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的具体性对词汇识别的影响——(注:本研究得到自然科学基金会39470250项目和国家教委九五规划的资助,实验是在北京师范大学认知实验室完成的。),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北京师范大学论文,具体性论文,是在论文,国家教委论文,基金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 引 言
词汇识别中是否存在词的具体性效应是一个没有定论的问题。James〔1〕用词汇判断法研究发现,词的具体性效应存在于低频词中。KroLL〔2〕(实验二)、de Groot〔3〕及张钦等人〔4〕用词汇判断法也得出了与James类似的结论。 但也有一些研究者得出了与此不同的结论。KroLL(实验一)发现, 当具体词和抽象词分组呈现并由不同组被试进行词汇判断时,频率很低的具体词与抽象词其词汇判断的时间没有差别,而频率稍高的两组词差异显著。另外,一些研究者发现具体词与抽象词的词汇判断时间没有差别〔5〕。 词的熟悉性而非具体性影响着词汇识别〔6〕。Brown等人〔7〕的研究表明,在命名任务中, 具体词与抽象词的命名反应时也没有差别。
本文采用词汇判断法与命名法进一步考察词的具体性效应问题,研究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在中文词汇识别中是否存在词的具体性效应?如果存在,这种具体性效应有何特点?第二,结合词的具体性效应进一步考察词汇识别中形、音、义加工的关系。
词汇识别涉及词的形、音、义三种加工,这三种加工是系列进行的还是平行进行的是当前词汇识别领域研究的一个热点。根据Chumbley和BaLLota的观点〔8〕,本世纪60—80年代初,多数字词识别模型都认为,字词识别包括两个彼此分离的阶段。首先是通达正字法词典,其次才是意义的确定过程以及发音的过程。由于这两个过程是严格系列的,因此既不存在语义、语音对词形的反作用,也不存在语义对语音的反作用。后来,一些人则提出了词汇识别的交互作用模型〔9-11〕。这些模型认为,形、音、义的加工是平行的、彼此间存在着交互作用。这些模型得到了越来越多实验结果和临床观察资料的支持〔12〕。
本文选用中文双字具体词、抽象词作实验材料,分三个实验考察以上问题。实验一为词汇判断实验;实验二为命名实验;实验三为材料有假词的命名实验。
2 实验及其结果
2.1 实验一
采用词汇判断法考察词的具体性特征对词汇识别的影响
2.1.1 被试 北京师范大学29名学生参加了本实验。 实验后付给少量报酬。
2.1.2 实验材料
从《现代汉语频率词典》中选出双字低频具体名词、抽象名词,高频具体名词、抽象名词各50个。其中低频词的频率为百万分之十以下,高频词的频率为百万分之八十以上。将这200 个名词随机排列,写在纸上,并由20名学生进行七点量表的主观评定。7 表示这个词所指代的事物是能直接感知的,非常具体的事物,1 表示这个词所指代的是非常抽象的内容。
根据被试的评定结果,选出低频具体名词、抽象名词,高频具体名词、抽象名词各20个。同时控制这些选词的平均笔画数、首字和次字的字频。入选的80个双字词的统计信息见下表
表1 入选的80个词的统计信息见(频率单位:次/百万)
频率-具体性具体性评平均平均首字平次字平
定等级 词频笔画均字频均字频
低频-具体 6.49 4.77
16.16
1034.35734.48
低频-抽象 2.27 4.61
16.90
1041.48702.24
高频-具体 6.23
147.96
16.56
1015.59704.11
高频-抽象 2.15
141.30
17.02
1023.53714.75
经检验,词的具体性等级(具体对抽象)差异显著(P〈0.01),词频的差异显著(P〈0.01)。而平均笔画、首字平均字频、 次字平均字频差异不显著。
干扰词为80个由真字构成的假词。为消除假词笔画数多少可能对实验结果的影响,这80个假词均由上面选定的80个具体词与抽象词的首字与次字随机组合而成。另外,我们还选定了20 个填充词, 这样共组成180个刺激作为我们的实验材料。实验时,这180个刺激随机混合,每个被试接受所有的实验材料。
2.1.3 实验程序 被试坐在微机前,将右手食指放在“yes”键上,左手食指放在“no”键上,要求被试既快又准确地判断屏幕中央出现的两个字是不是词。若是,按“yes”键,若不是,按“no”键。
