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倒台前的行踪与中风考_成吉思汗论文

成吉思汗临崩前行踪与卒地考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成吉思汗论文,行踪论文,临崩前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28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883(2007)05-0005-08

孛儿只吉铁木真最后时日的活动及卒、葬,《元史》卷1《太祖纪》:“二十一年丙戌冬十一月庚申,帝攻灵州,夏遣嵬名令公来援。丙寅,帝渡河,击夏师败之。丁丑,驻跸盐州川。”“二十二年丁亥春,帝留兵攻夏王城,自率师渡河,攻积石州。二月,破临洮府。三月,破洮、河、西宁{二}[三]州。夏四月,帝次{龙}[隆]德,拔德顺等州,德顺节度使爱申、进士马肩龙死焉。五月,遣唐庆等使金。闰五月,避暑六盘山。六月,夏主李睍降。帝次清水县西江,秋七月壬午,不豫。己丑,崩于萨里川哈老徒之行宫。寿六十六,葬起辇谷。”[1](24)“灵州”亦“灵武”、“临洮”、“德顺”诸役,《元文类》卷57宋子贞《耶律楚材神道碑》:“丙戌冬十一月,灵武下,诸将争掠子女、财币。公(耶律楚材)独取书数部、大黄两驼而已”[2](12)。《元史》卷120《察罕传》:“进攻灵州,夏人以十万众赴援,帝亲与战,大败之。还次六盘,夏主坚守中兴,帝遣察罕入城,谕以祸福”[1](2956)。《金史》卷123《陀满胡土门传》、《爱申传》:“正大四年{五}[二]月,城(临洮府)破被执,诱之(总管陀满胡土门)降不应,使之诡不从,以刀乱斫其膝胫,终不为屈,遂杀之。”严正大四年春,大兵西来,拟以德顺为坐夏之所”,“凡攻百二十昼夜,力尽乃破,爱申(节度使)以剑自刭”[3](2689、2691)。

自从二十一年十一月起,截至二十二年闰五月止,身为大汗的铁木真一直亲自在经略西夏和金的军中。按照地理形势,先后所经为:今宁夏灵武市西、盐池县治之“灵州”、“盐州”,今青海循化县治之“积石州”,今甘肃临夏市西南、临潭县治、临洮县治、会宁县东之“河州”、“洮州”、“临洮府”、“西宁州”①。所涉“龙德县”(亦“隆德县”)、“德顺州”,盖在今宁夏西吉县东南、隆德县治的宋“隆德寨”、“德顺军”故城②,而非在今宁夏隆德县治、甘肃静宁县治的元“隆德县”、“静宁州”故城③。“拟以德顺为坐夏之所”之“坐夏之所”,正是指位于金“德顺州”、“镇戎州”分界处的“六盘山”。无论从治今凤翔县、西安市的地方都会“凤翔府”、“京兆府”前往“积石州”,“路险”但适宜避暑的“六盘山”,都是必经之路。元好问《遗山集》卷16《李楫神道碑》:“改积石州军事判官。积石边郡,羌、浑杂居,君(李楫)抚治有方,人甚安之。”“初(泰和中),赴积石,太夫人以六盘路险,登顿殊甚,山外高寒,非老人所堪,故留居乡里。”[4](14)方孝孺《逊志斋集》卷22《汤和神道碑》:“洪武二年,王(汤和)同中山王(徐达)拔河中,渡河,入潼关,趋鳯翔,越六盘,关、陇皆平。”[5](11)

