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战略关系:从伙伴到竞争对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美论文,竞争对手论文,伙伴论文,战略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到了21世纪初,美国似乎仍然无法客观地看待中国问题。克林顿政府始终幻想着在中美之间建立一种“建设性的战略伙伴关系”,而政府批评家们则同样夸张地将中美关系描绘成“来自一位危险敌人的充满恶意的挑战”。这两种模式在冷战期间都十分流行。但如今,中美之间的共同利益实在太少,分歧也十分严重,建立任何一种“战略伙伴”关系都没有足够的基础。同样,中美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因而也根本不可能出现难以避免的长期对抗,况且中国也并不具备这样的战略实力。事实上,尽管两国实力相差悬殊,但中美之间是一种战略竞争对手的模糊关系,它既包含了冲突,也有共存与合作。中美两国应该习惯这种关系的模糊性,因为在未来十年中它可能会持续下去。
从战略放任到战略伙伴
20世纪80年代后半期,随着苏联对美中两国利益的威胁的日渐衰落,北京和华盛顿不得不去寻找中美关系间新的理论基础。虽然两国间的文化和商业交流日益频繁,政府官员的经常性互访(1989年以前)也越来越多,但他们却发现没有了共同的战略目标。在这以前,中美两国都很清楚地知道它们在反对什么,而现在,它们却不知道应该一起去推动什么。自从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缺乏共识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中美关系。1989年6月之后,两国领导人之间的对话以及民用国防部门和军方的互访都被暂时中断了。(注:Notwithstanding two secret visitsby National Security Advis Brent Scowcroft and Secretary ofState Lawrence Eagleburger.Exchang between the two militaryestablishments resumed in 1993,and continued in sporadicfashion until 1995.)随着两国关系的萎缩,中美关系开始越来越多地被两国国内政治形势所左右。(注:See David Shambaugh,‘TheUnited States and China:Cooperatic or Confrontation?',CurrentHistory,Vol.96.No.611,September 1998pp.241~245.)
直到1996年,两国民间和军方官员的双边战略对话才开始全面恢复。对克林顿政府来说,与中国重新进行“战略对话”是美国“全面接触”对华政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注:Reinstitutionalising governmental interaction,which had atrophied after Tiananmen,and integrating China into abroad range of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s and regimes,were the other central goals of the new policy.)它包括通过双方领导人会晤继续保持最高层的对话和交流。虽然克林顿总统和江泽民主席能够在亚太经合组织非正式领导人会议和其他国际论坛上经常会晤,但两国元首还没有实现正式的国事访问。经过缜密的计划和艰难的讨价还价,中美双方达成了领导人互访的协议,即1997年11月江泽民主席对美国进行了正式访问,克林顿总统则在1998年7月进行了回访。在这两次互访期间,两国元首公开宣称,两国政府将致力于“建立面向21世纪的建设性的战略伙伴关系”。(注:See‘Fact Sheet:Achievements of US-China Summit’,White House,Office of the Press Secretary,27June1998.)此后,这句话就时常被两国政府提起。
战略竞争
自1999年以来,批评家们纷纷指责说,认为中美两国能够弥合双方众多的战略分歧是非常幼稚的想法,更不要说作为宣言了。尽管批评越来越多,在1999年9月召开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当两国元首试图修补科索沃战争和中国驻南联盟使馆遭轰炸事件对双边关系所产生的裂痕时,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塞缪尔·伯格重申,建立“建设性的战略伙伴关系”仍然是一个“可以实施的目标”。但随着以乔治·布什为首的共和党总统竞选人对克林顿政府对华政策的批评,美国国内对两国关系提法的指责也甚嚣尘上。为了显示如果小布什当选后对华政策的不同,小布什提出了“战略竞争”的概念。而其他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对中国的批评则更加严厉。即使是克林顿政府的前任高级官员,例如温士顿·洛德也尖锐地指出,这句话应该“从中美关系辞典中删除”。(注:Winston Lord.‘US Policy Toward China’,testimony to theSenate Foreign Relations Committee,17 October 1999;See also‘The TenCommandments of Winston Lord’,Notes From theNational Committee,vol.28,No.2(Fall/Winter 1999),p.11.)其他的一些非政府外交政策和中国问题专家也普遍对这句话持有异议。(注:See For example,Bates Gill,‘Limited Engagement’,ForeignAffairs,Vol.78,No.4.July-August 1999,pp.65~76.)
