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现代汉语否定:“白”、“热”、“更多”、“一般”--兼论主观性在汉语副词再空化中的作用_副词论文

强化现代汉语否定:“白”、“热”、“更多”、“一般”--兼论主观性在汉语副词再空化中的作用_副词论文

近代汉语强化否定的“白”“再”“更”“通”——兼论主观化在汉语副词再虚化中的作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副词论文,近代论文,主观论文,作用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0 前言

0.1 在近代汉语,尤其是近代白话小说中,“白”“再”“更”“通”这四个副词除了分别可以表示情状与否定、重复与频率、程度与递加、范围与情态之外,同时都还可以修饰否定词或否定结构,充当加强否定性主观情态的评注性副词(注:关于评注性副词,请参看张谊生(2000)第一篇第三章。)。有关这一现象,除了少数论文和词典曾经零星提及外(注:参看郭良夫(1989)、顾义生(1989)和罗竹风主编(1986-1993)。),迄今未见专门的报道和讨论。本文准备在广泛的实例调查基础上,对这一特殊的语言现象进行考察和分析,进而探讨一下汉语副词再虚化的机制。

0.2 本文分为四个部分:首先描写这四个评注性副词的分布状况及其强化否定的方式,其次分析这四个副词的表义特征,并比较它们的内部差异;然后从主观化的角度探讨和分析这四个副词分别从否定、重复、程度和范围副词发展为评注性副词的虚化机制;进而探讨一些与此有关的整理、校勘、注释方面的问题;最后是全文的基本结论。

0.3 本文的用例,大多是对“青苹果数据中心”策划制作的电子图书系列《中国古典名著百部》电子版进行穷尽性检索而得到的。其中大部分例句出于《金瓶梅》、《西游记》、《红楼梦》及其他一些元、明、清剧本和小说等。

1.句法分布和强调方式

1.0 从句法分布看,这四个评注性副词大致有两种情况:直接式和间接式。

1.1 直接式。直接式就是这四个副词直接修饰否定词。就被修饰的否定词而言,最常见的就是否定副词“不”。例如:

(1)西门庆已是走出来,被花子虚再不放,说道:“今日小弟没敬心,哥怎的白不肯坐?”(《金瓶梅》十三回)

(2)薛蟠往前看时,渐渐人烟稀少,便又圈马回来再找,不想一回头见了湘莲,如获奇珍,忙笑道:“我说你是个再不失信的。”(《红楼梦》四十七回)

(3)真君赶到崖下,不见打倒的鸨鸟,只见一间小庙,急睁凤眼,仔细看之,见旗竿立在后面,笑道:是这猢狲了!他今又在那里哄我。我也曾见庙宇,更不曾见一个旗竿竖在后面的。断是这畜生弄喧!(《西游记》六回)

(4)贾赦等督率匠人扎花灯烟火之类,至十四日,俱已停妥。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红楼梦》十八回)

其次是“没”和“没有”。例如:

(5)晁夫人道:“我倒也想他的,白没个信儿。”(明·西周生《醒世姻缘传》四十九回)

(6)众人听了,都诧异说:“再没有出门之理。”(《红楼梦》四十三回)

(7)姑娘你还不知道呢,要是人家姑娘们出了门子,这一辈子跟着人是更没法儿的。(《红楼梦》一百十五回)

(8)只有潘金莲打扮的如花似玉,乔模乔样,在丫鬟夥裹,或是猜枚,或是抹牌,说也有,笑也有,狂的通没些成色。(《金瓶梅》五十五回)

再次就是否定动词“无”,不过尚未发现“白无”的用例。例如:

(9)月娘道:“今日席上再无闲杂人,怎的不见了东西?”(《金瓶梅》三十一回)

(10)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红楼梦》第一回)

(11)我年将四十,常有疾病,身边通无所出。(《金瓶梅》三十回)

有时也可以是副词“无”。对照下面两例,后例的“无”显然应该是副词:

(12)自此这小伙儿和这妇人日近日亲,或吃茶吃饭,穿房入屋,打牙犯嘴,挨肩擦背,通不忌惮。(《金瓶梅》十八回)

(13)昨日他家大夫人生日,房下坐轿子行人情,他夫人留饮至二更方回。彼此通家,再无忌惮。(《金瓶梅》三十三回)

就修饰的整个否定结构而言,最常见的是各种动宾短语。例如:

(14)伯爵道:“便是白不得闲,今日在花家会茶,遇见桂姐,因此同西门爹送回来。”(《金瓶梅》十一回)

(15)这种东西说话再没有一点道理的,他们懂得什么避讳。(《红楼梦》八十三回)

(16)你爹虽故家里有这几个老婆,或是外边请人家的粉头,来家通不瞒我一些儿,一五一十就告我说。(《金瓶梅》二十三回)

