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奇及其西方诗歌_耶律楚材论文

耶鲁奇及其西方诗歌_耶律楚材论文

耶律楚材和他的西域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西域论文,耶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蒙古大军西征的滚滚铁骑早已化作历史天幕上的几点淡淡烟尘,成吉思汁和他的将军们攻城夺寨的赫赫战功也只剩下大漠瀚海中几处风雨剥蚀的断碑残迹,然而,一位随蒙古军队西进的诗人写就于戎马倥偬之中的一首首诗篇,却在历史与现实的巨大空间中获得了永生,这就是耶律楚材的西域诗。

耶律楚材(1190-1244),字晋卿,号湛然居士。契丹族,辽东丹王突欲八世孙。蒙古成吉思汗、窝阔台汗时代杰出的政治家。曾任金开州同知,燕京行省左司员外郎。1218年应成吉思汗之召至和林,1219年随成吉思汗西征,翻越阿尔泰山、天山至河中府(即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城。1124年,金师破辽,辽宗室耶律大石自立为王,率部西迁,在中亚建国称西辽,西辽于撒马尔罕设府称河中府。西辽政权1211年被乃蛮王屈出律夺取,仍用西辽国号,后被蒙古军队所灭),并留驻河中数年。后经东路过高昌、鄯善还克鲁伦河。耶律楚材滞留西域六年之久,此间,他利用蒙古贵族十分迷信的特点,劝善止杀,一定程度地保护了西域各族人民,被后人赞为“有功人类”(民国张相文《南园丛稿卷二·湛然居士年谱》)。窝阔台即位后,他定策立仪制,建议军民分治,州郡长吏专理民事,万户府总军政,反对辟汉地为牧场,建立赋税制度,奏封孔子后裔袭爵衍圣公、设立经籍所、编修所,复兴文教德化,并恢复开科取士,释放被俘儒生,为元蒙立国奠定了基础。官至中书令,卒谥文正。有《湛然居士集》传世。

耶律楚材的西域诗集中在他的《湛然居士集》一至八卷中,大都写成于滞留西域年间,有少量为日后追忆工作。这些诗风格多样,既有老杜诗的典雅凝重,沉郁顿挫,也有小杜诗的清新朗丽,妩媚动人,从思想内容来看,大致可分以下几个方面。

一、万里西行愁似海

浓厚的愁苦之情是耶律楚材西域诗中写得较多的部分,我们把这部分诗简称“愁苦诗”。愁苦诗中表达的愁苦之情首先是乡关之思。如他的《思友人》:

落日萧萧万马声,东南回首暮云横。

金朋兰友音书绝,玉轸朱弦尘土生。

十里春风别野店,五年秋色到边城。

云山不碍归飞梦,夜夜随风到玉京。

玉京即北京,是耶律楚材的故乡。耶律楚材虽时称漆水楚材(漆水即大凌河,在今辽宁境内),但此“漆水”系指祖望,实际他的出生、成长地均为北京。北京辽时为陪都,称燕京,金时为都城,称中都,耶律楚材家世代为契丹贵族,辽时为王胄,金时为重臣,已居北京数代。这首诗作,借思友传达思乡之情,写得何等凝重深长!特别是最后一联,梦绕魂牵的乡情充溢着悲怆苍凉的情感,读之令人动容。象这类表现乡关之思的诗作还有不少,其中许多诗句,如“万里西行愁似海,千山东海远如天”(《雪轩老人邦杰久不惠书作诗怨之》)。“万里西征出玉关,诗无佳思酒瓶干”(《壬午元日二首》之一),“回首故园千万里,倚楼空望白云飞”(《思亲用旧韵二首》之二)等等,都写得愁深恨长,情感特征与《思友人》大致相同。

其次是思亲之情。如他的《思亲用旧韵二首》之一:

前年驿骑过西陲,闻道萱堂鬓已丝。

琴断五弦忘旧谱,菊荒三径负髩篱。

筵前残笑知何日,膝下嬉游看几时。

欲附一书无处寄,愁边空咏满囊诗。

此诗给人感觉是作者感情已到了悲极痛极,欲哭无泪的程度。其它思亲诗也与之相似:“可怜游子投营晚,正是孀亲倚户时。异域风光恰如故,一销魂处一篇诗”(《思亲有感二首》之二);“黄犬不来愁耿秋,白云空望思依依,欲凭鳞羽传安信,绿水西流雁北飞”(《思亲有感二首》之一)。是呵,身处遐荒异域,行无定止的战争生活中,是无法投书也无从收书的,他只有把深情凝炼成沉重的诗句,通过纸笔来抒发自己的一腔愁恨了。

