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基于唯物史观体系的全景透视_世界历史论文

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基于唯物史观体系的全景透视_世界历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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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I:10.14086/j.cnki.wujhs.2016.01.015

       20世纪中期西方社会科学领域出现的空间转向运动形成一个大致相同的立场,即认为19世纪最后几十年是“历史决定论正在崛起而空间观念相应湮没”的时代①。这其实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一种偏见。事实上,历史唯物主义既不是历史决定论也不缺乏空间批判的维度,因为历史唯物主义体系始终通过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对资本主义的总体性进行宏观叙事,以此彰显其二重时空维度。

       在历史唯物主义语境中,世界历史一般指涉实践的时间之维,世界市场指涉实践的空间之维,二者共同叙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以来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然而马克思对历史唯物主义时空维度的前瞻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时代。在他看来,“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②,同时,“各个相互影响的活动范围在这个发展进程中越是扩大,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③,这意味着世界历史既指涉资本主义时间生成的过程,又指涉其空间扩展的范围。同样,世界市场不仅“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④,而且是人类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发生历史变革的产物,因此世界市场也是一个包含资本主义空间范围和时间进程的概念。这样,马克思就超越了世界历史、世界市场与时间、空间的简单对应关系,在历史唯物主义体系内建构其复杂的时空关系,而这种关系全面渗透于他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领域。

       一、世界历史、世界市场与时空辩证法

       马克思从古希腊伊壁鸠鲁的“原子论”出发,将原子运动的时空辩证法运用到社会分析中,这既摒弃了西方传统历史阐释学的单一时间之维,又批判了康德、黑格尔对世界历史中空间因素(新兴资产阶级对空间扩张的诉求)的唯心主义阐释。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以后的社会发展是时间和空间的辩证统一,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都表现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运行及消亡的历史进程及其在全球地理范围内的布展范围,因此二者形成一组辩证的时空关系,其中世界历史的进程既表现世界市场的生成及危机的历史,又表现其空间布展的范围;而世界市场的生成及危机的历程既构成世界历史之一部分,又在全部空间范围中促进世界历史的进程;在超越资本关系的条件下,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最终通过辩证否定规律而上升到哲学的新高度:即形成个人全面发展的自由时空。

       (一)“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世界历史建构了世界市场的生成与危机

       马克思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就明确提出,世界历史的唯物主义前提是劳动实践,并认为劳动创造人类自身和人化自然的历史,因此在劳动历史的表述上,他认为“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发展的空间”⑤。马克思认为,在前资本主义发展阶段,时间对人类存在的意义大于空间,人类通过漫长的时间积累来发展自己的本质力量和生存空间。资本主义大大缩短了时间积累的进程,并通过新的航海技术以及大机器这些现代生产技术工具形成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此时空间对人类存在的意义开始大于时间。世界历史从一开始就是人们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生产和交往的历史,表现为人类活动空间扩张的过程,即世界市场空间布展的过程。在此背景下,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的现代意识更甚于以往:从宏观上看,世界历史推动了工业生产力和雇佣劳动制度在全球地理空间中的扩张,形成世界市场范式下的生产方式,造就了总体资本主义存在的空间。这种空间是世界历史进程的必然结果,但不是最终结果,最终结果是世界历史的进程促进了世界市场的危机,从而造成总体资本主义空间存在合法性的危机,新的社会空间的出现成为世界历史发展的必然。从微观上看,世界历史也推进了人的本质力量在世界市场中空间化,它将人的生产和交往能力导向全球空间扩张,人类越来越在更加广阔的地理空间中表现自己本质力量的存在,“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⑥;自然界这种自在的空间形态也在世界历史的进程中加速融入世界市场空间,如列斐伏尔指出“自然空间(natural space)已经无可挽回地消逝了。……自然现在已经被降贬为社会的生产力在其上操弄的物质了”⑦。总之,世界历史的进程充分表现为世界市场的纵向发展和横向扩张,反映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空间对时间前所未有的依赖关系,恰如刘奔指出,“对于人类的发展来说,时间本身就是空间”⑧。

