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市天城规划建筑设计有限公司 湖南省常德市 415000
摘要：近年来，城市更新已经成为政府的重要议程，而城市复兴的观念、政策和实践的方法体系还没有形成。本文以常德老西门棚户区的改造为例，从城市复兴的四大策略去深入研究与探讨：一是以战略为导向；二是以设计为导向；三是以社会为导向；四是以文化为导向。在实施过程中，城市复兴必须动员集体的力量，通过共同参与和协商，达成解决问题的途径，实现城市和区域发展的目标。
关键词：城市复兴；设计；社会；文化；机制
引言
城市，是人性交融的场所，是生活记忆的载体。
当我们经历了大规模的“增量”开发与推土机式的“更新”，城市的记忆逐渐被斩断，往日热闹的街区和工厂，如今犹如一具具空旷的躯壳，丧失了生机与活力。城市中的遗迹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缩影，成为一代人珍贵的记忆，我们不可再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抹去时代的印记，我们需要以更加灵活有效的方式去保留和利用它们。抛弃制式化的保留或摧毁，它们将成为可触碰的乡愁，蕴含新价值的宝藏。
1.常德老西门棚户区城市复兴的实践探索
常德是一个历史悠远的老城，遭受了七次毁城之战，又7次重建。老西门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信息，镌刻在每个老常德人的记忆里。如今时光荏苒，常德老西门迎来了新的改造和发展契机。老西门项目位于湖南省常德市中心城区，总占地面积约130亩，建筑面积约为22万平米。项目共涉及棚改征收户1606户，于2011年正式启动，2017年底全面开街。整个改造项目在城市设计、建筑、景观都投入了大量精力与情感，同时，整个改造项目通过营造新的生活空间和积极引导让本地市民回迁，增强了这条街的活力与传承。我院（天城规划建筑设计有限公司）有幸与中国建设设计研究院中旭公司理想空间工作室一起合作参与了整个项目的设计，在设计与建设方面做了很多深入的研究。
1.1常德老西门棚户区改造的项目概括
该项目是常德市规模最大，最具有地方文化特色的棚户区改造项目。窨子屋、丝弦剧社、醉月楼、钵子菜馆、葫芦口广场、小西门广场、大西门广场……通过对于历史基地和人文遗存的恢复及改造，运用现代建造技术手段进行“一带、三心、四片区”的全新空间解构，打造成一个融合“棚改安置、旅游观光、绿色办公、现代商业、文化休闲、艺术体验、高端居住”等于一体的复合型“城市文化旅游街区”。作为见证常德历史文化变迁的老西门，汉剧高腔、荆河戏、常德丝弦等国家级非遗传承剧种以及擂茶、皮影、剪纸等传统民间技艺，将为常德市民带来最地道的常德味道。
1.2以战略为导向的城市复兴
中国的城市在经历了30年快速发展之后，开始逐渐趋于理性发展。存量更新、城市复兴是各个城市建设发展的重要方向。而老西门项目正是响应国家的政策方针，从城市规划、建筑设计、社区营造、项目运营、文化延续等多重维度思考后实践的城市转型案例。
经过六年时间的精心建设，总建筑面积达20万㎡ 的32 栋大大小小的建筑在街区内林立。沿着护城河的商业街、高层回迁楼、钵子菜博物馆，老西门城墙文化馆、小丝弦剧场、葫芦口景观广场、杨家牌坊文化广场，梦笔生花、大千井巷院子与巷子的交叠，醉月楼八面来风的身影，老西门窨子屋传统与现代的交融，共同开启了构建新常德记忆的征程。
1.3以设计为导向的城市复兴[3]
1.3.1独特性，是大胆的创造性的干预。面对一片破败的城市片区，一片几乎没有任何建筑可以保留的片区，如何做好尊重历史的城市更新改造？本设计的回答是梳理老城区的肌理，通过合理穿插，建立具有记忆的新肌理，确立新的城市空间布局（道路、街巷、中心、公园）。在此基础上，设计进一步组织各个建筑单体和序列，衬托了外部空间，也建立了内部和半内外的空间体系。整体格局自由而有序，充满历史痕迹，但又非原物的保留。做全新的总平面和建筑，依然可以保留历史，保留那种非原物的属于记忆、格式、方式和意味的历史。