(17)三藏在马上欢喜道:“徒弟,我一向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的幽趣非常。”(《西游记》二十回)

其次是各类偏正短语,尤其是带助动词的状中短语。例如:

(18)我分咐了小厮两遍,贼奴才,白不肯抬,只当还滑倒了。(《金瓶梅》二十一回)

(19)袭人道:“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红楼梦》十九回)

(20)酒遇两巡,常峙节道:“小弟向求哥和西门大官人说的事情,这几日通不能会面,房子又催逼的紧,昨晚被房下聒絮了一夜,耐不的。”(《金瓶梅》五十六回)

(21)宝玉听到这裹,便接口道:“姨妈更不用悬心。薛大哥相好的都是些正经买卖大客人,都是有体面的,那里就闹出事来。”(《红楼梦》八十四回)

再其次就是各种动补短语,例如:

(22)叫小厮马也备下两匹,等伯爵白不见到,一面李铭来了。(《金瓶梅》二十二回)

(23)叫了半日,拍的门山响,里面方听见了,估谅着宝玉这会子再不回来的。(《红楼梦》三十回)

(24)两个相楼相抱,交头叠股,鸣咂其舌,那话通不拽出来。(《金瓶梅》五十一回)

(25)小龙接过壶来,将酒斟在他盏中,酒比锺高出三五分来,更不漫出,这是小龙使的逼水法。(《西游记》三十回)

1.2 间接式。所谓间接式,就是指评注性副词不直接繁贴否定词,只是修饰含有否定词语的结构。既可以修饰动补短语,例如:

(26)一丈青扶他坐在地下,只顾哽咽,白哭不出声来。(《金瓶梅》二十六回)

(27)那一日那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红楼梦》三十四回)

(28)这李瓶儿不听便罢,听了此言,手中拿着那针儿通拿不起来,两只胳膊都软了,半日说不出话来,对着大姐掉眼泪,说道:……(《金瓶梅》五十一回)

也可以修饰动宾短语。例如:

(29)老汉在街上恁问了两三日,白讨不出块腊肉儿来,甚可嗟叹人子。(《金瓶梅》五十八回)

(30)看见凤姐尤氏忙忙碌碌,再盼不到吉时,只管问袭人道:“林妹妹打园里来,为什么这么费事,还不来?”(《红楼梦》九十七回)

(31)按落河边道:“师父,宽哩宽哩!去不得!老孙火眼金睛,白日里常看千里,凶吉晓得是,夜里也还看三五百里。如今通看不见边岸,怎定得宽阔之数?”(《西游记》四十七回)

还可以是小句形式。例如:

(32)白什么活儿也不会做,南西门外头托土坯。(《升平暑岔曲·霓裳续谱所收岔曲辑录·说老西了》)

(33)李瓶儿通衣不解带,昼夜抱在怀中,眼泪不干的只是哭。(《金瓶梅》五十九回)

1.3 从两种强化否定形式的相互关系看,绝大多数直接式和间接式都不能互换。

首先,由于受句法和语义的双重制约,大多数直接式转换成间接式就会导致句法层次和语义关系发生质的变化,因为转换不能成立。例如:

(34)那应伯爵、谢希大,如同钉在椅子上,白不起身(*白起不身)。(《金瓶梅》十三回)

(35)宝钗道:“你只怨我说,再不怨你顾前不顾后的形景(*再怨你不顾前不顾后的形景)。”(《红楼梦》三十四回)

(36)西门庆让他坐下,一面唤茶来吃,说道:“你们好人儿,这几日我心里不耐烦,不出来走动,你们通不来傍个影儿(*通来不傍个影儿)。”(《金瓶梅》一回)

(37)到空中对菩萨礼拜道:“向蒙菩萨解脱活命之恩,在此久等,更不闻取经人的音信(*更闻不取经人的音信)。”(《西游记》十五回)

其次,动补间接式虽然都可以转换为动补直接式,但转换的结果是句子的表义功能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因此也不能成立。例如:

(38)雪娥道:“原来教我只顾认了半日,白想不起(≠白不想起)。既是旧儿女,怕怎的?”(《金瓶梅》九十回)

(39)只落下兰香在后边了,别了鞋,赶不上,骂道:“把别人的鞋都别了,白穿不上(≠白不穿上)。”(《金瓶梅》四十六回)

间接式本来表示一种非可控的已然结果,而改为直接式就变成了可控的未然行为了。再如:

(40)衙门里缉贼那是再缉不出来(≠再不缉出来)的。(《红楼梦》一百一十六回)

(41)谢希大醉的把眼儿通睁不开(≠通不睁开)。(《金瓶梅》三十五回)

当然,直接式和间接式之间也有相通的一面,尤其是其中有一部分含有评注性副词“通”的直接式和间接式,常常可以互相转换。试比较:

(42)大官人昨日寿诞,在家请客,吃了一日酒,到晚拉众朋友往院里去了,一夜通没回家(≈通一夜没回家)。(《金瓶梅》八回)

(43)这潘金莲归到房中,翻来覆去,通一夜不曾睡(≈一夜通不曾睡)。(《金瓶梅》八回)

此外,有些“再不V”和“再V不”也存在着相通之处。例如:

(44)一则宝玉脸面俊秀,二则花叶繁茂,上下俱被枝叶隐住,刚露着半边脸,那女孩子只当是个丫头,再不想(≈再想不到)是宝玉,因笑道:“多谢姐姐提醒了我。”(《红楼梦》三十回)

(45)他也再想不到(≈再不想)他这会子来,既来了,又有老太太这么疼他。(《红楼梦》四十九回)

2 表义功用和内部差异

2.1 从表义功用看,这四个评注性副词都是用以加强否定性语气和情态的。比较而言,这些副词在不同的语境中大致相当于现代汉语的“决、断、就、实、偏,绝对、根本、就是、偏偏、竟然、断然、断乎、实在、确实、压根儿,怎麽也、一点也”等等。当然,具体接近于哪一类或哪一个现代汉语评注性副词,则取决于特定的语言环境。例如:

(46)伯爵与希大一连打了三盘双陆,等西门庆白(≈就是)不见出来。(《金瓶梅》五十二回)

(47)一丈青搀扶他坐在地下,只顾哽咽,白(≈怎麽也)哭不出声来。(《金瓶梅》二十六回)

(48)玳安道:“俺爹再(≈确实)没续上姊妹,只是这几日家中事忙,不得脱身来看六姨。”(《金瓶梅》八回)

(49)探春道:“这是他的僻性,孤介太过,我们再(≈实在)傲不过他的。”(《红楼梦》)七十五回)

(50)还是去年十月中到苏州的,因是隐姓为商,都称为罗小官,所以陈大郎更(一点也)不疑惑。(《喻世明言·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51)原来团团都是高山峻岭,山下一遭涧水,中间单单只一条路。入来这村,左来右去走,只是这条路,更(≈绝封)没第二条路。(《水浒传》四十二回)

(52)竹山道:“小人通(≈根本)不认得此人,并没借他银子。”(《金瓶梅》十九回)

(53)自此这小伙儿和这妇人日近日亲,或吃茶吃饭,穿房入屋,打牙犯嘴,挨肩擦背,通(≈一点也)不忌惮。(《全瓶梅》十八回)

2.2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四个词虽然都是用于强调否定的评注性副词,但由于各词自身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总会或多或少地保留一些原词的语义积淀,所以,它们之间还是会存在着一系列细微的差异。首先,从语气情态看,“白”和“通”的主观色彩更浓一些,语气也更强一点。试比较:

(54)谁知湘云有择席之病,睡在枕上,只白睡不着。(《红楼梦》七十六回,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

(55)起初再睡不着,以后把心一静,便睡去了。(《红楼梦》一百零九回)

同样是“睡不着”,用“白”比用“再”,口气更重一些。再比如:

(56)虔婆道:“姐夫还不知哩,小孩儿家,不知怎的,那日着了恼,来家就不好起来,睡倒了。房门儿也不出,直到如今。姐夫好狠心,也不来看看姐儿。”西门庆道:“真个?我通不知。”(《金瓶梅》十二回)

(57)看一回,两个笑一回,更不知是什么人。(《金瓶梅》四十二回)

都是强调“不知”,语气强弱不同,前者相当于“一点也……”,后者接近于“竟然……”。

其次,从语用倾向看,“白、再、通”所强调的“不VP”一般都带有不如意的语用义,大都含有行为者或说话人“希望实现‘VP’但结果就是没能实现”这样的语用义。例如:

(58)如今县里现出着五十两赏钱,要拿他,白拿不得。(《金瓶梅》第一回)

(59)倒还是丽春院娃娃,到明日不愁没饭吃,强如郑家那贼小淫妇,歪刺骨儿,只躲滑儿,再不肯唱。(《金瓶梅》三十二回)

(60)这李瓶儿不听便罢、听了此言,手中拿着那针儿通拿不起来,两只胳膊都软了,半日说不出话来,对着大姐掉眼泪,说道:“大姑娘,我那里有一字儿?”(《金瓶梅》五十一回)

而“更不VP”的不如意语用义相当淡化,甚至如意的现象和情景也可以强调。例如:

(61)光蕊道:“……后来逆贼把我推在水中,全亏得他救我,方才又赐我还魂,送我宝物,俱在身上。更不想你生下这儿子,又得岳丈为我报仇。真是苦尽甘来,莫大之喜!”(《西游记》八回附录)

(62)三藏在马上欢喜道:“徒弟,我一向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哪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的幽趣非常。”(《西游记》二十回)