       (二)“空间是人类发展的时间”:世界市场构成世界历史进程之一部分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创造了“属人世界”,这是人类第一个历史活动赖以存在的空间,然而这个空间同样是历史的,因为它是人类历史活动积淀的结果。在人类社会早期,人的生产和交往的空间在狭隘的、封闭的范围内缓慢扩张,而空间扩张的每一步都凝聚着人类漫长的生产史。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以后,人类活动空间的扩张速度大大加快,但扩大的空间更能表现出人类生产的发展史,诸如工具史、经验史及需要史等等。从这个意义上看,15世纪以来世界市场的扩张过程实质上就是一部航海史、贸易史和交往史,它构成世界历史的开端。而大工业所开辟的世界市场更明确地表现为人类社会发展的时间因素:它既是人类社会发展历史积淀的结果,又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的产物,它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一系列变革的产物⑨,它以自身存在的历程和范围构成世界历史的组成部分。具体说来,世界市场的形成必然经历地域市场、民族国家市场和世界市场三个纵向发展阶段,它反映了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活动水平不断提高;同时,世界市场也必然经历狭隘封闭的市场、区域联合的市场以及全球市场这三个横向发展阶段,它反映了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活动的范围不断扩大。而资本主义生产和交换活动水平的提高和范围的扩大恰恰构成世界历史的基本内容。因此可以概括地说,现代资产阶级推动世界市场的形成、发展和扩张活动本身就书写了世界历史。辩证地解读刘奔先生的命题之后就会发现,“空间是人类发展的时间”⑩是世界市场与世界历史之间辩证关系的另一层表现。

       (三)时间与空间的辩证否定:世界历史的发展与世界市场的危机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时间和空间是辩证存在的,且时间的持续性和空间的广延性没有极限,这是时间和空间的共性。但二者也具有各自的个性,即每一个特定的时间都要通过特定的空间来表现自己的存在,空间亦是如此(如伊壁鸠鲁的“原子论”)。因此每一特定的时间都是对曾经存在的空间的否定,每一特定的空间都是对曾经存在的时间的否定,时间与空间在辩证否定中存在和发展。世界历史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中的一个特殊阶段,它是人类进行全球范围普遍交往的概念,包含资本主义的世界历史和共产主义的世界历史。而世界市场是描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带来全球普遍交往的空间体验,它通过资本主义史表现自己的存在。当生产方式发生根本性变革并推动资本主义史向共产主义史转变的时候,世界历史开始对世界市场进行辩证否定,并在辩证否定中为自己寻找新的发展空间。

       马克思批判继承了黑格尔的新世界历史观,认为早期的世界历史就是地理大发现以来资本主义国家及其关系发展的历史。他指出,正是大工业“创造了交通工具和现代化的世界市场,控制了商业,把所有的资本都变为工业资本,从而使流通加速(发达的货币制度)、资本集中……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11)。由世界市场提供的大工业生产力和雇佣劳动制度极大地推动了世界历史的发展,但发展的世界历史终将面对世界市场体系内部固有的、无法克服的矛盾,即资本积累对时间的无限诉求与空间局限之间的矛盾。世界市场体系越是发达,矛盾就越是尖锐,最终此矛盾及其衍生的诸多矛盾导致世界市场危机。危机终结了资本主义史,人类开始致力于寻求一种解放的、全球性的生产和交往空间,“……只有这样,单个人才能摆脱种种民族局限和地域局限而同整个世界的生产(也同精神的生产)发生实际联系,才能获得利用全球的这种全面的生产(人们的创造)的能力”(12)。此时世界历史进入新的阶段,形成对世界市场的辩证否定。

       二、世界历史、世界市场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时空维度

       在历史唯物主义体系中,当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被理解为“总体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进程与空间范围的时候,它们实际上表现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人类社会时空维度中的存在状态。而当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批判的时候,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毫无疑问又指向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积累的时空之维,这样马克思就在资本的运动中开启了政治经济学的二重性批判。

       (一)世界历史、世界市场与资本积累的积极意义

       马克思认为,世界历史的发展并不是依靠某种神秘的“世界理性”力量,而是现实生活中的资本。在他看来,世界历史推动各民族国家普遍交往、相互依赖的过程在本质上是资本持续积累的结果,因为资本的本性就是在人们的相互依赖、普遍交往中实现自身的增殖。最初商业和高利贷战胜地产以及劳动力转化为商品,使资本获得原始积累的必要条件,它在确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同时开启了世界历史。此后,资本依次采取工厂手工业资本、机器大工业资本以及金融资本等形式,将其增殖的进程与世界历史的进程联系起来,并成为世界历史进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同样,马克思也指出世界市场是资本增殖运动的结果。在他看来,世界市场是生产和交往活动在地理空间中的扩张,本质上表现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空间布展。以资本增殖为核心的生产方式对外扩张的实质就是资本空间化。首先,资本空间化有效地调动了空间中的生产力要素,使劳动对象、劳动资料和劳动者在资本的作用下进行更有效的空间配置,从而激活了空间生产力。而蒸汽机、铁路、轮船、电报等现代交通、通讯工具相继资本化,为资本在全球范围内空间化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其次,资本空间化带动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全球范围的扩张,使私有制和雇佣劳动制度在不同民族国家经济关系中同质化,从而形成总体的资本主义,这也是世界市场形成的条件。资本空间化在实质上表现为“资本一方面具有创造越来越多的剩余劳动的趋势,同样,它也具有创造越来越多的交换地点的补充趋势……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推广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或与资本相适应的生产方式。创造世界市场的趋势已经直接包含在资本的概念本身中”(13)。