真正的战略伙伴应该具有非常相近的世界观、战略利益、政治制度以及制度化的信息共享和军事关系。据此标准,法国和美国尽管有分歧,但它们可以是战略伙伴,也是前盟友;新加坡和美国的关系也符合这些重要的标准。而中国和美国却持有完全不同的世界观、不同的战略利益、对立的政治制度,更不存在什么信息共享,军事关系也是可有可无。
“战略竞争对手”可能更适合描述当前的中美关系,但必须指出的是,“战略竞争对手”并不等同于、也不必发展成为“战略敌人”。事实上,竞争对手虽然在主要方面处于相互竞争的地位,但在某些有限的方面,并且可能是战略上很重要的方面进行合作。同时,战略竞争也反映出大国力量之间的自然平衡关系。例如,中国和美国在当今国际格局的过渡期内,既相互竞争,也相互合作,具体表现在中国与俄罗斯加强联系,而美国则在中国周边加强与其盟国的军事和安全合作。
中美两国是如何进行战略竞争的呢?当然,中美两国不会继承冷战时期苏联与美国的竞争关系,因为中国并不具有同美国在全球竞赛的欲望、政治影响力和军事力量。但是,两国在争夺东亚的领导权方面相互竞争。虽然中国一再表明,它决不会在亚太地区寻求主导权或是谋求霸权,但它也肯定不会接受由美国主导的地区安全框架。中国政府,尤其是军方,既不可能容忍美国在亚太地区长期的军事存在,也不会接受美国在该地区的主导权。(注:See David Shambaugh,‘China'sMilitary Views the World:Ambivalent Security’,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23.No.3,Winter 1999/2000,pp.52~79.)尽管中美两国在很多问题上都存在摩擦,但这个问题才是两国间最根本的分歧。
由于世界观的不同,中美战略竞争还体现在国际关系格局和准则以及美国在全世界的行为方式上。中国对它所谓的美国霸权和美国试图推动形成单极世界的做法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中国主张形成一种“多极世界”格局,其中,美国这个前超级大国的力量遭到削弱和限制,而美国则寻求全球的“领导权”,努力扩大民主大家庭和市场经济,并且在全球建立一种有利于美国和西方世界利益的安全框架。冷战结束后,美国始终在加紧扩大和加强各种双边、多边安全联盟,中国政府则一直在呼吁废除所有这样的联盟和军事协定。两国在国家主权的界定和“人权干涉”问题上的分歧尤为严重,在联合国维和行动应发挥的作用问题上看法也大相径庭。而两国政府间最大的分歧恐怕莫过于美对台的军售问题了。台湾问题始终是中美关系中最敏感的部分,一旦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导致两国直接的军事冲突。另外,在人权、贸易等其他问题上,两国也存在着摩擦。
到目前为止,中美两国的战略竞争还主要体现在口头交锋,还不至于引发一场新的地缘政治竞争的冷战。中美新战略对抗的核心仍然是世界观的冲突,主要体现在对国际关系和安全格局及其本质的看法不同。随着两国在力量均衡、亚太安全格局以及波斯湾地区(程度稍差)的竞争愈演愈烈,中美世界观的竞争也随之升级。在国家安全利益方面,两国在亚太地区的交锋主要体现在:台湾的安全问题,美国在该地区的军事联盟和驻军、美日安保条约的强化和防卫指针的扩大以及美国或其盟友在该地区部署战区导弹防御系统(TMD)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NMD)等问题上。除此之外,中国还反对美国对两伊进行“双重遏制”的政策。在国际组织范围内,两国的竞争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和其他一些论坛上,双方的外交家总是争论不休。另外,中国与俄罗斯关系的日益密切也成为中美两国关系紧张的一个根源,很显然,它的本质是针对美国的(华盛顿在这个问题上始终认为中俄“战略伙伴关系”更多是一种战术手法,而不可能是真正的、持久的)。(注:See,forexample,Charles Glover,‘Yeltsin and Jiang Attack US Hegemony:Leaders Express Concern Over American Global Domination’,Financial Times,26 August 1999,p.3.)
