间美的研究。“合文”最核心的艺术表现形式是用复合叠加的造型,打破了汉字原始形象,超越了汉字的原本含义,表达更为丰富精炼的信息和内涵。除了诠释文人对于文字“形态美”“空间美”的创作追求之外,也是记录、沟通、交流、表达的工具,为设计师的创作提供了更广阔的思路与空间,从思想上、形态上凸显了汉字创作的个性与艺术性。

偏旁部首共体,每个构成合文中的汉字其偏旁部首共享合用。如大家司空见惯的“吉祥如意”四字合文,“如”字的“口”字旁和“吉”的“口”字底共用,这种构建使“吉祥如意”内涵得以凝聚,细细读来,作品要表达的含义不言而喻。对此类合文的艺术加工,需借助汉字部首之间的共用性,建构时“需要考虑各个文字的排列组合、文字造型、部首穿插、设计思想等,从而生动突出地表现合文的精神含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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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字包孕,合文中的一个或多个整字完全包容于另一个完整的汉字之中,成为另一个笔画较多的字的构件。如“日进斗金”四字合文中,“日”“金”“斗”三字完整独立的包容于“进”字中,反复推敲,相得益彰。在“日进斗金”的设计中,美不仅仅体现在局部,对各个汉字的形态构成以及整个设计的把握更加重要。汉字是由点、横、竖、撇、捺等部首组成的形态,在结构推敲与部首穿插上,应协调笔画与部首之间,字与字之间的关系,通过设计形成节奏与韵律,创造出更富表现力和感染力的设计,将信息准确鲜明地传达给受众,是合文设计的重要课题。

综合构型,汉字的笔画、偏旁、整字之间相互借用,自然地平铺组合为完整的合形文字。如“金玉满堂”四字合文,“金”与“玉”共用王字旁,而“满”的两点则作为堂的点画共用。合文的综合构型本就是汉字取舍重组的过程,将每一个汉字的结合、变化、融合,完成文字信息的基本传达。在这个空间范围内对合体字的笔画、结构、形态和比例的重新部署也是设计者思维碰撞解构重组的交融过程。汉字合文的整体创作,不仅要根植于实际设计的需求,更是要通过设计者的思维引导,延续影响受众视觉感官的心理活动。这种思维扩散的过程正是依赖于合文图形的视觉载体——汉字。

此外,学校还组织开展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有到岭南写生的,到岭南文化基地实践的,到陶艺社制作的,到社区、基地学校展演的,这些活动无不深受学生喜爱。

四、合文在当代汉字设计中的形与态

合文中的异形同构常运用于现代标志设计之中。所谓的异形同构既通过变形、夸张、重组的手法使汉字之间在形式上建立共性,并经过二次设计使作品呈现出合而为一的状态来突出主题。如中国美术学院的标志,“此标志简约灵动,方正简洁的形态富有现代气息。再细看这个标志很接近汉字‘国’,只是把两边的竖去掉了,增加其中的含义,隐含了中国美术学院中的‘国’字,既反映出‘中国’的含义,也反映出与其他学校的区别。将‘美’中点画简化为横。”[9]“国美”是“中国美术学院”的简称,在形式组合方面,“国”字与“美”字通过相近的笔画特征利用减省、联想等方式组合给人一种质朴的秩序感,统一中有变化,整齐、简洁而不失凝聚感。整个标志干练整体,每笔形态似乎都牵动着整体,其基本形态是简约的,但具体形态却又是变化的、复杂多样的。笔画的缺省变化、形体的组合共生,形成了一种具有律动性的对立统一。

所谓“外在的形式”就是在几个不同文字的基础上,利用文字语音、语义的特点通过对文字的外形、偏旁进行一定取舍,使得重组之后的合文既保持文字原有意义,同时扩展了它本身含义。文字在形成合文之时,通过不同文字的点、横、竖、撇、捺等笔画进行创意设计,利用汉字的基本结构,通过与各个文字间有联系或相关的图形,对文字进行解构重组。这样不仅提取到不同汉字最佳的结合方式,同时使受众通过诵读感受这种巧妙组合之后的文字内涵。如合文“五谷丰登”(图1),整体看是繁体“豐”,细看由“五”“谷”“丰”“登”四个汉字利用“豐”的结构,通过借用笔画、正字重组等手法汇集而成。不仅获得了视觉上的和谐统一,同时令人过目不忘。

