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蒙字会》“宫宅类”字的意义探求
——兼与《说文解字》《玉篇》对比
游程程
(上海交通大学 人文学院,上海 200240)
摘 要: 将《训蒙字会》中“宫宅”类字的义项与《说文解字》《玉篇》进行对比,可知在字义收录过程中,《训蒙字会》不仅受到《说文解字》《玉篇》的影响,而且还极有可能受到《资治通鉴》《广韵》《集韵》等诸多中国传世古籍的影响。《训蒙字会》义项较《说文解字》《玉篇》出现变化的原因,绝大多数是由于该字引申义多收或未收,或只收其引申义。但也有《训蒙字会》所收的某字义项在现可查到的中国传世文献中无法找到其根据来源,暂考虑为崔世珍错收、误收,该类讹误总计4处。此外,《训蒙字会》作为第一本韩国汉文字典,在编纂体例、训释方式等方面对其后的汉文字典产生了显著影响,在韩国汉文字典编纂史上具有十分独特且重要的意义。
关键词: 域外汉字学;《训蒙字会》;宫宅类;字义;对比
据《训蒙字会·引》,崔世珍于明代嘉靖六年,即朝鲜时代中宗二十二年(1527年)编成《训蒙字会》(以下简称《训蒙》),其中所收之字均为日常生活中常见且易懂之字。
全书按照字义进行编排,分成上、中、下三卷。三卷之中前两卷收“全实之字”。上卷按意义共分十六类:天文、地理、花品、草卉、树木、果实、禾谷、蔬菜、禽鸟、兽畜、鳞介、昆虫、身体、天伦、儒学、书式;中卷亦分十六类:人类、宫宅、官衙、器皿、食馔、服饰、舟船、车舆、鞍具、军装、彩色、布帛、金宝、音乐、疾病、丧葬;下卷收“半实半虚字”,并归于“杂语”类。
该书不但是韩国目前现存最早的,采用字义作为编排分类依据的蒙求字典,还是韩国现存的第一本由本国学者编著的汉语学习字典。其中保留了较多15世纪至16世纪朝鲜时代的韩语词汇,对研究韩语发展史有重要意义。更值得关注的是,书中记录的汉字的形、音、义为我们了解汉字在韩国的传播的情况提供了丰富的材料。
《训蒙》全书共收录3360个字,其中“宫宅类”字有96个。笔者将这96个字的收录情况与《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玉篇》进行了考察,其中,三书都收的字有70个,《训蒙》与《玉篇》兼收的字有18个,《训蒙》与《说文》兼收的字有3个,仅见于《训蒙》的字有5个。
我们又将这三部辞书收录的字义情况进行了比较。结果发现,除了仅见于《训蒙》的5个字之外,在其余91个字中,义项与《说文》《玉篇》相同的有62个,义项较《说文》《玉篇》出现新变的有15个,而义项与《说文》《玉篇》不同的则有14个。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训蒙字会》收录字义情况统计
一、义项相同
义项相同又可以分为三种情况:与《说文》相同;与《玉篇》相同;与《说文》《玉篇》皆同。
表2展示了MPDPC.I,MPDPC.II和MPDPC.III在稳态下的平均开关频率和电流总谐波畸变率(THD)。由于直接功率控制的开关频率不固定,平均开关频率是通过计数6个开关管在1 s内动作的总次数再除以6得到的。从表中可以得出,相比于MPDPC.I,MPDPC.II大幅度地降低了开关频率,但同时也对电流波形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电流THD明显增加,这不利于系统的稳态运行。而MPDPC.III凸显出很大的优势,不但开关频率有更大幅度的降低,更重要的是,其仍然保持着较高水平的电流输出波形。
在62个属于义项相同的字中,与《说文》《玉篇》都相同的字有38个,仅与《玉篇》相同的字有24个。值得注意的是,在这62个字中,所有字的义项都与《玉篇》相同。究其原因,大概是由于许慎著《说文》时,更倾向于对该字的字形进行拆解,在此基础上分析字义。而《玉篇》由于成书时间晚于《说文》,在这一过程中,大多数字经历了长时间的使用,产生了新的字义,因此,《玉篇》也就收录了大量《说文》中所没有的词义。同时,在当时的韩国,《玉篇》是具有极大影响的汉文字书,对当时韩国汉文字典的编纂产生了很大影响。