虽然我们可以预期,中美两国在这些或其他问题上的摩擦近几年内会愈演愈烈,但这并不是说这两个竞争对手一定会成为敌人。事实上,它们一直是在某些领域内合作,而在其他领域中竞争。尽管两国在众多的问题上存在分歧,例如台湾、美日联盟、TMD和NMD、北约东扩及其亚洲安全联盟、遏制两伊等,但在“低级安全”领域展开了合作,如反毒品生产和走私、有组织犯罪、境外走私以及环境保护等方面。在这些领域持续合作是十分重要的。另外,两国的合作还体现在“高级安全”领域的重要方面:控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核扩散、核武器及生物、化学武器的运送系统、朝鲜与南亚核武器控制以及核裂变和其他战略敏感材料的出口控制等。
因此,中美目前的战略关系是混合的,既有竞争,又有合作。对美国及其盟友和安全伙伴来说,仍然有机会同中国建立一种战略关系,加强合作,避免同中国成为真正的敌人。但即使是建立这样的关系,也需要高层领导人的支持和双方的努力。中国领导人也承认,尽管有很深的分歧,中国也必须同美国共处。但是,美国不应该因此夸大与中国有限的合作,而应清醒地认识到两国政府间存在的种种分歧,采取一种适当的对华政策。
合作议程表
考虑到2000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以及美国社会对中国存在的种种疑虑,在新一任总统入主白宫之前,两国政府如果能够在较高的水平上保持某些战略对话,那将是很幸运的。(注:In a Wall Street Journal/NBC News Survey,published on 14 September 1999,those polledwere asked‘In general,do you think of China as more of anally or anadversary?’Responses were as follows-whitesouthern conservatives:80% adversary,12% ally;liberals:60%adversary,22% ally; Union households:69% adversary,19% ally; Republicans:75% adversary,14% ally;Democrats:64% adversary,19% ally; Men:75% adversary,16% ally; Women:61% adversary,20%ally.)另外,继科索沃战争中中国驻南联盟使馆遭到误炸,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暂时中止了同美国军方的交往。如果双方的交流继续,两国军方能够在什么样的水平上保持联系仍然还不明朗。(注:Formally,military-to-military relations recommenced with the Defenseconsultation Talks(DCT)in January 2000, officially between assistant sccretary of Defense Walter Slocombe and PLA DeputyChief of Staff Xiong Guangkai.)如果两国政府重新开始坐下来认真谈判,到那时候,会谈的议程表应该包括下面六个内容:
——两国在东南亚共同的安全利益;
——中国大陆和台湾的军事均衡,美国对台军售的后果;
——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和军事态势;
——中国军事现代化;
——中美双边军事交往;
——在核不扩散和军备控制方面的共同努力。
亚洲安全
维护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是中美两国政府的共同愿望。尽管双方在如何实现和维护这样的安全环境上存在分歧,在潜在的不稳定因素来源方面也意见不同,但它们的共同愿望是双方合作的重要基础。在美国国防部1998年的《东亚战略报告》中,这一点就得到了肯定:
中美两国拥有很多共同的全球和地区利益。维护地区稳定,促进亚洲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符合两国的共同利益。中国的稳定和繁荣既符合中国的利益,也符合美国的利益。双方非常关注朝鲜半岛的和平,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其运输工具的扩散。同时,中美两国对印度和巴基斯坦核试验对亚洲和世界稳定的影响非常担忧。两国会在消除一系列的非常规安全威胁方面进行合作。(注:Department of Defense,TheUnited States Security Strategy for the East Asia-PacificRegion(East Asia Strategy Report 1998),pp.30~31.)
这段话非常真实地构成了现有中美战略合作的基础。尤其是双方能够达成一致,共同或同时采取行动来维护朝鲜半岛的和平,防止朝鲜获得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其弹道导弹发射装置,减少朝鲜人民所遭受的痛苦。而在台湾问题上采取共同行动将会很困难,但是,确保台湾海峡的和平是双方的共同利益。双方的第三个共同利益是限制印度和巴基斯坦核弹药的潜在发展和部署。现在阻止它们核能力的研制已经来不及了,但不让这对南亚宿敌在核武器的道路上走得更远则符合中美两国的共同利益。最好的办法是让印度和巴基斯坦及早加入“全面核禁试条约”(CTBT)和“核不扩散条约”(NPT)。
台湾问题
在中美两国的共同目标中,其中很重要的事实是:台湾海峡的稳定和台湾问题的和平解决符合两国的长期利益。虽然中国始终拒绝在特定的情况下放弃对台使用武力,但它所坚持的政策仍然是“和平统一”。(注:China has previously stated that the use of militaryforce would be justified on any of three occasions:foreignmilitary intervention on the island; broad social instability on the is land;or a proclamation of independence.)中美两国在1999年再次重申尊重“一个中国”的原则。中美两国政府因此在一些重要的原则性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但是,双方在其他方面仍然存在重大的分歧,包括对台军售问题。事实上,台湾问题始终是中美关系中最棘手的问题,也只有它才有可能导致中美两个大国之间的直接军事对抗。目前,这种可能性还在逐步增加。其结果是两军开始紧急战备,这在近几十年当中是没有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也开始加紧训练军队,从俄罗斯购买武器,以应付台湾紧急事态的发生。但是,等到中国军队有足够的能力对台湾实施全面封锁,进行两栖作战恐怕还要至少5~7年的时间。(注:This judgement is based solely on force-on-forceequivalence between Taiwan and China,without factoring in thepossibility of US involvement.)
