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世界的时代奏鸣曲——评张之涛的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森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额尔古纳论文,奏鸣曲论文,长篇小说论文,森林论文,时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森林是一个绿色的世界。在我国内蒙古自治区东北部的大兴安龄，更是一个范围广袤的绿色世界。新近由百花出版社出版的内蒙作家张之涛的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森林》，描写的就是大兴安岭林区的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生活。张之涛是个有多年创作经历的作家。他写过诗，出版过多本诗集；还写过中篇小说和电视剧。《额尔古纳森林》是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多年来数次到大兴安岭莫尔道嘎林业局深入生活的结晶性的成果。应当说，这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作品。它以诗人的充满诗情画意的优美笔墨，生动地描绘了八十年代初我国林区在改革道路上艰难前进的历程，通过塑造伊斯利奇林业局局长阿尔斯朗以及林业职工和各种干部的具有一定典型意义的形象，为我国林业战线洋溢时代精神的劳动与战斗，谱下了一部色彩斑斓、声调铿锵的奏鸣曲。
小说的故事情节带有一定的虚构性：从林业学院毕业的阿尔斯朗在经历了多年的冤屈和劳改生活之后，妻亡子散，没想到一经平反就被任命为一个采伐局的局长。他怀抱雄心壮志去走马上任，然而等着他的却是一个思想保守、权欲熏心的党委书记李国平及其经营多年的干部系统，于是矛盾产生了。权力斗争和工作意见的矛盾还加上他很快便陷入跟秘书李曼丽、计划科长杨斐两个知识女性的爱情纠葛中，而且杨斐是个寡妇，她的女儿又与林业工人林致远、阿尔斯朗失散多年的儿子塞吉拉夫卷进三角恋爱……，这一切错综复杂的冲突，就象解不开的线索纠结在一起，使小说的展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悬念一个接着一个，紧紧抓住了读者。
小说的最重要的成就是相当成功地塑造了林业局长阿尔斯朗作为勇往直前的改革者的高大正直的形象。阿尔斯朗曾受冤被打成“反革命”，妻子也受迫害而自尽，儿子还流落他方。但他走马上任，第一个亮相就是主持正义，为给丈夫申冤而遭局办公室主任冯保才迫害的女技术员杨斐打抱不平。而后为了推进改革，搞好林业局的生产，他又深入基层，既做调查研究，又打击歪风，扶持正气，大胆提拔杨斐当计划科长、林致远当林业队队长，并围绕林区的改革方案与党委书记李国平为首的恋栈权力的守旧派展开了坚决的斗争，还无私无畏地组织了扑灭山火的战斗，他的儿子塞吉拉夫也为救火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最后虽以他差一点被撤职而结束，但他的光明磊落、临危不惧，把社会主义事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精神，与李国平的背地搞阴谋诡计、拉帮结派，成为违法乱纪团伙的后台，面对山火还临阵脱逃的卑懦面目相比，正成鲜明的对照。
杨斐、李曼丽、林致远、塞吉拉夫的形象也是刻画得比较好的。
杨斐的丈夫不幸受屈而死，她为丈夫伸冤敢于不顾打击迫害，一再向上级告状；在担任了计划科长后，又不负重托，迅速摸清生产情况，制订出可行的改革方案和计划，成为局长的得力助手。这对于一个弱女子，一个背着“不好名声”的中年寡妇来说，正是非常不易的。她虽然也爱上阿尔斯朗，因为他们的精神世界极其相近，他们所经历的生活磨难也如出一辙，但她由于性格的凝重与内向，始终把握住自己，这卷小说终了也没有向阿尔斯朗表露自己的感情。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杨莲所爱的竟是阿尔斯朗的儿子塞吉拉夫，而且塞吉拉夫又牺牲后，她更只能把感情深埋在内心里。这个外表嬴弱，内在坚强的知识女性的形象，令读者很难忘却。