早在北宋中叶,由于西麓“陇干城”亦德顺州的开辟,“六盘山”即已成为西北边疆的“名胜”。苏颂《苏魏公集》卷57《姚宝神道碑》:“景德元年,曹武穆公玮守镇戎,知其(姚某)可任,召与语曰:‘若知六盘山西良田万顷,久陷虏疆。若能以力开拓归中原,则世为边圉将,不亦善乎?’于是,发私财,募五原子弟千余人,大城陇干。遂辟其西境四十里,筑垒其傍,土人谓之姚氏堡。曹公嘉之,为四寨民兵巡检,渐完,使南牧隆消河,有劳,闻于朝廷,未推赏而卒。”[6](18)入金以后,东麓的“镇戎城”也得成为州的所在;而当元至元中,更立“开成路”而成为安西王的夏季驻所。《元史》卷59《地理志》:“开成州。下。宋为镇戎军。金升镇戎州。元初,仍为{原}州。至元十年,皇子安西王分治秦、蜀,遂立开成府,仍视上都,号为上路。”[1](1428)④而当蒙古国期间,该山曾是宪宗蒙哥和“潜邸”中的世祖忽必烈的顿留地。萧《勤斋集》卷2《赵弼墓志铭》:“岁甲寅,总管君(赵得贤)卒。明年,杨夫人挈公(弼)以玉杯、名马贽觐于六盘渊龙之所,给事行内,未尝有过,上爱之。尝冬狩野宿,寒甚,命寝御衾中。”[7](11)⑤王恽《秋涧集》卷48《真定史氏家传》:“[岁戊午,]宪宗驻六盘也,诏发民为兵,勅使拟公(史天泽)子为帅。”[8](20)

值得注意的是:故城在今宁夏固原市南的元“开成路”,在当时径被称作“六盘山”。《元史》卷163《赵炳传》:“至元十四年,加镇国上将军、安西王相。王府冬居京兆,夏徙六盘山,岁以为常。王既北伐,六盘守者构乱,炳自京兆率兵往捕,甫及再旬,元恶授首。”[1](3837)姚燧《牧庵集》卷10《延厘寺碑》:“府在安西者为安西,六盘者为开成,皆听为宫邸。”[9](6)不过,当年“行府”之“六盘山”,乃曾在“萧关”外亦西南的“山口子里”。程巨夫《雪楼集》卷5《平云南碑》:“宪庙践阼之二年,岁在壬子,我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以介弟亲王之重,授钺专征。秋九月,出师。冬十二月,济河。明年春,历盐、夏。夏四月,出萧关,驻六盘。八月,绝洮,踰吐蕃。”[10](1)《牧庵集》卷17《袁湘神道碑》:“先朝时,今上以大弟之重征南诏,驻兵六盘山,公(袁湘)见行府。”[9](9)《至正析津志辑佚》《学校》录《令旨》:“长生天气力里,蒙古皇帝福荫里,忽必烈大王令旨里,道与赛典赤:据恁说将来底宣圣庙并赡学地土,已前牙鲁瓦赤、塔剌浑断事官每断定与秀才每来,其先生冯志亨实时当面说与情愿分付文字”;“甲寅年五月二十八日,六盘山口子里写来”[11](200)。这个写“令旨”的所在,应该就是当年其祖父成吉思汗的避暑地。

完颜金曾于蒙古军队深入陕西疆界之际,派遣使臣“乞和”。《金史》卷17《哀宗纪》:“正大四年六月戊申朔,遣前御史大夫完颜合周为议和使”[3](379)。《元史》卷1《太祖纪》:“二十二年六月,金遣完颜合周、奥屯阿虎来请和。帝谓群臣曰:朕自去冬五星聚时,已尝许不杀掠,遽忘下诏耶?今可布告中外,令彼行人亦知朕意。”[1](24)而成吉思汗接见“送来了大盘珍珠”的使臣的地点,正是“六盘山”。《史集》第1卷第2分册《成吉思汗纪》:“他来到南家思、唐兀惕、女真边界上的一个地方,女真君主派遣使者送来了大盘珍珠。成吉思汗将珍珠全部分给了[臣下]”;“当他来到女真、南家思和唐兀惕地面交界处的六盘山(Люпаншань)地方时,女真国王刚听到成吉思汗来到,便遣使送来礼物请降。礼物中包括一盘大圆珍珠。成吉思汗下令将珍珠赐给耳上穿孔的人,每人一颗。当时,[耳上]没有[穿孔]的人马上在自己的耳上穿了孔。所有的人都发给了珍珠,但[珍珠]还是剩下了许多。成吉思汗说:‘今天是行赏的日子,[将剩下的珍珠]全部掷出去,让人们捡拾吧!’他自知死期将临,对这些珍珠毫不在意。许多珍珠丢失在尘土里了,过了很长时间,还有人在那里寻找珍珠,从地下检到珍珠”[12](320-352)。