经过1995~1996年的危机,美国和台湾军方更是加强了联系和紧急计划,美国还加快了对台军售的步伐。在所有可能实施的计划中,部署TMD是最有争议的。中国已经对在日本和东北亚部署TMD表示了明确的抗议,对在台湾部署的计划更是表示绝不能容忍。(注:For anexcellent summary of this issue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US and China.See Evan S.Medeiros,Missiles,Theater MissileDefense and Regional Security(Conference Report of the SecondUS-China Conference on Arms Control,Disarmament andProliferation,Monterey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Center for Non-Proliferation Studies,East Asia Non-Proliferation Project,1999).)中国的反对看起来主要是出于政治和军事两方面的考虑,因为美国和台湾之间的联系方式和必要的合作计划事实上已经构成了军事联盟。然而,对美国和台湾来说,部署TMD主要是针对中国大陆的短程弹道导弹进行防御。与此同时,中国第二炮兵部队正在台湾对面的军事基地加紧部署M-9和M-11移动短程弹道导弹,并且修建防空洞和其他一些新设施。据美国国防部的估计,如果按照现有的速度,中国目前部署的150枚导弹到2005年就会增加到650枚。(注:See Secretary of Defense Report to Congress,Select MilitaryCapabilitie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Report toCongress Pursuant to FY99 Appropriations Bill,1 February 1999).)而中国军方计划研制的对地巡航导弹才是更大的威胁,因为任何TMD系统都无法有效地防御巡航导弹。(注:See David Shambaugh,‘TheFragile Military Balance in the Taiwan Strait’,TheWashington Quarterly,Spring 2000(Forthcoming).)
显然,台湾海峡的军事均衡是不稳定的。台湾的防御在近十年中应该足够抵御任何主要攻击和封锁,但是它的这种自我防御能力正在一天天衰退。虽然中国有能力对台湾进行弹道导弹攻击,但它却不具有乘胜追击的常规能力。但是,从中国军队国内生产和国外采购的势头来看,台湾现有的武器优势正在逐渐消失。到2005~2007年,台湾可能会发现自己在很多系统上根本无法和大陆军队相比。这个判断影响到美国对台的军售、美国对北京和台北的外交以及美国在东亚地区的军队部署。(注:Zalmay Kalilizad et al.argue-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aRising China(Santa Monica,CA:The Rand Corporation,1999)-thatsuch forces will have to be built up,with Logistics linesstrengthened and readiness improved.On Taiwan's capabilitiessee Michael Swaine,Taiwan's National Security,Defense Policy,and Weapons Procurement Process(Santa Monica,CA:The RandCorporation,1999).)如果能够避免战争,台湾问题就必定会在中美“战略对话”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美国在亚太的安全和军事态势
在东亚地区,美国目前部署着10万前沿驻军,拥有5个双边军事盟友(日本、韩国、菲律宾、泰国和澳大利亚)。(注:The breakdown of forces includes 37 000 in South Korea; 45 000 in Japan and Okinawa; and 18000 aboard ship.)同时,在新加坡和其他一些国家,美国还可以使用其重要的军事设施。它在关岛、马里亚纳群岛、夏威夷和加利福尼亚的军事设施可以为其提供后勤服务和作战支持。美国与其5个双边军事盟友的关系在近几年得到了进一步加强。这些地区所提供的“地方而不是基地”支持(例如修理、后勤和休闲设施),很大程度上强化了美军在其非结盟国家的军事存在。美国太平洋司令部(PACOM)是美军防御体系中地域最大的联合司令部,权力范围包括43个国家。太平洋司令官统率着30万军队,大约占美军总数的1/5。
这些军事存在切实地反映出美国在西太平洋保护其重要国家安全利益的承诺。美国认为这些军事存在能够对潜在的敌对国家起到威慑作用(如朝鲜),并且有助于从总体上维持地区和平与稳定。但问题是,中国对美国前沿驻军的这些假定和基础根本不接受,甚至是驻军这件事本身。中国政府公开并明确地呼吁废除所有的军事同盟,原因是它们在后冷战时代不利于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注:This call has been made by numerous Chinese Officials in the last two years,including President Jiang Zemin and Defense Minister ChiHaotian.For the fullest and official condemnation ofalliances see Information Office of the State Council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China's National Defense(Beijing:The State Council,1998).)中国坚决反对北约东扩、将“和平伙伴关系国”扩展到中亚国家以及美日安保条约和防卫指针的强化,因为在它看来,这一系列行为都是美国为了遏制中国而打下的楔子。