我们说,表现乡情亲愁,对一个离家万里的客子来说,是很自然的事,因为这是人之常情。然而,耶律楚材的乡情亲愁并非寻常。“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生活中,亲情总与时局紧密相关,耶律楚材的思乡思亲之情也是和他强烈的忧患意识紧密相关的。他更沉重的愁若来自对“斯文将丧”的深切忧虑。请看他的《过燕京和陈秀玉韵五首》之三:

狐死曾闻尚首丘,悲予去国十年游。

昆仑碧耸日落处,渤海西倾天尽头。

君子云亡真我恨,斯文将丧是吾忧。

尚期晚节回天意,隐忍龙庭且强留。

龙庭原指匈奴祭天处所。这里指代成吉思汗大帐。他在《用前韵感事二首》之一中又说:“泽民致主本予志,素原未酬予恐惶”。这便十分清楚地揭示出其西行愁苦的深层原因。

耶律楚材虽是契丹族人,但却是个正统的儒家思想的信徒。辽金时期,因受发达的中原农业文明的影响,辽金两朝虽都与宋王朝为敌,但同时又都积极效仿汉制,学习接受汉族文化。而且,随着金灭辽、金灭北宋的民族融合,以及少数民族政权对黄河流域的控制,形势也迫使少数民族统治者必须加速学习、熟悉汉族文化,才能实现对国家主体民族—一汉民族的统治。因此,在辽金时代,特别是金代后期,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中的贵族阶层汉化程度是很高的。耶律楚材的家庭便是这种汉化程度很高的贵族家庭之一。这一点,从其父取《左传》“楚材晋用”一语为其命名一事即可略见一斑。所以,耶律楚材基本上是在汉文化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他自幼习儒诵经,自称读过“五车经史”(《过闾居河四首》之二)。观其诗文,全用汉文写成,且谱熟平仄格律,人情掌故。连他的挚友,也多汉族儒士,如王君玉、郑景贤、李邦瑞、陈秀玉等辈。他虽笃信佛教,但世界观基本上是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因儒家的仁政理想和佛家的慈善为本并不矛盾,他的《寄用之侍郎》诗可资证明。其诗有小序曰:“用之侍郎遗书诫以无忘孔子之教,予谓:“穷理尽性莫尚佛、尚佛乘,济世安民无如孔教,用我则行宣尼之常道,舍我则乐释氏之真如,何为不可也!因作诗以见意云”。其诗日:

篷莱怜我寄芳笺,劝我无忘仁义先。

几句良言甜似蜜,数行温语暖似绵。

从来谁识龟毛拂,到底难调胶柱弦。

用我必行周礼教,舍我予不负松轩。

这里所表现出的人生态度和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处世哲学毫无二致。耶律楚材正是抱着“济世安民”的人生理想走上仕途的,所以,他在诗作中不只一次地申述:“泽民致主本予志”(《用前韵感事二首》之一),表示要“泽民济世学英雄”(《用前韵感事二首·之二)。然而,他的这种人生理想却受到了现实的无情嘲弄。迎接他的,不是钟鼓和鸣的礼仪之治,而是伏尸遍野、血流漂卤的残酷战争。