1.3.2长周期、满推进和建筑师的深度介入。建筑师一方面和甲方长期讨论、逐步推进，一方面和特邀工匠及施工队伍长期交流。建筑师与甲方的合作，使建筑设计成为整体空间、社会、文化、商业开发的有机而积极的一部分；建筑师与工匠和施工人员的现场互动交流，使设计一定程度上重新回到民间工匠的工作状态，使设计进入建造的具体环节，深度控制了建造结果。甲方也在建筑师与施工队伍的摩擦拉锯中，起了积极有益的作用，协助了建筑师对经济合理而思路特殊的施工方法的推动，产生了良好的效果。深度介入的总效果，是生产了更有设计思考含量的建筑，最终有利于社会和使用者。
1.3.3创造性地解读和重塑一个传统建筑类型，使之具体表现在一个现代的又有历史记忆的新的博物馆中。如果说整个项目的基本出发点是创造性的历史街区的更新，那么这里所展现的是一个具体建筑中的创造性的历史延续。这就是被称为“窨子屋”的一个院落式博物馆。它是一个双层的院落组合体，院落天井在几个平行轴线上同时推进，并分别冠以主题（桃花源记、愚公移山、竹林七贤），核心部位有一个白色的现代中庭。建筑外形近似民居，用本地砖石砌筑，采用单坡瓦面屋顶；空间内向，内部有丰富的空间层次和戏剧性的采光配置；内部质地兼有传统材料（砖、瓦、木、石）和现代材料（钢桥、玻璃、砌块、镜面钢板），整个建筑师精心设计的作品，凝聚了建筑师的深度介入和工匠们的精心打造。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包括：古代雕花的细腻情感、天光下建筑材料的物的灵性、新旧材料对立并置所产生的张力和活力，以及处处存在的故事性或叙事性。
1.3.4建筑师对片区、当地文化、当地城市生活、当地建筑传统的文学性阅读，以及这种文学性阅读在新建筑上的赋予。建筑师的敏感，建筑师与当地社会的对话，建筑师拍摄的图像和书写的文字，都影响了设计的思路和空间、类型、材料等方方面面的选择，使得最后的作品或街区充满了丰富的故事、语言、意义和联想。
1.3.5国资背景的开发商的社会担当。开发商通过空间、人文、社会和市场的综合考虑与精心设计，践行了政府的回迁政策，这不是政策的简单完成，更多的是通过与建筑师的长期对话合作以及复杂问题的各方面协调，建立了一个原居民可以回迁、可以居住、可以延续传统邻里交往、可以休闲购物参与城市生活，而该商业片区又能真实运营的有机街区，这是一个微型社会的完整建立。这里涉及到公益政策、市场逻辑、空间设计、施工技术等多方面的综合协调，反映出一种东方的国家观念、东方的综合思维和东方的人际交流合作的优势。
1.4以社会为导向的城市复兴
1.4.1回迁楼，“回迁”而非“拆迁”？而且还是“100%回迁。所有的当地居民，都能够在改造后的街区里分到一套自己的房子，不用离开生活多年的地方。然而，设计师考虑到项目所在地块十分狭长，并不适合全部改造为住宅；而开发商的改造目标又是商住综合体，留给住宅的空间并不大。那么，怎样的设计才能在在有限的空间中容纳100%老居民住宅，提供部分新居民住宅，还不影响商业空间的效率？不同于普通高层住宅一梯四户的平面形式，回迁高层采用了外廊交通模式。居民们在上上下下的过程中，有更多的机会和邻居见面。而这种平层的交通空间，又尽可能还原了曾经的街巷生活方式。回迁楼外廊，将用地利用率最大化，同时提供了公共空间。另一栋高层中，每隔6层还设置了一个空中花园。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它们成为这里的居民共同生活的交流场所。高层裙房屋顶，做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花园。孩子们在这里奔跑、捉迷藏，父母们也能够安心地留孩子们在熟悉的环境里玩耍。我们觉得这就是“社会性”的真正体现。