蒙古借道南宋,迂回治今陕西汉中市之“兴元府”突入治今河南唐河县、邓州市之“唐、邓州”,从而在“三峰山”歼灭金主力的战役,脍炙人口。然而,这一颇有创意的军事行动,最早却似乎出自成吉思汗的“临崩”遗言。《元史》卷1《太祖纪》、卷115《拖雷传》:“临崩,谓左右曰: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弊,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言讫而崩。”[1](25)“凤翔既下,有降人李昌国者,言:‘金主迁汴,所恃者,黄河、潼关之险尔。若出宝鸡入汉中,不一月可达唐、邓,金人闻之,宁不谓我师从天而下乎?’拖雷然之,言于太宗。太宗太喜,语诸王、大臣曰:‘昔太祖尝有志此举,今拖雷能言之,真赛因也。’赛因,犹华言大好云。遂大发兵”[1](2886)。可是,使人不解的是:正是逗留在“六盘山”的金使臣之一“奥屯阿虎”,通过“北中大臣”之口,“事先”就获得了敌方类似的攻坚“计划”。《金史》卷112《完颜合达传》:“又宣徽使奥敦阿虎使北方,北中大臣有以地图指示之曰:商州到此中军马几何?又指兴元云:我不从商州,则取兴元路入汝界矣。阿虎还奏,{宣}[哀]宗甚忧之。”[3](2468)

即使在铁木真合罕去世后的数月里,蒙古军仍在执行“取兴元路入”的战略;只不过由于南宋地方当局不愿“合作”,未免进行武力的“压迫”。陈桱《通鉴续编》卷21:“宋宝庆三年十二月,蒙古入关外诸隘,四川制置使郑损弃沔州逃归,蒙古遂入三关”;“蒙古入西和,知州陈寅死之”[13](14)。魏了翁《鹤山集》卷82《郭正孙墓志铭》:“会金、元相持累岁,朝廷患之。嘉定十六年,召淮东帅臣郑损超除四川制置使,专属以疆事。一日(宝庆三年),元人乘虚大入,损惧,捐四州及天水军,退守七方、武休、僊人三关,自沔还利。朝廷又患之,绍定元年,命湖北帅臣桂如渊代之。”[14](1)洪咨夔《平斋集》卷17《西和州守陈寅妻安人杜氏、男基暨垦死节赠官制》:“西和婴孤城抗敌,力穷援绝,臣为国死忠,子为父死孝,妻为夫死义。”[15](12)而其规模之大,势力之猛,令人咋舌。吴咏《鹤林集》卷18《论蜀事四失三忧及保蜀三策札子》:“关隘则攻乘会破马岭,突出武休,分道麻家平,断仙人原,径犯金牛、潭毒。最是西和,四郡之脊膂也,向者不曾陷而今攻陷矣;沔阳,汉中之股臂也,向者不曾破而今残破矣;益昌,梁、益之襟喉也,向者不曾入而今深入矣”;“将士则田燧死于马岭,李实死于凤集,李冲死于同谷,陈寅死于西和,杨杞死于天池原,呼延栻死于芭蕉岭,偏将小校阵亡战没者,不复以数计”[16](2)。

至于合罕“陨身”与西夏“灭国”二者的“关系”,记载之矛盾几乎到了极点。在时间上,有以后者在先者。《圣武亲征录》:“乙酉夏,避暑。秋,复总兵征西夏。丙戌春,至西夏,一岁间,尽克其城。时上年六十[五]矣。丁亥,灭其国以还。太祖圣武皇帝升遐之后,太宗皇帝即大位以前,太上皇帝时为太子。”[17](850)也有以前者在先者,《元史》卷120《察罕传》:“众方议降,会帝崩,诸将擒夏主杀之,复议屠中兴,察罕力谏止之,驰入,安集遗民。”[1](2956)而于降附的“唐兀惕国王和居民”之杀戮,也是遵照“遗告”行事。《史集》第1卷第2分册《成吉思汗纪》:“成吉思汗自知病危,大渐已近。遂对异密们遗告曰:‘我死后,你们不要为我发丧、举哀,好叫敌人不知我已死去。当唐兀惕国王和居民在指定时间从城里出来时,你们可将他们一下子全部消灭掉。’猪儿年秋第二月十五日,他为他那著名的兀鲁黑留下了汗位、领地和国家,离开了[这个]易朽的世界。异密们按照他的命令,秘不发丧,直到[唐兀惕]人民从城里出来,[当时]就[把他们]全部杀死。于是,异密们运着灵柩回去了。他们在抵达斡耳朵前,将一路上遇到的人畜全部杀死。附近地区的宗王、后妃、异密们全都聚来为他举哀。”[12](321)