美丽的李曼丽则是在阿尔斯朗和杨斐工作精神与品格的感染下，使自己的内心世界得到不断升华的转变型的知识女性。这个大学毕业后曾被丈夫遗弃的青年女性，被她哥哥李国平特意安排到阿尔斯朗身边当秘书，充当哥哥监视新局长的“眼睛”。然而在斗争进展的过程中，她日益被阿尔斯朗的强劲性格、果断作风和高尚的理想精神所吸引，也日益认识到哥哥和嫂嫂陷害阿尔斯朗的错误和卑鄙，她不但从哥哥的营垒背叛出来，而且坚定地站到阿尔斯朗一边，还深深爱上了阿尔斯朗。她的善良本性与热情性格，也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林致远是小说所刻画得相当成功的新一代林业工人的典型。他是生产第一线的尖兵，也是率先支持改革、推动改革的尖兵。他有丰富而高尚的内心世界。他深深爱恋杨莲，在得知杨莲爱上塞吉拉夫后，也曾陷入深深的痛苦。但他并不自私。在那种情况下，他还愿意为杨莲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甚至在危急关头不顾一切地救出烧伤的塞吉拉夫，从而使自己的光辉人格得到了格外光辉的体现。而塞吉拉夫作为自幼失去父母的流浪儿，历尽艰难后却又失足陷入犯罪集团。他的悲剧反映了时代的悲剧。然而他的本质也是好的，能够知过改过，最后在舍身救火的英勇搏斗中，也显示了新时代青年的宝贵品质。小说在描写他跟父亲阿尔斯朗相见的一场，更十分精彩地写出了他那倔强的受伤的性格。
小说中所描绘的李国平、赵秀英、冯保才等反面人物，尽管笔墨有些过，显得漫画化，但把他们的丑恶面目也刻画得入木三分。
无疑，这部小说的可贵，相当部分正表现在作品的健康的思想倾向上。作家对笔下的人物，从社会主义的道德伦理标准出发，爱其所当爱，憎其所当憎。这对于促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建设，正是十分重要的。我国文坛近几年存在一种非理性的创作倾向，不仅否定政治理性，也否定道德理性，以标榜“无思想”、“无主题”、“无倾向”的“客观主义”为尚。实际上“无”的本身就是一种倾向。许多作品只不过在“无”的旗号下，解构传统的思想道德倾向而代之以另一种倾向罢了。这种情况下，《额尔古纳森林》所表现的鲜明的社会主义道德伦理倾向，对于促进我们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正是难能可贵、十分有益的。它是一部体现时代前进精神的作品，就它对于现实生活所反映的历史脉搏而言，它也是一部响彻主旋律的作品。
这部小说的可贵还表现在它的充满诗情画意的抒情风格上。今天我国文坛的小说已有多种多样的写法，从最传统的到最现代乃至后现代的，从标榜“生活原生态”到表达“自我内心的体验”。从叙事方式到文字风格，也形形色色。而表现绿色世界的森林文学，在我国当代文学的发展中虽然有过前人的不断耕耘，出版过许多诗歌和小说，但长篇小说还很少见。特别是反映新时期林区改革开放新生活的长篇小说尤其少。因而读到张之涛同志既扎根现实，又仿佛摄自诗人眼睛的富于浓郁抒情的《额尔古纳森林》，我是十分高兴的。我想，战斗在林业战线的职工读到这样的作品，更会感到倍加亲切。读这样的小说，读者仿佛被带进绿色的森林世界，那满山遍野的丛林，那林间的草地和清新的空气，那草地上夏日盛开的五颜六色的野花和晶莹的露水，那森林中纯朴而勤劳的林业工人和他们的不同经历与性格、命运，那建设者的英勇和豪放以及蛀虫般的争权夺利、腐化堕落者的卑鄙与罪恶……，仿佛都一一展现在眼前。这说明作者的描写具有相当的功力，他的带着诗的激情的文笔，既鲜明又生动。在他的叙述和描写中还不断插入一段援引的歌词，这就更增添了小说的诗意和抒情色彩，也加强了小说的审美魅力。所以，从总体上看，应该肯定作者所取得的成就。可以说，这部作品是我国当前长篇小说创作有独特风格的一部。它是我国森林文学的可贵的收获，也是近年长篇小说创作中的一个可贵的收获。
当然，这部小说也并非没有缺点和不足之处。如果加以苛求的话，我以为，小说的可挑剔之处主要在于它的故事情节与主要人物的设计模式显得不够深刻，有一种陈旧之感。在现实生活中，改革的推进必然会遇到困难与斗争，它的阻力不但来自权力斗争的内耗，而且来自人们的各种旧思想、旧观念、旧习性，还来自改革者自身对不同改革方案的不同认识与艰难选择。一部描写改革开放的深刻的作品，就应当努力把上述发生在各种人物层面的多方冲突与复杂斗争比较充分地表现出来，并且力求给读者提供别的作品还未能提供的新认识。而《额尔古纳森林》现在所展开的模式却把不同人物的思想性格多少简单化了，从而也把构成小说主要情节的冲突与斗争多少简单化了。阿尔斯朗这样的“受难归来者”已被新时期文学描写得太多了，李国平那样的把住权力不放的“反改革派”也同样被描写得太多了，这不能不给读者以似曾相识的感觉。小说中的其他人物又都被围绕这两极的思想导向组织到故事中来，这种思想导向的一致性，既影响了作者对笔下人物思想性格的复杂性与丰富性的更深开掘，也影响了作者对改革阻力的多重性多向度的更有现实意义也更有新意的表现。这不能不影响作品的深度和厚重感。究其原因，我以为恐怕还在于深入生活不够，一个作家如果想摆脱前人已有的模式，除了深入生活并且真正从现实生活出发，而非从某种模式出发，大概是别无它途。张之涛同志多次到林区生活，收集了大量的创作素材，这自然十分不易也十分感人。但我认为，如果他能更广泛地结交林区的领导干部与群众，更贴近生活的实际，更自觉地避免受到前人模式影响，那么这部作品的思想深度和艺术力度，都肯定会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