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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境电商“洋码头”2015年获得1亿美元融资，创始人曾碧波在一封给员工的公开信中“吐槽”艰难融资路，晨兴资本、经纬创投等诸多风投机构纷纷“躺枪”。 “曾碧波的这封信，尽管本意是为激励员工，但字里行间无不反映他对VC、PE机构的不满。”有创投人士如此分析这封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公开信。 新开发创业投资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投资经理陈晓（化名）说：“洋码头事件并非投资者与创业者之间的博弈，而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投资机构的投资偏好和投资价值不同，但曾碧波仍然道出为数众多的创业者的想法。” 此前，亦有上海锘钛通信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吴轶群直言：VC“不会雪中送炭，只会锦上添花”。 清科创投董事总经理袁润兵告诉记者，创业者和投资者是合作伙伴，并无本质矛盾。一个成熟的创业者，具有成熟的心态，拥有优秀的管理能力，背靠强大的团队，而成熟的投资者蕴藏丰富的投资经验，对行业了如指掌。旗鼓相当的二者“联姻”，尽管难以完全心意相通，但大家均会在规则上安全行事，针对问题分析问题，针对冲突讨论冲突。 “但一旦任何一方不够成熟，矛盾就将由此产生，”袁润兵认为，“不成熟的创业者往往一意孤行，不成熟的投资者常常急功近利。”原本的利益共同体往往变成矛盾的对立方，俏江南、后谷咖啡、红孩子、雷士照明等投资人和创业者对峙的案例无不存在着规则、理念上的分歧和较量。 当亟待磨练的创业者与忽而犹豫不决、忽而狂飙猛进的风投机构“相恋”，磕磕绊绊已成必然。 创业潮刚刚开始 2014年以来，创业热词频繁出现，O2O、物联网、工业再造……蓄势已久的创业大潮开始翻滚。然而，小米科技创始人、天使投资人雷军却说，自己看到的大都是失败，创业公司90%都会死，“它们的主旋律就是关门”。 英诺天使基金创始合伙人、清华校友TMT协会会长李竹每天和为数众多的创业者洽谈，他告诉记者：“中国创业热潮才刚刚开始，论成熟还为时尚早。其目标设定、契约精神、创业人数和国外有一定差距。与美国创业者比较，中国创业者多是为提升自身生活，犹如1990年代的下海。中国创业者尚不成熟。” “创业与就业对人的要求迥然不同。”张激是深圳市普罗惠仁医学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对创业感慨良深：“现在的创业者普遍低估了创业难度。” 张激说，当前，中国的创业者大致分为三类，一是学成归国的海外学子，一是国内朝气蓬勃的年轻一代，还有一类是经过摸爬滚打、极具经验的职场老手。最核心的是最后一类，而年轻一代易毛躁，海归也面临与中国环境嫁接的难题。 钟南是杭州精微致广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创始人。2013年从加拿大多伦多学成归国后，钟南走上了创业之路。他对记者表示：“出身海外学术界，视角不符合市场的要求，投资者要求用最简短的语言告诉他们，这一产品是什么、前景如何。磨合之后我们才慢慢适应。” 2015年2月，微软创投加速器全球负责人扎克·韦森菲尔德结束其在中国的考察之后，认为中国政府释放了明确的鼓励私人创业信号，虽然在征税和规定方面依然有障碍存在，但政府正在为这场长征付诸行动。 不过李竹有些忧心：“政府政策导向由上而下，市场蜂拥而上，忽视客观规律，在热度散去之后，往往一地鸡毛。” 中国的创业者还要在青涩的道路上摔打锤炼，创新的科技也亟待成熟。 创投机构：容忍度不够 一路创业，张激感触最深的，是对资金的渴求。 “起初，我们几位合伙人投资几百万元人民币，以为粮草已备，但后来却产生数千万元的缺口。2007年尤为艰难，当时，已至临床试验阶段，急需资金又缺少外部支持，只能以原始股东的形式，引入廉价资金。这导致我们现在有近20位股东，股权极为分散。”张激感叹，一旦开始创业，在实际操作中会遭遇诸多难题，都需要钱来摆平。国内创业的一大壁垒就是预算不足，与之相比，国外则有不同，从天使投资到VC再到PE，每一阶段都有成熟的投资渠道可依靠。 