成吉思汗创立的蒙古帝国是一个由游牧民族为主构成的政体,从社会形态讲,还处于奴隶制朝封建制过渡的阶段,这就决定了它的统治的野蛮性和残酷性。加之成吉思汗之所以发动西征,是为了讨伐杀了蒙古使者的花拉子模,尽管这仅是个借口,但却使这场战争带着赤裸裸的报复的血腥。蒙古大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甚至屠城灭种,其残暴行径足以令人发指。翻开《多桑蒙古史》,到处可见一幅幅血淋淋的历史画面:蒙古军队攻破讹答剌城,“驱民于野,俾能纵掠”,该城守将被俘,“成吉思汗命溶银液灌其耳目,为前此被杀之不幸商人复仇”;攻破不花剌城,下令迫“居民出城,附身衣服外,不许携带一物。居民既出,遂纵掠”,蒙古军还在“城中各处纵火,城内房屋仅大礼拜堂与若干宫室以砖建筑,余悉木房,遂付一炬”;攻破撒麻尔干城,将康里人、波斯人分置两处,“至夜尽屠之,死者康里兵三万”;攻破兀龙格赤,“蒙古兵分居民配诸队间,以刀锹矢尽屠之。……屠后掠城中余物,决阿母河堤,引水灌城,庐舍尽毁,藏者皆死”;攻奈撒城,“蒙古兵不分男女老幼,攒射屠之”;攻撒卜咱瓦儿,“尽杀其居民七万人”……这些惨绝人寰的暴行不能不使讲究仁义之道的耶律楚材极端震惊和强烈不安。因为无论从儒家的仁政。王道出发,还是从佛家的慈善为本出发,蒙古军队的所作所为都是与耶律楚材的思想观念格格不入的,也是他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在诗中反复表达了自己的深深忧虑和强烈不安:“学术忠义两无用,道之将丧予忧惶”,“唯思仁义济苍生,岂为珍羞列方丈”《用前韵感事二首》之二)。忧虑和不安甚至形成了强烈的责任感,促使他不顾自身安危,利用星相占卜之便,力“回天意”,劝善止杀,“泽民致主”。《元史·耶律楚材传》记成吉思汗至东印度遇角端便是一例:“甲申,帝至东印度。至铁门关,有一角兽作人言谓侍卫曰:“汝主宜早还’。帝以问楚材,对曰:‘此名角端,能言四方语,好生恶杀。天降符以告陛下也’。帝即日班师”。虽然早就有人对此记载提出了怀疑,主要理由是据考证耶律楚材扈驾西征至撒马尔罕极矣,并未涉足东印度、铁门关。但据耶律楚材诗文所表现的一贯思想看,发生这样的劝善止杀之事是有一定性格发展的必然性的,恐怕并非空穴来风,并非完全是“极以归美文正”的杜撰(见清程同文《长春其人西游记跋》),不过可能在时间地点上鲁鱼亥豕,在情节记述上有所夸张渲染,使之蒙上了一层迷信色彩罢了,甚或是耶律公为达劝善止杀目的精心设计的一幕“小剧”或突遇怪异的“将计就计”也未可知。然而,无论如何,对于尚不知用仁术来征服人心,只迷信武功的蒙古统治者来说,作为一介儒士的耶律楚材的努力在影响力和作用上都是有限的。他并无力“回天”,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整个蒙古军队乱施杀伐的野蛮政策。至于位极人臣,在元蒙帝国的定策立制中起举足轻重的作用,那是西征之后许多年的事。这时的耶律楚材,“不过一常寻掌书记耳”(张相文《南园丛稿·卷·西游录今释》)。成吉思汗命其陪侍左右,不过是耶律楚材谙熟星相占卜之术,好求卦问历方便而已。对此,耶律楚材晚年忆作中曾写道:“自天明下诏,知我素通蕃”(《怀古一百韵寄张敏之》),把应召随征的原因说得很清楚。因此,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观念和事实的反差所酿成的苦酒便始终伴随着他的西域之行,难言的愁苦之情便始终凝聚在他的诗句之中,而正从这些泪浸苦淹的诗句中,我们读出了一个正直知识分子为血腥所无法泯没的良知和天性。

总之,通过对耶律楚材愁苦诗的分析,不难看出,“斯文将丧”的忧虑是耶律楚材愁苦之情产生的根源。乡愁亲情在很大程度上只是这种深层忧患意识的情感外化形式。乡愁亲情由对时局的深切忧虑而引发,乡愁亲情也随着这种忧虑情感的强弱变化时来时往,或浓或淡,所以,当战事平息之余,当大地的血迹逐渐被烂漫的山花所覆盖时,当遍地的狼烟烽火暂时被和煦的阳光所取代时,他不但没有了思乡之愁,甚至“更不忆吾乡”了(《西域河中十咏》之十)。一句话,耶律楚材的乡愁亲情诗也包含着深刻的时代内容,乡愁亲情成了他强烈忧患意识的一部分。由于耶律楚材“斯文将丧”的忧虑不仅是对儒家道德的奉守,更有对文明沦丧的铭心之痛,对人民苦难的深切同情,由于耶律楚材自觉地把个人感情归纳于为社会、民族思虑的大忧大愁之中,这便使他的愁苦诗获得了忧国忧民的崇高意义。