实验开始时,首先在屏幕上出现一个十字形的注视点,持续时间为300ms,然后空屏300ms,刺激项目呈现的时间300ms。 前后刺激项目的呈现时间间隔为3s。计算机记录下刺激开始呈现到被试开始反应的时间。正式实验前,被试要进行10个刺激项目的练习,练习词中包括5 个词和5个假词。实验中途休息三分钟。
2.1.4 结果 从结果分析中去掉低于250ms和高于1400ms的数据,这样有8个数据(0.38%)从数据分析中去掉。 平均反应时和错误率(基于80个实验词)见表2。
表2 词汇判断的反应时(ms)和错误率(%)
词频
低 高 差别
具体性反应时 错误率 反应时 错误率 反应时错误率
具体 545 8.8 456 0.5 +89 +8.3
抽象 540 7.6 483 1.6 +57 +6.0
差别 -5-1.2 +27+1.1
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频率主效应被试分析和项目分析均显著,F(1,28)=215.49,P〈0.01;F(1,76)=51.02,P〈0.01。 高频词的词汇判断时间比低频词的词汇判断时间短。具体性的主效应被试分析显著,F(1,28)=9.9,P〈0.01;项目分析不显著F(1,76)=1.11,P〈0.1。频率与具体性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28)=13.16,P〈0.01;项目分析不显著F(1,76)=2.37,P〉0.05。 继续进行简单效应的检验,结果发现,低频词的具体性效应不显著,F(1,28 )=0.61,P〉0.1;高频词的具体性效应显著,F(1.25)=34.65,P〈0.01,具体词的词汇判断时间比抽象词的词汇判断时间短。
对错误率的方差分析表明:频率主效应被试分析和项目分析均显著,F(1,28)=4.54,P〈0.01;F(1,76)=21.23,P〈0.01。 高频词的反应正确率高于低频词的反应正确率。具体性效应被试分析,项目分析均不显著,F(1,28)=2.03,P〉0.1;F(1,76)=0.00,P〉0.1。具体词与抽象词的错误率没有差别。频率与具体性的交互作用也不显著,F(1,28)=1.77,P〉0.1;F(1,76)=0.39,P〉0.1。
实验一结果表明,具体性和频率之间具有交互作用的关系,词的具体性效应只存在于高频词中。
2.2 实验二
采用命名法考察词的具体性特征对词汇识别的影响。
2.2.1 被试 北京师范大学的26名学生参加了本实验。 他们均未参加过实验一。普通话正常或接近正常。实验后付给少量报酬。
2.2.2 实验材料 同实验一但没有加入假词。 每个被试接受所有的实验材料。
2.2.3 实验程序 被试逐个进行实验。被试坐在微机前, 口对麦克风,要求他们既快又准确地对屏幕中央出现的词进行命名。主试用纸和笔记录下被试的错误反应以及由其它干扰因素造成的反应。
实验开始时,首先在屏幕上出现一个十字形的注视点,持续时间为300ms,然后空屏300ms,刺激项目呈现的时间是300ms。 前后刺激项目的呈现时间间隔为3s。计算机记录下刺激开始呈现到被试开始反应的时间。正式实验前被试要进行10个刺激项目的练习。实验中途休息三分钟。
2.2.4 结果 从结果分析中去掉低于250ms和高于1000ms的数据,这样有12个数据(0.5%)从数据分析中去掉。另外有17个数据(0.8%)由于机械故障未能记录上,这些数据也从数据分析中去掉。平均反应时和错误率(基于80个实验词)见表3。
表3 命名实验的反应时(ms)和错误率(%)
词频
低 高 差别
具体性反应时 错误率 反应时 错误率 反应时错误率
具体 512 2.7 470 0.2 +42 +2.5
抽象 511 1.9 483 1.4 +28 +0.5
差别 -1-0.6 +13+1.2
命名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频率主效应被试分析和项目分析均显著,F(1,25)=116.40,P〈0.01;F(1,76)=36.45,P〈0.01。 命名高频词的时间要比命名低频词的时间短。具体性主效应被试分析显著,F(1,25)=4.51,P〈0.05;项目分析不显著F(1,76)=1.18,P〉0.1。频率与具体性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25)=4.65,P〈0.05,项目分析不显著,F(1,76)=1.02,P〉0.05。 继续进行简单效应的检验,结果发现,低频词的具体性效应不显著,F(1,25)=0.02,P〉0.1;高频词的具体性效应显著,F(1,25)=10.01,P〈0.01, 具体词的命名时间要比抽象词的命名时间要短。