天使投资、VC的投资对象是初创企业，其高失败率和高风险性众所周知。为了激励创新精神，创投机构能否容忍失败成为关键。 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创业金融与经济增长研究中心主任田轩通过研究得出结论，由失败容忍度高的天使投资、VC投资者支持的初创企业在上市后的创新表现更佳：它们发明更多的新产品，有更多和更高质量的专利。 但现实是大量天使投资者裹足不前。“在美国，只要是一个真正好的想法，创投机构就敢投资。他们更注重项目的发展方向，而国内天使投资者在条条框框内行走，放不开手脚。”张激说。 无论是天使投资人的数量，抑或天使投资总额，中国与美国都相差甚远。美国新罕布什尔大学创业投资研究中心的统计数据显示，2013年，美国活跃的天使投资人约30万人，天使投资总额约为250亿美元。而清科研究中心的数据统计显示，2014年前11个月，中国天使投资总额创下历史最高，合计也只有3.4亿美元。 李竹解释，国内是近两年才渐渐出现天使投资人的。而天使投资项目往往需要3～5年才迈过一个周期，天使投资人在跟随其品尝失败和成功后，才能对规则全面了解，真正成熟。当前，大家对失败的承受度以及对这一行业的理解度远远不够。 相较于青涩的天使投资行业，自1990年代投资新浪、搜狐等互联网领域以来，VC和PE等风险投资行业已迈向成熟。市场人士分析指出，目前中国的风险投资行业可以说是双头格局，一头是政府创投机构，扎根于高新区，依托园区的企业寻找优质项目；另一头，则是由科技和互联网新贵们发起的风险投资机构。 然而，即便走过了经济的几度春秋，VC和PE的成熟度也还远远不够。 张激颇有感触：“2012年公司的药品有了疗效，实现3000万元净利润后，VC和PE才找上门。真正有风险时，它们只会看着你，不会投资。”如今，则有超过50家投资机构对张激“围追堵截”。“和我约谈过的几十家投资机构中，难得有一两家能够在专业上领悟，能够通过专业知识判断出这家公司的前景，大部分投资机构较为轻率，人云亦云。” 当前，人民币基金已成为创投市场的主要力量。数据显示，2008年之前，美元基金是市场的主导者，占投资额70%以上，有时甚至占到90%。2013年，人民币基金数量已占市场的75%，金额约占70%。 “然而，美元VC移植国外投资人士的思路和理念，相对成熟；人民币VC则还有待发展。”李竹认为，“人民币VC是从PE嫁接而来。VC与PE对风险的判断和承受力不同，后者要求90%以上的投资项目都能盈利，当前国内VC对企业的估值判断停留在PE时期。” 这一切还需时间的积淀。 变革中的未来 张激的想法折射出国内创业群体正在趋于成熟：尽管有几十家投资机构想要与之“联姻”，他并不想从中抉择。 “当前还未决定上市路径。在核准制下，我肯定不会在国内上市，因为需要长时间的排队和繁杂的公关，对于科技企业而言上市窗口期异常重要。现在国内正在推行注册制，这让我在境内与境外之间有了衡量。若在境内上市，选择国资背景、银行背景的创投企业对企业裨益更大。”张激说。 中科招商集团一位投资经理对记者表示，当前我国金融市场还未完全开放，金融机构混业经营改革大幕刚刚拉起，国内投资者对风险的承受度普遍未觉醒。诸多金融产品都承诺保底，投资者普遍偏好无风险的理财产品，与此同时，国内对于财富管理预期值普遍偏高。创投机构成熟度与背后的投资者息息相关。为满足LP（有限合伙人）的要求，国内风投机构往往急功近利。比如，2013年下半年到2014年，受A股IPO发行窗口关闭的影响，创投机构退出渠道受阻，导致LP普遍不满，二者关系剑拔弩张。 市场分析人士认为，随着多层次资本市场的逐步完善，金融改革的深入推进，风投机构背后的IP们将进一步成熟。 时下，许多VC和创业者还将改善创业与投资环境的期待目光聚焦于政府。 陈晓曾前往以色列参观，对其完善的风投体系记忆犹新。据了解，以色列政府承诺不干预政府引导基金运作，并与投资方共担风险。如投资失败，政府承担损失；如投资获益，政府将所持股份按原始价格出让给投资方，实现资金撤出。“该国的风投体系将企业、投资机构、政府紧密联系在一起，整体推进，每一阶段都活力十足。新技术的引进和研发已将欧美甩至脑后，其资源配套系统更比中国领先5～10年。” 而在张激看来，国内的“深圳模式”相对不错。“创业大军奔向深圳，因为当地政府相对公平，包括资本在内的综合服务更为完备。”张激屡次受到其他地方政府的邀请，但坚持将公司驻扎在深圳，只因其认为创业环境比其他因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