除了前引外,仍有当时文字云:铁木真之“崩”地在“萨里川”。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1《列圣授受正统》:“太祖应天启运圣武皇帝讳铁木真,国语曰成吉思。宋开禧二年丙寅十二月,即位于斡难河,自号可汗。至宋宝庆三年丁亥七月己丑,崩于萨里川,在位二十二年,寿六十六,葬起辇谷。”[18](9)“萨里川”的方位,在“土剌”河,亦今色楞格河支流土拉河上游迤南。《通鉴续编》卷19:“王汗渐强,因害太祖皇帝之得人,欲图太祖皇帝。太祖皇帝辞去,次于萨里川,而王汗移居于{图喇}[土剌]河”。“太祖皇帝乃会王汗于萨里川{布}[不]朗吉{尔}[儿]崖,复率众攻泰{楚特}[赤乌]部,大战于{鄂诺}[斡难]河,泰{楚特}[赤乌]部长杭{呼}[忽]败走。”[13](27)而“哈老徒之行宫”,亦其“哈连徒泽”之故居。《圣武亲征录》:“时我众居哈连徒泽,间为乃蛮部人所掠,上怒曰:‘曩者别里古台为彼所伤,我舍衅议和而不听,今何乃乘敌势凌我?’”[17](842)金幼孜《北征后录》:“永乐十三年六月初三日,晚,次双泉海,即撒里怯儿,元太祖发迹之所,旧尝建宫殿及郊坛,每岁于此度夏,山川环绕,中阔数十里,前有二海子,一盐一淡,西南十里,有泉水海子一处,西北山有三关口,通饮马河、土剌河,胡人常出入之处也。”[19](486)

铁木真“不豫”以及金“朝廷得清水之报”之“清水”,似乎不是“六盘山”南、有“陇山”阻隔向东去路的治今甘肃清水县之“秦州”属县“清水”。蒙古军如欲大举攻金陕西、河南,可由“六盘山”东至平凉,再长驱直入,分别向凤翔、京兆;即使执行借道兴元的“既定”之策,也可自宝鸡县南入散关。事实上,合罕部下“大兵”的移动,正是这种情况。《金史》卷111《撒合辇传》、卷123《杨沃衍传》:“初,闻大兵自凤翔入京兆,关中大震,以中丞卜吉、祭酒阿忽带兼司农卿,佥民兵、督秋税,令民入保为避迁计。当时议者以谓大兵未至而河南先乱,且曰:‘御史监察城洛阳,治书供帐北使,中丞下兼司农佥军督税,台政可知矣’。”[3](2448)“初,大兵破西夏,长驱而至,关辅千里,皆汹汹不安,虽智者亦无如之何。[杨]沃衍与其部将刘兴哥率兵往来邠、陇间,屡战屡胜,故大军猝不能下。”[3](2685)“邠、陇”,金州名,皆见《金史》卷26《地理志》,治今陕西彬县、陇县;二处恰好分别就是京兆、凤翔府面向西北大路的要冲和屏蔽。也就是说,作为统帅的成吉思汗,没有理由前“次”不是主攻方向的地域。再说,成吉思汗自“不豫”至于“崩”,中间只隔八天;而八天之内,根本不可能从漠南“六盘山”南的“清水”赶去漠北的“萨里川”。