在《训蒙》“宫宅”类与《玉篇》义项相同的24个字中,有些字的义项与《玉篇》完全相同,有些字则是在《玉篇》的多个义项中,仅继承了其中一个或数个与“宫宅”意义相关的义项。
如“廊”字就完全继承了《玉篇》义项。《玉篇》:“廊,庑下也。”意思是环绕中堂四周而建的房屋。《说文·广部》将“廊”解释为“东西序”,意思是房屋的东西两面墙壁。但是,这两个意义哪个才是“廊”字的本义,现在仍存在不同意见。《字源》认为,“廊”本义即为“堂屋四周的廊屋”。《广韵》:“廊,庑也,文颖曰廊殿下外屋也”。再如《韩非子·十过》:“再奏之,大风至,大雨随之。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其中,“隳廊瓦”的意思是“破坏了廊房屋顶的瓦”。而《汉字源流字典》《古文字释要》均认为,《说文》所释“东西序”为“廊”的本义,“序”本指“东西墙”。西汉刘向《说苑·尊贤》:“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这里若将“廊”解释为“墙”,则句义不通,而解释为“堂下屋”与后一句“堂上”相对仗,显然更为合理。因此,本文更倾向于“廊”的本义为“堂下周屋”。我们再看《训蒙》对“廊”的释义:“廊,힝랑랑。堂下周厢,俗称串廊。又呼内府给事中所在舍曰廊房。”可见,这一释义是继承了《玉篇》“廊”的本义。
主要分布在开发区大季家镇-古现镇-福山区臧家镇一带、芝罘区黄务-世回尧一带及牟平区大窑镇以西,该区面积235.8km2,综合指数值在0.0030~0.0074之间,主要水化学类型为Cl·HCO3-Ca·Na,HCO3-Ca·Na。多为丘陵地区的基岩裂隙水和低洼地带的喷出岩、碎屑岩类裂隙水。该区地下水中的各个评价指标均符合Ⅲ类水指标,个别指标可达Ⅰ类水标准,该区人口密集,工业厂房较分散,需加强对本区地下水的保护。
如“轩”字。按照《说文》的解释,它是形声字,从形旁取义,所以“轩”的本义为“曲辀藩车”,即一种曲辕、带有三面帷幕的马车,“藩”即“藩蔽”。《玉篇》继承了《说文》的释义,将“轩”解释为“大夫车”。可见,两部字书解释的都是“轩”字的本义。《训蒙》也收了该本义。后来,该字由本义引申,用于表示与“轩车”构造相似的物体,尤其是突出了“有藩蔽”这一特点。徐灏《说文解字注笺》:“藩,蔽也。盖车之左右有窗,后有棼蔽而虚其前面,故乐县三面谓之轩县。刘逵注《蜀都赋》曰:‘高轩,堂左右长廊之有窗者。亦以其似轩车而名之也。因之窗棂阑槛皆谓之轩。轩车前高,故云曲辀。’”由此可知,窗棂阑槛也都可称作“轩”。这一引申义《说文》《玉篇》均未收录,《训蒙》却有收录:“轩,딕누·리헌 。阑板曰轩。又车厢也。”“阑板”即“阑槛”,亦作“栏槛”“栏版”“槛上板”等,都是起屏障、隔离作用的物体。
《训蒙》有些字只继承了《玉篇》的多个义项中与“宫宅”意义相关的一个或数个义项。
再如“殿”字。“殿”在《训蒙》中与上一字“宸”同义,不过,“殿”的本义与“宫宅类”并无关联。《说文·殳部》:“殿,击声也。从殳声。”本义是“在身后敲打所发出的声响”,不过,其本义在传世文献中鲜有用例。它更为广泛的用法是表示“宫殿、殿堂”,这是该字经假借后所表示的意义。《玉篇》中没有记录“殿”的本义,而仅记录了其假借义“大堂”,即“大殿”,表示君王处所。《训蒙》继承了《玉篇》,将“殿”字解释为“君居”。
如“宫”字。《说文·宀部》:“宫,室也。从宀,躳省声。”可见,“宫”就是“室”,即房屋。《训蒙》:“宫,집궁 。君居。”它将“宫”的意义指称范围缩小,认为“宫”是用于特指君王居住的房屋。从广义上来说,“宫”就是“室”,即用于居住的房间。《尔雅·释宫》:“宫谓之室,室谓之宫。”郭璞注:“皆所以通古今之异语,明同实而两名。”据《尔雅·释宫》《风俗通》等记载,从秦汉开始,“宫”可以用于特指“君王居所”,如西汉的“未央宫”。自从“宫”有了这一特指义后,为了避讳,通指“房屋”这一意义就逐渐消失了。该字沿用至今,在大多数情况下,是用以表示位高权重者居住的地方,如宫殿、故宫等。
如“阁”字。《说文·门部》:“阁,所以止扉也。”这是它的本义,指门后用于阻止门关上的木构件。《玉篇》除了收录该字本义外,还收录了其引申义“楼”。由于“阁”的本义不属于“宫宅”类的范畴,所以《训蒙》只收录了它表示“楼、房子”的引申义,用谚文“집각”表示。
