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移情:谢勒思想的基础关系_舍勒论文

爱与移情:谢勒思想的基础关系_舍勒论文

爱与同情感——舍勒思想中的奠基关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爱与论文,思想论文,关系论文,情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奠基或奠基关系的概念在胡塞尔现象学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现象学的意向分析 的诸多结果最终都可以回归为在意向体验的‘奠基关系’方面所获得的本质认识。”( 注:倪梁康:《胡塞尔现象学概念通释》,三联书店,1999年,第173-174页。)同时, 奠基的思想不仅对于“胡塞尔构造分析的系统排列具有决定性作用并且超出这个范围而 在整个现象学运动中获得了根本性的方法意义”,“奠基关系的思维导致这样一种观点 :意向地被体验的世界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层次性的构造”。(注:黑尔德:《导言》, 载胡塞尔《生活世界现象学》,倪梁康、张廷国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年,第7、8 页。)马克斯·舍勒作为现象学的第二泰斗、现象学的重要代表人物当然不例外,在其 思想中奠基关系的问题同样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一、同情感的辨异

舍勒在《共感的本质与形式》中特别指出了同情感与其它共感行为之间的区别。他区 分出了四种感受状态:共同感受(Miteinanderfühlen)、同情感(Mitgefühl)、感受感 染(Gefühlsansteckung)、同一感(Einsfühlung)。

1.共同感受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如当充满悲伤的父母肩并肩伫立于爱子的遗体旁, 他们互相感受着同样的悲伤,“同一种”痛苦。它不能分解为我的感受和他的感受以及 我们互相对彼此感受的知识。这里我在他人那里感受到的情绪也是我的情绪,然而同时 我也知道这也作为他人自己的情绪。这一感受现象的本质是他人的痛苦不是作为一个客 体被给予的,因为它不能被客体化,不能被安置在离我远一点的地方,并没有成为对象 ,它是作为我自己的痛苦被给予我,我自己在实践这痛苦,并且在实践时我知道我自己 。共同感受是最高形式的同情感,它专指心灵上的共同感受,不可能有共同的感官感受 。

2.在同情感的情况下,别人的悲伤成为了对象。在前面那个例子中,那对父母的朋友 ,或者在孩子遗体旁边的其他亲人的感受状态便是同情感。父母的悲伤与朋友的悲伤有 着明显的不同。因为朋友“理解”他们自己的悲伤,而父母根本没有必要“理解”,父 母联结在同一个悲伤之中。朋友事实上依赖于看到这对父母处在其共同悲伤中,在他自 身的悲伤上追复感受(Nachfühlen)了这对父母的悲伤,他是对父母感受状态的一种回 应。同情感具有意向性的指涉,在这里,他人的痛苦(或快乐)被直接给予我。我可以客 体化它。而它是作为他人的痛苦,我的同情感不是面对他人痛苦所出现的一种单纯追复 感受(但须依赖于追复感受),在这之中,“B的悲伤作为属于B的东西,首先临在于一种 作为行为而被体验的理解或者追复感受的行为之中;而针对这种行为之客体的便是A的 本然同悲,这就是说,我的同悲和他的悲伤从现象学上看是两个不同的事实。”(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Bern und München 1973,S.24.)在同 情感之中,我的自我与他的自我均独立地得到保持。

3.感受感染与前两种都不同,它在生命历程中是一种重要的而常常未被认识到的感受 。感受感染与共同感受不同,是因为它不分担他人的体验,在这之中没有他人主动的表 达参与;感受感染与同情感不同,是因为它没有意向性的指涉。“感受感染的特点毋宁 说,它只是发生在诸感受状态,即情绪之间,它不以对他人欢乐的认知为前提。”(注 :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26,29,35.)也就是说,感 受感染不以对他人体验的感知为先决条件。

舍勒提供了一些关于感受感染的例子。当一个人进入酒吧或节日的欢快气氛中时,占 据那儿的是轻松、自由的气氛,这将那些走进来之前还处在悲伤之中的人们“卷进”欢 快气氛中。我可以被欢快的人们“带出我的悲伤”,而被卷入欢快之中,显然,这种情 况的发生不需要我分享他们的欢快,甚至不必知道他们为什么而高兴。非人工诱导产生 的感受感染在群众运动中尤为明显。革命、公众恐慌、罢工及暴力示威游行充满了感受 感染。(注:M.S.Frings,The Mind of Max Scheler,Marguette University Press,199 7,S.93.)