       资本主导世界历史的进程和世界市场的扩张成为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重要一极,因为它始终彰显资本在时空维度上积累的社会意义。资本主导的世界历史推动了人类文明在时间维度上的积淀,资产阶级不仅“增加自己的资本,把中世纪遗留下来的一切阶级排挤到后面去”,还“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14)。资本自其原始积累就开始通过时间维度来不断优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如詹姆逊指出,“不过,我们应能想得到,从货币的自我增殖中至少出现了资本主义时间的一个秘密。在这时,我们应该记住阿尔都塞的观点:每一种生产方式都产生,分泌适合自己的时间性(以及时间性系统)”(15)。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时间性凝聚成资本主义五百年的世界历史,也是资本积累五百年的历史。另一方面,世界市场成为资本积累的空间维度,它是资本空间化的重要平台。资本积累所诉求的世界市场不仅要求摧毁市场扩张的一切障碍,还要求在一定时间内相对缩短空间距离,即用时间去消灭空间:“可见,流通时间表现为劳动生产率的限制=必要劳动时间的增加=剩余劳动时间的减少=剩余价值的减少=资本价值自行增殖过程的障碍或限制。因此,资本一方面要求摧毁交往即交换的一切地方限制征服整个地球作为它的市场,另一方面,它又力求用时间去消灭空间,就是说,把商品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所花费的时间缩减到最低限度。资本越发展,从而资本借以流通的市场,构成资本流通空间道路的市场越大,资本同时也就越是力求在空间上更加扩大市场,力求用时间去更多地消灭空间。”(16)于是现代快速交通、通讯工具开始通过节约流通时间的方式推动资本在世界市场层面上积累。在此意义上说,这种积累更富效率,因为它实现了用较少的时间克服更大的空间距离,于是上述引文公式可改写为:(减少的)流通时间表现为劳动生产率的解放=必要劳动时间的减少=剩余劳动时间的增加=剩余价值的增加=资本价值自行增殖过程的顺利。

       (二)世界历史、世界市场与资本积累的批判意识

       马克思在对世界历史和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分析中一直保持着清醒的资本批判意识,这种意识源自于资本在时空范围内的剥削性。在马克思看来,世界历史既然是一部资本增殖的历史,那它一定也是一部资本剥削的历史,因为增殖的源泉在于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从最初劳动力成为商品开始,资本就开始其剥削的历史,而且只要历史表现为劳动力是商品,这种历史就是剥削的历史。在被马克思称作资本循环的公式中,我们看到:G-W…P…W’-G’·G-W…P…W’-G’……是一个历史过程,过程的每一个阶段都有G-G’的形式,即剥削的形式。詹姆逊考察了《资本论》中的这个公式,不仅指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时间进行论述的目的在于论证资本主义制度的时间性,还指出当前人们对资本主义时间性理解的错误倾向,“即倾向于徘徊在倒退想象或反面乌托邦堕落和几乎仅止于完善目前既有事物的有限进步的观念之间”(17)。显然,我们如果脱离对资本剥削时间性的科学认识将会很难达到对资本主导下的世界历史的正确理解。

       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作为资本积累结果的世界市场成为资本剥削的工具,显示了资本剥削的空间性。在15世纪新航线的开辟和美洲大陆的发现之后,资本开始要求摆脱自然地理和民族国家空间的限制,在全球拓展增殖的空间,世界市场的剥削性初见端倪。至大工业时代,资本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建立了它的剥削体系,新的生产空间、新的需求空间不断被生产出来,世界市场完全成为资本剥削的手段。在当代,空间生产已经成为资本积累重要形式,“空间的生产,……主要是表现在具有一定历史性的城市的急速扩张、社会的普遍都市化,以及空间性组织的问题等各方面”(18)。全球性空间生产范式下的世界市场是一个不平衡发展的地理空间,首先是世界市场对自然空间的过度剥夺,它将自然视为生产要素并使之成为资本剥削的必要条件,这不仅会导致自然成为资本的附庸,还会造成环境问题的生态殖民主义。其次是世界市场造成国家空间分化,其中拥有资本的少数发达国家在世界市场中占据中心地位,它们是世界市场秩序和规则的制定者,而多数不发达的殖民地国家在世界市场中被边缘化,成为秩序和规则的遵守者和附庸。哈维曾指出,“关于地理的转型、‘空间定位’(spatial fixes)和不平衡地理发展在资本积累的漫长的历史中的作用,《共产党宣言》包含了一些独特的论证”(19),而“正像它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20)则是其中之一。