二、车书一混华夷通

借蒙古西征寄托自己期盼国家统一的美好愿望,这是耶律楚材诗的又一内容。

表达此一内容的整诗不多,犹如碎玉乱珠散见于与同僚朋友间的赠答酬唱诗中。如“何日要荒同入贡,普天钟鼓乐清平”(《壬午西城河中游春十首》之二),“天兵几日发东阙,万国欢声贺太平”(《壬午西城河中游春十首》之三),“伫看天兵旋北阙,从今不用玉关泥“(《方卿外郎五年止惠一书》),“定远奇功正今日,车书一混华夷通”(《用前韵送王君玉西征二首》之二),“华夷一混非多日,浮海长桴未可乘”(《过闾居河四首》之三),等等。无庸讳言,虽然这些诗句中作者的感情底蕴是希望战争早日结束,这一点从“何日”、“天兵几日”句更容易看出,但也有为成吉思汗西征歌功颂德的成份。成吉思汗西征究竟应如何评价?问题复杂,本文姑且不论。这里,作者通过诗句表现出的思想认识却值得注意。

其一,期盼国家统一,天下太平。不管“要荒同入贡”,“不用玉关泥”,“华夷一混”等等,都是这种思想感情的同义语。自从公元907年朱温篡唐之后,强盛一时的中华帝国便进入了一个长达三百余年的分裂战乱时期。积弱积贫的两宋王朝始终没能完成统一国家的大业,从一建立便处于内忧外患的困扰之中。数百年的分裂战乱,狼烟烽火,使社会生产力遭受了严重破坏,给华夏各族人民带来了巨大灾难。国家急须统一,社会急待安定,人民急盼休养生息。深谙华夏历史文化的耶律楚材对此是十分清楚的。因此,他把期盼统一的希望寄托在强大的蒙古军队身上,这应该是可以理解的。

其二,中华民族中的任何民族完成统一大业都是名正言顺的。这一点,耶律楚材的诗句虽未明确表达,但他期盼由蒙古军队来实现国家“华夷一混”大一统局面的行为本身已说明了这一点。这种思想认识的进步性不仅在于对以汉族建立的王朝为正统的传统观念的批判,而且说明了,作为少数民族的耶律楚材已经认识到:中华民族是一个由多民族构成的大家庭,各个民族建立的地方割据政权都是中华帝国的一部分,不管哪个民族都有权力和义务实现统一,维护统一,不管哪个民族完成统一国家的大业都是合情合理的。

其三,突破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念,歌颂民族融合。所谓“华夷一混”,不仅是国家一统的代名词,也是民族团结、民族融合的形象表达。这方面,表现最具体、最能说明问题的诗作是《赠辽西李郡王》:

我本东丹八叶花,先生贤祖相林牙。

而今四海归皇化,明月青天却一家。

林牙本是辽官名,此处指耶律大石,耶律大石又称为大石林牙。诗题中的李郡王显系汉族,因此时契丹、女真、蒙古人尚未以汉姓为姓。李郡王的贤祖既然辅佐过耶律大石,那么李郡王当是西辽遗臣。诗中说:我是契丹人,你是汉人。不管我们出身王胄还是名臣;也无论我们过去为金还是为西辽,如今都归于成吉思汗麾下,与蒙古人成了一家人。这正是当时民族团结、民族融合的生动写照。值得重视的是,诗中的感情是轻松愉快的,没有无可奈何的成份,更没有愁苦哀伤的思绪,一个“却”字,透着“原本如此”般的彻悟和感慨。这充分证明了,作者的思想认识远远突破了狭隘民族主义的藩篱。

三、不妨终老在天涯

表现对西域山川地理、风俗人情的赞美和热爱,是耶律楚材西域诗中最能激动人心的部分。这部分诗歌我们简称风土诗。

西域地处欧亚大陆腹地,幅员辽阔,山川雄奇,戈壁瀚海,大漠绿洲,具有独特的自然地理风貌。西域又处于欧亚文化的交汇点,千百年来,中原文化、印度文化、波斯文化、阿拉伯等东西方文化在此融合,形成了独特的风俗民情和人文景观。这一切,都强烈地吸引着、感染着耶律楚材,使他亢奋,使他充实,在很大程度上冲淡了西行愁苦,激发起对西域斯土斯民的热爱之情,以致发出“不妨终老在天涯”(《西域蒲华城赠蒲察元帅》)的感叹。