又如“桁”字。该字《说文》未收,《玉篇》对它的解释是:“下庚切。屋桁也。又胡冈切。大械也。”由此可知,“桁”字有两个不同的读音,分别表示不同的意义。《训蒙》:“도·리힝 。俗呼桁条。又与同。”可见,《训蒙》只保留了《玉篇》的前一个义项“屋桁”,意思是“屋内的横梁”。之所以未收录另一个义项“大械”,是因为它在此处是表示一种古代刑具,这一含义与“宫宅”无关。
《训蒙》“宫宅”类与《说文》《玉篇》收录义项皆同的字共有38个。如“圂”字,从“囗豕”,为会意字,表示“猪在圈中”。由于古代“猪圈”常与“厕所”相连,所以《说文·囗部》《玉篇》都将该字解释为“厕所”。《训蒙》与之相同,并增补了韩国对“厕所”的俗称——“净房”。又如“屋”“宅”“家”三个字,三部辞书收录的义项都是“房屋,居舍”,“楼”字三部辞书收录的义项都是“重屋”,等。
二、义项新变
义项新变指的是《训蒙》收录的该字义项,其中一部分是继承了《说文》与《玉篇》的义项,此外还有一个或几个义项未见于《说文》《玉篇》。这可以充分证明,崔世珍在编著《训蒙》时,除了参考《说文》《玉篇》这两部影响较大的中国字书外,还参考了其他的中国文献古籍。由此,对《训蒙》书中这部分义项来源进行追溯,也能为梳理中韩两国文化交流史的工作提供参考。这部分字共有15个。
金安区各部分地形不一,变化较大,总体呈现南高北低的状态。不同的地形部位对日照时数、温湿度和太阳辐射强度均有影响。
一是有些字出现了新的义项。
又如“庐”字。《训蒙》继承了《玉篇》的解释,将“庐”释为普通的、供人们居住的房屋。《玉篇》:“庐,力于切。寄也,屋舍也。”《训蒙》:“庐,집려 。民居。又丧居曰倚庐。”“庐”的本义见于《说文·广部》:“庐,寄也。秋冬去,春夏居。”又《诗经·小雅·信南山》:“中田有庐。”郑玄笺:“中田,田中也。农人作庐焉,以便其田事。”可知,“庐”特指农忙时节在田野中临时搭建的供农民居住的房屋;之后引申为屋舍、寄居之所。《训蒙》“庐”字释义中的“倚庐”一词,也源于中国,如《礼记·丧大记》:“父母之丧,居倚庐,不涂,寝苫枕块,非丧事不言。”这里指的是父母去世后,为父母守丧时居住的简陋棚屋。
同时,ITU-T也在考虑10 G PON(XG-PON1和XGS-PON)后的技术。基于前期G.sup.hsp后10 G PON技术研究白皮书,并考虑了家庭用户、企业用户、移动回传和前传的需求,运营商和设备商等产业链逐步形成了对于NG-PON的需求,于2018年1月立项了50 G PON的相关标准,同时立项的还有基于多波长叠加的NGPON2下一代,其中每个通道的速率为50 Gbit/s。
其三,罗塞蒂善于从中世纪的文化积淀中寻找灵感[3]。从罗塞蒂的名字可以读出他对中世纪那位文学巨擎的敬仰和热爱,和自己的精神偶像但丁一样,罗塞蒂体内流淌着的也是意大利人的血液。他的父亲原是一位烧炭党成员,为躲避政治迫害而流亡英国,所以罗塞蒂虽然生于伦敦,却一直视意大利为自己真正的故乡。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像熟悉雪莱的诗歌一样熟悉但丁的诗歌,甚至十几岁时就翻译出了但丁的自传体诗歌《新生》。但丁之于他,就好比莎士比亚之于每一个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影响到绘画,就使得他的作品充满了对中世纪情感及奥秘的迷恋之情。
又如“壁”字。它在《训蒙》中有两个义项,比《说文》《玉篇》多出了一个引申义。“壁”的本义就是《说文》《玉篇》所说的“垣也”,在《训蒙》中用谚文表示为“·벽 ”,即“墙壁”。后引申用于表示“军中堡垒的墙壁”,如《战国策·燕策三》:“使左右司马各营壁地”,此句中的的“壁”即为“军垒”。
二是有些字义项未变,但义项所指称的范围发生了变化。
3) 对高应力厚煤层动压巷道围岩的控制必须把巷道围岩看作一个整体,把对底板的控制放在与顶帮控制同等重要的地位,在支护顶帮的同时进行底板的加固,使整个巷道形成一个整体承载结构。
