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学研究会作家的散文创作_许地山论文

论文学研究会诸作家的散文诗创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散文诗论文,研究会论文,作家论文,论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学研究会的不少作家,如周作人、郑振铎、朱自清、许地山、徐玉诺、王统照、冰心、梁宗岱、徐雉、刘延陵等都曾在“五四”以后涉足散文诗领域,写出过形态各异的散文诗作品。历来,人们对这些作家的诗歌、散文、小说的研究已不少,而从文体意义上对他们的散文诗作进行评价尚不多见。本文拟从对上述作品散文诗创作的具体考察入手,总结文学研究会在散文诗创作方面的贡献和特征。

1、周作人

早在1919年,周作人在《新青年》6卷2号发表散文化新诗《小河》。他在诗前“题记”中称,这首诗同法国波特莱尔提倡的散文诗“略略相似”。可见他是有意识地效法法国散文诗的写法的。这首诗带有寓言体的形式,用的是散文句式,也不乏散文式的细节描写,又蕴有一定哲理,让人感受到“五四”个性解放的意向。进入20年代,周作人又有《昼梦》、《过去的生命》、《寻路的人》等散文诗作。这几篇作品带有周作人散文小品的谈话风格,以平实的语言抒写自己对现实的感喟。《昼梦》开篇即坦言“我是怯弱的人,常感到人间的悲哀与惊恐。”接着描叙两幅生活画面,把人间的悲哀与惊恐具体化,作者在形象的描绘中,透露出对现实人生的困惑和面对困惑的无奈与怯弱。“过去的生命”表现自己对人生的感受和体悟。整首诗运用通感手法把生命的流逝感觉化知觉化,使读者感受到诗人对人生短暂,时光易逝而又无可奈何的感叹。《寻路的人》寄托了对“寻路的人”无路可寻的苦痛和寻求自我解脱,丢掉一切悲观和失望的达观情绪。实际上,仍然是诗人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的困惑的自然流露。

周作人的散文诗是直面现实人生的。写于“五四”前夕的《小河》是诗人感受到五四时代精神后在自己的琴弦上弹奏出的时代音响;写于1923年的几首散文诗则反映了诗人“五四”退潮后的心理彷徨和对现实的感受,着重点不在反映现实,而是抒写自我的实感。写《小河》效法波特莱尔的散文诗,运用象征手法;抒写自我情感的作品则采用亲切的诉说心怀的谈话方式,于自然平实之中蕴含深情,颇具艺术美感。

2、郑振铎

郑振铎从五四以后就开始笔耕诗文,有散文诗作品问世。如收入《雪朝》的《漂泊者》、《无报酬的工作》、《自由》、《空虚的心》、《痛苦》和写于1926年的《向光明走去》等。《漂泊者》、《无报酬的工作》是两首颇具哲理意味的短小散文诗,带有泰戈尔小诗的情韵。《自由》采用寓言体,通过国王、军官、农夫和孩子互相问讯“自由”的对话,以及最终在“死之宫”里找到了“自由”,寓示着人世间充满“一切束缚人类的身与心的恶魔”,真正的自由不存在于人间。《空虚的心》是组诗,分四节,诗人选取了夜莺的歌声、萤火虫的飞舞和玫瑰花、茉莉花圈等美好景象,渲染一种欢快、明丽的气氛,与“空虚的心”相对照。《痛苦》也是对人生痛苦多于快乐的生活体验的抒写。连续用了四个比喻,具体形象地表达了“痛苦是永久的”,“快乐不过是一瞥”的感念。不难看出,在1922年前后,郑振铎和其他五四时代的知识青年一样,在五四退潮期,面对强大的黑暗势力,不甘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但又感到前途渺茫,彷徨、苦闷、空虚,他的几首散文诗就是这种心境的自然流露。他的散文诗实践了他关于诗歌创作的主张:“诗歌的声韵格律及其他种种形式上的束缚,我们要一概打破。因为情绪是不能受任何规律的束缚的”,“我们要求‘真率’,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话,不隐匿,也不虚冒。我们要求‘质朴’,只是把我们心里所感到的坦白无饰地表现出来,雕琢与粉饰不过是‘虚伪’的遁逃所,与‘真率’的残害者”。[①]他的散文诗摆脱了声韵格律的限制,自然流畅,虽不乏形象描绘但较为直露,抒情、议论、描写相结合,朴素从容,显得真切。