对错误率的方差分析表明:频率主效应被试分析显著,F(1,25 )=5.11,P〈0.05;项目分析不显著,F(1,76)=2.501,P〉0.1。 高频词的反应正确率高于低频词的反应正确率。具体性效应被试分析和项目分析均不显著,F(1,25)=0.13,P〉0.1,F(1,76)=0.01,P〉0.1。具体词与抽象词的错误率没有差别。交互作用也不显著,F(1,25)=2.82,P〉0.1;F(1,76)=1.46,P〉0.1。
实验二得到了与实验一完全一致的结果,词的具体性效应只出现在高频词中。这一结果和Brown等人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
对比实验一与实验二,命名任务中词的具体性效应小于词汇判断任务中词的具体性效应,这可能是由于词汇判断任务中的实验材料有假词,被试在此任务中更多地利用材料的语义信息进行词汇识别。如果这一假设成立,那么在命名任务中加入假词而只要求对真词命名,也应出现较大的具体性效应。为检验这一假设,我们进行了实验三。
2.3 实验三
实验三为材料中有假词的命名实验。
2.3.1 被试 北京师范大学的26名学生参加了本实验, 他们均未参加过以上两个实验。普通话正常或者接近正常。实验后付给少量报酬。
2.3.2 实验材料 同实验一。每个被试接受所有的180个实验材料。
2.3.3 实验程序 被试逐个进行实验。被试坐在微机前, 口对麦克风,要求他们既快又准确地对屏幕中央出现的词进行命名,对假词不命名。主试用纸和笔记录下被试的错误反应以及由其它干扰因素造成的反应。
2.3.4 结果 从结果分析中去掉低于250ms和高于1400ms的数据,这样7个数据(0.33%)从数据分析中去掉。另外有18个数据(0.86 %)由于机械故障未能记录上,这些数据也从数据分析中去掉。平均反应时和错误率(基于80个实验真词)见表4。
表4 材料中有假词的命名实验的反应时(ms)和错误率(%)
词频
低 高 差别
具体性反应时 错误率 反应时 错误率 反应时错误率
具体 662 3.7 575 0.4 +87 +3.3
抽象 656 3.1 600 1.2 +56 +1.9
差别 -6-0.6 +25+0.8
命名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频率主效应被试分析和项目分析均显著,F(1,25)=262,P〈0.01;F(1,76)=50.63,P〈0.01。命名高频词的时间要比命名低频词的时间短。具体性主效应被试分析显著, F(1,25)=5.41,P〈0.05;项目分析不显著F(1,76)=0.42,P〉0.1。频率与具体性的交互作用被试分析显著,F(1,25)=8.48,P〈0.01,项目分析不显著,F(1,76)=3.29,P〉0.05。继续进行简单效应的检验,结果发现,低频词的具体性效应不显著,F(1,25)=0.07,P〉0.1;高频词的具体性效应显著,F(1,25)=15.11,P〈0.01,具体词的命名时间要比抽象词的命名时间短。
对错误率的方差分析表明:频率主效应被试分析和项目分析均显著,F(1,25)=9.51,P〈0.01;F(1,76)=10.28,P〈0.01。 高频词的反应正确率高于低频词的反应正确率。具体性效应被试分析和项目分析均不显著,F(1,25)=0.88,P〉0.05;F(1,76)=3.77,P〉0.1。具体词与抽象词的错误率没有差别。交互作用也不显著,F(1,25 )=2.4,P〉0.05;F(1,76)=0.97,P〉0.1。
实验三重复了实验一、实验二的结果,即具体性和频率之间具有交互作用,这种交互作用表现在词的具体性效应只出现在高频词中。这样我们的三个实验都证明词的具体性效应是存在的,但是这种效应只存在于高频词中。另外,实验三的命名材料中加入假词,结果发现词的具体性效应较实验二增大。这说明实验材料中有假词,被试利用了更多的语义信息进行词汇识别。
3 讨 论