本研究以2018年教育部最新公布的黑龙江省81所高校为研究对象,通过拜访形式填写问卷。在正式发放问卷之前,首先对5所高校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和高年级学生进行了访谈,了解高校创新能力与绩效的构成,在此基础上设计、开发了调研问卷。然后,在与相关高校师生和专家的多次深入探讨后,对问卷进行修正,确定最终问卷。向黑龙江省高校的中、高层教学管理人员和高年级学生分别发放了81份配对问卷,并成功回收81份有效问卷。在这些高校中,公办院校64所,约占79%;民办院校17所,约占21%。
如“房”字。《训蒙》:“집방。俗呼房子、瓦房、草房。”《说文》《玉篇》对“房”的解释均为“室在旁也”。三者收录的义项均与“房屋”有关,但《训蒙》扩大了“房”的指称范围,认为“房”就是普通的房子、屋子,又根据不同的建筑材料将它分为瓦房、草房。因此,可以据此推测韩国当时常用泥瓦、茅草等材料建造房屋,《朝鲜古迹图谱》中的图谱记录了朝鲜时代的建筑样式,可为一证。《说文》《玉篇》解释的是“房”的本义,强调了“房”的位置是在“室”的旁边,是与“正室”相对的。段玉裁注:“凡堂之内,中为正室,左右为房,所谓东房、西房也。”随着字义的演变发展,“房”用来泛指各类房屋,供人居住或放置杂物的建筑物均可以称为“房”。《广韵》:“房,房室。”《训蒙》只是将“房”的引申义作为义项,这是与当时韩国房屋的具体样式、人们对房屋的概念认知密切相关的。
还有“堂”“室”。两字在《训蒙》中是采用了对举而释的方法:“前为堂,后为室”。《字源》对“堂”的解释是:“西周文字。从‘高’省,声符‘尚’字不从‘口’,‘土’旁也稍异。此字中‘高’、‘土’都是意符,从‘高’表示殿堂之高,从‘土’表示建筑殿堂的材料。”可见,“堂”的本义是指以土石制成的屋基,后引申表示建在屋基上的房屋,如殿堂等。因此,《玉篇》解释该字本义是“土为屋基”,而《说文》的解释“殿也”,为其引申义。至于“室”,最常使用的就是该字本义,表示“休息的卧房、卧室”,《说文》《玉篇》均收录了其本义。但是,《说文》《玉篇》中均未作更具体的阐释。《尔雅·释宫》中对“堂”“室”的位置有详细说明:“古者有堂,自半已前虚之,谓之堂,半已后实之,谓之室。”《训蒙》可能是受到了《尔雅》的影响,从中摘取相关解释,使“堂””“室”的指称范围更为精确。再看“墉”“垣”。《训蒙》:“高曰墉,卑曰垣。”这两个字本义相同,即“墙壁”。《说文》《玉篇》均收录了二字的本义。宋、元字书《集韵》《古今韵会举要》对二者进行了区分:“卑曰垣,高曰墉。墙也。”《训蒙》极有可能是受了这两部字书的影响。
“渠”字也值得我们重点关注。《训蒙》:“渠,又汝也。”据《说文》《玉篇》的解释,“渠”的本义是“水渠、沟渠”。之后,由于受方言的影响,“渠”被假借为人称代词,用作指代第三人称,《故训汇纂》记录了吴语方言区称“他人”为“渠侬”这一现象。《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五》:“渠等不为汝所处分。”胡三省注:“吴俗谓他人为渠侬。”郭锡良(2005)在《汉语第三人称代词的起源和发展》中指出,“渠”在南北朝时期才产生第三人称代词用法,而且这一用法在南北朝时期还不是很常见,到唐初才比较流行。查阅《古文字释要》《古汉语字典》《字源》等工具书后可知,“渠”在以“人称代词”这一假借义出现时,均用作指代第三人称“他”,而非第二人称“汝(你)”。因此,《训蒙》所收这一义项“汝”,应为崔世珍在编写时出现的错误。
三、义项不同
《训蒙》“宫宅”类有14个字的义项,在《说文》《玉篇》中都没有收录。下面我们的重点是在于探寻《训蒙》收录字义是否有可信来源,它又有可能是源自何处。
调查问卷采用国家流动人口健康调查问卷。调查对象完成一对一的问卷调查。问卷内容包括一般人口学特征、艾滋病的知识和态度、相关行为学特征和干预检测服务利用情况等。能正确回答8道关于艾滋病知识问题中的6道及以上者判定为知晓艾滋病。
又如“宸”字。《说文·宀部》:“宸,屋宇也。”段玉裁注:“屋者,以宫室上覆言之,宸谓屋边。”可见,该字本义是“房屋屋檐的边沿”。《玉篇》在收录“宸”字本义的同时,还收录了“宸”的引申义——“幽深的房屋”。《训蒙》只收录了“君居”一个义项,而该义项《说文》《玉篇》均未见记载。不过,这一字义也是来源有据。《广韵·真韵》:“宸,天子所居。”由于“宸”可以表示北极星所在的区域,天上众星拱绕北斗星,恰似帝王在国家中的地位,所以有了这一引申义。