耶律楚材风土诗所描写的,首先是西域河山的雄奇壮丽。如他的《过金山用人韵》:

雪压山峰八月寒,羊肠樵路曲盘盘。

千岩竞秀清人思,万壑争流壮我观。

山腹云开岚色润,松巅风起雨声干。

光风满贮诗囊去,一度思山一度看。

金山即阿尔泰山。此诗写随西征大军翻越阿尔泰山时所见之景,诗中通过对阿尔泰山奇异秀丽景色的描写,表现了作者对祖国河山的热爱之情。再如他的《过阴山和人韵》,赞美西天山的雄奇景色,写得峥嵘崔嵬,气象万千,直可与李白《蜀道难》媲美。

象这类写山川壮丽的诗篇还有不少,不复一一举示。总之,惊奇、赞叹、倾慕是这类诗作的基调。耶律楚材认为看了西域诸山,“江左名山不足夸”(《过阴山和人韵》之二),足见西域山川之魅力。

其次,描写西域丰富的物产和优美的田园风光。

辽阔的西域大地,一方面是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山大川,一方面又有柳暗花明的平原绿洲。尤其是西天山脚下的锡尔河、阿母河两河上游流域及伊犁河两岸,更是中亚地区开发较早的农业区。这里河港纵横,沃野千里,气候温暖,适合各种农作物生长。经过各族人民千百年的经营,农业经济空前发达,到处是一派明媚的田园风光。如当时的伊犁地区,“附庸城邑八九,多蒲桃梨果,播种五谷,一如中原”;又如河中地区,“环郭数十里皆园林也,家必有园,园必成趣,率飞渠走泉,方池圆沼,柏柳相接,桃李连延,亦一时之胜概”(《耶律楚材《西游录》)。耶律楚材曾留守河中数年,得以饱览此地田园风光。因此,写下了许多赞美此地土美物丰的诗作。如他那首为人熟知的《再用韵记西游事》:

河中花水蔽春山,烂赏东风纵宝鞍。

留得晚瓜过腊半,藏来秋果到春残。

亲尝芭榄宁论价,自酿蒲萄不纳官。

常叹不才还有幸,滞留遐城得佳餐。

诗人用“花木蔽春山”五字,概括地写出了河中地区繁华锦簇的明媚春光,用“烂赏东风纵宝鞍”一句写出了纵马赏春的欣喜之色和陶醉之情。接着,又用晚瓜、秋果、芭榄、葡萄概括此地物产之丰美,风俗之纯朴,写得清新明丽,色彩斑烂,情景相生,自然真挚,堪称写景抒情之佳制。诗里所说的芭榄,是一种形似桃核的食仁果品,即今维吾尔人所说“巴旦木”。耶律楚材有句:“芭榄花前芭榄仁”(《赠蒲察元帅七首》之二),“轻黄色榄灿牛稣”(《赠蒲察元帅七首》之六),可知食仁;《西游录》记:“其花如杏而微淡,其叶如桃而差小,冬季作花,夏盛而实。”李志常《长春真人西游记》也说:“杷榄始华,类小桃,俟秋采其实,食之,味如胡桃”。特征均与巴旦木相同。

专事赞美物产的诗作如《乞扇》:

屈眴圆裁白玉盘,幽人自剪素琅玕。

全胜织女绞绡帕,高出湘妃玳瑁斑。

座上清风香细细,怀中明月净团团。

愿祈数柄分居士,颠倒阴阳九夏家。

屈眴即《元史·舆服》所记“质孙”,意为“一色服”,即阿拉伯长袍的统称。此处指质地精良的棉织白布。西域广泛种植棉花,成为人民织布做衣的重要原料。这首诗赞美的是精织白布制作的圆扇。可以看出,当时西域人民对棉花的加工纺织技术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白布可和织女的绞绡帕、湘妃的玳瑁斑媲美,实际说可与中原的丝绸媲美,这反映了西域人民高超的技艺和智慧。