1926年写的《向光明走去》,传达出诗人心境变化的信息。这首发表在“五卅”周年纪念日的散文诗,将充满浓郁诗意的抒情与议论相结合。作者把追求光明的坚定信念化作鲜明的艺术形象,坚信“光明终于是要到来的!”全诗感情充沛,节奏鲜明,张弛有致,语言纯净流畅。这样乐观明朗的格调,在当时散文诗创作中是不多见的。

郑振铎的散文诗着重表现的是自我对时代的感受,他把感觉、意念形象化,在形象的描绘中抒发特定的感情。写于20年代中期以前的散文诗虽不多,但深得泰戈尔散文诗的韵致。

3、朱自清

朱自清的散文诗作虽不多,但却以它独具的抒情风格,为散文诗创作注入了新的活力。此时,他的有代表性的散文诗篇是《匆匆》。

《匆匆》写于1922年3月,鲜明地表现了作者在五四退潮期的独特感受,既有对未来的追求,又有在现实中无所适从的空虚与惆怅。作者把重心放在了对匆匆流逝的时光的描写上。时光在诗人眼里,不仅是有形的,而且是有感情的,仿佛成了可以看得见的“针尖上的一滴水”,那过去的日子,象是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太阳蒸融了”,字里行间融进诗人对时光流逝,怅然若失的情绪。诗人把匆匆而逝的时光的飘忽不定而又实实在在的特征描摹的活灵活现,同时也把自己面对匆匆流逝的时光欲留不能,欲追不及的惋惜、怅然心理作了传神表现。朱自清的《匆匆》和周作人的《过去的生命》在所抒发的感情上有相似之处。但在表现上,《过去的生命》篇幅短小,诗人对时光的感受没有直接抒写,而是通过对时间的具体描摹传达出来。《匆匆》在对时光的形象描绘的同时,作者直接发议论,用反问句式慨叹着对逝去光阴的无可奈何,透露出不甘沉寂的心声。在表现形式上,过去的生命有诗的蕴藉与韵律;《匆匆》既有散文的自由洒脱,在平实的描叙中饱含哲理;又有诗的形象、精炼,富有抒情性的节奏感和音乐美。无独有偶,朱自清和周作人同时吟咏了光明易逝的感慨,这不是偶然的。这种情绪是有着特定时代内涵的。它体现了五四退潮后的知识分子内心的躁动、惆怅、感伤而又不甘沦落,慨叹时光易逝的悲伤中正跃动着一颗并未死死灭的心。

4、许地山

许地山自1922年陆续在《小说月报》发表微型小说式的散文诗,后结集为《空山灵雨》。

《空山灵雨》表现了许地山对人生和社会的独具特色的认识。他自己说这些篇章“杂沓纷纭,毫无线索”[②]应该说“杂沓纷纭”正反映了他所表现的思想的复杂性,而“毫无线索”是不确的。其实,这些作品有一条清晰的思想线索,这就是人道主义、平民主义思想与佛教思想的矛盾。他出于人道主义思想而真挚地同情被侮辱被损害的弱者,痛恨吃人的礼教和黑暗的社会,他又企图用佛教思想来解释人间的苦难,把对人间苦难的认识与佛教生本不乐的教义联系起来,这使许地山把人间的苦难归诸天意与命运,从而掩盖了苦难的根源。这一矛盾对立正是《空山灵雨》的内在结构特征。