又如“院”字。它在《训蒙》的解释是:“垣墙内。又院落。”这一释义来自于《广韵》:“院,垣院”及《集韵》:“院,垣中也”。由于该引申义出现在《说文》《玉篇》成书之后,所以两书未能收录。还有“栊”字。据《说文》《玉篇》的解释,“栊”的本义是“牢笼、栏笼”。至唐宋时期,该字引申特指“关养兽类的槛栏”。《集韵》:“栊,所以养兽。”清代朱骏声在《说文通训定声》中指出,在实际使用中,“栊”常被假借为“㰍”。《说文·木部》:“㰍,房室之疏也。”段玉裁注:“房室之窗牖曰㰍。”《训蒙》将“栊”字解释为“窗间隔木”。可见,崔世珍在解释该字时只保留了其假借义。
义项出现新变的情况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出现了新的义项;二是义项未变,但该义项所指称的范围发生了变化。下面分别举例说明。
与义项新变中“渠”字的情况类似,本部分中有“闺”“”“埇”“舍”四个字的释义,在目前可以查到的中国文献中均未找到用例或实证。
在这四个字中,“闺”“”两字可以视为一组。《训蒙》:“大曰闺,小曰。”它认为两者表示的都是“居住的房屋”,但有大小之分。《说文》《玉篇》记录了二字的本义,它们都从“门”取意,本义都与“门”有关。“闺”指的是“上圆下方”的门,“圭”兼表义。《玉篇》还记录了该字的引申义:“宫中小门”。“”的本义是“门旁户”,即“大门旁边的小门”。“闺”“”二字均可以引申为“内室、卧室”,《说文》《玉篇》没有记载,而《训蒙》只收录了“居室”这一引申义。至于两者的大小之分,应来源于《尔雅·释宫》:“宫中之门谓之闱,其小者谓之闺,小闺谓之阁。”这里指出的大小关系是针对“门”这一本义而言的,而非“居室”的引申义。因此,崔世珍直接将两者的大小关系从本义挪用至“卧室、居室”引申义上。
“埇”字,《玉篇》《广韵》都解释为“地名,在淮泗”,即今淮河中下游一带。该字后来又表示“往道路上加土、培土”的意思。《太平御览》曾引用《山海经》郭璞注,说汉元帝时临除县北埇长六里高二丈,即息壤类。郭璞注《山海经》在《玉篇》产生之前,可见晋代“埇”已产生“道上加土”的意义,但未被《玉篇》收录。《训蒙》:“埇,듕계:용 。正路。俗呼埇道、正道。”这一释义其实是对“埇”的误解,它将“埇”与其异体字“甬”混淆,“甬道、大道”是“甬”的本义,但在中国古代文献中没有见到以“埇”表示“正路、正道”的用法。
山洪灾害防御预案中确定的四级响应具体措施,在实际操作中,因面临的实际情况不同,需要灵活应对,同时,将人的行动措施进行计算机化也有一定难度,还需要在今后的工作中,予以规范和强化。
“舍”,《说文·亼部》释云:“市居曰舍。从亼、屮,象屋也。囗象筑也。”其实,“舍”字的字形可追溯至金文,根据对出土文献的考证,“舍”的本义并不是《说文》所说的“市居”。《字源》认为,“舍”应为形声字,从口余声,本义是“口头发布”,并以西周鼎铭文为证,西周善夫克鼎云:“王令善夫克舍令于成周遹正八师之年”,“舍令”即“发布命令”。许慎是依据小篆字形对“舍”字本义进行了错误的解释。“舍”由其本义引申出“发出、给予”等意义,又引申表示“放弃、舍弃、停止”。在表示这些意义时,“舍”读作上声。后来,该字又由“停止”义引申表示“停止、休息的地方”,即《说文》说的“市居(客馆)”,在表示这类意义时,“舍”读作去声。《训蒙》云:“大曰家,小曰舍”,将“家”“舍”对举,认为二者有空间大小的区别。这一意义也未能在中国古籍文献中找到实证。《周礼·天官·宫正》:“次舍之众寡。”孙诒让正义:“凡吏士有职事常居宫内者为官府,官府之小者为舍。”这里的“舍”与“小”发生了联系,但孙诒让为清代人,《训蒙》成书时间大致相当于明朝,二者时间不吻合。可以看出,《训蒙》“舍”字的释义并无根据来源。
四、结语
从字义收录角度来说,《训蒙》字义较《说文》《玉篇》发生变化的字总计29个。在这29个字中,那些字义出现新变的可进行溯源,由此可以追踪韩国朝鲜时代中国古籍的传播轨迹,为进一步研究中韩两国文化交流史提供新的思路。
