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校与企业的似与不似看高校组织的性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校论文,不似论文,性质论文,组织论文,企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5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42X(2002)03-0117-08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界高等教育不断地走向市场化和全球化。市场取向的改革举措包括在政府拨款中实施招标拨款、合同拨款；施行收费制、成本分担制、贷款制；建立高校成本会计制度；实施依据业绩付酬的薪金制，组建教育银行，发行教育券。全球主义(globalism)的盛行使高等教育的市场化改革突破了地域限制，世界各地高等学校的改革相互影响，相互推动。
在市场化和全球化改革浪潮的冲击下，高等学校组织的属性与职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高等学校的企业性与技术创新职能日益凸现。高等学校不再是传统意义上“何必曰利”的单纯的非赢利组织，而是一种典型的功利性组织与经济组织。从一定意义上看，高等学校已经变成了准赢利性组织。高等学校运行的机理与企业的运行机理不再格格不入。从形态上看，高等学校与企业具有组织同型性(organizational isomorphism)。本文以高等学校与企业的似与不似作为切入口，剖析高等学校的组织性质，以期对高等学校可否实行全价收费制，高等学校可否实行企业化经营等热点问题提供答案，并为我国高等教育体制和运行机制的进一步改革提供一些理论、政策的选择。
一
比较是人类认识事物的基本方法。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科学由于比较和确定了被比较对象之间的差异而获得了巨大的成就[1](p.518)。依据组织产生与发生作用的社会领域的分析，高等学校传统上被视为纯粹的教育组织，而企业被视为纯粹的经济组织，两者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但人们也注意到，高等学校与企业又具有相似的一面，高等学校具有经济的属性，而企业也具有教育的属性。人力资本之父舒尔茨(T.W.Schultz)认为，学校可以视为专门生产学历的厂家，教育机构可以视为一种工业部门[2](p.15)。贝克尔(G.S.Becker)指出，学校与企业通常是特定技术人才的替代性来源[3](p.38)。因此，分析高等学校与企业的相似与不似，具有特殊的认识价值和实践功用。所谓相似，就是事物之间存在着某些共同点和相似点。在客观事物的发展过程中，都存在着同和变异。只有同，事物之间才能有所继承；只有变异，事物才能向前发展。相似就是客观事物中同与变异的矛盾统一。事物的相似性是多种多样的，如现象相似、形态相似、性质相似、结构相似、规律相似。通过对相似现象的抽象和归纳，我们可以得出三大相似定律：其一，一切事物都是由相似的单元、层次所组成的，其发展都是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的过程；其二，有了相似的基因、环境和条件，才能产生相似的结果；其三，一事物与他事物的相似功能越多，作用就越大，应用就越广。相似性在自然科学研究中应用十分普遍，如仿生学，在社会科学研究中，相似分析也是基本的研究方法之一。上述三大相似定律构成了分析高等学校与企业间似与不似的参照系。
组织是一种处于较高有序状态的“实体”。社会组织是人们为实现特定目标而建立的共同活动的群体。大小不同、功能有别的社会组织构成了现代社会运作的主要基础。建立在社会分工基础上的专业化组织，以特定的目标和明确的规范协调人的活动，从而更有效地满足人们的多种需要。从最宽泛的意义上讲，社会组织可区分为正式组织与非正式组织。高等学校和企业都是一种正式的组织(a formalorganization)[4](p.6)。