1997年,中国政府官员和安全分析家公开呼吁美军从这个地区撤出,但此举却遭到了其他亚洲国家的反对。这些亚洲国家支持美国军事存在的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抵制日益强大的、民族主义中国的威胁。现在,一些温和的中国官员和分析家们将美国的军事存在称之为“历史遗留问题”,并且需要时间去解决,但他们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美国佬,回家去吧”。更有甚者,一些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军人认为,美国的军事存在是针对中国的,只会加剧东亚地区的不稳定局势。(注:See Shambaugh,‘China's Military Views the World’;See also Michael Pillsbury,China Debates the Future Security Environment(Washington DC: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Press,2000),especially chapter 7.)当然,令中国最为头疼的还是美军有可能会卷入台湾冲突。
美国是不会从亚太地区撤军的,也不打算改变其军事存在的基础。中国必须接受这些事实。最好的情况是,中国能够同美国、日本合作,共同维护地区的和平、稳定和安全,但这就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中国能够承认美国在西太平洋驻军的合法性和灵活性。如果无法达成这种共识,构筑21世纪长期的地区安全框架就不可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中国军事现代化
美国政府和国防部认为,中国有合法的权利去更新现代化的军事装备和保护自己的国家安全。但是,在中国军方发展弹道导弹和可能获得巡航导弹方面,美国非常关注。美国国防部流行的观点认为,中国军队落后了时代20年,这也是大多数独立分析家的看法。(注:See JamesR.Lilley and David Shambaugh(eds),China's Military Faces the Future(Armonk,NY and Washington,DC:M.E Sharpe and AEI Press,1999); David Shambaugh (ed.),China's Military in Transition(Oxford:Clarendon Press,1997); James Mulvenon and Richard H.Yang(eds),The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in the InformationAge (Washington DC:Rand Corporation,1999); Kalilizad et al,The United States and a Rising China.)尽管中国军队近几年从俄罗斯获得了一些重要武器,同时也配备了国内生产的一些军事系统,但是,美国及其盟友近期仍然没有必要为此担心。(注:See Secretary of Defense,Select Military Capabilitiesof the People'sRepublic of china.)
目前,中国军队正在大规模升级短程、中程和洲际导弹,整个军备结构正在由液体燃料转向固体燃料,从固定发射台转向可移动发射台,这有助于提高反应时间、可靠程度和命中率。这根本用不着拿考克斯报告来说服大家:中国第二炮兵一直在研制新一代的带有改良弹头的弹道导弹,而且研制重点是获得多弹头分导式重返大气层导弹(MIRV)和巡航导弹能力。(注:See Report of the Select Committee on USNational Security and Military/Commercial Concerns with the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declassified version published by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25 May 1999.For a thoroughcritique of the Cox Committee Report see M.M.May (ed.),TheCox Committee Report:An Assessment(Stanford,CA:Center forInternational Security and Cooperation,December 1999).AlsoSee Mark A.Stokes,China's Strategic Modernization:Implications for the United States (Carlisle,PA:US Army War College Strategic Studies Institute,1999).)
与此同时,中国还非常重视新的信息战和其他与军事革命有关的创新。但是,雄心并不等同于能力。(注:New technologies whichChina is known to be studying and developing include laser-guided munitions、electronic countermeasures,computer viruses,anti-satellite weapons,highpowered microwave weapons.satellite photo reconnaissance,GPS,over-the-horizon sensors,phased array radars.high-speed telecommunications,and so on.See Stokes.China's Strategic Modernization.)这些技术的掌握、试验、生产、部署、吸收和维护是异常复杂的。中国要建立、部署和维护这样高新技术的军事系统会面临一系列的不利因素,诸如财政、人力和技术。