1.4.2公共空间的塑造，地块的中间沿纵深方向，原来有一条护城河。80年代被盖上护盖板，改成排污渠。地面以上则随时间自由堆积而成一条狭窄街巷，以及简易木结构穿斗建筑形成的棚户。拆除现场的棚户区之后，设计师做的首先拿掉护盖板，把水渠重新改为可观赏可亲近的流水，从而激活整个商业街区。而两旁的一系列建筑，就如一幅长卷般随之徐徐展开。让汚水充斥、暗无天日的护城河重生成为老西门项目的一大亮点。在设计者心中，500米护城河如同800里浩瀚洞庭，是梦中的水墨江南。护城河成为老西门画廊核心，曲折灵动，把整个老西门项目都盘活了。老西门水街护城河上有24座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桥，既是景观组合的纽带，也是功能空间的分割与过渡。如果说护城河是五线谱，建筑则是跳跃在五线谱上的音符。悠闲的传统老街，处处是浪漫风景。护城河边丹沙井旁，那屹立千年古城墙，见证着风雨的印迹，镌刻着常德的荣耀与坎坷。
1.5以文化为导向的城市复兴
行走在老西门文旅创新街区中，承载当地历史文化的窨子屋、丝弦剧社风华如昨，醉月楼、钵子菜馆湘韵依稀，葫芦口广场、小西门广场、大西门广场壮阔写意……老西门街区的历史脉络清晰再现，成功唤起了常德人镌刻在脑海中深刻的城市文化记忆！
1.5.1窨子屋博物馆，在大拆大建的中国城镇化过程中，无数传统建筑被无差别拆除。但建筑本体的拆除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传统工艺整体被现代建造技术代替，工匠几乎成为被遗忘的职业。我们的建造文明和历史，到了非常危险的边缘。特别重要的一个节点——窨子屋博物馆，是设计师“倾注了最多心力、希望能够对传统建筑和技术进行保留”的地方。窨子屋是湖南本地曾经非常常见的一种建筑样式，外围方正，中间一方天井叫做窨子。“这方院落，就构成了我们和天地之间的一个对话的场所。外面的世界不管怎么纷纷扰扰，回到家里，需要一个温暖的内核。”但在常德本地，所有的窨子屋都被拆除了，因此才有了在老西门用传统工艺建造一个窨子屋博物馆的想法。窨子屋不仅仅是建造，更是灵魂的栖息之地，是人与自然天地一体的对话与沟通。定期开展的“旧影新印活动非遗周”，基本每天都有活动。
1.5.2红色的钵子菜馆，从人民路光明巷进来，可看到一个红色建筑，这就是色彩热情奔放的老西门缽子菜馆。“不愿朝廷招驸马，难舍缽子咕咕嘎”，在常德人看来，没有炖缽子是不成宴席的。老西门特意设计了火红的缽子菜馆来秉承常德历史悠久的饮食文化。炖缽子菜这种古老的烹食方式，有“一滚当三鲜”之美誉。原料取自本地丰富的食材，缽子菜多汤汁、酥软香嫩，色香味俱全，深为常德人喜爱。
1.5.3葫芦口广场是整个街区空间序列的开端。葫芦口巷又名杨家巷，是常德历史遗留下来的巷道，葫芦口巷作为过去的一个街道，为了纪念它，于是将这种文化引入到景观规划设计中体现对中国近代文化的保留。它的平面形态犹如一个葫芦，一百米长的弧形瓦屋面之下是高层住宅的裙房。
1.5.4梦笔生花外型以灰色为基调，搭配原木装饰隔断，灰黄交织，高低错落，干净清爽。夜幕来临，办公室的窗口柔光习习，落地玻璃幕墙的商店里灯火通明，夜幕下天边余辉勾勒出商务LOFT的倩影，好一个“梦笔生花”。梦笔生花商务群落沿护城河向西蜿蜒，楼外是文化体验步道，古城墙遗址就在人行步道河边。步道上种植有不同季相花草树木，构成四季演替的绿色景观。造型各异的桌椅穿插其间，供游人休憩。老西门巧妙利用立体绿化功能，在梦笔生花楼顶设置屋顶花园、露台缀植乔木，让建筑成为立体艺术聚焦点。
1.5.5尼莫桥，它横跨水路上方，采用混凝土箱形结构，上落传统木构风雨篷。檩条中间一根对角曲梁，两侧檩条燕翅式展开，下看有如鹰翼，远看黑色老瓦因曲梁的弯转有如片片鱼鳞，犹如小鱼“尼莫”，故起名“尼莫桥”。为了找到正脊的曲梁，木工在山里选定一棵大歪脖树，用两天半的时间从山上拖到山下，运到常德，按设计要求的曲线刨出，补足空缺后立到了桥上空中。现场问过歪脖树老兄，它表示在此生活惬意的很。