美国的组织社会学家艾兹奥尼(A.W.Etzioni)依据组织为使其成员服从并参与组织而采取的控制手段的区别，将社会组织分为三种基本类型，即强制性组织、功利性组织与规范性组织[5](p.48)。笔者认为，艾兹奥尼的这一分类基本上是客观的、科学的。任何社会对其成员所能采取的控制手段不外乎物理的、物质的与精神的三种，只是某些社会组织对其成员往往同时采用多种控制手段。依据艾兹奥尼的分析框架，笔者认为，高等学校与企业均属功利性组织。高等学校组织对于教师而言具有功利性。高等学校毕竟是教师获得经济来源的职业场所。教师是活生生的人，是靠劳动所得谋求生存的个体。教师在高等学校从事的教育工作是有偿劳动，而不是无偿劳动。教师将经济价值视为高等学校对自己的主要价值。高等学校可以通过增加或扣发工资、津贴、奖金及各种奖品等物质的刺激手段来显示组织的威力。企业是更为典型的功利性组织。人不是商品，然而，事实上人们确实按照一定的价格把自己的劳务租借出去。这个价格即是工资率，而且在一切价格中，它是最重要的。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工资是收入的惟一来源[6](p.269)。企业家从事经济活动也以追求个人收入为目标。
就高等学校与企业同为功利性组织而言，它们是相似的。但是更切近的分析表明，企业是纯赢利性组织，高等学校是准赢利性组织。通常人们将组织分为赢利性组织与非赢利性组织。马西(W.F.Massy)指出，赢利性组织(for-profit organization)具有四个基本特征：一是追求收入与成本之间差异的最大化（利润）；二是考虑适用的技术、人的因素和规则（生产可能性）；三是受投入和产出市场的约束（供求曲线）；四是将利润看作积累基金或资助发展或作为红利支付给股东及偿付债券。非赢利性组织(nonprofit organization)具有五个基本特征：一是追求贡献给社会的价值的最大化（效用）；二是考虑适用的技术、人的因素和规则（生产可能性）；三是受投入和产出市场的约束（供求曲线）；四是保持长期收入和支出按平均数计算的实际价值的平衡（资金约束）；五是禁止将赢余私自分配给股东[7](p.67)。马西的分析表明，赢利性组织与非赢利性组织的最大差异在于前者追求最大的利润，后者追求最大的效用。
笔者认为，除了区分赢利性组织与非赢利性组织，还可进一步划分出第三种组织或准赢利性组织。准赢利性组织不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但追求一定的或适度的盈利。与单纯的非赢利性组织不同，准赢利性组织追求适度利润，因而利益驱动机制的作用依然十分明显。
萨缪尔森(P.A.Samuleson)认为，利润是生产要素的“内在”收益[6](p.336)。对此，笔者强调指出，利润是由诸多随机因素决定的预期的和实际收益的差额[8](p.360)。萨缪尔森指出，如果一家厂商在计算成本和收益时漫不经心，那么，达尔文式的适者生存的规律可能把它清除出经济舞台。因此，那些想要生存下去的厂商不能完全不去理会最大利润的所得[6](p.178)。凯斯(K.E Case)也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企业为获取利润而存在。它们从事生产，是因为它们能用比生产产品所费成本更高的价格销售产品[9](p.116)。
笔者认为，将高等学校组织划归非赢利性组织的传统观念，并未完整准确地把握高等学校独特的性质。高等教育组织是准赢利性组织，意味着高等教育机构或单位不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但这并不否认高等教育机构或单位可以赢利。厉以宁指出，“任何一个教育单位，不管它提供的是公共产品、准公共产品还是私人产品，都要计算收入与支出，都要实行经济核算，都要设法增加收入，减少支出。经营得当，教育单位不是不能带来利润的”[10](pp.5-6)。就一个生产单位或经营单位获取盈利以求生存和发展而言，它们是一种准赢利性组织。诚然，企业与高等学校在利润处置上有所不同，企业的利润在扣除公积金、公益金之后分配给投资者，这是名副其实的利润，而高等学校作为准公共产品的经营者，所得到的利润应全部或绝大部分作为高等教育发展基金，不存在向投资者分配利润的问题。高等学校作为私人产品的经营者，经营所得到的利润中，有一部分可以作为投资回报给投资者。
判定高等学校是准赢利性组织的主要判据，是高等教育主要是准公共产品。准公共产品的主要特征有三个：消费的排他性、有外在利益、供给易于排除。就教育服务整体而言，可具体划分为具有纯公共产品性质，基本上具有公共产品性质，具有准公共产品性质，基本上具有私人产品性质以及具有纯私人产品性质等不同类型。高等学校提供的主要是第三种产品。