总的说来,“白、再、通”强调如意的现象相当罕见,但“更不VP”强调不如意的现象也还是比较常见的,譬如下面三句的语用情绪基本一致:

(63)应伯爵道:“他今日不知怎的,白不肯吃酒,吃了不多酒就醉了。”(《金瓶梅》十三回)

(64)我进去,小厮在桌子跟前推写字,他便躺剌在床上,拉着再不肯来。(《金瓶梅》三十二回)

(65)今早被猪八戒劫了沙和尚,又把我两个孩儿抢去,是我苦告,更不肯饶。(《西游记》三十一回)

这三句的“不肯”,对于行为者或说话人都带有一定的不如意,尽管程度并不完全一致。

再次,从语义蕴涵看,这四个词各自都保留了原副词的语义积淀,在进行否定强调时,都会或多或少地带有各自的语义蕴涵。试比较:

(66)经济道:“在后边,几时出来。昨夜三更才睡。险些而没把腰累罗锅了,今日白扒不起来。”(《金瓶梅》)八十二回)

(67)见银子出来,心中欢喜,与西门庆唱了喏,说道:“昨日打搅哥,到家晚了,今日再扒不起来。”(《金瓶梅》三十三回)

虽然都是否定强调,但“白扒不起”重在经过努力要想扒起来结果落了空;“再扒不起”重在经过再三的努力还是扒不起。再比如:

(68)那妇人羞得要不的,再说不出来。(《金瓶梅》第四回)

(69)贾母命贾珍拉起来,叫他别怕。问他几岁了。那孩子通说不出话来。(《红楼梦》二十九回)

“再说不出”是“怎么也说不出”,“通说不出”是“一点也说不出”。前者蕴涵着对行为实现的否定,后者蕴涵着对行为范围的否定,尽管这种蕴涵已经相当含糊了。

最后,从语体色彩看,“白”、“再”和“通”都带有一定程度的口语色彩——尽管都可以出现在叙述体中,但经常出现在对话语境中。例如:

(70)伯爵道:“便是白不得闲,今日在花家会茶,遇见桂姐,因此同西门爹送回来。”(《金瓶梅》十一回)

(71)宝玉笑道:“再不说了,那原是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如今再不敢说了。”(《红楼梦》十九回)

(72)韩道国笑道:“二兄不知,线铺生意只是名目而已。他府上大小买卖,出入资本,那些儿不是学生算帐!言听计从,祸福共知,通没我一时儿也成不得。……”(《金瓶梅》三十三回)

据统计,《金瓶梅》中的评注性“白”在对话中出现的比率达到三分之二,而《红楼梦》中的评注性“再”出现在对话中更是高达四分之三强。

而“更”则没有明显的语体倾向,出现于口语和书面语的比率大致相等,书面语还略高一点,属于典型的通用体色彩。例如:

(73)荷华便将银灯携出,灵公更不攀话,拥夏姬入帷,解衣共寝。(《东周列国志》五十二回)

(74)灯下一看,却是一个簇新衣服的女人死尸。可也奇怪,挺然卓立,更不僵仆。(《拍案惊奇之九·宣徽院仕女秋千会 清安寺夫妇笑啼缘》)

即使同样都是用于叙述强调“不见”,“更”字句也比其他诸句显得正规。试比较:

(75)约有两顿饭时,妇人已是把桌儿放了,白不见拿来。(《金瓶梅》)十一回)

(76)丢下好些衣裳带孩子被褥,等你来帮着丫头们拆洗拆洗,再不见来了。(《金瓶梅》三十七回)

(77)见孩子搐的两只眼直往上吊,通不见黑眼睛珠儿,口中白沫流出,咿咿犹如小鸡叫,手足皆动。(《金瓶梅》五十九回)

(78)那长老,战兢兢心不宁;这马儿,力怯怯蹄难举。三藏舍身拚命,上了那峻岭之间。行经半日,更不见个人烟村舍。(《西游记》十三回)

3 虚化机制与发展变化

3.0 本文之所以将“白、再、更、通”放在一起考察,是因为考虑到这四个副词尽管来源不同,但最终都可以用于加强否定;它们都是副词再虚化的结果——都是在主观化机制的作用下,在已经虚化了的副词基础上,再进一步虚化,分别由预设否定副词、时频重复副词、程度递进副词、范围统括副词发展成为用于强调否定的主观性很强的评注性副词。这四个副词虽然各自的原语法意义和语用含义各不相同,用于表示强化否定的时间也有先后,但它们的虚化机制是一致的,都是由于语言表达过程中主观性(subjectivity)的加强,是副词主观化(subjectivisation)的结果。总的说来,其虚化过程应该是:主观的表态功能强化,客观的表义功能弱化,虽然各词再虚化的触发动因和演化时间并不完全一致。