从中国准备开发高新技术和武器系统,我们可以看出,中国正在准备同拥有最先进军事技术的对手(例如日本或者美国)进行不对称作战,尤其是将来可能发生的台湾冲突。从俄罗斯购买飞机、潜艇和驱逐舰看起来是出于应付紧急事态的需要,但它却说明了中国正在准备将来向台湾施加更多的威胁,也许是2005~2007年前后。进一步来说,从中国军事采购和对电子对抗措施以及信息作战的重点改进可以看出,它正在为今后冲突中与美国航空母舰和军队作战做准备。(注:To Judgewhether the projected complement of conventional forces willbe sufficient to defeat Taiwan's forces or to sufficientlydisrupt American support in such a conflict around 2005 isbeyond the scope of this paper.)另外,中国还在试图获得飞行中加油的能力,努力研制第四代轰炸机,这或许也说明了中国试图在南中国海或其他地方取得制空权的愿望。
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似乎又加强了中国军队现代化的紧迫感。(注:See Shambaugh,‘China's Military Views the World,.)在这场战争中,中国军方分析家仔细分析了北约的战略、战术和武器装备,发现科索沃战争和1991年的海湾战争在战术和攻击力上有很多相似之处:首先轰炸南斯拉夫联盟的军事指挥设施;对军事和民用通讯进行大规模电子干扰;从海上或空中发射远程巡航导弹,攻击目标;发挥“信息主导”优势,充分利用空间传感器和卫星;利用飞行中加油技术从远自北美的地方进行空中打击。
这些经验毫无疑问将会影响到中国军方对资源分配、作战原则和组织方式的优先选择。由于国防开支预算极为缺乏,中国获得西方防御技术和武器的数量也极为有限,因而,中国必定会将重点放在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计划、信息和电子作战能力、指挥、控制、通讯、计算机和智能网络以及反空中打击防御等方面。这些新的重点优先项目与现有的发展重点既相互补充,又相互竞争。
但是,如果没有西方的技术和装备,中国军队永远也不可能在常规武器和防御技术方面缩小同日本以及西方国家日益扩大的差距。从俄罗斯获得的武器和技术只能在很小的程度上满足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需要,还远远无法使中国军队具备强大的反应能力,更不要说成功发动对台湾的攻击了。
中美军事交流
自1997年以来,中美军事交流大致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高级互访、日常交流、军事培训和建立信任措施等。(注:See David Shambaugh,Enhancing Sino-American Military Relations (Washington DC:Sigur Center for Asian Studies,1998).Much of the presentsection draws on this earlier report.)在某种程度上,中美双方都希望通过军事方面的交流加强联系,追求利益互补。但是,很明显,中美双方对军事交往的侧重点不同,明显带有历史的“包袱”,因而阻碍了双方交往的深入开展。在科索沃战争期间,美军错误轰炸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此后,中国军队暂时停止了一切双边交往。直到2000年初,中美军事交往才得以恢复。但是,双方军事交流的质量和数量要想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重新建立起信任措施,恐怕还需要时间。美国五角大楼将这个过程称之为“战略再保证”(Strategic Reassurance)。
在发展和扩大双方军事关系方面,美国始终比较主动,而中国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属于被动接受,有时还常常不大情愿。这主要是出于以下几个原因:
——自1989年中美军事交流中断后,中方始终敌意未消;
——美国持续的制裁,禁止向中国出售武器、防御和军民两用技术转让以及已出售军事系统的零配件;
——怀疑美国的“遏制政策”是将中国作为假想敌;
——对美国对台军售的升级感到愤怒和不满;
——美日安保条约和防卫指针的重新定义,以及将来可能用于台湾;
——对广泛的双边和多边防御关系缺乏经验;
——中国军队建设中有时存在着憎恨外国人的“军队文化”和偏见。
在上述所有问题上,中国军队都感到非常担忧,更不要说这些原因是否合理了。尤其是,中国军方始终认为惟有它们不公平地受到惩罚性制裁,而中国政府其他部门以及社会都可以自由同美国进行贸易、科技合作与交流。而且,它们对军事援助计划(“和平珍珠”计划)的终止和1989年以后的制裁也依旧耿耿于怀。中国军方有人认为,美国终止这些计划,并且拒绝取消制裁,这都正好说明了美国意在遏制中国,阻碍其军队现代化。甚至还有人指责说,只要禁运不停止,就不可能同美国保持长期的军事交流。作为诱惑,它们表示,中国军方希望从美国购买直升机、飞机和轮船发动机、运输机、带有空中报警和控制系统的飞机、雷达、航空电子设备、地对空导弹。(注:Author interviewswith PLA personnel,12~15 May 1998,Beijing.)在1999年考克斯报告出台后,美国普遍对中国及其军队心存疑虑,因而,目前放松制裁和禁运的希望很渺茫。
通过与美军的交流,中国军队不仅认识到美国军队的意图和双方能力上的差距,而且还将其作为今后军队发展的典范。而对美国军方来说,它们很乐意向中国同行展示自己的力量和能力,但却并不愿意为美国树立一个“纯粹的竞争对手”。正是出于这些原因,中国军方官员劝说美国打消疑虑,并且警告双边军事关系可能会因此受阻。而美国的态度则十分矛盾,一方面双边军事交流取得了良好的进展,另一方面,又面临着巨大的发展障碍。
那么,美国想要从中获得什么呢?美国国防部列出了其对华军事接触的六大目标:(注:Report to Congress on Department ofDefense Activities with China(H.R.104~563).28 February 1997.)