作为准赢利性的组织，高等学校的成本、价格与盈利行为与企业有别。由于高等学校具有一定的公益性，且追求适度的或有限的利润，这便为社会对高校的无偿捐赠提供了一定的理由。也由于高等学校具有一定的公益性，政府对高校的优惠也是合理的。无偿捐赠与政府投入只认同了高等教育的公益性，它并不否定和排斥高等学校盈利的属性。政府的投入、社会的捐赠虽会影响高等学校成本、价格的消长关系，但不会从根本上改变高校资源配置和利用中的经济属性和产业属性。
高等学校作为社会组织是多种属性的统一体。这些属性由高等学校的内部矛盾决定，表现着高等学校的特性，高等学校众多的属性中，既有本质属性，又有非本质属性。本质属性反映了高等学校的根本性质，失去了这种属性，高等学校就不成其为高等学校。
高等学校的本质属性是什么？高等学校的本质属性可以从本体、功用两个层次或目的论、工具论两个层面分析。在本体层次上，高等学校的核心目标是培养人，培养人的教育规律主导着教学、科研的实践活动。因材施教不能变成“因财施教”，全面发展不能只发展挣钱能力。在功用层次上，高等学校要合理地配置和使用资源。在此领域，市场应发挥基础性的作用，高等学校宜采用产业化运作方式。总之，支配高等学校活动的既有经济规律，又有教育规律，两者各有不同的作用、范围、内容和方式，混淆两者或舍此取彼都是不对的。从总体上看，高等学校既有事业性，又有企业性。事业性和企业性在特定的领域发挥着特殊作用。在高校运作的基础层，可以让企业性主导运作方式，在高校运作的核心层，可以让事业性主导运作方式。笔者提出高等学校是准赢利性组织，主要限定在高等学校的资源配置和利用层面或高校运作的基础层。对待高等学校的事业性和企业性，决不能把一者捧上天而将另一者甩入地。
二
在明确了高等学校与企业的组织的根本性质后，我们拟从高等学校与企业运行的六个不同层面剖析两种组织的似与不似。
（一）高等学校的生产与企业的生产在创造价值上的似与不似
从经济学的观点看，高等学校和企业在从事生产活动这一点上是相似的。生产活动系创造价值的活动。价值创造的主要来源有二，一是资本积累结果导致价值创造机会的增加与机会的运用，二是资源的更有效的配置，前者产生工作者效果，后者产生分配效果。在现代企业中，原料从一点进入，而成品则在随后的某一点产出，在两点间则是一连串的价值增添作用。在高等学校里，原料（学生）进入教育过程，随着诸如教师、书本和设备等补充投入的使用，价值就一个阶段接着一个阶段地增添到产品中。高等教育过程是学生人力资本增殖过程，教师提供的服务同样形成国民收入。
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教师劳动创造了他们由此得到支付的基金，教师工资只是用自己创造的以劳务为形式的国民收入中所应分配到的部分。虽然学生在校学习期间并没有创造出物质产品和生产性劳务，在生产国民收入上存在着学习期间和工作期间的明显的“时间差”。但是，许多经验表明，学生在学校期间的人力资本投资不仅在生产期间获得补偿，而且往往取得了超出投资的收益。从连续不断的社会再生产的角度看，教育劳动和教育投资的生产性是显而易见的，学生创造的价值并不因上述“时间差”而减少[11](p.3)。
虽然我们认为高等学校与企业都创造价值，形成国民收入，但是两者在创造价值的过程与方式上还是存在着一些差别的。企业创造价值是即时性的、速效的，只要产品销售出去，即实现了价值增加。而高等学校创造价值从初始的生产过程角度看，要取决于大学生就业后的劳动价值是否真正实现，价值创造有一时滞因素。假如学生增殖的人力资本并未导致促进经济增长的预期结果，那么，教师劳动的价值就难以得到确证。大量经验表明，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是很高的，从连续不断的社会再生产角度看，此时滞因素并不构成否定价值创造的论据。
（二）高等学校与企业在投入上的似与不似
高等学校与企业在投入方面既相拟，又不相似。之所以相似，是因为一所高等学校符合一个企业的条件：它在劳动、土地、技能、书籍、建筑等等形式上进行投入，来生产一种我们称之为教育的劳务[9](p.116)。之所以不相似，一方面是因为高等学校的投入特别是其质量是难以度量的。霍普金斯(David J.P.Hopkins)指出，有些高等学校的投入是有形的(tangible)，如注册的学生数、教师及学生花费的时间、建筑和设备的数量、图书馆藏书等。而有些高等学校的投入是无形的(intangible)，难以计量和定价，如注册学生的质量、教师和学生努力的质量、建筑和设备的质量、图书馆藏书的质量[12](p.92)。企业投入的数量和质量的计量与定价一般来说是清晰的。另一方面，在高等学校中，选择对一给定的产出来说为最优的、独一无二的一组投入系数是困难的。高等学校投入量中的要素替代具有明显的非灵活性。因此，高等学校要素组合的优化较之企业更难以实现。企业的生产可能性曲线是凸现的，这意味着存在着对一定的产出来说最优的、独一无二的一组投入系数。
