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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905X(2006)06-0060-02
《河南社会科学》为“更快地推动逻辑学整个学科的发展”，组织了“关于辩证逻辑若干问题的再讨论”，在2006年第1期上发表了4篇文章。我有幸蒙约草成一稿参加讨论。现拜读了其他3位前辈、同仁的大作，心有所思，略有所得，再提出一些看法来就教于诸前辈、同仁。
一、所谓“形式逻辑辩证化”
20世纪50年代初我当学生时，听江天骥老师讲辩证逻辑。他说，任何科学都要用辩证法来指导，就是形式逻辑不能用辩证法来指导，因为形式逻辑辩证化是错误的。课后我细读苏联的《逻辑问题讨论集》中译本（巴克拉节等著，谢宁等译。三联书店，1954年出版），深深体会到江老师不欺我也，他的确抓住了当时苏联逻辑学界主流思想的精神实质。但是，也从此使我对苏联逻辑学界主流思想的学风不正、心态扭曲，产生了厌恶情绪。第一，如果“形式逻辑辩证化”是错误的，为什么不公开明说，而是吞吞吐吐？第二，如此说成立，辩证法就不是普遍有效的方法。第三，这岂不是“假洋鬼子”不许阿Q闹革命的“逻辑”？“形式逻辑辩证化是错误的”这一论点，后来在中国几乎不见。现记于此，不仅与下文有关，亦可发人深省。
本科毕业后，我曾请教张世英老师：用辩证法来研究形式逻辑，是不是就能得到辩证逻辑？张老师回答说：不能。（请注意，他没有说这是错误的。）他说：用辩证法研究形式逻辑得到的仍是形式逻辑，辩证逻辑是范畴体系。
约40年前后两位师长对我的教诲，永铭于心。
二、哲学是辩证逻辑的最后立足点
20世纪50～60年代，形式逻辑是初等逻辑，辩证逻辑是高等逻辑的提法，如同20～30年代形式逻辑是形而上学，辩证法（或辩证逻辑）是唯一科学的逻辑的提法一样，被认为是马克思主义关于逻辑的基本观点。1986年出版的《毛泽东的读书生活》（龚育之、逄先知、石仲泉著。三联书店出版）第131页记载：“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在杭州，毛泽东更明确地说：说形式逻辑好比低级数学，辩证逻辑好比高等数学，我看不对。形式逻辑是讲思维形式的，讲前后不相矛盾的。它是一门专门科学，同辩证法不是什么初等数学和高等数学的关系……形式逻辑却是一门专门科学。任何著作都要用形式逻辑，《资本论》也要用。”不过此后仍有一些辩证逻辑研究者坚持初、高等逻辑之说。例如，1989年出版的，由章沛、李志才、马佩、李廉主编的《辩证逻辑教程》（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仍说：“辩证逻辑和普通逻辑（即形式逻辑——引者注）都是逻辑科学，都是研究思维规律、方法、形式的科学。它们之间的关系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高等逻辑和初等逻辑的关系。”（第11页）进入21世纪，初、高等逻辑的提法虽不常见了，但只是引而不发，不明说罢了。
辩证逻辑专家能承认在一定意义上容忍逻辑矛盾的直觉主义逻辑、弗协调逻辑等是辩证逻辑吗？它们可决不是关于一切物质的、自然的和精神的事物的发展规律的学说，决不是关于世界的全部具体内容及对它的认识的发展规律的学说，决不是对世界的认识的历史的总计、总和、结论。
作为“唯一科学的逻辑”或“高等逻辑”的辩证逻辑，从黑格尔开始就是哲学，即他的哲学范畴体系的第一部分。现在公认的是逻辑的辩证逻辑仍“缺位”。马佩先生却突发奇想，说辩证逻辑应该是逻辑而不是哲学。但是这样一来，辩证逻辑就将失去它最后的立足点。
三、逻辑的对象首先是逻辑常项
逻辑是研究思维形式的科学。这里所谓思维形式决不是指概念、判断、推理，而是指命题形式和推理形式。说思维形式的内容是概念、判断、推理等也是不通的。命题形式只是一个框框、空架子，它们首先是由逻辑常项决定的。基本的逻辑常项分两类，一类是命题联结词“并非、或者、并且、如果一则”，一类是量词“所有、有的”。黑格尔的辩证逻辑决不研究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而是研究作为哲学范畴的“质的判断（肯定判断、否定判断、无限判断），量的判断（单称判断、特称判断、全称判断），必然判断（直言判断、假言判断、选言判断），概念判断（实然判断、或然判断、确然判断）”，等等。逻辑常项根据一定的规则与变项（“逻辑变项”一词是杜撰的）相结合，形成命题形式。不同的命题形式根据一定的规律而转化，比如说，只有“并非、并且、有的”3个逻辑常项，就可以定义出其他基本的逻辑常项来。“并非、并且、有的”这些东西是简单了些，但人类对这类被黑格尔看不起的小东西所构成的庞大体系的认识，却是没有终极的，这些不都是思维形式的活生生的辩证法吗？但在20世纪50年代的苏联逻辑学界看来，就叫做犯了“形式逻辑辩证化”的错误。