——在一系列全球和亚太地区安全问题上,同在中国国家安全领域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军队接触;
——增加中国防御的透明度;
——通过建立信任措施来减少中美军方之间出现问题和误解的可能性;
——进行专家交流,这符合双方共同的利益;
——鼓励中国军队参与适当的多国军事活动;
——通过某些专门的计划配合美国政府的对华接触政策。
这些目标都很有价值,但其进展却并不平衡,尤其是中国军队在军事设施方面仍然欠缺透明度和对等互惠。目前,双方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取得了一定的进步。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中国军队的努力。但是,无论是同其他亚太国家相比,还是根据美国的期望值,这些进步还远远不够。美国曾经要求参观中国的军事基地和设施,但多次被拒绝。除了上述交流内容外,美国军队还要求在以下方面增加透明度:中国国防支出详细,如实的估计(包括研究、发展、测试和评估支出);深入讨论中国防卫原则和军事计划;仔细分析地区和全球安全事务;制定联合紧急计划,以应付朝鲜突发事件;讨论中国军队重组和现代化的目标及进程;了解中国各地的地面部队、空军、海军、核武器和指挥设施;联合军事演习;军事人员培训;在军事医学、环境安全和人道救援等方面加强交流;更好地沟通中国军队同美国太平洋指挥部的直接联系渠道;对话、交流、现场参观核武器安全性能、安全和指挥控制设施;共同对付非常规安全和跨国安全威胁,例如恐怖主义、有组织犯罪、外国走私和贩毒;尽可能在武器出口方面合作,在军备控制协议的执行方面加强协商。这些内容或多或少是美国对中美军事关系在21世纪初期发展状况的“美好愿望”,而并非一个真实的蓝图,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美国与一个友好国家军事交往的“正常”范围是什么。
美国之所以要求透明度是基于一个简单的逻辑:开放会产生信任,而保密只会导致猜疑。当然,所有国家的军队都要维护其国家安全,但通过国际透明度准则(例如联合国武器登记制度或者东盟地区论坛所采用的防御白皮书模式),仍然可以在保守国家秘密的同时,减少误会和猜疑。(注:See CSCAT Working Group.、Promoting RegionalTransparency:Defense Policy Papers and the UN Register ofConventional Arms (Honolulu.HI:Pacific Forum CSIS,1996).)另外,公布年度战略评估报告也会有所帮助。(注:Indeed,the PLA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 did so for the first time in 1998.See Pan Xiangting(ed.)、 Shijie Junshi Xingshi[World MilitarySituation].1997~1998 (Beijing:Guofang Daxue Chuban she,1998).This Volume also contains a brief discussion of China'smilitary expenditure,security environment,and defence policypp.268~272,as well as a discussion of US-China militaryexchanges(pp.279~281).)事实上,美国2000年防务白皮书目前正准备出版。(注:Author'sinterviewwith PLA officer、4 October1999.Washington DC.)
五角大楼正在逐渐对中国军事设施缺乏透明度失去耐心。1997年,前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Shalikashvili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发表了一次演讲。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美军目前的厌烦情绪。他说:“如果我们听从军队中猜疑的想法,如果我们不在公平和平等的基础上进行交流,如果我们缺乏公开、透明度或是对等,如果我们不再公布日常的军事信息,那么,我们必定会失败。”(注:General John M.Shalikashvili,‘US-China Engagement:The Role of Military to-Military Contacts’,speech at PLA National Defense University14 May 1997.)有些人认为,五角大楼为中国军队设置的军事设施透明度和准入标准太高了,中国不可能像美国对中国或是其他外国军队那样同等开放。中国军方则认为,由于不同的历史和文化,透明度只能逐渐增加,并且与整个政治和军事关系发展的步调相一致,而中美军事力量的巨大差距意味着美国有能力开放更多一些。
核不扩散和军备控制
核不扩散和军备控制是克林顿政府对华“接触”政策的主要目标。过去,中国曾经向外扩散了导弹和其他核、生物、化学武器的运载工具,以及核、铀裂变技术。除此之外,美国还试图同中国在削减核武器与核储存维护方面开展对话,但都遭到了中国政府的拒绝。
在20世纪80年代,中国开始成为一个常规武器出口大国,在两伊战争期间占有了很大的市场份额。此后,其武器出口开始下降,在1998年仅有1.57亿美元。(注: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SIPRI) Yearbook 1999(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424.)按照1990年的美元计算,仅在1995~1998的3年间,中国武器出口就下滑了75%。如今,中国是世界上第六大常规武器供应国,其出口国家主要是缅甸、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事实上,尽管美国和欧盟对中国实施武器进口限制,中国1994~1998年武器的进口额要25倍于其出口额。(注:See Bates Gill and Taeho Kim,‘China'sArms Acquisitions From Abroad:A Questfor"Superb and SecretWeapons"’,SIRRI Research Report No.11(Oxford:OxfordUniversity Press,1995).)