一部《空山灵雨》构成了“生本不乐”的象征体系。不少篇章如《蝉》、《梨花》、《荔枝》、《万物之母》、《光底死》、《毒蛇》、《面具》等都表现了许地山对多难人生的悲观认识。

面对人世间的炎凉和无情,诗人也有愤怒的喷发,他也想到过摆脱黑暗和苦难,但是一切又都是徒劳的,转而以禅宗的随缘而适,与世无争的逃避现实的态度解决矛盾。《暗途》隐含社会黑暗而又不思改变,与其寻找光明不可得,无宁弃绝对光明的追求,容忍人世间的黑暗而甘愿行走于幽暗之中。《补破衣底老妇》表现了对人类改造世界实践的否定。《海》发出不能主宰自己命运和在灾难中无能为力的慨叹。《暾将出兮东方》也是表现一种沉浮自便,黑暗与光明无异的消极处世态度。《疲倦的母亲》更流露出厌世、避世的情绪。《鬼赞》渲染了阴森可怖的鬼魅境界。《山响》宣扬的是佛教“灭谛”厌生乐死的教义。

许地山的散文诗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当他用眼光注视社会现实时,他的头脑是清醒的,认识是深刻的。但是,当他在佛教思想支配下,一旦进入思辨领域时,他所开出的救世药方,就与佛教劝人出世的说教有了很大程度的认同。但是,许地山毕竟不是虔诚的佛教信徒,他的人道主义和平民主义思想又常常左右着他对佛教教义以现实生活为依据作出自己的理解与分析。《七宝池上底乡思》虽然包裹着的是“生死轮回”和“极乐”世界的浓郁的宗教氛围,但透过这层迷雾,跃动其间的则是对复生的渴望,对人间“有情”的追求和企盼。《倩》对“得除一切障碍,转生极乐国土”的思想的否定,是作者平民主义思想所闪现的积极入世的思想光辉。

《空山灵雨》中有一组写爱情的诗篇,如《春的林野》、《桥边》、《爱底痛苦》、《你为什么不来》、《难解决的问题》、《爱就是刑罚》、《蘼》、《爱的牢狱》、《爱底汐涨》等,这些作品中所讴歌的建立在平等、互爱、同情和自我牺牲基础上的深挚爱情,是呼吸了五四的新空气所表现出的民主精神,无疑成为他的散文诗集中清新秀丽的一部分。而且,他把对爱情的追求置于宗教的理想境界,既寄寓了对爱情的渴念,又张扬了他的宗教理想,从而使这部分作品与其它作品保持了总体的一致性。

《空山灵雨》几乎篇篇都有“空灵”之象。郁达夫在《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中说许地山“久居极南,研究印度哲学,玄想自然潜入了他的作品”。这玄想的潜入,即是“空灵”之象的根源。这使他的散文诗与写景抒情的散文诗有了较大区别。纵观整体,《空山灵雨》的作品大致分三类:一是写物的,如《山响》、《蝉》、《海》、《梨花》、《鬼赞》、《光》、《面具》等,作者借自然界实体在描写和议论中寄寓他对人生的理解;二是写世相人情的,如《三迁》、《愚妇人》、《你为什么不来》、《处女的恐怖》、《难解决的问题》等,虽然叙事成份较浓,但作者的立意不在叙事本身,而是寄寓其间的哲理;三是爱情生活情景,氤氲其中的是一股带有宗教色彩的迷离境界。不管那一类,作者无意驻留于对现实的形而下的论述和描摹,而有意于形而上的哲理升华。他的玄想沉思与宗教教义缠绕贯通,形成可以意会,难以言传的人生要义。这就为解读这些作品蒙上了一层似幻犹真的面纱,足以使当时的青年人迷恋,对于今天的读者,也自可以从中感悟到一种独特的人生体验。