4.同一感是许多人都有的感受感染的极端例子,是高度的感受感染。它不能与胡塞尔 的“Einfühlung”相混淆。真正的同一感,是将自己的自我与他人的自我等同起来, “在这里不仅他人的、有限的感受过程被不自觉地当成自己的感受过程,而且他人的自 我恰恰(在其所有基本行为上)与自己的自我被认同为一体。”(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26,29,35.)

原始人与图腾的真正同一,人与祖先的历史性认同,在这之中存在的就是原始的同一 感。在古希腊、罗马的宗教神秘仪式中,司祭进入心醉神迷的状态并达到与神灵的存在 真正同一时,同一感便出现了。同一感还出现在催眠以及小孩子与洋娃娃“扮过家家” 的游戏之中,“这种‘扮演’的游戏性质,即‘仿佛’是妈妈的那副样子,大概只是对 成年观众而言。孩子本身在游戏的瞬间觉得自己(以自己的母亲与她自己的关系为榜样) 与‘妈妈’(在这儿仍然是一种个别想象,而非一时的一般用语)完全是同一的,洋娃娃 与其自身同一。”(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26,29,35.)

同一感有三个特征。首先,这是一个无意识的过程,也就是说这个过程不是完全有意 识的;其次,它不依随有意识的意愿发生,因此是不自由的;第三,它被完全地包含在 生命的意识中,由于含有高度的感受感染,是非认知性的。(注:Eugene Kelly,Structure and Diversity:Studies in the Phenomenological Philosophy of Max Scheler,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1997,S.150.)

由上可见,共同感受是一种最高形式的同情感,而感受感染以及高度的感受感染—— 同一感则不是真正严格意义上的同情感。真正的同情感包含了一个人自身与他者之间的 距离,具有感受的意向性,它意向性指涉的是他人的快乐或悲伤,而且是把他人的感受 状态仅只当作是他的东西。“A在同情B的时候,B的感受状态完全局限在B的身上,…… 它只是被A所同情,并不是发生在A身上的一种真实的体验。”(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52-53,59,20.)同情感是一种深入他人人格及个 人状况的入口,是对一个人自身真正的“自我超越”。

舍勒对这四种感受状态的细致描述,使得哲学中被长期坚持却又缺乏根据的假设中止 ,这个假设是认为感受状态不过是由理性进行控制,逻辑进行命令的一捆捆杂乱无章的 东西。

二、共感中的奠基关系

按照舍勒的分析,共感除了共同感受、同情感、感受感染、同一感外,还有追复感受 以及爱和恨等。他认为,同一感、追复感受、同情感、人本爱以及非关宇宙的人格爱之 间存有一种构造上的奠基关系。

1.追复感受奠基在同一感之上。追复感受是藉以把握和理解别人内心生活的一种行为 ,它从本质上说是一种回应性感受,是事后感受,是一种感受重视,它的成立依赖于在 先前某一时刻中,藉着对追复感受到的感受类型中的某一主体的认同,事先取得这种感 受状态的“质性”。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不必亲身体验溺水者的体验,而可以追复 他的感受,甚而对他产生同情感。因为“人天生所能感受的感受质性的范围是一定的, ……所以他对于他人感受的领受,也同样拥有一种天赋的能力(即指同一感,引者),即 使他以前可能从未亲身有过这些感受体验。”(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52-53,59,20.)

原始人对于祖先的同一感,演化为后来的祖先崇拜,已是对先人生命之追复感受式的 缅怀。古代宗教神秘仪式中的同一感,演变为戏剧表演中对美感欣赏的追复感受。再者 ,母爱的原初性同一感,在孩子稍长之后,亦会被追复感受所取代,而这种追复感受也 许只能是父亲对于孩子唯一所拥有的亲情。

2.同情感奠基在追复感受之上。为了同情某人,我们必须事先知道他的感受状态(悲伤 或快乐)。因为他人的悲伤不是在同情感本身中被给予的,即是说,这种悲伤事先存在 ,同情感意向性的指涉它。因此,提供有关他人悲伤知识的追复感受行为是在先发生的 。在追复感受中,我们已经取得了他人感受状态的“质性”,但他人的感受绝没有进入 我的自我中。所以舍勒会说:“我很能够追复你的感受,但我并不同情你。”(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52-53,59,20.)