3.1 副词“白”的虚化是由预设否定而转向了情态否定的。(注:关于近代汉语副词“白”表预设否定的情况,参看张谊生(1999)。)例如:

(79)那小玉开了里间房门,取了一把钥匙,通了半日,白通不开。(《金瓶梅》四十六回)

作为一个预设否定副词,“白”表示“付出了代价没有得到相应的结果”,所以,从预设否定的角度看,这句也可以理解为“白通,(结果)通不开”,由于表述中省掉一个重复的“通”,就成了“白通不开”。由于行为的结果“通不开”就是“白通”,后面已经蕴涵了“白”的语义,所以前面的“白”就成了羡余。这样,从该句子所表达的语气情态看,也可以认为“白”已经成了一个纯粹强调否定情态的评注性副词了。“白通不开”就成了“就是通不开”。而在这一转化的过程中,说话人在表述中主观性的强化无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其实,副词“白”在再虚化的过程中,随着表义重点的转移,可能还伴随着副词的位移过程。例如:

(80)不想那日韩道国妻王六儿,亦备了张祭桌,乔素打扮,坐轿子来与西门庆烧纸。

在灵前摆下祭桌,只顾站着,站了半日,白没个人儿出来陪侍。(《金瓶梅》八十回)

“白”作为预设否定副词,这句话正常的语序应该是“白站了半日,没个人儿出来陪侍”。同样,“没个人儿出来陪侍”也是对“白站了半日”的具体说明,这样一来,“白”就成了羡余成分。而作者所要强调的正是该行为的结果,所以“白”就被移到了后面,预设否定副词也就在位移过程中进一步虚化为评注性副词了。

3.2 副词“再”的虚化是由表示重复而转化为加强否定的,在这一转化过程中,客观的时间因素的脱落和主观情态的加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例如:

(81)又放一件镇物在枕头内,男子汉睡了那枕头,好似手封住了的,再不打他了。(《金瓶梅》十二回)

从时频和重复的角度看,“再不”就是“(此后)再也不(会)”,“再”还可以认为是个重复副词,如果从语气和情态的角度看,“再不”也可以理解为“绝不(会)”。当然,上例还处在重复与评注依违两可的转化过程中。因为“再不打他”还是未然的事情,一旦“再不V”用于表示已然的行为和现象时,评注性副词“再”就正式形成了。试比较下面三句:

(82)不想爹从后边出来撞见了,又没甚话,吃了茶,再不起身。(《金瓶梅》三十五回)

(83)小淫妇说:“我是没时运的人,汉子再不进我房里来,我那讨银子?”(《金瓶梅》二十一回)

(84)玉楼道:“惹的一丈青好不在后边海骂,骂那个淫妇王八羔子学舌,……俺再不知骂的是谁。”(《金瓶梅》二十九回)

“再不起身”是表述当时的行为,重复义已经减弱,尽管还可以理解为“再也不起身”,但也可以理解为“就是不起身”。“再不进”脱离了一定的语境可以有两种意思:指说话之后的情形,“再不进”就是“再也不进”,“再”表重复;指说话之前的情形,“再不进”就是“绝对不进”,“再”表评注(原文是后一种用法)。而“再不知”肯定指说话之前的情况,客观的时间因素已经彻底消失,剩下的只能是情态语气义,只能理解为“根本就不知”。

3.3 “更”的情况与“再”有相似之处。“更”本来是一个表示程度、递进的副词,当它用在一些否定句中时,随着说话人主观性色彩的日益增强,其原有的程度、递进义就会逐渐淡化而变虚,最终成了一个表语气情态的评注性副词了。试比较下面四句:

(85)且说潘金莲见西门庆在李瓶儿屋里歇了,只道他偷去淫器包儿和他顽耍,更不体察外边勾当。(《金瓶梅))五十回)

(86)幽王自从得了褒姒,迷恋其色,居之琼台,约有三月,更不进申后之宫。(《封神演义》五十回)

(87)太子道:“我自早朝蒙差,带领若干人马鹰犬出城,今一日更无一件野物,怎么见驾?”(《西游记》三十八回)

(88)姑娘你还不知道呢,要是人家姑娘们出了门子,这一辈子跟着人是更没法儿的。(《红楼梦》一百十五回)

在这上述例句中,“更”表示程度、递进的语义内涵呈现依次减弱的趋势,而加强否定的语气情态则一句比一句增强:首句“更不体察”还勉强可以分析为“更加不体察”,程度义蕴涵其中;二、三句的“更不”和“更无”也可以分析为“更加不进”、“而且也没有”,表明还保留了一点点程度、递进义,但最好还是分析为“根本不进”、“确实没有”;而最后一句的“更无”只能分析为“绝对没有”,残留的程度义基本上已完全消失。

3.4 强调否定的“通”是由范围副词“通”进一步虚化引申发展而来的。也经历过一个由范围而强调,两种功用并存的阶段。试比较:

(89)小王子道:“不是那里神仙,就是那取经僧三个丑徒弟。一个使金箍铁棒,一个使九齿钉钯,一个使降妖宝杖,把我三个的兵器,比的通没有分毫。”(《西游记》八十八回)

(90)从门外寺里直走到家,路上通没歇脚儿,走的我上气儿接不着下气儿。(《金瓶梅》四十九回)

(91)竹山道:“小人通不认的此人,并没借他银子。”(《金瓶梅》十九回)

上面三句,首句还明显地可以看出“范围”的痕迹,“通”可以换成“绝”、“实在”,但换成“都”或“全都”似乎更符合原义。而次句的范围义大为减弱,情态义明显增强,“路上通没歇脚儿”虽然也可以理解为“(一)路上都没有歇脚”,但分析为“路上压根儿没有歇脚”似乎更加符合原义;而最后一句的“通不认的”,只能是“根本不认得”、“绝对不认得”,范围义已基本上消失,表明评注性副词“通”已经正式形成。

3.5 上面从主观性和主观化的角度分析了这四个副词的再虚化进程。需要指出的是,关于这些副词可以用在否定词语或否定结构前加强否定的情况,其实,除了“通”以外,其他三词早已有人也提到过。譬如郭良夫(1989)和马思周(1990)都认为否定词语和否定结构前的“白”可以“表语气”,而顾义生(1989)也对《红楼梦》中“再”的这种“特殊用法”进行过考察,可惜他们都没能从发展和联系的角度进行分析。而张相早在1953年就指出“更无”可以相当于“绝无”,(注:张相认为,“更无人,犹云绝无人也”,参看张相(1979)。)举的例子都是唐宋诗、词里的:

(92)更无人处帘垂地,欲拂尘时簟竟床。(李商隐《王十二兄与畏之员外相访见招小饮》)

(93)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花蕊夫人《述国亡》)

(94)天宇更无云一点,谯门初报鼓三通。(陆游《十五日》)

(95)薄幸更无书一纸,画楼愁独倚。(周紫芝《谒金门》)

由此可见,本文的目的不仅在于描写和比较这四个词的情态化,更在于从语法化的角度将这些分散的现象联系起来,尽可能地作出符合语言发展实际的解释。

需要解释的另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这四个本来分别表示否定、时间、程度和范围的副词会殊途同归,最终都走上了情态化的道路?而且,为什么这种情态化的再虚化都发生在否定词或否定结构之前?我们认为,此类变化都是客观表述过程中“移情”(empathy)的结果。也就是说,说话人在表述一个客观现象时,总会带有一定的主观评价和情感。一般情况下这种主观性是隐含在客观表述里面的,但是,当说话人为了凸出或强调某种情感时,或者为了满足某种语用需要时,其隐含的主观性因素就会突现出来,于是,副词的再虚化就发生了。尽管这四个词的原词义各不相同,但作为副词,它们都具有修饰限定谓词性词语和结构的功能,都具备了再虚化的句法语义基础,所以,它们都在主观化机制作用下,先后走上强化否定的道路。而这几个词的再虚化之所以都发生在否定结构之前,是因为同样是陈述句或疑问句、祈使句,否定形式比肯定形式更能体现说话人的主观性情感;而且,在一句话、一个表述中,否定通常都是其中的信息焦点(focus)所在,也是表述的重点所在,所以,情态化的发生大都出现在否定形式的前面。试比较下两句:

(96)刘家女,你欲要我认你也,你将一盆水来泼了……直等的你收完时再(≠绝)成姻眷。(无名氏《鱼樵记》第四折)

(97)此一念小生再(≈绝)不敢举,奈有病体日笃,将如之奈何?(《西厢记》第三本第三折)

(98)西门庆道:“日日去两次,每日坐厅问事。到朔望日子,还要拜牌,画公座,大发放,地方保甲番役打卯。……这连日通(≠根本)辛苦的了不得。”(《金瓶梅》三十五回)

(99)几句又把西门庆念翻转了,反又写帖子送与夏提刑,教夏提刑限三日提出来,一顿拷打,拷打的通(≈根本)不像模样。(《金瓶梅》二十六回)

很显然,就主观性情态而言,否定句明显要比肯定句强;由此看来,这几个词正好都在否定句中发生再虚化显然不是一种巧合,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语言表达机制制约的。

当然,真正标志着这四个副词由其他各类副词转化为评注性副词还要靠人们的主观认知功能——重新分析(reanalysis)来完成。也就是说,虽然这四个词在否定副词前的功能已经转为表语气情态了,但长期以来人们还是视而不见,一直没能把它们当作评注性副词处理。这是因为一些已经变化了的客观语言现象,总会或多或少地带有原来的痕迹,人们依照固有的思维模式去观察它们,就不容易看到它们的变化。只有通过有意识的主观努力对这些语言现象进行重新分析,才能清楚地认识到它们性质已经彻底改变,才能在句法、语义、语用各个层面作出符合实际的分析,得出切实科学的结论。例如:

(100)我读书一场,未博春宫一第,为终生之憾,屏幛上落款,只写得诰授中宪大夫;这“赐进士出身”五个字白不得写。(《歧路灯》七十七回)

(101)西门庆道:“桂姐,你休恼,这帖子不是别人的,乃是我第五个小妾寄来,请我到家有些事儿计较,再无别故。”(《金瓶梅》十二回)

(102)西门庆更不问这嗄饭是那里,可见平日家中受用,管待人家,这样东西无日不吃。(《金瓶梅》三十四回)

(103)只有潘金莲打扮的如花似玉,乔模乔样,在丫鬟夥里,或是猜枚,或是抹牌,说也有,笑也有,狂的通没些成色。(《金瓶梅》五十五回)

上面四句的“白不得写”、“再无别故”、“更不问”、“通没些成色”都可以有两种分析,如果认识不到其中的“白、再、更、通”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那么就只能认为它们还分别是表情态、重复、递进和范围的副词,如果认识到其中的副词已经发生了再虚化,那么就应该将它们分析为表示强调的评注性副词,而本文正是这样做的。

还有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是,为什么这四个副词的评注性用法发展到后来都消亡了?很显然,上述用法在现代汉语中都已不复存在了,但是,我们也注意到,其实这种强调否定的用法在近代汉语中就已经开始陆续消亡了。比较《金瓶梅》、《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三部作品可以发现:“白”“再”“通”在《金瓶梅》中比较常见,到了《红楼梦》中,“再”的用法似有进一步扩大之势,而其他两词则明显萎缩:到了《儿女英雄传》中,上述四个词的评注用法都已基本消亡,只留下零星的痕迹。当然,如果为了续写某本小说,那么,其遣词造句也会有意识模仿该小说,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红楼梦》的几十种续书,尽管已经到了清朝中晚期,但在这些小说中,“白”的否定性情态化用法还是时有所见:

(104)人家奶了哥儿姑娘,再没有不是知冷知热护着妈妈的,就是我倒运,费了千辛万苦领你大来,白不相干,倒同那妖精鬼鬼祟祟。(清·陈少海《红楼复梦》七回)

(105)紫鹃坐下炕来,拉着宝玉道:“有什么心事和我说。”宝玉道:“料你也摸不着这件事的踪影,对你说也白不中用。”(归锄子《红楼梦补》三十五回)

(106)白没事凭将人轻薄,肯干休?(阿英编《红楼梦传奇》第七出)

这四个评注性副词之所以会最终消亡,我们觉得,可能的原因不外乎两点。其一是语言进化的必然结果。根据语法化的一般规则是,由实词到虚词,由虚词到更虚的词,譬如小品词,再进一步虚化就成了粘附于词上面的屈折形式(沈家煊1994)。而汉语作为一种分析性语言,根本就没有屈折形式,相当虚化的语言成分再向前发展就只能自行消失。其二是语言表达精确化、严密化的需要。由于“白、再、更、通”的新用法形成以后,旧用法并没有就此消亡,而是新旧并存,互相竞争,此消彼长。这样,含有“白、再、更、通”的句子在使用中常常会出现可此可彼的歧义,而这同语言表达的精确化和严密化显然是不相适用的,所以竞争(rivalry)的结果是“白、再、更、通”的这类用法还是逐渐让位给“绝、断、就是、根本、就是、压根儿”等单纯表示语气情态的评注性副词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几个评注性副词在几本白话小说中的分布是很不平衡的。它们的使用范围很可能同北方话中的次方言分布有关,譬如评注性“白”这个词,当时主要在河南、河北、山东一带流行,所以《金瓶梅》、《红楼梦》有许多用例,而以江淮一带北方话为背景写成的《西游记》和《儒林外史》,几乎都没有这样用法的“白”。反过来,《西游记》中出现大量的评注性“更”,在《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中也很少见到踪影。

4 相关的问题和存在的失误

4.0 由于这四个副词表示强调的用法到现代都已逐渐消亡,后人对相关的用法不甚了解。所以在整理、校勘、注释相关语句时就出现了一系列的错误。

4.1 首先是误改,由于不理解而擅自改动原文。例如:

(107)你只叫他有口气儿,我白没话说。(《绣像醒世姻缘传》七十九回)

而《醒世姻缘传》七十九回将“白”误改为“百”。其实“百没话说”更不好理解。又如:

(108)谁知湘云有择席之病,睡在枕上,只白睡不着。(《红楼梦》七十六回,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

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将“只白睡不着”改成了“只是睡不着”。改了以后顺是顺了,但原句所具有的“只是怎么也睡不着”的评注性情态义就荡然无存了。