图3

图4

“合文”中的汉字形态以文字为基础,图形为载体,支撑并存,涵盖设计艺术的造型创作与书法艺术的思想创作,是装饰书法和设计艺术有机融合的独特艺术形态。李约瑟在《中国科技史》中指出:“中国(古代)思想家对直觉思维的概念认识,可能启示于他们的文字构造。”把汉字进行拆分、提取、重新再设计,将全新的设计理念进行装饰组合,既不失汉字的原始结构美,又打破了固有的汉字阅读模式,用造字的理念彰显字形的夸张美,对视觉形成冲击,加深对词义内涵的记忆,使原本想要表达的主题内容更明确、更深刻。如:靳棣强先生为韩朝统一所设计的海报(图3),该海报巧妙利用“韩”“朝”两个字共用的部分,顺势展开。海报远观整体大气,采用书法水墨的方式将“月”“韦”两字分置于左右两边,既与中间共享的部首对比强烈,又统一和谐地融入整体框架中,视觉效果震撼。此合文从正面看是韩字,反过来看则为朝字,设计师的创意不言而喻。朝韩本为同根同种,虽然其政治形态不同,但从本质来说却是一个整体。作品构思巧妙、意境深远,这种设计方法构思巧妙且简明有力,展现出设计师融会贯通的文化修养,并且还能得心应手地进行创意性的变化。

另外,合文中的汉字即是图形又是汉字,其笔画常常与图形相互融合,或者将其笔画转化为图形来表达创作意图。这样的设计作品引人入胜、方式独到,时常唤醒我们内心深处的灵感。艺术家徐冰的天书系列是这方面的代表,徐冰充分利用了合文中笔画拼合图形,字形与字义相互映衬的造字原理。对于作品的控制“他打破汉字原有笔画规定而重新组装,使最具中国文化色彩的方块字不再作为交流工具的语言文字和书面形式。不再成为字音、字义的载体。他只保留了汉字字型的美学规范,将文字还原到笔画本身,变成一种纯粹的‘点线结构’,将笔画横、竖、撇、捺自由组合成拉丁字母。由于剔除了作为文字符号的‘字音’‘字义’,从而使‘字型’的美独立凸现出来;由于它不再是文字语言的符号,由于它排除了从字义上识读、语义上理解作品的任何可能性,从而使文字语言转化为绘画语言,使音义符号转化为视觉符号。”[10]作品中,“艺术家把中国传统的象形文字和西方的音素文字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但其实是把英文重置于汉字架构之中。汉字是背景,是坐标,也是规则。”[11](p74-77)而英文则通过汉字的框架释读出来,使得新英文“ART WORD”的含义更具抽象。徐冰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字,通过打散重新拼合将文字图形创造性的融为一体,提升了东西方跨文化交融的新境界,为汉字艺术品的国际化提供了新的尝试,这也是目前现代社会的一种诉求。

五、合文与当代汉字设计

汉字之美,美于“意”与“形”的完美融合,对于汉字设计者来说至关重要。合文作为汉字设计的一种特殊形态创作,为汉字设计者带来了智慧的启迪、思想的碰撞、心灵的升华,这种大胆而又充满趣味的文字组合,使汉字艺术形态、织体构架、意蕴表达三位一体,完美有机结合在一起,汇聚成强大的冲击波,直击心灵,带给人以大胆有张力的设计美感。“以形表意,以意传神”是汉字审美的特征,设计创作者以“形神兼具”的原则为基础,用具象的形态及开放的审美心理,凝集文字特色,呈现“形意融合”“形神兼备”“形蕴合一”的作品效果。