“清水”,当即所称“清水答兰答八”。《元史》卷120《察罕传》:“太宗即位,从略河南。北还清水答兰答八之地,赐马三百、珠衣、金带、鞍勒。”[1](2956)“答兰答八”亦“答兰塔班”、“达兰达葩”,蒙古语意为“七十岭”。《史集》第1卷第1分册《部族志》:“撒里黑汗指引蒙古人沿著称做答兰塔班的山边走去,他自己也从这条路走去,[但是]他从秃亦(Tui)、塔合朮(Tagaju)地方返回来了。”[12](185)无独有偶,这也是一个建有合罕“行宫”的所在。《元史》卷2《太宗纪》、《定宗纪》:“太宗六年夏五月,帝在达兰达葩之地,大会诸王、百僚,谕条令”;“太宗崩,皇后临朝,会诸王、百官于答兰答八思之地,遂议立帝”[1](33-38)。耶律铸《双溪醉隐集》卷4《松声》:“岩声何事韵铮铮?风入寒梢鸟自惊。七岭夜寒筛汉月,九霄霜冷奏秦筝。七岭,行宫地名。”[20](2)所称“七岭”,也就是“七十岭”。其所在,当在“秃亦”、“塔哈朮”、亦今图音、塔楚二河迤北的“杭海山”亦今杭爱山畔。名“清水”为“县”,或许是因为安置了“汉民”的缘故。而无论“清水答兰答八”、“萨里川哈老徒”,皆在通往位于“怯绿连河”亦今克鲁伦河上名为“阔帖兀阿剌勒”的“成吉思汗大斡耳朵”的中途。

成吉思汗的葬前“丧礼”,正是在“怯绿连地区”进行。《史集》第2卷《窝阔台合罕纪》:“他(成吉思汗)的灵柩被运送到了他们的主营(禹儿惕)怯绿连地区,举行了丧礼。所有的宗王和异密们,一起商议了国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常驻之地,按照作出的决定,进行休息。”[12](28)“怯绿连地区”乃蒙古乞颜部落世居地之一,与其生前相定的葬地“起辇谷”所在的“不儿罕哈勒敦”相距不远。同书第1卷《成吉思汗纪》:“蒙古有一座名叫不儿罕哈勒敦的大山,从这座山的一个坡面流出许多河流,这些河流沿岸有许多树木和森林”;“成吉思汗将那里选做自己的坟葬地,他降旨道:我和我的兀鲁黑的坟葬地就在这里。成吉思汗的驻夏和驻冬牧地就在那一带”;“自将[从不儿罕哈勒敦山坡下流出的]那些河流详举如下:[山]南中部怯绿连,东斡难,大东北乞列克秃,大北乞儿合出、赤苦,大西北合剌忽,西南居中合剌、不剌亦秃,大西南土剌”;“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每个斡耳朵都为死者举哀一天。讣闻传到远近地区上时,后妃、诸王[奔驰]多日从四面八方来到那里哀悼死者。由于某些部落离那里很远,大约过去三个月后,他们还陆续来到那里哀悼死者”[12](321-323)。铁木真自六盘山北返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这个“不儿罕哈勒敦”;而其瞑目地点的“萨里川哈老徒之行宫”正是其“四大斡耳朵”之一。

综上所考,可以推测的事实为:意识到将不久于人世,成吉思汗先于西夏都城“中兴府”陷落即启程返回自己的故乡,并在出发前留下“当唐兀惕国王和居民在指定时间从城里出来时,你们可将他们一下子全部消灭”,“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弊,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等政、军举措的“遗告”。成吉思汗离开后,唐兀君、臣出降,其将领们遂遵言将李睍处决。下个月,其始因病逝世于漠北。再一个月,噩耗才传到前沿。正是漠北、漠南间数千里距离阻隔,合罕“陨身”、西夏“灭国”发生在异地的时间交叉,导致了记载的种种舛讹和背逆。而“北中大臣”之“我不从商州,则取兴元路入汝界”之扬言,以及“蒙古将领”之“入三关”、“入西和”,正是成吉思汗“指示”的“复述”和“执行”。说来,就是大蒙古国合罕不在军中的猜断,似乎也有相关文字的暗合。《元史》卷123《阿朮鲁传》:“复命总兵征西夏,与敌兵大战于合剌合察儿之地。西夏势蹙,其主惧,乞降,执之以献,太宗杀之,赐以所籍资产。”[1](3025)正缘成吉思汗的北行,事由“太宗”亦其子窝阔台而非“太祖”亦铁木真定夺。