有些“白”字早在当时就已经有人不理解而被改掉。比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重新影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藏《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和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都有下面的句子:

(109)王夫人焦躁道:“用不着偏有,但用着了,再找不着。成日家我说叫你们查一查,都归拢在一处,你们白不听,就随手混撂。”(《红楼梦》七十七回)

文学古籍刊行社1955年影印北京大学图书馆藏《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即石头记庚辰本,刊行时间是1760年)却是“你们总不听”。“总不听”当然也能讲通,但同“白不听”其实并不一样,“白”的语气显然更强一些。

4.2 其次是误删,由于不理解而索性将“白”所在的整个小句删掉。例如:

(110)哪有这等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红楼梦》四回)

而人民文学1956年版却没有“再”,连中间的逗号也没有。又比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重新影印中国社会科学研究所藏《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以及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都有下面的句子:

(111)凤姐笑道:“……如今我也看破了,随他们闹去罢,横坚还有许多人呢。我白操一会子心,倒惹的万人咒骂。我且养病要紧;便是好了,我也作个好好先生,得乐且乐,得笑且笑,一概是非都凭他们去罢。所以我只答应着知道了,白不在我心上。”(《红楼梦》七十四回)

而石头记庚辰本将“白不在我心上”改为“也不我心上”;乾隆抄本《红楼梦》索性将“白不在我心上”一句全部删去。修改和删去以后通是通了,原义却被改变了。

4.3 再次是误释,由于不能确切理解而作出了错误的解释。比如:

(112)(刘老老)道:“你们这样人家,断没有那贱东西;那容易得的木头,你们也不收了。我掂着这么体沈,这再不是杨木,一定是黄松做的。”(《红楼梦》四十一回,502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

下一页有一条注释:“再不是——若不是,如果不是”(这一解释还导致了《汉语大词典》出错,详后)。其实,这句的“再不是”就是“决不是、绝对不是”,因为“刘老老”既然已经肯定“你们这样人家,断没有那贱东西;那容易得的木头,你们也不收着了”,怎么可能再来作一个假设呢?其实《红楼梦》中类似的句式都应该如此理解。再比如:

(113)探春道:“我就知道再不是别人,必是二哥哥这么淘气。”(《红楼梦》八十一回)

正因为人们对这几个词的这种功能不了解,所以在编纂辞书时,也会出现相应的错误。譬如下面两例《金瓶梅》中“白”强调否定的用法在《汉语大词典》“白”字第26义项——副词(2)、(5)中被分别解释为“枉空;徒然”和“总是;老是”:

(114)[这妇人](每日茶饭慵餐,娥眉懒画,)把门倚遍,眼儿望穿,白盼不见一个人影来。(《金瓶梅词话》十九回)

(115)原来教我只顾认了半日,白想不起。既是旧儿女,怕怎的?(《金瓶梅词话》九十回)

实际上,这两处“白V不C”的“白”都强调希望出现的情形、结果,最终没能实现,都含有不如意的语用义,所以都是加强否定的评注性副词。“白盼不见”是“就是盼不见”,“白想不起”是“怎么也想不起”。两句的“白”既不是“枉空”,更不是“总是”。

再譬如下面两例“再不V”在《汉语大词典》“再”的第5、第6义项中被分别解释为“永远”和“若,如果”:

(116)鳌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回。(《京本通俗小说·错斩崔宁》)

(117)我掂着这么体沈,这再不是杨木,一定是黄松木做的。(《红楼梦》四十一回)

其实,“再不回”就是“决不回”,“永远”的语义是句子语句所推衍出来的意思,并不是“再”所具有的语法意义。“再不是”前面已经分析过了,只能是“绝不是”,不可能是表假设。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无论是整理、校勘,还是分析、注释,都必须有一个科学、认真的态度,必须树立起发展的、联系的观点,深入细致、脚踏实地地进行调查,决不能以想当然的态度,照搬各种现有的定论和说法。

5 结论

综上所述,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点。首先,“白、再、更、通”在近代汉语中,尤其是在近代白话小说中存在着强调否定的情态化用法,其分布位置既可以直接附着于否定词,也可以修饰含有否定的短语;其次,这四个词在表义功用方面既具有强化否定的内在一致性,又因为原词的语义积淀不同,存在着一系列细微而重要的区别;再次,尽管各词的虚化时间和具体方式略有不同,但语言表达过程中说话人主观性的强化是导致这几个词发生再虚化的主要动因,作为信息表述焦点的否定格式则是再虚化的触发点。最后,这四个词的评注性用法现在已经消亡,后人由于不理解而出现了一系列误改、误删和误释的情况,这正是我们在阅读近代白话小说和从事相关词典编纂时,应该特别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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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化现代汉语否定:“白”、“热”、“更多”、“一般”--兼论主观性在汉语副词再空化中的作用_副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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