       三、世界市场、世界历史与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趋势

       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的“五篇计划”给我们的启示是:用从抽象到具体的方法研究经济范畴是科学的,因为从简单到复杂的经济范畴反映了经济关系变化的逻辑顺序,它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变化是逻辑的和历史的统一,其中末篇的“世界市场和危机”便是这种逻辑和历史的终点。马克思在稍后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表达了同样的观点:“我考察资产阶级经济制度是按照以下的顺序: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21)如果从空间的角度考察这些经济范畴,显然,世界市场可以被看做是资本主义空间的最高形式,而世界市场危机则是这种空间的危机,由资本主导的世界历史就此终结。马克思认为,这是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必然结果,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作为过渡阶段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需要参与世界市场来占有空间、发展空间,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又要在新的基础上改造空间、生产空间,以继续推进世界历史的进程,这既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又是社会主义本质的要求,还是世界历史自身发展的要求。

       (一)世界市场的危机与资本主义的空间际遇

       由于马克思的“计划”未能完成,他的关于“世界市场和危机”是资本主义经济制度变化的逻辑和历史的统一的观点并没有引起后世研究者的足够重视。事实上这一观点贯穿其思想始终:他早期关于“世界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危机——世界革命”的思辨哲学对后来《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及其手稿影响深远。马克思正是借助于这种辩证统一的观点来论证世界市场及其危机是世界历史的逻辑环节,并阐明资本主义社会终将被共产主义社会替代的空间际遇。

       马克思认为,资本积累是资本主义存在的前提,没有资本积累,资本主义就会消亡,因此资本积累成为资本主义体系运作的核心。然而资本积累在时间维度上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生产力状况、科学技术水平、自然条件以及劳动者生理极限的限制,只能在世界历史进程中循序渐进。在空间维度上,虽然资本空间化带来了更高效的积累速度,但世界市场的地理阈限很快就成为资本积累无法克服的空间困境。资本积累遭遇前所未有的时间和空间危机,表现为资本主义扩大再生产的停滞,全球性生产和交往的萧条,这就是经济危机。经济危机可缓解但不可在资本主义体系内消除,它所积聚的矛盾愈来愈多且不可调和,其中资本的自利性和社会化空间生产成为矛盾的中心,并由此产生空间中的阶级斗争。资本的空间化成就了自身但最终也摧毁了自身,因为资本必须消灭自己才能消灭矛盾。此刻,资本的危机在外部就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危机,世界市场危机动摇了资本主义体系的合法性基础,因为世界市场是总体资本主义存在的物质基础。

       世界市场危机终结了总体资本主义,也终结了资本主义的历史。世界历史必然要寻求一种新的生产方式来代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此表现自身的阶段性。马克思认为,“代替”的过程不是平静的,而是充满了因世界市场不平衡地理发展造就的全球性反抗力量,并由此展开的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旨在破坏世界市场中的资本统治和空间秩序,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一个保障个体自由、全面发展的空间,即共产主义空间。

       (二)世界历史的推进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空间生产

       当前资本主义发展的事实表明,资本积累固然遭遇了全球地理空间的阈限,它正面临更多的问题与挑战。但全球化无疑也强化了当前资本主义的自我修补机制,使资本在非传统地理空间中找到新的积累增长点。虽然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但在客观上推动了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与当代资本主义并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虽然在本质上优越于前者,但它的前身基本上建立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并没有经过资本主义的充分发展。然而,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尤其在当前全球化时代,这样的本质要求变得更为迫切。在此背景下,社会主义空间如何与资本主义空间互动成为当代中国社会需要不断思考的重大问题。