除了“萨里川”外,成吉思汗的卒地尚有“六盘”和“西夏地”、“朵儿篾该城”等说。《通鉴续编》卷21:“宋宝祐三年十二月,蒙古太祖皇帝崩于六盘,四太子监国。”[13](14)“六盘”亦“六盘山”,姑不论其它,以成吉思汗殂在当年十二月,显然就是个谬误。因为当年八月,金朝方面已有确切的“消息”。《金史》卷17《哀宗纪》、卷111《撒合辇传》:“正大四年秋七月壬辰,以中丞乌古孙卜吉、祭酒裴满阿虎带兼司农卿,佥民军,劝率富民入保城聚,兼督秋税,令百姓知遁迁之计”;“八月庚戌,诏有司罢遣防备丁壮、修城民夫,军须差发应不急者权停”;“正大四年八月,朝廷得清水之报,令有司罢防城及修丁壮,凡军需租调不急者权停初,闻大兵自凤翔入京兆,关中大震,以中丞布什、祭酒阿虎带兼司农卿,签民兵督秋税,令民入保,为避迁计。当时议者以谓大兵未至,而河南先乱,且曰:‘御史监察城洛阳,治书供帐北使,中丞下兼司农,签军督税,台政可知矣。’至是,上谓撒合辇曰:‘廷臣或欲我一战,汝独言当静以待之,与朕意合。今日有太平之望,皆汝谋也’”[3](379-2448)。“清水之报”,盖“成吉思汗在清水逝世”的报告。而“八月庚戌”,上距合罕于漠北的忌日“七月己丑”,足足有二十天之久。“二十天”或许就是“消息”辗转南来所需要的日子。

成书于三百余年后的《蒙古黄金史纲》,径以铁木真去世在于“朶儿蔑该”亦“灵州”城:“那次大狩,主上避暑于六盘山,患重病于灵州城。当黄金之命将息之际”;“又降旨道:玉石没有表层,钢铁不需粘合,骄生的身体无常。你们要百折不回,一直刚强,完成百种事业,才算最高的事业。言而有信的人,心地坚贞,寡欲以协众;真正迁移过去的人,是你们自己,往后你们要好生维护朝廷”;“所有该嘱托的话嘱托既毕,于丙亥年七月十二日宾天”[22](29-31)。其实,这是作者读了相关文字后的“理解”罢了。《蒙古秘史》续2(节268、269):“成吉思汗自雪山启程,过兀剌孩城,却来攻打灵州城。时唐兀惕主不儿罕,将着金佛并金银器皿,及男女、马驼等物,皆以九九为数来献。成吉思汗止令门外行礼。行礼间,成吉思汗恶心了。至第三日,将不儿罕改名失都儿忽,命脱仑杀了”;“成吉思汗既虏了唐兀惕百姓,杀其主不儿罕,灭其父母子孙。教但凡进饮食时,须要提说唐兀惕不践言,所以两次征进,至是回来。至猪儿年,成吉思汗崩后,将唐兀惕百姓多分与了也遂夫人”[23](1047)。而所述行军路线,与前引及前析者决然不同;究起所原,有可能是将“历次”的讨伐杂在一起叙述了。