本文通过三个实验考察了词的具体性特征对词汇识别的影响,三个实验得出了相同的结果:词的具体性效应只存在于高频词中。这一结果和过去的研究结果不完全一致。Kroll的实验一中, 用四种不同频率的具体词与抽象词作实验材料(大于29次/百万,6—29次/百万,2 —5次/百万,1次/百万), 采用具体词与抽象词分组呈现的方式让被试进行词汇判断,结果发现频率最低组(1 次/百万)不存在词的具体性效应,其它几组存在词的具体性效应。在实验二中,采用具体词与抽象词随机混合呈现方式,结果却发现只有频率较低的最后两组词存在具体性效应。KroLL的实验说明词的呈现方式可能影响了结果的差异。 但是我们的实验采用具体词与抽象词随机混合的方式呈现发现了与KroLL 实验一类似的结论,这说明材料的呈现方式不是造成结果差异的主要原因。Gernsbacher认为,材料的熟悉度影响着词汇识别, 就汉语研究而言,我们以及张钦等人的实验都没有控制材料的熟悉度,因此两实验结果的差异不排除这一因素的影响。另外张钦等人的实验没有控制具体词与抽象词的首字字频与次字字频,我们的实验控制了这一因素,是否这一因素导致结果的差异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考察。总之,汉语实验结果的不同可能是由于材料的熟悉度或者匹配材料的方式不同造成的。
词的具体性效应何以只出现在高频词中呢?我们认为这可能与具体词和抽象词的词义表征方式以及词义的提取速度有关。双重编码理论〔13〕认为,具体词具有言语的、意象的两种代码,抽象词只有言语的代码。语境有效性理论〔14〕认为,当词单独出现时具体词比抽象词具有更多的语境可利用性信息。De GrOOt认为具体词比抽象词具有更丰富的语义特征。Strain〔15〕等人在总结了前人有关具体词与抽象词表征差别的论述之后认为,具体词比抽象词具有更丰富、更稳定、更容易计算和更多独立于语境的意义特征。我们认为,高频词由于人们经常接触到,因此在视觉呈现的短时间内,具体词与抽象词相比人们有可能更快地提取到语义丰富且独立于语境的具体词的语义信息。而低频词由于人们接触的比较少,因此在视觉呈现的短时间内,人们提取具体词与抽象词词义信息的速度可能没有表现出差别。这样就有可能导致高频词具体词的词汇识别优势。
本文实验发现,高频具体词的命名时间快于高频抽象词的命名时间。这一结果和Strain等人的实验结果不一致。Strain等人的实验中,控制了词频、具体性与词的读音规则性等因素,结果发现词的具体性因素只加快了低频例外词的命名。他们认为高频词形、音联结的权重非常强,词义在形、音的计算中不可能起作用。而低频例外词形、音联结的权重较弱,即从形到音的计算过程比较缓慢,因此语义的因素有机会参与这一计算过程。Strain等人的解释不适用于我们的实验结果。我们认为,汉语中高频具体词的命名快于高频抽象词的命名其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高频具体词与抽象词直接由词形通达词义,然后由词义帮助语助语音的提取。由于高频具体词词义通达较高频抽象词快,因此高频具体词的语音提取较早得到语义的帮助。二是高频具体词与抽象词的词形信息激活以后,语音、语义的信息也同时激活,由于高频具体词词义通达较高频抽象词快,在语音信息达到激活阈限以前,高频具体词的语音提取较早得到其语义的帮助。当然我们并不是说,语音的提取一定要得到语义的帮助,而只是认为在一定的条件下,语义的信息能与语音信息交互作用共同完成语音的提取。总之我们的实验证明语义因素影响了语音的提取,这一结果不支持词汇识别中形、音、义分离阶段加工的观点。根据本实验以及他人有关语音对语义通达有重要影响的实验研究〔16〕,我们认为汉语字词识别中形、音、义的加工是交互作用的,汉语字词加工符合交互作用模型的假设。
影响命名时间的因素很多,如具体词与抽象词的首字发音难度。在我们的实验材料中没有控制这一因素。但假若是这一因素而非语义因素影响了本文实验中的命名时间,那么实验二与实验三中的词的具体性效应应不受材料中有无假词的影响,但结果并非如此。
今后的研究中应尽量排除首字发音难易这一因素对命名任务的影响,还应增多具体词与抽象词的数量以期望更好地考察词的具体性特征对词汇识别的影响。
4 小 结
(1)中文双字词的词汇识别中存在词的具体性效应。
(2)词的具体性效应表现在高频词中。
(3)词汇识别中形、音、义的加工过程是交互作用的。
鸣 谢 实验程序的编制得到张雅旭的帮助,在此表示感谢。
本文初稿收到日期:1998—01—05。
修改稿收到日期:1998—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