这一关系同样适用于共同感受,因为共同感受是同情感的最高形式。如果我们没有自 发的(而非有意识的)重现(或追复感受)他人身上的感受,我们便无法与他人共同感受。

3.人本爱奠基在同情感之上。我们通过同情感,意识到“他人心灵”所拥有的实存与 我们的并无二致,对于这种人我平等的认定是自发性的人本爱出现的先决条件。追复感 受只能传达他人感受的“质性”,还不足以提供这种实存地位的平等性。一种真正的人 本爱的眼中是没有本国人外国人、君子小人、文明人野蛮人、善人恶人之分的。与同情 感一样,它拥抱的是“全人类”,只因他们身为人。而同情感至此便止步不前了,在同 情感中,对人特定评估尚未出现。而人本爱,正如同一切爱,它所结合的是一种正面评 估,即在对人、动物及神进行比较后,认定人确有其独特的价值。在这里,人与动物及 神区隔开来了。

4.非关宇宙的人格爱(包括对上帝的爱)奠基在人本爱之上。上帝的及人格性的非关宇 宙之爱之所以能实现,依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亲相爱。因为基督教的人格爱是将个人 ——任何的个人——当作一个人格来爱的,(注:参见舍勒在《伦理学中的形式主义与 质料的价值伦理学》中对人格的描述。尤其是第二部分第六篇,“形式主义与人格”。 )而在接受了对方既有人格性的存在之后,它不再全然依靠在主动爱人者的自发性实现 上,因为它同样有赖于被爱者自身的“自由裁量”。如果被爱者的人格“封闭”自己, 那么人格爱便无法为直观所领受。而人格的自我开放,必须以人本爱为前提,双方之间 必得存有一种出自自发性善意的纯粹互爱。这种说法根据的则是舍勒在《伦理学中的形 式主义与质料的价值伦理学》一书中所规定的原则:“其他的都相等,又没有特定的不 利因素时,爱会引发一种回爱(Gegenliebe)。”(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110,136,19,17-19,147,148.)

因为人格爱在性质及意义上,必定会涉及有神论,那么,人本爱——不只是一种“对 上帝的爱”,还是一种“在上帝之中的爱”——自然便构成了对上帝的爱的先决条件。 在这里,人格爱与人本爱的区别就在于:“涵摄人格爱本身之可能性的那一观念也同时 要求一切有限的人格在上帝身上都应有其精神性的聚集:一种‘上帝中的上帝’,前者 指的是纯粹宗教中的上帝,后者则是宇宙的形而上学原则,而宇宙性生命本身不过是从 属于这一原则的一种必然属性。”(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110,136,19,17-19,147,148.)

三、爱与同情感的关系

舍勒在《共感的本质与形式》的开始便提到了自己与英国同情伦理学派(亚当·斯密等 )以及卢梭、叔本华之间出发点的差异,后者认为同情较爱更为原本,甚而认为爱是同 情的一种特例,而舍勒则认为爱是第一性的。

舍勒认为,首先“同情感不论以何种可能的形式出现,原则上对价值是盲目的”,而 爱则有一种“内在”的价值指涉。其次,同情感总是被动的,是一种回应性感受,不具 自发性,而爱则并非如此。按照舍勒在《伦理学中的形式主义与质料的价值伦理学》中 提出的“明显的优先法则”,即“一切具有正面价值的‘自发性’行为都应优先于单纯 的‘反应性’行为”,(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 .110,136,19,17-19,147,148.)那么,爱由于其主动性、自发性,显然要比同情感更为 原本。(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110,136,19,17 -19,147,148.)爱是一种情性的主动表达和精神实现,而且这种实现关涉的不是自我, 而是永远不会对象化的“人格”。

同情感依据的是某种爱,当爱完全退去后,同情感也便消失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对 于同情感的对象,我们必先怀有爱意,这里强调的仅是有关“实现本性”的奠基关系。 我们常常对一些我们不爱的人怀有同情感。但即便是这样的同情感都要以爱为依据。“ 在这一情形下的爱所指涉的乃是被同情者所属的一个全体(家、国、人类),或他所代表 的一个普遍范畴。换言之,爱所指涉的现象学对象,就意向性而言,不一定要和同情感 的对象相吻合。”(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110 ,136,19,17-19,147,148.)舍勒由此得出两点结论:(1)恨不可能与同情感一起出现在同 一个实现之中;(2)当爱所指涉的对象与同情的对象不吻合时,这样的同情感会在被同 情者身上引发一种羞辱感。这是可以理解的,当我对某个人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人类、他 的国家、家庭或同阶级中的一员,而不是因为对他本人怀有爱意,他不但不会高兴的接 受(尽管他表面上会如此地接受)我对他的同情,而且还会产生出一种羞辱感。“对一个 我们不怀有爱意的人装出同情的表情,即使连同情者都能感受到这确是种残忍的实现。 ”(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110,136,19,17-19,147,148.)相反地,当我们领受到一个他者满怀爱意的同情时,我们首先感到感动的并 非是他“善意的举动”,而是激出这些善举的善意和爱。概而言之,任何类型的同情感 都必须奠基在爱之上。