思维形式的特性决定了逻辑的性质近乎数学和语法学。学习逻辑、数学、语法都是必须做习题的，辩证逻辑却是没有习题可做的，这说明辩证逻辑缺乏可操作性。马克思、恩格斯对数学发表了很多极精彩的意见，但世界上并不存在一门马克思主义数学。斯大林写过《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但世界上并不存在着一门马克思主义语言学。“普及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科学逻辑学”这种说法慎提为要。我还要追问一句：有没有非科学的逻辑学？
四、思维形式的具体内容和抽象内容
逻辑研究思维形式是纯形式的，即撇开思维内容的。这是什么意思？以“凡人皆有死，凡圣人是人，所以，凡圣人皆有死”为例，逻辑根本不必考虑有人不死吗、圣人是不是人呀这些所谓思维内容方面的问题，即思维所反映的事实方面的问题。只要上述推理符合barbara的形式，推理就是正确的。严格地说，逻辑研究思维形式撇开的是思维的具体内容，即如圣人是不是人等等。记得列宁在《哲学笔记》中，曾说过“关于世界的全部具体内容及对它的认识发展规律的学说”[1]，这里列宁用了“具体内容”一词。现在马佩先生说“思维具体内容千差万别，无限复杂”，[2]也用了“具体内容”一问，这并不能算误用吧？思维具体内容“千差万别，无限复杂”这是实际情况，不能妄扣“杂乱无章”的帽子。但实际情况还有另外一面，即相对于思维形式而言，的确还存在着思维的抽象（一般）内容。barbara是一个纯形式，它的抽象（一般）内容是：如果M
P并且SM，则SP。换言之即：类的包含于关系的传递性。可以说，类的包含于关系的传递性就是三段论的“客观基础”。这就是关于逻辑的实实在在的唯物论。但在20世纪50年代苏联、中国的逻辑学界看来，这应该是形而上学吧？当时流行一种说法：把逻辑规律说成事物规律就是形而上学。这种说法真是很吓人的。
数理逻辑都是形式系统，当然比传统逻辑还要抽象。对逻辑的形式系统来说，语法是纯形式的，语义即那些合式公式的内容。在逻辑系统里，定理的推导是纯形式的，即只问语法不问语义的。但形式系统不能永远不问语义，即不能永远撇开内容，语义同样是重要的。一些关于系统的元定理是语法结合语义的。这里又有许多辩证法的生动例子，不是黑格尔辈所能想象的。这里头也有唯物论，也不是黑格尔辈所能反对掉的。中国的许多辩证逻辑专家似乎不理解真要构造辩证逻辑的形式系统，首先恐怕要改变语义，而不是急于用某种图形来表示“对立统一”，而这个“对立统一”又是没有严格定义的。
五、再提“游戏规则”
辩证逻辑在中国“虽历经数十年但仍未建立公认的体系”，专家们虽“在讲述辩证思维形式时，力求使之逻辑化”，但至今不能构成真正的逻辑学，这不是辩证逻辑专家们不努力，决定性的原因在于辩证逻辑专家们还没有认识到辩证逻辑要逻辑化，必须形式化，而形式化必须要遵守形式化的“游戏规则”。
李廉先生说：“‘辩证逻辑应是逻辑而不是哲学’，是一个形式逻辑的联言判断（命题），它的形式可以用拉丁字母表示为：凡s是p，并且s不是q。”[3]李先生这里提出来的形式是不合逻辑的。此形式中第一次出现的s前有量项而第二次出现的s前没有量项，为什么？
李先生接着说：“辩证逻辑学的思维形式，用语言表达应是‘辩证逻辑是逻辑又不是逻辑的辩证统一；辩证逻辑不是哲学又是哲学的辩证统一’。它的符号式应是(s对立统一p)(s对立统一q)。”[3]这我就更看不懂了。我且仿李先生的说法，造一个“辩证判断”：辩证唯物论是唯物论又不是唯物论的辩证统一；辩证唯物论不是辩证法又是辩证法的辩证统一，行不行？李先生说的“辩证逻辑学的思维形式”的“符号式”中的圆括号表示什么？为什么这个“符号式”既没有量词又没有联结词？“是”与“不是”在此“符号式”中怎样表示？我用“辩证逻辑”、“诡辩”、“宗教”代入上述“符号式”应得到：（辩证逻辑对立统一诡辩）（辩证逻辑对立统一宗教）。这行不行？
贺善侃先生说：“在这一推理系统（指辩证思维推理系统——引者注）中，明显地表现出多种推理类型之间的联系和过渡。这种联系和过渡主要表现为两个不同的转化系列：一是以对象的类属关系为基础的‘类比推理——归纳推理——演绎推理’的转化系列，二是以对象之间多样性关系为基础的‘选言推理——假言推理——关系推理’转化系列。”[4]说类比、归纳、演绎的区分“是以对象的类属关系为基础的”，这根本不科学。辩证思维仅仅用到选言推理、假言推理、关系推理3种演绎推理，这不是太贫乏了吗？这3种推理的区分的根据——“对象之间多样性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
哲学也有自己的“游戏规则”要遵守。
李廉先生对金顺福先生的一句话“形式逻辑从相对静止中断定事物间的肯定或否定”提出批评，认为其中“静止”一词用法不当，因为“‘静止’或‘运动’是物理学的范畴”[3]。李先生有所不知：“静止、运动”也是哲学范畴。如若不信，请查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联共党史》第四章第二节，或者哲学辞典。李先生不也说“思维形式是思维反映客观事物运动、变化、发展的特殊规律”（同上，第27页）吗？其中的“运动”一词是物理学范畴，还是哲学范畴？
收稿日期：2006-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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