适应表达思想感情的需要,许地山的散文诗在文体上也有自己的独特追求。他的散文诗有寓言体的,把昆虫、山峰、光等拟人化以警喻和寓言表现哲理;还有的用微型小说的形式,以第三人称作叙事主人公,通过人物对话表达主题,作者构筑的故事是为表达哲理服务的;也有议论性更强的,边叙边议,表现自己对人生的理解。许地山的散文诗侧重表现理智,想象和联想丰富,善于在具体事物和寓意间找到联系,富有浪漫主义幻想。

5、徐玉诺

1922年8月,徐玉诺出版诗集《将来之花园》,其中收入散文诗30余章。郑振铎(西谛)为《将来之花园》写的(卷头语)中称他是“中国诗人里第一个高唱‘他自己的挽歌’的人。”这位来自闭塞、落后农村的知识青年,饱尝着农民吞吐过的苦涩味道,背负着父老乡亲久被压抑的原始性的粗野悲愤,走上文坛,当他带着五四退潮后的时代压抑与自身流淌着的具有凝重感的农民忧郁开始歌唱时,就发出了带有两重压抑的悲哀歌唱。《记忆》诗人在自言自语的反复发问中,隐藏着对现实人生的悲哀和痛苦,诗人凝聚在“记忆”焦点上的,不是具体的个人的悲苦遭际,而是带有普泛意义的对人生的感受。如果说《记忆》是诗人直接抒发对现实的感受,那么《海鸥》则从反面立意,将人生痛苦的命题引申了。海鸥“一点也不知觉——连自己的重量也没有”,也“没有一点特殊的记忆”,因此,“她吃,且飞,且鸣,且卧……从生一直到死……”。诗人不无钦羡地感叹道:“你是宇宙间最自由不过的了。”其实,深藏在诗人内心的“潜台词”便是对人生悲哀的变相发泄。诗人也有美好的记忆,《将来之花园》就展现着梦幻般美好的境界,但对诗人来说,这只是梦幻,梦醒之后,诗人感到的只能是分外的惆怅。

诗人咀嚼着,品味着人生的痛苦,寻找着痛苦的根源,诗人把目光投向社会的黑暗,感叹人世的虚伪、隔膜、生活的困顿(《人类的智慧》、《妖镜》、《不一定是真实》),面对苦痛,诗人感到无可奈何(《一步》、《小诗》),进而慨叹人生的无望、无味、无安宁(《船》、《命运》),极度的感伤,致使诗人做着怪诞的梦走向死亡。诗人借着死神、眼泪、恶梦等阴郁凄冷的意象,唱着自己的挽歌,使他的散文诗带着真切的悲感。

在欲哭无泪,欲死不能的阴鸷气氛中,诗人偶或也有情绪的高昂,《一点墨》以丰富的想象,生动的比喻,表达出细腻的爱心的跃动,让人感受到一丝欢愉,《紫罗兰与蜜峰》引起人们对于积极人生态度的赞许,从而给徐玉诺笼罩着阴郁的散文诗点缀一丝亮色。

徐玉诺是个善于流露真情的作家,他的散文诗“是赤裸裸地由真的感情里流注出来的声音。”[③]赤诚求真构成了徐玉诺散文诗的特色。他抒发的是自己的真感情。这种感情不是个人的无病呻吟,它有着时代的、历史的内涵。他的散文诗朴实、清新,境界清浅自然,运笔自如,不事雕琢,他认为“注意到字句的斟酌,便不能做下去”,“仔细一点写,那些东西便逃脱了。”[④]惟其如此,他的散文诗读来亲切自然,这是他的优点,而同时,又使他的散文诗的语言缺乏提炼,诗的韵味不够隽永,这又不能不说是他的不足。