根据1996年中美两国达成的协议,不能出口违反导弹科技控制体系(MTCR)规定的弹道导弹。尽管中国并未最终成为这个组织的成员国,但中国的出口优势因此而大打折扣。
美前任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和军备控制裁军机构与中国进行了艰苦的谈判,接下来在1996年,中国表示不再就中程和洲际导弹系统出口进行谈判,但同意遵守MTCR对短程导弹系统的规定。在此期间,而且就在最近,中国试图用MTCR指导方针来敦促美国削减对台湾的武器出口,但美国拒绝将这两件事挂钩。因为中国不是MTCR的正式成员国,因此有可能会继续这些武器的出口,而且中国对于美国对台军售的不断升级极为忧虑。这种“负面挂钩”是中国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敦促美国遵守1982年关于对台军售联合公报的杠杆。
中国已经加入了核不扩散条约以及武器出口控制委员会,承诺只进行和平核能利用以及国际原子能机构所允许的研究。
最近,美国的“接触”政策在核不扩散领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虽然中国这样做也同样是出于自身的考虑。目前,中国加入了化学武器公约、生物武器公约、核不扩散条约、控制核武器出口的赞格(Zangger)委员会和全面核禁试条约。(注: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has not yet ratified the CTBT.)中国还表示要积极寻求加入MTCR,并且自1997年以来,始终遵守这个条约的纲领。在1998年的高峰会上,中美首脑发表了一个联合声明,承诺“停止地雷的出口和无限制使用,加快全球扫雷的人道主义活动。”(注:White House Officeof the Press Secretary,TBT‘Fact Sheet:Achievements of the US-China Summit’,27 June,1998.)他们还宣布开通一条联系热线,并就核武器和弹道导弹共同签署了一项非针对性协议。
这些就是中美双方在核不扩散和军备控制领域所取得的成绩。我希望,这些成绩能够得到巩固,中国能够直接参与双边(或三边,同俄罗斯)削减战略武器谈判,这样,中美两国掌管核武器的相应部门如中国二炮和美国战略通讯司令部(STRATCOM)就可以进行直接对话。同样,美国也希望同中国接触,就可能的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部署开展高层次磋商,这个系统是针对一些“流氓国家”(例如朝鲜)可能对美国大陆进行的攻击而设计的。但它的潜在问题是,中国的第二次打击核威慑会因此变得不可靠。目前,中国拥有17~20枚洲际弹道导弹,可以直接对美国本土发动攻击,而克林顿总统和江泽民主席在1998年签署的非针对性协议也只是说明,这些导弹现在不是针对美国的。(注:Since Most of China's ICBMs are Still Iiquid-fuelled and the warheads arethought to be detached,they would still require severalhours of preparation to attain full strike readiness.)在国家导弹防御系统问题上,中国早就公开警告美国,而中国的核政策研究专家则警告说,中国可能会被迫研制100~120枚新型洲际导弹,以增强核威慑能力。到目前为止,中国方面还并不十分重视美国有关NMD的争论,尽管随着试验和政策讨论的不断深入,这个问题会越来越重要。(注:One useful contribution to this end has been a series ofworkshops convened by the Center for Naval Analysis,anonprofit research institute in Alexandria,Virginia.See CANProject Asia,China and National Missile Defense(WorkshopReport,December 14,1999).)
结论
早在冷战时代,中美两国为了对抗苏联的共同威胁,摒弃双方的分歧,结为战略伙伴或是“联合阵线”。如今,这样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两国面临的威胁越来越分散,越来越模糊,而这就使双方的战略合作更加困难。甚至,中美两国越来越多的政治家、军官、民间专家和媒体专家开始把对方看做是对本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威胁。而这恐怕要成为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了:这种观念会导致资金和硬件资源分配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反过来又会使这种观念得到进一步强化。
虽然对各国的鹰派来说,把对方看成纯粹的敌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但这却会给中美两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它不仅会消耗无尽的资源,而且还可能随时有发生直接冲突的风险。如果美国真的采取一种“遏制”中国的政策,那只会分裂美国与其亚洲和欧洲盟友、伙伴的关系。因此,两国政府应该首先要避免将对方看做是敌人,这也是它们面临的最大挑战。虽然中美两国在战略上还有很多分歧,在贸易和人权问题上也存在争议,但只要中国能够继续接受台湾目前的僵局,中美之间就不会发生根本性的冲突,新的“冷战”也就不会发生。简单来说,中国还不会向前苏联那样对美国提出挑战。因此,即使中美关系之中仍然存在着“战略竞争”的因素,它们也能够实现在东亚和全球和平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