同时,我们还可以发现,《训蒙》收录义项的来源十分广泛,崔世珍除了主要引用《说文》《玉篇》外,参考的中国古籍很多,时代跨度也很大,可以说是上至先秦,下迄宋元。据笔者统计,他参考的中国古籍可能包括《诗经》《礼记》《战国策》《孟子》《尔雅》《释名》《三国志》《昭明文选》《切韵》《艺文类聚》《一切经音义》《太平广记》《太平御览》《新唐书》《资治通鉴》《广韵》《集韵》《韵会》《元史》等,涵盖了经史子集各个门类,涉及到社会制度、物质生活、精神世界等各个方面。此外,各类注笺本也极有可能为崔世珍所参考,如《仪礼》郑玄注,《战国策》鲍彪注,《礼记》孔颖达正义,等。这些古籍为崔世珍提供了丰富的汉字用例信息,也为崔世珍收录字义提供了诸多参考。
除了大部分渊源有自的义项外,上述29个字中,有4个义项暂时无法在中国古籍中找到依据与来源,如“渠”字的“汝”义,“埇”的“正路、正道”义,“闺、 ”的大小区分,“舍、家”的大小区分,等。这4个义项的准确性仍有待于进一步的考证。
纵观韩国汉文字典编纂史,《训蒙》作为第一部由本国学者编纂的、针对蒙童识字设计的汉语学习字典,其“第一部”的地位不容忽视,但该书也存在着以下问题:
第一,分类标准不够清晰。“宫宅”类96个字的字义大多数都与中“宫宅”意义相关,但崔世珍并未在《训蒙·引》中作出明确的解释。导致书中其他类别下也可以找出与“宫宅”意义相关的字,如“官衙”类下的“庖”“厨”二字表示“厨房”;又如“天文”类下的“宇”字,释义是“宇,屋边也,檐宇”,却将该字归入“天文”不归入“宫宅”。诸如此类的字在《训蒙》一书中共能找到53个。
第二,编撰体例不够严谨。这主要体现在字义收录存在一定的随意性、偶然性。如“舍”,《训蒙》云:“大曰家,小曰舍”,涉及到了“家”“舍”二字的关系,但在“家”字下并未提及。又如前文提到,《训蒙》之所以选取《玉篇》义项中的其中一个或几个的原因,大部分是由于它们与“宫宅”意义有关。但是,在“宫宅”类中,也存在一部分义项是与“宫宅”毫无关联的,如“阙”的义项“失也、过也、少也”,“厕”的义项“间杂也”,“铺”的义项“设也”。由此可见,其编撰标准没有严格统一。
虽然该书存在一些问题,但《训蒙》在韩国汉文字典编纂史中的地位仍是值得充分肯定的,它对韩国汉文字典的编纂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训蒙》之后出现的第二本字书是1536年的《韵会玉篇》,同为崔世珍所编,该书可以视为同时代韵书《四声通解》的“索引目录”。崔世珍在《韵会玉篇·序》中自述编书宗旨,“类聚诸韵,合为一书,正其字音,节其解义,使览者断无他歧之惑”。不过,因崔世珍年事已高,最终未能实现。此书将《四声通解》中收录的字再按照部首进行重新排列,“偏旁同者,以形而聚”,但是并没有解释字义,只是记录了该字的韵部。之后的第三本、第四本字书受《训蒙》影响更为明显。第三本是柳希春1576年编纂的《新增类和》,第四本是1796年的《全韵玉篇》。由于《新增类和》也是针对孩童编写的习字教材,所以其收录的汉字都是基础汉字,释字方式较为简单。在选字时,柳希春很明显受到了崔世珍提出的“全实之字”这一概念的影响,收录的汉字全部是在现实生活中可找到对应事物的“实字”,在释字时则只用谚文,与《训蒙》相同,最后一个谚文字母表示该字读音,之前的部分则表示该字字义。至于《全韵玉篇》,该书作者不详,是在《康熙字典》传入韩国后所作,也不再是针对蒙童设计的。因此,这本书中收录的字更为丰富,而不是仅仅限于基础汉字。从该书释字方式,仍能看到《训蒙》的影响痕迹。如在字头后首先用方框内的谚文表示该字读音,再用汉文列出字义,包括本义与引申义、假借义,就与《训蒙》极为相似。可以看出,《全韵玉篇》作为一本更完备、更全面的字书,它在具有开创性的同时,在体例上受《训蒙》的影响也十分明显。
在80 mL无水乙醇和20 mL去离子水的混合溶液中加入25%的氨水1.0 mL,搅拌均匀,在40 ℃水浴及不断搅拌下,加入0.2 mL TEOS,保温搅拌反应6 h,得到的颗粒经8 000 r/min 离心,与溶液分离,然后用去离子水和无水乙醇各清洗2次,于烘箱中60 ℃干燥后备用[7]。