6、王统照

王统照的散文诗从数量上看,以三、四十年代为众,本文仅论及他20年代初、中期的散文诗作。五四高潮过后,王统照开始散文诗创作。他在《霜痕·自序》中说:“记得那时的思想渐渐地变更,也多少渗入了一点辛涩的味道,不过不是一致的。常常感到沉重的生活的威迫,将虚空的蕲求打破了不少,在文字方面,也不全是轻清的叹息与渺茫的惆怅了。”作者从早期爱与美的幻境中回到现实,社会生活的威迫压在作者心头投下沉重的压力,激起反抗,创造、奋进的愿望。《阴雨的夏日之晨》就传达出诗人激昂高亢的情感波澜。诗人用幽丽峭拔的笔解描摹夏日雨后清明的景色,抒发自己“心琴之谐调”的恬静心境,然而,军阀混战的社会环境,内心滋长的反抗种子,使诗人在惊雷暴雨之中,呼唤“万马千军的咆哮,金铁击触的互鸣”,他的“心火又随着电火引烧,向无边的穹海中作冲撞的搏战。”眼前景和心中情在这里融为一体。最后诗人饱和着哲理思索,抒写自己的矛盾心情。一会儿亢奋,一会儿颓废;一会儿遨游于冥渺之境,一会儿又回到生活之路。王统照把自己矛盾、彷徨心境作了直白袒露。作者感觉敏锐,联想丰富,语句奇偶长短相间,别有一番情味。

“五卅”反帝爱国风暴,终于把诗人推向战斗前沿,他于6月5日一口气写下《烈风雷雨》和《血梯》两首充满战斗气势的散文诗。《血梯》以抒情和议论为中心,侧重于抒发内心感受。整篇作品没有响彻云霄的感情呼号,却能让人感受到作者的愤激之情。结尾处,作者在深夜的枪声中,仿佛听到奏着催促“黎明来”的音乐,表现了诗人对光明即将来临的热烈企盼和坚定信心。《烈风雷雨》一开头就以奔突、热烈、极富动感的词语勾划出五卅群众运动的狂潮场面,作者把如火如荼的反帝爱国群众运动比作天际的“狂飙横澜”,用形象的比喻,瑰丽、幽奇的字眼加以赞颂。诗人把让天地变色的如震雷疾电般的群众运动的壮烈场面,和自己炽烈燃烧的内心世界,紧密自然地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情景交融,迸发出挥斥风雷的气势和火样的激情。

王统照早期的散文诗表现出激越高亢的艺术风格。对黑暗的诅咒、对光明的追求、对现实人生的认识,都通过内心世界的直接感受,以诗意的笔调,雄浑的语言抒写出来。他所写的是被内心的诗意激情所同化了的现实的折光。他的早期散文诗构思严谨,气韵贯通,通过冥想展示内心,借助风雷引吭高歌,具有浪漫气息。在语言运用上稍嫌堆砌怪异,读起来较拗口,带有欧化的痕迹。

7、冰心

冰心20年代初、中期在从事诗歌、散文创作的同时,也有玲珑剔透的散文诗作问世,如发表在《晨报》上的《山中杂感》、《图画》、《回忆》;发表在《小说月报》上的《往事》(20则)、《往事其二》(10则)、《梦》、《笑》、《山中杂记》(10则)等。冰心的散文诗是《繁星》、《春水》的扩大与延伸。冰心的散文诗以直白自己的思想性灵见长。她选择日常生活足以引起自己思绪的事物、景物的断片,如花、海、风、雨、月、星、云、灯、笑、病、梦等,借以抒写母爱、童真、友情及往昔的悲欢。

《笑》、《往事·七》是美妙动人的“母爱”颂歌,感情纯真,象一股飘着淡淡清香的微风,令人陶醉。《梦》、《往事·一》等讴歌的是童真,不仅尽情地展示自己快乐的童年生活,写出儿童的情态美,心灵美,而且总是用优美的笔触,在纯洁如洗的情感和大自然的非凡仪态的抒写中寄寓人生哲理,表现对美好道德情操的追求。《山中杂感》、《图画》、《回忆》等抒发了对大自然的爱,冰心对大自然的奇光异彩和千姿百态给予深情描画,在她笔下,大自然既美丽,又神秘,既是一个可心可意的美人儿,又是一片甘泉潺潺,香飘四季,叫人流连忘返的仙境。