（三）高等学校与企业的产出上的似与不似
高等学校与企业产出的相似性表现在产出都是多种多样的，产出具有数量、质量、结构三个难度，产出都构成国民收入。
高等学校与企业的不相似性，一方面突出地表现在企业主要是生产物质产品的，大多数企业隶属物质生产部门，而高等学校主要提供服务，隶属服务部门与第三产业。产出的物质形态上的差异，是造成人们扬企业的生产性，贬高校的非生产性的主要依据之一，尽管此依据是不充分的。另一方面，高等学校与企业产出的不相似性突出地表现在高等学校产出的质量及价格上的计量较之企业难以做到，它给高校成本核算与定价提出了难题。高等学校显然是多产出的生产单位，这些产出包括为本科生提供的教育服务，为研究生提供的教育服务与科研服务，为住校生提供的膳食与住宿方面的生活服务、体育服务。阿斯丁(Astin)认为，试图形成单一的、普遍的高等教育产出的度量指标是不现实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组度量指标，它足够宽泛，能包容高等教育过程的主要产出。
与高等学校不同，一个标准经济企业最少引起争论的方面，也许就是它的产出的定义了。虽然在衡量一家现代公司或企业的产品的数量和质量时，常常会碰到许多问题，但是，要想明确鉴定公司企业的主要产品，则仍然是不难做到的。
（四）高等学校与企业生产过程的似与不似
高等学校与企业的相似之处在于它们都是一个投入、生产和产出的过程。生产是组合和改变投入，并把投入转变为产出的过程。一个标准的经济企业如通用汽车公司使用土地、建筑物、各种不同的劳动、钢材、橡胶和许多其他配料生产汽车。一所高等学校也使用土地、建筑物、教师劳动、图书资料、仪器设备生产人力资本等产品。从某种意义上看，大学生是原料或投入，而毕业生是产出。教师劳动是改变大学生这一潜在的劳动者的劳动力性能的服务性劳动。但高等学校与企业的生产也存在不相似之处。首先，高等学校的主要生产活动是消费者输入型的。就高等学校的主要生产活动——教学活动而言，生产活动需要教育者（主要是教师）与接受高等教育者（主要是学生）的协同或配合，两者缺一不可。学生是消费者，高等学校向她的消费者以一定的价格或学费出售教育产品。但消费者付出价格后并没有交换到需要的产品，而是本身作为主要的生产资料输入，并投入时间和精力参与到高等教育生产过程中，高校与消费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symbiotic relationship)。其次，高等学校从事的教育生产还有另一个效应，即群体效应(group effect)，标准的经济企业并无此效应。在企业中，为了生产5辆优等赛车，人们不必在多生产15辆赛车作为陪伴和鼓励的较大批量中来生产它们。在高等学校中，为了培养出5名优秀的物理学家，人们必须把他们放在一个由20个人组成的班级中来加以培养。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学生们具有一种互相学习、互相激励、互相切磋的习性；另一方面，是因为高等学校起着一种类似筛选的作用，把优秀者从能力平常者中分离出来。
（五）高等学校与企业成本行为的似与不似
麦克弗生(M.S.Mcpherson)和温斯顿(G.C.Winston)指出，高等教育的年度成本的概念充满模棱两可性(ambiguity)[13](p.355)。产生这种模糊性的主要原因有三个，一是高等学校未能遵从买者和卖者的经济交易的准确的概念；二是在高等教育定价中存在社会目标（效用最大化）与利润动机的矛盾；三是大学成本会计中的扭曲行为。笔者认为，麦克弗生等人的说法虽然有一定道理，但却可能夸大了差异。高等学校的成本与企业的成本存在四方面的主要的相似之处，两者都源于资源的稀缺性，都是一种机会成本，都是生产活动主体所消耗的全部实有资源的总和，都对价格和利润产生制约作用。