通过上文的描述,我们差不多得出了两个相悖的结论:(1)爱必须要奠基在同情感上; (2)同情感一定要以爱为基础,爱是根本的。这中间是否存在着矛盾呢?实际上,我们说 这看似相悖的结论背后却隐含有舍勒的深意。舍勒是从两个层面上来讨论爱与同情感之 间的奠基关系的,讲同情感必须以爱为基础,是从他一贯坚持的先天价值等级秩序出发 的;而说爱要奠基在同情感上,则是从道德实践的可操作性层面讲的。

《共感的本质与形式》一书初版于1913年,书名为《共感的现象学理论兼及爱与恨》 ,现在收入《舍勒全集》中的文本主要根据1922年的第二版。同第一版相比,第二版作 了很大的改动,主要是加入了论“同一感”以及与“同一感”相关的章节和“共感中的 奠基关系”几节,也就等于说,我们得出的结论1是舍勒在1922年加上去的,这其中有 着很深的现实关怀。

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使人类首次看到了自身的疯狂足以摧毁自身,它给欧 洲留下了一片废墟,全欧洲满目疮痍,更为深重的是欧洲人心中的合意秩序被颠覆,人 们纷纷宣称“基督教破产”。欧洲的很多有识之士开始反思,舍勒是其中很积极的一个 。他在这一时期出版了《价值的颠覆》、《战争天才与德意志战争》、《战争与建设》 等一系列著作分析欧洲的现实,他深刻地指出:我们首先必须承认基督教的伦理生活观 在欧洲已不再是主导的精神力量,基督教的准则、理念已不再是统摄人们灵魂的核心, 也不再成为艺术作品等等之中的内在精神;当今世界中占据主流的道德是现代的,尤其 是市民的和资本主义精神的伦理。(注:参阅Max Scheler,Vom Ewigen im Menschen,Bern und München 1968,S.362-369.)舍勒打了个比喻,自从欧洲脱离上帝以后就像一 位脚挂在马蹬上的落马骑手,被他自己的经济、商品、机器工业、科学技术的自身逻辑 以及工业战争拖着向前疾驰。它意味着欧洲人心中核心的、确定目标的精神力量已病入 膏肓。世界的秩序不再和谐,一切都不再得到保障,这正是“价值的颠覆”。而这无疑 是极其危险的,随时都有毁灭的可能。

在舍勒看来,战争不仅摧毁了很多,同时也具有积极的作用。战争使人们更为清晰地 认识到了危机,战争使得一种新的凝聚思想滋生。凝聚思想的基本原则是:每一个个体 除了有自己所招致的罪责或所“挣得”的功绩外,还分有一个不依赖于此的总体罪责和 总体功绩。也就是说,每一个人格的个体都不仅对它本己的个体行为、而且也对所有其 他行为是原初“共同负责的”。(注:Max Scheler,Der Formalismus in der Ethik und die materiale Wertethik,a.a.O.,S.488.)基督教的爱理念——“你应当全心全意 地爱上帝,爱你周围的人,犹如爱你自己。”——及其派生的基督教的共同体理念是凝 聚原则的集中体现。舍勒以此来讨论基督教伦理观在欧洲的失位与重建,从而回转被颠 覆的价值秩序。

基督教共同体理念的第一条定理在于:作为一个理性人的永恒的理念本质是这一理性 人的全部存在和行动,既是有自我意识的、责任自负的个体现实,同样也是有处身某共 同体的意识的、责任共负的成员现实。这一定理对于任何可能的有限的精神存在都有效 ,如所谓的超于尘世的天使或隐于尘世的死者魂灵等等,只要有精神本质存在,它便处 身于共同体之中。即便是鲁宾逊式的离群索居的人,其意识体验仍然从属于某一共同体 ,我必定属于某个我们。其次,作为每一个体,其灵魂核心中都有超越的要求,他必定 意向一个无限的、精神的可能性共同体,而这一无限可能的共同体则须把自我的神圣化 和对邻人的爱植入上帝之爱中,只有在上帝之光照中,这一可能的共同体才会缔结,才 能被感知。第三,每一个体不仅对自我良知负责,且在共同体中以“成员”身分责任自 负,同时他们在上帝面前,为在精神和道德方面涉及任何一个包容性的共同体的境遇和 行为的一切共同负责。(注:参阅Max Scheler,Vom Ewigen im Menschen,Bern und München 1968,S.371-377.)

