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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动荡中的阿根廷
阿根廷采取的是“跛足”的货币局制度,将其简单化为联系汇率制度不仅不太合适,但更糟的是,阿根廷货币崩溃几乎和汇率制度无关!
回顾阿根廷的经济发展和政治格局,几乎始终在动荡之中。二战后,阿根廷由于经济政策缺乏连续性,经济增长逐渐趋缓甚至徘徊不前。1982年爆发债务危机以后,阿根廷的社会经济生活愈加恶化。1985年6月和1988年8月阿根廷实施了“奥斯特拉尔计划”和“春季计划”,但不久即宣告失败。1989年,阿根廷开始建立以非管制化、非中央化、私人化、开放市场为依据的体制,试图缓解失业,消除特权和腐败等,结果是阿根廷被迫重新采用货币局制度。1998年后阿根廷经济更是急剧衰退。客观地说,在2000年底之后,阿根廷货币崩溃已无法避免,只不过是个何时爆发的问题。
在阿根廷采取较为缺乏弹性的货币局制度之前,实际上阿根廷货币汇率还是相对较为灵活的,但其中央银行不能维持发钞纪律,其财政部门也不能维持膨胀冲动,使得本币发行的国家信用基础屡屡脆弱不堪,因此只要阿根廷社会经济生活仍然走在老路上,即使重新采取较为灵活的汇率制度,阿根廷比索也不过是重演1991年之前那种由不可置信到通货失控,再到经济崩溃的循环,阿根廷货币崩溃的根源在货币之外。
阿根廷货市崩溃的根源在货币之外
根源之一:经济政策缺乏连续性
政治和经济之间关系过于错综复杂,经济政策总是半途而废是阿根廷货币难以稳定的根源之一。政府在经济成长尚佳时,推进经济“自由化”和政治“阳光化”的意愿不足,而经济成长呆滞时则又因政局动荡基本丧失改革的空间。严重的失业问题和腐败问题始终困扰着阿根廷。拉美一度曾经是种种“反边缘化”发展经济学的中心。整个社会经济形态非常奇特,一方面,阿根廷因“庇隆主义”而有维持庞大的社会保障体系的压力。庇隆时期的这种举措,换来了短期的喝采,但国家财政压力重不可抑,难以为继;另一方面,利益集团日益滋生,他们因害怕失去选票而不愿意削减公共开支,也难真正惩治腐败。可能损害利益集团的根本性改革措施,例如完善法制框架、惩治腐败等举措总是半途而废,没有变革的政治和经济体制使得作为发行比索“靠山”的美元储备每况愈下直至货币崩溃。
根源之二:政府公信力下降
政府不能克制自身的膨胀冲动,政府的公信力和执政义理性不断下降。官僚们出自自身利益的考虑,总是倾向于“预算极大化”,这在阿根廷表现得尤为突出。在1991年实施货币局制度之后,阿根廷经济增长一度很出色,居于拉美国家之首,也是全球范围内经济高增长的国家之一,不过政府的财政支出膨胀更“出色”,前者掩盖了后者。当经济增长放缓时,问题就急剧地暴霞出来了。1998年至今,阿根廷经济衰退太过严重,2001年经济衰退则更严重,四年多来,阿根廷的失业率高居在15%以上。这个时候,阿根廷并没有严厉地削减政府开支、降低利率和减税以刺激私人部门的复苏,反而采取了背道而驰的政策。2001年3月,被指责为只有权力而没有能力的德拉鲁阿总统,请求曾经担任经济部长的卡瓦略复出,卡瓦略在上台后立即推出了《竞争力法》,此计划的主要内容在增加税收,卡瓦略之所以仅仅在增加税收收入方面采取措施,而对削减财政开支时显得束手无策。此举使得财政失衡和高利率政策更为恶化,并加速了私人部门投资的一蹶不振。卡瓦略还在2001年6月调整了汇率政策,即从2001年6月18日起实施盯住美元和欧元的汇率双轨制,此举的影响有三,一是汇率双轨制实质上是比索的变相贬值,招致了巴西等国的严重不满;二是由于欧盟是阿根廷的主要贸易伙伴之一,汇率双轨制有利于其扩大对欧盟的出口;三是这几乎使得阿根廷的货币局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此举最严重的后果,是使得阿根廷政府的公信力极度削弱,其周边国家对阿此举普遍不满,阿根廷和巴西的金融市场出现动荡,要维持比索对美元的稳定已不可能。
根源之三:政府国际信誉危机
国内和国际社会对阿根廷政府的信任危机日益严重,政府借不到钱自然就还不起钱。2000年10月,阿根廷副总统阿尔瓦雷斯因在反腐败问题上与德拉鲁阿总统未能达成共识而辞职,此举使政府的威信降到了空前低点。但在2000年底,IMF仍然牵头为阿根廷注入了约400亿美元的紧急救援贷款,贷款条件是阿根廷2001年GDP增长应在2.5%以上,财政赤字不得超过60亿美元,但阿根廷的答卷显然是不及格。小布什上台后,对国际金融政策作出重大修正,即债权人和债务国必须“自愿”与债务国谈判,通过降低利率、延长偿还期等所谓“有序停付”来重新安排债务。阿根廷政府不断尝试进行“有序停付”,但压力沉重,在国内,仅为支付社会保障进行的有序停付协议金额就超过500亿美元,国内资本外逃却日益严重,私人部门已经对比索稳定彻底绝望。在国外,国际金融业对阿根廷的偿债能力产生信任危机,阿根廷的国际信誉一落千丈。IMF严厉批评阿根廷政府始终无力落实紧缩开支的目标,无力消除庞大的赤字。标准普尔等甚至将阿根廷主权债的信用等级降到了空前恶劣的程度,比索危机实际上是阿根廷内外交困的政府危机。
阿根廷货币危机向何处去?
目前阿根廷政府的举措是实施严厉限制个人用汇和重要贸易结算用汇的汇率双轨制,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冰山下更严峻的威胁尚未充分浮现。2002年,阿根廷已进入偿债高峰,其财政几乎不可能平衡,国内私人部门和国际投资者对比索的信心难以恢复,更糟糕的是,IMF和美国都表示不会给予阿根廷以大量援助。阿根廷政府自身如果不能削减臃肿的官僚体系,压缩庞大的公共开支、治理既得利益集团的腐败,简言之,如果阿根廷政府不能重建政府在国内和国际的公信力,那么只会在货币危机中越陷越深,最终可能被迫实行彻底的法定美元化政策,没有本币也就没有了货币危机。如此看来,阿根廷货币危机在货币之外,在于政府之中。这种悲剧凸现了所谓的“利普塞特命题”,即民主化可能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是模棱两可的,但经济增长却对民主化有实实在在的影响,因此如果不居安思危,不在经济增长相对稳健时,大力推进政治民主化和经济市场化,则持久回避最终将招致市场机制的严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