但高等学校的成本与企业的成本也有一些不相似之处。首先，企业在计算成本时将全部的资源成本计算在内，企业经营活动的目的不仅在于实行成本的全部补偿，而且在于获取利润。而高等学校和大学生的生产成本一般只计算货币成本，而货币成本并不包含全部成本。大学生上大学放弃了很多的收入，它们是非常真实的间接成本，对大学生和高校的成本行为产生重要影响。但这种隐蔽成本并未计入货币成本之中。其次，在成本会计上，企业一般计算资本成本，并将它作为决定价格和利润的主要变量。但在高等学校中，自身拥有资本存货与使用资本存货具有重大差异。一般说来，高校的成本会计表达一个基本的事实，自身拥有资本存货的高校的成本远低于租用资本存货的高校的成本。这是因为租金计入成本，而高校自身资本成本很少显示在账目上。这种做法假定高教机构拥有的资本存在无需高校付出成本，成本只包含直接成本而舍弃了机会成本。再次，在完全竞争条件下企业的生产成本等于价格，在存在垄断的条件下企业的价格会超出平均生产成本，为此需采取反对托拉斯的政策以消除此种扭曲行为。在高等学校中，价格的变化与成本的变化并不密切相关。高等学校的成本与价格并非此消彼长的关系。最后，对一个标准的经济企业来说，在价格一定的情况下（完全竞争条件下的标准假设），只有实现成本的最小化，才能做到利润的最大化。凯斯认为，企业力求利润最大化的假设意味着它们也力求生产成本最小化。企业有若干种生产技术可供选择，桔果必然是它们将挑选以最小成本生产产出的技术。
（六）高等学校与企业价格行为的似与不似
价格可以解释为某经济主体为得到（或提供）某种商品付出（或得到）的数额。高等学校的价格行为与企业的价格行为的相似之处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从价格的形成看，它们同受供求因素的影响。其次，价格起着指示器和激励机制的作用。
高等学校的价格与企业的价格具有三个方面的不相似。第一，高等教育学校提供的产品是多属性的复合产品(compound commodity)。虽然高等教育服务是一个完整的过程，不可分割，但资金的投入是可分割的，即不同的私人和公共主体分别投资。相应地，存在各资助主体支付的要素价格与总和价格之别，总和价格与生产成本和利润之和相等。第二，学生支付的学费价格有软性价格与硬价格(sticker price)之别。许多高校在确定学费方面的一般价格外，还根据学生的学业表现、体育表现及家庭收入等因素调整学费价格标准，以达到对不同学生区别对待的目的。扣除学生获得的补助和优惠后的价格是硬价格。第三，目前高等学校的产品与服务的定价太低(underpriced)。外界对高等学校的资助几乎不能带来纯收入(netincome)。为了解决定价过低的问题，高等学校需对依赖外界资助的活动研制标准的定价公式，在市场经济中，高等教育部门与其他生产部门应等价交换，并力求等量劳动取得等量报酬，等量资金获得等量利润。
三
高等学校与企业似与不似的组织学分析对高等教育具有什么政策含义呢？笔者认为，政策含义主要集中在两点上。一是高等学校可实行全额收费制；二是高等学校可实行多种多样的企业化经营方式。如前所述，高等学校的生产成本与学生所缴的学费往往存在重大差异。并且由于高等学校的产品与服务的定价太低，外界对高等教育的资助几乎不能给高等学校带来纯收入，这严重影响高等学校作为准赢利性组织的正常运行。实行高等学校全额收费制作为一种制度创新，能较好理顺高等学校成本与价格的关系，为确保高等学校的正常盈利奠定坚实的基础。
对高等学校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定价太低的做法，会把私人报酬率较之社会报酬率大大提高，而这一趋向会使需求膨胀高于理想水平。笔者认为，高等教育可以大部分看作私人投资品。它对接受高等教育的所有者来说，在漫长人生中可得到高收入的好处。为什么高等教育物品必须由公家开支？为什么不像任何其他资本物品一样按费用出售？事实表明，如果供给不反映所有有关费用，那就不可能做到有效的资源配置。有效的资源配置需要费用和利益的正确比例。由于有了大学教育而得到的较高收入大多成为个人的好处，所以，是他自己而不是社会应当负担他的训练费用。总之，可以按全部费用给人的资本定价，如同给物品的资本按全部费用定价。