合文作为一种民族汉字设计理念,根植传统文化,发扬传统民间汉字在现代设计中传承与创新的文化精髓,对当代字体设计有极为重要的启发与借鉴作用。

(一)视觉传达的艺术性

“合文所形成独特的视觉效果传达出强烈的艺术美感,在增强识别、加深记忆、增强视觉美感等方面作用明显。”[12](p247-249)经过创意设计后的合文,在形式构成上能够对视觉起到整体、秩序的效果。汉字作为合文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用心经营的个性形态也能刺激读者,起到引人注目、增强对读者的吸引力的作用。合文整体创意的建构是无价的,更是一种艺术方式的呈现,反映了当下图形构建方式的文化属性,是我们对生活艺术的追求,更是一种时代文化的潮流,体现的艺术性是无可限量的。

(二)信息传达的准确性

汉字合文的创意设计更是一种信息化的传达,要把控合文整体的独特气质,加以丰富的变化进行重新组合。合文中的框架结构多变,其内部的变化都是有规律可遵循的。在建构合体字的过程中,从整体出发依据上紧下松、单个笔画与偏旁部首相互穿插,根据这些特点进行创意重组。创作的同时我们还要溯本求源,结合合文中汉字的文化内涵,重点分析汉字中的信息。只有把合文创意设计的汉字信息准确传达,使记忆快速反应,才能够加深在视觉上的记忆,提升读者对传统文化的认识及对作品主题的理解。

中国高铁国际化,为中国发展提供了更加广阔的地域空间。高铁作为连接世界的纽带,将不断把中国的产业、文化和思想传播出去,让全世界见到一个全新的中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三)图形表意的装饰性

合文本身也是一种表意的图形。通过汉字之间打散重组的装饰设计,对汉字笔画及整体进行夸张或抽象,将汉字深层内涵通过视觉图形表达出来,融合汉字本身的意趣,用巧妙的艺术手法表现出合文组合形态上的吸引力。合文独特的魅力,并不是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的看图说话,而是超脱了简单的阶段,使合文创意建构出传神的视觉形象。合文图形作为视觉语言的符号巧妙融入其中,成为传递信息的一种手段,穿插共用以多角度的方式呈现在大众视野,增加感情的力量,加深记忆,给合文注入新的生命力,并得以运用传播乃至发扬光大,其影响是无穷尽的。

汉字文化一直是中华历史文化长河中最璀璨的一支。在悠悠历史中,汉字不仅承载着信息和情感,而且凝结着中华民族特有的情愫。合文作为中国传统图形汉字中的一类是汉字形态构成的视觉折射,承载着中华民族文化的精髓。这一载体所担负的任务传达是:有意味的视觉组合、传达、交流与理解,视觉表述不仅彰显理性思维的抽象结果外,而且透过汉字图形语言内在的思想和情感,引导设计过渡、融合、升华,使得其呈现方式超越了普通意味的图形组合,成为一种积极意义的表现和创造。合文设计的繁荣是个长远而艰巨的过程,如今的字体设计不断进步与国际化趋同并轨。随着科技的进步,设计理念的革新,在不断变革的科技应用与文化思潮中,迎来了新的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论断深刻地揭橥了推动文化繁荣、增强文化自信在我们强国之路和逐梦之旅上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越来越多的传统文化概念与新兴产业设计碰撞出意想不到的效果。合文作为民族传统设计的一种理念与现代科技碰撞相得益彰,绽放出新时期的火花。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征程中,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是增强民族文化自信的基本途径。本土设计师在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不断地实践,寻求更多形态意蕴组合的可能性,产生更具创作力的视觉感受,扎根本民族文化的土壤,找寻设计精髓,结合现代科技手段,对汉字合文产生更多启示。我们国家丰富的文化遗产,悠久的文化历史,是一个民族文化自信的重要依据。中华民族的文化五千多年,我们的祖先通过他们伟大的思想、行动、勤劳和努力,为我们留下了丰富的精神财富和文化遗产,这是我们树立和增强文化自信的关键。我们应当继承和发扬好,延续本民族历史文化的根基,吮吸本民族历史文化的营养,绽放出新时代汉字设计的前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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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编号] 10.14180/j.cnki.1004-0544.2019.04.009

[中图分类号] H1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544(2019)04-0065-06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荆楚简帛文字空间形态研究”(批准号15CH168,项目编码:2015GH03043)。

作者简介: 胡凡(1981—),女,湖北仙桃人,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讲师;李刚(1981—),男,山西太原人,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 梅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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