铁木真提前离开的原因显然是已经染病,这恰巧发生在西夏出降的一个月前。《史集》第1卷第2分册《成吉思汗纪》:“[当时],失都儿忽请求一个月的期限,以便准备礼物,将城里居民迁出来,[成吉思汗]给了他所请求的期限。为了表示尊敬、屈服,他想前来朝谒,但成吉思汗说:我病了,让他等我病好一些再来吧!他对脱栾扯儿必说:你到他身边做他的失合兀勒吧!意即派他去做接待和陪伴侍臣和进宫觐见者的人。脱栾奉命侍奉失都儿忽去了。成吉思汗的病却一天天坏下去”;“他在这年,由于疾病缠身,在唐兀惕地区去世了”;“按照遗嘱,他的去世遂秘不外泄。当唐兀惕居民们出来时,[蒙古人]将他们杀得一个不剩。[接着他们]将[成吉思汗]灵柩运送上路。为了不让他的讣闻传到附近地区去,他们杀尽了[一路上]所见全部人、畜。猪儿年八月,他的灵柩运到了斡耳朵里,发布了讣告。他的四大斡耳朵为他举哀,将他葬在以前被他指定为大禁地(quruqibuzurg)的地方”[12](320-353)。根据字里行间所透露的情况,还可以作另外的揣测:当自西夏移驾北行的时候,铁木真已经病得十分严重,曾经数度长时间的昏厥,以致在场者以为已死,从而将兹行程当作了护送“灵柩”的行程。

在相关成吉思汗的研究中,尤以其卒、葬地在何的答案最为分歧严重。与卒地相比较,这位大汗的葬地也许并不成为问题。除了前引拉施特最为清楚不过的记录外,同时代南宋史臣的文作也是一个相同答案的明证。《黑鞑事略》:“忒没真墓,在泸沟河之侧,山水环绕。相传云:忒没真生于斯,即死,葬于斯”;“其墓无冢,以马践蹂,使如平地。若忒没真之墓,则插矢以为垣,阔馀三十里,逻骑以为{衡}[卫]”[24]。“泸沟河”,乃“龙驹河”⑥。也就是“怯绿连河”的别一写法。可是,仍有学者缘将迁移的“八百室”之“成吉思汗园寝”当成真正的“成吉思汗陵”,进而断言铁木真死于“西夏境内”。张相文先生《成吉思汗陵寝之发见》、《再答屠敬山成吉思汗陵寝辨证书》等文云:“萨里川即今纳领河,哈剌图亦译合老徒,乃今哈柳图河,二河相会,由榆林之西入长城,下流号无定河是也”;“伊克昭盟境内有成吉思汗园寝,鄂尔多斯七旗向没有看守园寝承办祭祀之达尔哈特五百户”;“太祖死于征西夏之役,萨里川哈老徒当然在西夏境内,可无疑也”;“西夏境内,必有太祖之行宫也”[25]。《蒙古黄金史纲》:“运往汗山大地,在那里营造了万世的陵寝,作了大宰相们的佑护,成了全体人民奉祀之神,建筑了永世坚固的八百室。”[22](35)

在成吉思汗卒地的专题研究中,著名汉学家伯希和《成吉思汗去世之地》一文,可说是最为杰出的作品。其中,也提出了“清水”,与“清水答兰答八”的勘同。可惜由于过度的“谨慎”,仅予论道:“清水县以前属秦州,今属渭川道,远在六盘山以南,位于渭水一条小支流上。清水这条小河是由两条支流所合成,如果记载可信,其西或西北所谓西江,即其支流之一,此西江并未经过秦水县治。西江又称秦水,乃数小溪合流而成,其一即穿过秦川,见《大清一统志》卷二一○”;“蒙古地方一定也有一个清水,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而其关于“萨里川”的论证,则非常精彩:“客额儿,即古典蒙古语草原(kaar)”;“相当于汉籍所谓撒里川的蒙古地名,悉为撒阿里客额儿,而表示黄色意义的语词,则悉为失剌”;“把这个撒阿里客额儿比定在克鲁伦河上游平原,是没有怀疑的。因为成吉思汗出生之地,就在斡难河的迭里温孛勒答黑,靠近斡难河源”[26]。而提到的相关文字,则《蒙古秘史》卷5(节161、250):“成吉思就那里宿了,天明看时,王罕立处无人。于是,从额垤儿阿勒台直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下了”;“成吉思那一次征进,金主归附了,多得了段匹;合申主归附了,多得了骆驼,回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下营了”[23](981-1037)。