总之,《训蒙》在韩国汉文字典编纂史中的意义和价值是值得学界充分重视的。从针对蒙童编写这一角度来说,崔世珍的选字原则、编排方法为之后童蒙教材的编写提供了有益参考。从它作为韩国本国学者编写的“第一本字书”这一角度来说,其训释方式、体例、用语及释义对后世汉文字典的编纂也具有重大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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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ation of the Meaning of the Characters of“ Gong zhai(宫宅)” in“ Xunmeng Zihui(《训蒙字会》)”——Contrast with“ Shuowen Jiezi(《说文解字》)” and“ Yu pian(《玉篇》)”
You Chengcheng
(School of Humanities,Shanghai Jiaotong University,Shanghai 200240,China )
Abstract: Comparing the meanings of the words of “gong zhai(宫宅)”in Xunmeng Zihui(《训蒙字会》)with Shuowen Jiezi(《说文解字》)and Yu pian(《玉篇》),we can find out that in the process of inclusion in the meaning of the word,Xunmeng Zihui(《训蒙字会》)is not only influenced by Shuowen Jiezi(《说文解字》)and Yu pian(《玉篇》),but also very likely to be subject to other ancient Chinese books.The reason why the meaning of the Xunmeng Zihui(《训蒙字会》)is more change than the Shuowen Jiezi(《说文解字》)and Yu pian(《玉篇》)is that the word is extended or not received,or only its extension meaning is accepted.However,some of the meanings of the word in (《训蒙字会》)cannot be found in the existing Chinese handed down documents.For the time being,Cui Shizhen is mistakenly accepted and misreceived.There are 4 such errors.In addition,as the first Korean-language dictionary,the (《训蒙字会》)has a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the Chinese dictionary in terms of editing and editing methods.It has a very unique and important significance in the history of Korean Chinese dictionary compilation.
Key words: overseas Chinese characters;Xunmeng Zihui;gong zhai words;word meaning;compare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韩国传世汉字字典文献集成”(14ZDB108)
作者简介: 游程程,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