爱上帝本身、与上帝一起爱邻人乃至一切造物,即在上帝之爱中爱世界从而结成爱之 共同体,是舍勒的理想追求,可以说,舍勒这一时期所有的尝试都在于如何使人重回上 帝的怀抱,重建合意的爱的秩序,构建爱的共同体。舍勒为我们提供了多条可行的实践 途径,如通过对恭顺感、敬畏感、懊悔感、受苦感、羞耻感等情感现象的分析,旨在修 复被破损的人心秩序,使上帝重返人心成为可能;又如他提出需要“时代医生”,此医 生是指为了剥去人的绝对域中所有偶像而寻求治病的精神方法的人,这被称作是“医生 ”的最高形式,其目标是净化一个时代的精神并把它从偶像的欺罔中解放出来,进行“ 人格救赎”。(注:参阅Max Scheler,Schriften aus dem Nachlaβ,Bd.I,a.a.O.,S.21 9-222.)而这一切的道德践履实有赖于同一感的存在。

1922年《共感的本质与形式》第二版中加入的“同一感”概念,是舍勒思想中甚至整 个交互主体性理论中一个至关重要的概念。舍勒认为“生命和人在此‘发展’中不仅‘ 获得’而且也‘失去’一些基本能力。……认识力的每一步‘发展’也是它的一次‘衰 败’。”(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42,114,137.)即原始人向文明人的发展,使文明人遗忘了原始的同一感等,正因为此,人由于对整 个自然及他人缺乏同一感,人类渐渐发现他自身以与人类本质不相符的方式脱离了他伟 大而永恒的母亲——自然。人开始破坏自然,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的工具理性占据了主 导地位,忽视了生命价值对于文化精神价值的重要性。“生命中的美好不再被看得比最 大生产量、最高利润(商品及时性娱乐最大可能生产量的制造)的追求更为重要。”(注 :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42,114,137.)舍勒认为要 改变这些状况,便要培养人的全面的感受力,因为根据诸感受间严格的奠基次序,较低 层次的感受力若得不到充分的发展,那么较高层次的感受力也就无法获得全面发展。舍 勒说:“在各种共感中,生命性的万物同一感恰好跟植基于上帝之爱的人格爱‘两极遥 遥相对’。其他形式的感受都介于这二者之间。那些想要登上爱的最高阶者,非得循序 而上不可;逾阶而上,势必无法如愿。”(注:Max Scheler,Wesen und Formen der Sympathie,a.a.O.,S.42,114,137.)因而,宗教教育首先不是要带领人类走上通向上帝 的正确道路,毋宁说,应该首先“推翻”在绝对域里积累起来的所有个人的和历史的偶 像、替代和迷乱,重新唤醒被这些所遮蔽的同一感,人在对自己的偶像感到失望时,经 由同情感、人本爱而回归人格爱,人必向往接近上帝,当偶像被打碎,灵魂的空白地带 不被新的偶像引入歧途,它必定回归上帝。因此同一感的被唤醒成为重归上帝怀抱的前 提。

同时,根据“爱的运动转向”论断,爱首先应被理解为一种“充满爱意的俯就”,是 从上帝到人的俯就,低位者被接纳到高位者直至“至高无上的”上帝本质之中。宗教认 识的第一推动力被置于上帝之中,一切宗教的认识过程和拯救过程的起点和终点均在上 帝那里。那么同一感本身就是从上帝的爱中而来,上帝“出于爱”才创造了世界,一切 造物均从上帝之爱而出,正由于此,一切造物之间才会有此种无间的同一感,因而同一 感本身又是以上帝之爱的俯就为基础的,爱是而且永远是一切同一感的最终根源。

概括起来说,根据先天的价值等级秩序,爱处身在任何共感行为(包括同情感)的“背 后”,为其奠基。而在价值被颠覆以后,为了重建合意的爱的秩序,爱以及从爱所出的 同一感构成了“遥遥相望”的两极,处身其间的同情感成为人本爱以及人格爱的前提, 为其奠基。所以爱与同情感之间的奠基关系始终要得到这两个层面的规定。

标签:;  ;  ;  

爱与移情:谢勒思想的基础关系_舍勒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