按照一般的情况,合罕在军中的“突然”故去,会导致该方面攻伐的迅速停止。以己未亦宪宗九年为例,几乎在蒙哥汗于合州钓鱼山前去世后不久,西线的蒙古军即行准备全面撤退。只是在鄂州,由于必须接应来自云南的“偏师”以及形势的“不得已”,东线蒙古军才没有中止进击。《通鉴续编》卷23:“宋开庆元年秋七月,宪宗皇帝崩。史天泽护皇帝宝,与群臣奉柩北还,留不鲁合及不儿札同领重庆军马。于是,合州围解”;“九月,皇弟之师,次于阳逻洑。明日,遂帅诸军覆江,进围鄂州”[13](11)。郝经《陵川集》卷32《班师议》:“蒙哥罕立,政当安静以图宁谧,忽无故大举,进而不退,畀王东师,则不当亦进也而遽进,以为有命不敢自逸。至于汝南,既闻凶讣,即当遣使遍告诸师,各以次还,修好于宋,归定大事,不当复进也而遽进。以有师期,会于江滨,遣使喻宋,息兵安民,振旅而归,不当复进也而又进。既不宜渡淮,又岂宜渡江?既不宜妄进,又岂宜攻城?若以几不可失,敌不可纵,亦既渡江不能中止,便当乘虚取鄂,分兵四出,直造临安,疾雷不及掩耳,则宋亦可图。”[27](761)追思成吉思汗去世前后的情况,与此略似,特别是在南宋的利州路方面。究其原委,应该也是“既定计划”的反应。而这,也是合罕之死不在军中的间接证据。

犹如前文指出:成吉思汗避暑的“六盘”,位于金“德顺”、“镇戎”二州的界岭上。这与后来拥有数量庞大兵士、工匠、驱口的“开成”之“六盘”,应该不在同一个地方。《元文类》卷65元明善《廉希宪神道碑》:“中统元年,王(廉希宪)奏曰:闻刘太平、霍鲁海复至陕西,浑都海骑兵四万,大驻六盘,征南之师,散屯秦、蜀。”[2](2)陈旅《安雅堂集》卷4《乱石湫祷雨诗序》:“泰定戊辰(五年)之岁,陕右大旱,民日益困。有司散利去几索,鬼神莫之能御。六盘染织提举燕山马君某愀然曰:吾虽非守土臣,然食其禄者,忧其事也。”[28](9)苏天爵《滋溪稿》卷12《韩冲神道碑》:“先是,六盘居民家奴数百指,或怨其使岁给衣食不均,使有子方七岁,杀之以快其忿,反以诬其它奴。牦十余年,不决。公(韩冲)谳之,得实,始置于理。”[29](183)而地名之来源,皆由山;而山名之来源,则又由西汉的行政单位。《牧庵集》卷10《延厘寺碑》:“岁惟关中,夏则乐其高寒,即六盘者。稽古地者,实汉北地郡之略畔道,道下于县,其吏长而不令。后废。隋义寜中,置乐蟠县,既讹略畔矣,六盘又乐蟠之讹”;“四海无所为,而至者,惟世祖渊龙之加兵大理也。既尝禡牙于兹,及平而归,又至饮马,最其驻驿,三易寒暑”[9](6)。

收稿日期:2007-08-30

注释:

①《金史》卷26《地理志》,页647:“贞佑四年十月,升[西宁县]为西宁州”。

②王存《元丰九域志》卷3,北京,中华书局王文楚、魏嵩山点校本(1984年版),页137、136:“德顺军,东至本军界二十里,自界首至渭州九十里”;“隆德砦,德顺军西六十里”。

③《元史》卷59《地理志》:“元初(至元七年),并治平、{永}[水]洛入陇干。后复省陇干,改[德顺州]为静宁州。”州及陇干移治,当与并县同时。

④又,《元文类》卷65元明善《廉希宪神道碑》:“中统元年,巩昌帅上镇戎州叛者四百人,王(廉希宪)但诛其首恶五人,余悉原释。”

⑤又,《道园类稿》卷42《刘济神道碑》,(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元人文集珍本丛刊》影印明初翻印至正刊本,页275上:“岁甲寅,君(刘济)以功将入见皇帝于六盘山,授管军千户。”

⑥《金史》卷115《完颜奴申传》,页2523:“正大五年九月,改侍讲学士,以御史大夫奉使大元。至龙驹河,朝见太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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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倒台前的行踪与中风考_成吉思汗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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