       社会主义需要自己的空间容纳自身系统的存在,正如列斐伏尔指出,“如同在它之前的社会一般,社会主义的社会也必须生产自己的空间”(22)。在空间生产理论看来,社会主义既不能接受具有资本主义政治与社会结构的空间,也不能接纳由资本主导的生产关系的空间,社会主义必须生产出自己的空间结构和空间关系。但社会主义如何生产自己的空间?“有些人希望社会主义在工业化国家里继续成长与积累,亦即持续在空间中生产事物。另一些人则希望打破这种生产模式。可是生产力已经有了大幅的改变,由空间中事物的生产转为空间的生产。因此,必须先进到这个质的跳跃的最终结果。这包括持续量的成长,不是打破它,而是释放其全部潜力。”(2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可以借鉴空间生产理论,探索如何在全球化背景下生产出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空间。基于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应当而且已经做了如下探索:利用和发展资本,对内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空间,对外深度参与世界市场空间。由于资本在组织社会化空间生产方面仍具有强大活力,而且它的剥削性可以被限制在社会主义能容忍的范围内,因此它可以在社会主义市场空间和世界市场空间中发挥积极作用。

       当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不是像资本主义那样生产出一个纯粹的资本积累的空间,而是一个打破交换价值均质化的空间。其中“公有制和按劳分配为主体”的经济格局注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资本的双重态度:既利用又限制,这种态度决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生产出这样的空间:重视平等、自由、权利,注重效率和公平的内部空间;消灭剥削、压迫、殖民,消除不平衡地理发展的外部空间。从辩证法的角度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内外部的空间都是对世界市场空间,即总体资本主义的否定,而且这种空间越是发展,其否定性就越强。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到“够格”的社会主义时,其生产的空间加速了世界市场的危机,并成为世界市场空间的替代品。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产的空间在本质上还是个人开始获得全面发展的空间。在马克思看来,“单个人随着自己的活动扩大为世界历史性的活动,越来越受到对他们来说是异己的力量的支配(他们把这种压迫想象为所谓宇宙精神等等的圈套),受到日益扩大的,归根结底表现为世界市场的力量的支配”(24),其本质不过是资本的支配。尽管参与世界市场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中的个人也受到资本的支配,但支配的范围和程度都是可控的,而且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继承资本主义发达生产力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但资本的历史性注定它在随后的发展过程中逐步转化为社会财富,并成为个人自由发展的物质基础。随着资本转化为社会财富,世界市场这个异己的支配力量必将消失。与资本最初将人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相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资本通过自身的转化将人逐步从世界市场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但本质截然不同:前者导致人的片面发展,后者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这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物质条件,又为未来社会发展提供空间基础,它大大地推进了世界历史的进程,增强了我们对当前道路的自信。

       四、结语

       从总体上看,世界市场不仅贯穿资本主义发展全部历程,描述全球资本主义发展的一般规律,而且还必将在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显示其生机与活力,它既是总体资本主义的基本特征之一,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之一。它所表现出来的空间维度表现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发展空间生产力方面的一致性,成为世界历史发展到特定阶段的整体现象,显示了时间与空间在历史唯物主义体系中的辩证统一。今天看来,马克思关于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分析不应当仅仅被看成其对资本主义进行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终极目的,还应当被看作我们当前进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依据,毕竟,当前的资本主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离不开共同的空间——世界市场,又在经历共同的时间——世界历史。若从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趋势上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生产的空间终将代替具有资本主义特征的世界市场空间,将人类社会空间导向解放。从这个角度上看,马克思关于世界历史与世界市场的时空维度分析在当下和未来更具有现实意义。

       注释:

       ①爱德华·W.苏贾:《后现代地理学——重申批判社会理论中的空间》,王文斌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6页。

       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6页。

       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540~541页。

       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5页。

       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532页。

       ⑥《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192页。

       ⑦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载包亚明:《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48页。

       ⑧刘奔:《时间是人类发展的空间——社会时—空特性初探》,载《哲学研究》1991年第10期。

       ⑨《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第33页。

       ⑩朱宝信曾从人类个体发展角度提出时空辩证关系的相关命题“空间是个人活动的时间”。参见朱宝信:《空间是个人活动的时间——读〈时间是个人活动的空间〉有感》,载《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1996年第1期。

       (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2页。

       (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541~542页。

       (1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88页。

       (1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第33、36页。

       (15)弗雷德里克·詹姆逊:《重读〈资本论〉》,胡志国、陈清贵译,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74页。

       (1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第169页。

       (17)弗雷德里克·詹姆逊:《重读〈资本论〉》,第83页。

       (18)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第47页。

       (19)大卫·哈维:《希望的空间》,胡大平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24页。

       (2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第36页。

       (2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第588页。

       (22)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第54页。

       (23)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第55页。

       (2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第5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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