在冰心的散文诗中,不管是歌颂母爱、童真,还是赞美大自然,其间都注进诗人温软平和的“爱”的主观情调,“憧憬着‘美’的‘爱’的理想的和谐的王国”。[⑤]理想成分大于现实。不绝如缕的母爱深情和孩提生活的甜美回忆,加上纤细笔触的点化,清丽文字的净滤,使冰心的散文诗呈现柔美的特色。她的散文诗只是一缕幽思,一种挚情,一段佳意,一股情绪。所表现的多是刹那间兜上心头的思绪,借助自然景物抒写出来,自然飘逸。她写人幽婉,状物轻灵,描景活脱,抒情细腻,理致悠长。她很注意画面美。她所展现的画面饱蘸情感乳汁,饱含生活的情趣,字里行间跳动着生命活力。

冰心散文诗的语言吸收了中国古典诗词的特点,具有和谐悦耳的声律美,诗人精心安排声调,平仄相间,抑扬交错,使之具有和谐流畅,回环往复的音乐美。

总之,柔和细腻的笔调,微带忧愁的色彩,委婉含蓄的手法,清新明丽的语言,悠长恬淡的理致,构成冰心散文诗的艺术风格的基本特色,在文学研究会诸散文诗作者中是独树一帜的。

8、其他散文诗作家

文学研究会作家在《小说月报》、《文学周报》等报刊上发表散文诗的还有王任叔、徐雉、孙俍工、梁宗岱、瞿世英、严敦易、许杰、何霭人、燕志隽等,他们用风采各异的笔触抒写着各自所理解的人生,抒发着各自对人生的感叹,不乏散文诗佳作。

王任叔有散文诗《酥碎之岩》、《不幸》、《原是死了》、《肉色的塔》等,他的散文诗直面社会,有较深刻的思想内涵和社会意义。如《酥碎之岩》就是一首有浓厚象征意味的社会诗。这首诗表面看是写自然界偶然发生的变形现象——酥碎之岩的崩裂,而透过作者对“酥碎之岩”的描写,以及面对“酥碎之岩”引起的心灵震撼,却使我们联想到人生的变形,社会的变形,从中感受到诗人那颗忧国忧民的心的跳动。他的散文诗善于以象征性的构思表现他的社会理想和对现实的认识,有鲜明的思想倾向性和强烈爱憎感情。

孙俍工的《红叶》运用寓言形式,借红叶渴求飘落大地与青叶的对话表达了诗人坚实的人生追求及追求中的惆怅。梁宗岱的《旧痕》、《归梦》则以如泣如诉的凄婉音调谱写了一曲曲怀念父母和抒发乡情的小夜曲。他的散文诗的情致和意象植根于本民族的传统,而想象的方式和表现手法显然借鉴了象征诗、意象诗的长处,把两者较好地结合了起来。徐雉的《乞丐》、《三次的访问》、《永久的赠品》都是一咏三叹吟诵爱情的,但它们又不是单纯的爱情诗,其间浸透着诗人对世态炎凉、人世险恶的感喟与哀哭。此外,刘延陵的散文组诗《海客底故事》,以叙事的形式,抒写了一曲至爱至美至善的美好人情的赞歌;何霭人《一个瀑布》用拟人化手法表达了生命对光明与爱的渴望;瞿世英的《荷瓣》在凄清的氛围中抒发对人世痛苦的不平。这些也是值得一读的散文诗作。