在现行的制度下，公立高校和私立高校之间有一种不公平的竞争。后者没有直接获得税收基金的机会，故必须收较高的学费以谋求生存。为了接纳低收入家庭的学生，私立高校要给他们买奖学金，而有限的资源使它们不能多办。这样，家境不好的学生选择高校就受到不合理的限制，这样就不好。这种做法也使公立高校较少受到要求他们把学校办好的压力。解决此问题的办法可以用公立高校和私立高校规定学费来纠正，而学费的规定则以全部费用水平为根据。此外，再用别的方法来考虑解决“支付能力”的问题。从政府预算的观点看，这种改变等于增加大学学生家庭的纳税额。所增加的钱的一部分，可以交给低收入家庭的学生作为奖学金。政府对高等学校实行补助是好的，但最有效的做法是直接把款项拨给学生，而不通过学院和大学，直接奖学金制能使学院和大学把学费提高到接近于全部教学费用。
怎样实施全额收费制呢？笔者提出如下可行的办法，让所有公立高等学校根据所提供的教育服务的全部费用来收学费，从而在平等的条件下与私立高等学校竞争。用每年希望得到补助的学生的人数除以每年用于高等教育的全部税款，所得的数目便是每一张凭单的金额。允许学生根据自己的选择在任何高教机构使用凭单，惟一的条件是他们所上的学校是需要补贴的学校。采取这种做法将更有效地促使各类学校之间开展竞争，更有效地利用它们的资源。
高等学校是不是企业，是否可实行企业化经营，这是一个令人困惑且易于引起感情冲突的问题。笔者认为，在市场取向的高等教育系统中，高等学校在资源配置与利用上应让市场机制发挥基础性作用。高等学校与企业的相似性表明它具有明显的企业属性，而高等学校与企业的不相似性则表明它具有一定的事业属性。由于有事业性，高等学校不可实行完全的企业化经营，由于有企业性，高等学校必须在相当范围和程度上实行企业化经营，尤其在资源的配置和使用领域。只注重高校的事业性，实行封闭性办学的观点和做法是陈旧的、过时的，它只会使高等学校失去生机和活力，走向没落和衰败。而只强调高校的企业性，一切以利益为中心的做法也会将高等学校置于不利的境地，高等学校的人文精神将会沦丧，理性之光将黯淡，高等学校将走向庸俗化。
在市场取向的高等教育系统中，高等学校企业化经营的内容主要包括以下十点：其一，高等学校将后勤服务完全分离出来，使后勤服务成为十足的产业，实行彻底的企业化经营，在市场竞争中为高等学校提供优质低价的服务。其二，对不同种类的高等学校采取不同经营政策，对于公立高校，在实行全额收费制的同时，国家给予补助，补助直接发给学生。对于私立学校和私产学校(proprietory schools)，实施全额收费制，但规定不能将赢利悉数瓜分，而应在保证经营者拿到银行贷款利率水平的回报的基础上，将其余盈利资教育发展之用。营利性的私产学校的教育形式与企业经营形式更为相似，因此可更多地借鉴企业化管理方式。国家要尽快制定有关的法规，加大执法力度，对于在公司法下经营的学校依法征税。其三，根据谁受益、谁投资的等价交换原则，实施高等教育成本分担政策。其四，根据劳动市场、人才市场和社会的需求办学，包括招生规模、专业设置、教学内容都要根据需求来决定，并且随需求的变化而变化，学会利用市场机制推动高校自身的发展。其五，全面提高高等学校产品的价值含量。全面提高办学质量，改善高等学校经营的效果。其六，将应用性研究、开发性研究及部分基础性研究推向市场。面向经济建设的主战场，瞄准市场，并且根据市场需求的变化进行适时的调整。其七，重构高等教育的运行机制。政府真正转换职能，加强间接的宏观调控。高等学校真正面向社会自主办学。强化社会参与高等学校的监管。强化高校的竞争机制，由市场和社会检验高校的质量，决定高校的存亡。其八，建立成本与价格的联动机制，建立全面的成本核算制度，及时有效地监测高等学校的成本、质量、收益状况，将成本核算作为学费制与拨款制的主要基础。其九，试行新型的高等学校责任制。全部教与学都由教师按照合同来承担责任。在一定范围内实行按学生成绩评定工资的制度。其十，在高等教育供不应求的条件下，将高等学校的扩张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和消费热点，充分发挥其促进消费、拉动内需、发展经济的功能。
诚然，高等学校企业化经营不是无限制的。首先，高等教育中存在失灵的陷阱，政府有必要予以干预。其次，高等教育不仅受经济规律的制约，而且受政治规律、教育规律的制约。再次，高等学校实行企业化经营与市场化运作之后，易片面追求短期行为，因此需要发挥规划、战略、法律、政策等因素的作用，以使高校兼顾长期的利益。高等学校不仅应关注效率与效益的目标，而且应重视整体的公平、公正、民主目标。
总之，高等学校要保持企业性与事业性之间的必要张力。正确的做法是，高等学校一方面要遵循教育规律，培养社会需要的德才兼备的高级人才，另一方面，要面对严酷的市场经济规律，像公司一样务实地进行操作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