1.5.6非物质文化遗产，老西门通过挖掘整合常德丝弦、花鼓戏两项非物质文化遗产、护城河、杨家牌坊、火神庙、丹砂井、万缘寺、郎江书院、胜果园、余太守第等八大文化遗存，再加上抗战碉堡、矮城墙等历史遗痕散落其中，使其成为常德为数不多、保存相对完整的传统生活区。找寻老西门的文化血脉，那斑驳的千年古城墙见证风的痕迹；光明巷里观音寺曾经的袅袅梵音，已飘向沅澧山岗。
1.5.7老西门的民间老手艺，放慢脚步、穿梭街头巷尾、他们说感受一座城的温暖、就从最有人情味的小吃开始，嘉兴粽子、臭豆腐、十八子泡菜、洛神谷、百草梨膏糖、莲子糊、棉花糖、糖画、雪儿酱香、理发、修鞋匠、配钥匙、修钟表、珠串手艺等，再小的手艺，也有自己的价值“匠人精神”，不仅是社会走向繁荣的重要支撑，也是一份厚重的历史沉淀，那些熟悉的叫喊声正在渐渐消弱；许多我们熟知的老手艺正在悄悄远去，它们逐步被淘汰出我们的生活成为绝响……而在老西门你却能亲身体验这些记忆中的美好。
1.5.8老西门的生活状态，在风雨飘摇的木棚子里，住着城市里最无助的老人，买不起新房的无业者，打"跑胡纸"、"跑和字"“跑和子”（常德一种类似扑克的牌，三个人一桌。）消磨时光的底层人群。这里有抗日战争时期，常德保卫战残存的碉堡遗迹；这里留存着常德最后一栋住满各色人群的破旧木“窨子屋”；这里有50 年代红砖外墙，木质三角桁架的老药材仓库；街巷里隐藏着常德著名的地方特色文化单位——常德丝弦剧团。“杨家牌坊”的蓝色街牌暗示着明末权倾一时，宰相式人物杨嗣昌故居的存在印记。作家丁玲出生在这个片区某个已不复存在的大宅深院中，太多的城市记忆凝聚于此。拥有独特风格建筑的老西门与厚重的历史文化一道，汇聚成常德的传承与城市记忆，已然成为常德第一个新文化市集。
六年前的老西门，夜深、灯晕、摇曳，全家人拥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棚屋里，家不像家，何处有家？何时有家！今天的老西门，清晨、鸟鸣、轻脆，拉开窗帘，十里画廊，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廊桥与树影交相輝映。
老西门让城市走上回家路，我们终于回家！
2.结语
城市复兴是一个城市或地区从物质环境到精神环境的全面转型和优化过程，它是一个长期的渐变过程，即便是先行城市至今还处在不断地探索完善之中，它是一个巨大的转变过程，单靠政府或开发商的投入、或者靠某一个地产项目都无法真正完成，它是一个复杂的协调过程，政府、开发商、地方企业、公众利益的确定与划分，都需要充分的对话与协商。鉴于项目的长期性、规模性和复杂性，对项目的运作尤其重要，在政策制定及执行上要建立一套适合三四线城市的城市复兴机制，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参考文献：
[1]吴晨.中国的城市复兴.北京大栅栏地区保护整治与复兴规划研究.2004
[2]陈可石.城市设计中的文化复兴理念.城市建筑，2009（2）：97-99
[3]崔恺.曲雷.何勍.城市复兴的设计力量.建筑学报，2016年9期
[4]刘伯英.一种全新的城市更新观念.摘自《城市·环境·设计·》（UED）杂志100期“城市复兴”专栏
论文作者:王叶姣
论文发表刊物:《建筑模拟》2019年第16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9/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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