其他描写西域物产风光的诗作还有许多,略摘几句以飨读者:“溪畔数枝繁杏浅,墙头千点小桃明”(《壬午西域河中游春十首》之四),“漫天柳絮将飞日,遍地梨花半谢时”(《游河中西园和王君玉韵四首》之一),“绿苑连延花万树,碧堤回曲水千重”(《河中春游有感五首》之一),“杷榄花前风弄麦,葡萄架底雨沾尘”(《十七日早行始忆昨日立春》)。更为可贵的是,作者的思想感情还与西域人民的思想感情息息相通,为夏粮的丰收在望而喜悦。如他的《壬午河中游春十首》之五有句:“遐方且喜丰年兆,万顷青青麦浪平”。

第三,描写浓郁的民族风情。

西域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区,如当时的河中府,“其中大率多回纥人,田园不能自主,须附汉人及契丹、河西等。其官长以诸色人为之,汉人、工匠杂处城中”(元李志常《长春真人西游记》)。各民族文化的融合,形成了西域独具特色的民族风情,古往今来,曾使无数到过西域者为之倾倒,耶律楚材当然也不例外。他在诗中,大量描写了这种民族风情。有关经济贸易的如:“强策浑心竹,难穿无眼钱”,“酿春无输课,耕田不纳租”“食饭秤斤卖,金银用麦分”;有关农耕劳作的如:“漱旱河为雨,无衣龙种羊”,“冲风磨旧麦,悬碓杵新粳”;有关气候的如:“六月常无雨,三九却有雷”,“春月花浑谢,冬天草再生”;有关历法的如:“每春忘旧闰,随月出新年”(以上引诗均见《西域河中十咏》);有关衣着的如:“屈眴轻衫裁鸭绿”(《戏作二首》之一);有关饮食的如:“细切黄橙调蜜煎,重罗白饼掺糖霜”(《赠蒲察元帅七首》之三),有关住房的如:“牛粪火熟石炕暖,蛾连纸破瓦窗明”(《壬午西域河中游春十首》之十);有关出行的如:“不须赊酒饮,随分有驴骑”(《怀古一百韵寄张敏之》);有关歌舞音乐的如:“歌姝窈窕髯遮口,舞妓轻盈眼放光”,“异域丝簧无律吕,胡姬声调自宫商”(《戏作二首》);有关风俗民情的如:“城隍连畎亩,市井半丘坟”(《西城河中十咏》)等等,无不令人耳目一新。没有对西域各族人民的热爱,没有对西域这块热土的深情,是断不能写出这些清澈如山泉,明丽如桃花的诗句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耶律楚材还在他的风土诗中描写了各民族间文化交流的情景。如他的《赠蒲察元帅七首》之五:

筵前且尽主人心,明烛厌厌饮夜深。

素袖佳人学汉舞,碧髯官妓拔胡琴。

轻分茶浪飞香雪,旋擘橙杯破软金。

五夜欢心犹未已,从教斜月下踈林。

素袖佳人,当指西域少数民族女艺人,碧髯官妓,应是蒙古大军随军艺伎,学汉舞,拨胡琴,正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一个缩影。而作者的态度是“五夜欢心犹未已,从教斜月下踈林”,这绝不是士大夫阶层醉生梦死的玩乐,而是一个对我们民族概念有着清醒认识的开明政治家对各民族间文化交流的全身心投入。“四海从来皆弟兄”,他在《壬午西域河中游春十首》之七中的这句诗,清楚地表明了他是具有民族融合民族文化交流的自觉精神的。

以上就是耶律楚材西域诗的主要内容。他的愁苦诗,以忧国忧民为思想内核,在特殊情况下用特殊的愁苦方式表明了对蒙古大军乱施杀伐的强烈抗议,表现出一个知识分子的正直和良心。他的期盼统一诗,也能从美好的愿望出发,表现出一些具有进步意义的思想观点。他的风土诗,始终充盈着对西域斯土斯民的挚爱之情,歌颂各族人民的友好相处、学习交流,歌颂各族人民的美好生活、纯朴情操,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因此,虽然耶律楚材在历史上并不以文名著称,但他的诗还是有一定可读性的。对研究西域历史文化来说,耶律楚材的诗歌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

标签:;  ;  ;  ;  ;  ;  

耶鲁奇及其西方诗歌_耶律楚材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