9、合论

文学研究会这些散文诗作家表现了共同的创作倾向,他们认为“诗是人生的表现,并且还是人生向上的表现。”[⑥]“诗人的天职不在歌吟已往的死的故事,而在于歌吟现在的活的人生。”[⑦]所以,在“为人生”的旗帜下,自由地抒写个人对人生的思索和对现实生活的感受,这成为文学研究会诸散文诗人创作的共同特色。但是由于每个作家的生活阅历、思想水平、个人遭际不同,他们看取人生的角度、涉世的深度和人生价值观也有不同。

王统照、郑振铎、朱自清应该说是对现实的关照最为深入,对时代也更加敏感的诗人。他们从时代的感受中捕捉灵感,触发诗情,他们的主观情思是与时代紧紧相连的。五四运动的退潮给他们带来了心理重压,使他们被五四狂潮振奋的心格外感到压抑,面对现实的黑暗和思想文化战线的沉寂,他们不甘沉沦又无路可走,他们把自己矛盾、彷徨的心境,或直白袒露,或借助人生事象托寄情怀,让人感受到他们寂寞焦灼的心的跳动。正是这不甘沉寂的心使他们在五卅运动的时代浪潮中再次奋起,写下了他们在时代感召下的振奋、欣喜和面对新的社会现实的思考。王任叔的散文诗诗意积贮的思想起点显得更高,使他的富有象征意味的散文诗更具深刻的思想内涵。周作人、许地山、徐玉诺的散文诗关注现实人生,对人生问题的探究、体验是他们散文诗构思的基础。周作人的诗意视界是普泛意义的人生问题;许地山的散文诗所寄托的思想感情纵然是积极和消极杂陈,但他那带有禅宗意味和平民主义思想的触角,更多地是伸向社会的黑暗和下层人民的苦难人生的;徐玉诺用热血和清泪写出军阀土匪横行下农村的破落和农民的灾祸所引起的心灵震颤。冰心、梁宗岱、徐雉则往往抒发的是人间情感的得失哀乐。他们的散文诗所折射的社会现实似乎淡薄一些,狭窄一些,但他们所表现的又的确是特定人生领域诗人自己的真情实感。由此可见,文学研究会的这些诗人,从总体上具有现实主义思想,体现了“为人生”的特色。

文学研究会诸散文诗人的作品是从白话散文和自由诗繁衍而来,其内核是诗魂。他们的散文诗虽然是面向现实的,但不是客观现实的直接反映,而是具有浓烈主观色彩的抒情,表现的是作者富有个性的生活感受。表现在抒情形式上也显示了各自不同的特点。周作人以亲切地诉说心怀的谈话式为其特色,在语言使用上平易质朴,有中国传统散文的韵致。郑振铎的散文诗由平和到激越,由恬淡到浓郁,语言纯净流畅,其师宗也由泰戈尔到高尔基。朱自清的散文诗既有散文的自由洒脱,又有诗的含蓄凝炼。许地山的散文诗和微型小说,诗体寓言有着更密切的联系,从而形成自己的特色。徐玉诺的散文诗象清浅的水窝,让人一览无余。王统照的散文诗激昂热烈,语言繁复。冰心的散文诗清新隽永,诗意轻柔。此外,如王任叔的深沉,梁宗岱的凄婉,徐雉的真挚也都颇具特色。文学研究会诸诗人的散文诗作所以呈现出各异的神彩,正在于他们是把散文诗作为表现个性,抒发自己对生活独特感受的形式,因此都带上了各自个性的色彩。这体现了他们对散文诗的文体自觉。他们共同为现实主义散文诗创作作出了贡献。

注释:

①郑振铎:《〈雪朝〉短序》,见《雪朝》,商务印书馆1922年6月,第1页。

②许地山:《〈空山灵雨〉·开言》,《小说月报》13卷4号。

③④叶圣陶:《玉诺的诗》,《文学周报》第39期。

⑤⑥俞平伯:《诗底进化的还原论》,《诗》1卷1号。

⑦刘延陵:《美国的新诗运动》,《诗》1卷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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