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成人教育的目的和功能的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目的论文,成人教育论文,功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成人教育的目的和功能是成人教育哲学所关注的根本性问题，也是我们分析、理解和开展成人教育实践活动时首先必须弄清的基本问题。因为整个成人教育过程的展开都建立在对这一基本问题的理解与认识的基础之上。事实上，这种理解与认识所达到的层次和水平，往往决定着成人教育实践的层次和水平。所以，探讨和树立正确的成人教育目的观、功能观，对于科学有效地开展成人教育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和作用。但是在成人教育领域，在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上，一直存在着两个方面的问题。
一是注重实际操作，忽视基本理念把握，工作开展具有盲目性。就此，美国成人教育学家达肯沃尔德·梅里安曾经作过比较细致的描述：
许多成人教育实际工作人员忙于制定计划、管理或教学等日常工作，结果很少有时间去考虑他们活动的意义和方向。他们一般关心技能多，关心原理少，关心方法多，关心目的少，关心细节多，关心整体少。但在实际上，他们总是以某些价值观念和信仰为先决条件做出决定、采取行动的。不管是否明确，个人和单位的成人教育实践背后总是存在着某种哲学倾向。是否对自己的哲学倾向做出估价并理解它，这是用来区别专职成人教育工作者和非专职人员或新手的一个要素。善于思考的实际工作者不但了解他们要做什么，而且了解为什么要做。经验加思考会产生有目的、明智的行动。[1][p.46—47]
这种情况在我国开展成人教育的学校、企业也普遍存在。许多成人教育工作者在教学管理、教学过程的细节方面倾注了比较多的精力，但是对于成人教育的根本目的和基本功能思考甚少，理解不够完整和深刻。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国的成人教育，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尽管规模不断发展壮大，场面轰轰烈烈，但是整个成人教育工作水平不高，教育质量一直是一个令人忧虑的问题。
二是狭隘的实用功利主义盛行，过分注重成人教育服务经济建设的功能和作用，忽略了成人教育发展和完善人的任务，在体现以人为本、全面提升社会发展水平方面存在不足。现代意义上的成人教育本身是工业化时代的产物，它为发展生产、发展经济服务本无可厚非。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一方面由于社会经济活动对具有专业知识或技能的劳动者的需要，专业教育和职业技术教育蓬勃发展，为经济建设服务成为政府、学校和企业普遍认可，是成人教育的主要目的和功能。另一方面，由于成人教育培养和培训了大量专业人才，对社会经济的发展产生了重要作用，又进一步强化和巩固了这种教育理念。其结果是成人教育领域实用功利主义盛行，人文精神水平下降。更有甚者，目光短浅，追名逐利，形式主义泛滥，虚有其表，连服务经济建设的功能都难以实现。这种情况在我国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成人教育中十分突出。不少人接受成人教育，不是以提升自身的精神境界、调整和丰富自身的知识内涵、完整地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为目的，而是单纯追求晋升专业技术职务、提升行政级别、加薪、找寻经济功利性较好的职业等；一些学校开展成人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创收，注重经济效益甚于社会效益，缺乏责任感和使命感。因而导致成人教育中一些深层次的教学建设与改革工作不能有效推进，教育教学质量一直难以提高和改善。
没有理论的实践是一种盲目的实践，理论底蕴浅薄的实践，只能是成效低微、缺乏可持续发展的实践。所以，美国成人教育学家阿普斯说：“一种成熟的工作哲学可以为成人教育工作者提供一种方法，以解决何谓实在，何谓人的本性，何谓教育等这些古老的和基本的问题。”[1][p.47] 鉴于上述情况，认真研究成人教育哲学，从理论上进一步研究并明确成人教育的目的和功能，不仅是我国成人教育研究的基本任务，而且也是开展我国成人教育工作必须明确的首要任务。
教育的根本目的和功能在于促进人及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完善，由此建设更加美好的人类文明。不同时代、不同社会发展阶段的教育内容和形式会有差异，而且这种差异可能非常大，但是无论什么时代的教育，其根本目的和功能应当是不变的。成人教育是终身教育体系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它无疑具有教育的这一本质属性。正是基于这样的思想，美国现代人文主义教育始终坚持以学生为中心，将教育的目的概括为：“发展个人，使其成为适应变化，适应终身教育的人；力争自我实现的人；能与他人共存，充分发挥作用的人。”[2][p.154] 而著名的美国成人教育学家诺尔茨则将这种理念移植到其成人教育理论之中，他认为：“学习过程卷入了人的全部。包括感情、心理与智能。成人教育工作者的任务是帮助成人挖掘他们的全部潜力，使他们成为自我实现的人、成熟的人。”[2][p.167—168] 美国的当代成人教育的课程设置，也比较完整地实践了这种思想理论。
进入21世纪，人类社会的发展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全球化、知识经济、信息化，既是成就，又包含着诸多可能导致人类社会误入歧途的问题。文明的冲突、环境恶化、恐怖主义，是危机，也蕴含着转机。就我国而言，融入世界、发展经济、增强综合国力、实现现代化是基本方向，也是基本任务。但是如何避免浮躁和短视，如何科学的可持续发展，还有诸多问题需要解决。由于科技的进步，人类操控社会与自然的能力空前增强，这是好事，但是我们千万别忘记，人类因自己的失误而可能导致的灾难程度也同步增大了。千头万绪，方方面面，即便是某一个问题处理不好，都可能影响人类文明的整体发展，甚至导致极其可怕的后果。在这样的时候，重新树立以人为本的观念，以人的发展和完善为目标，不仅为人类社会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而且构建更高层次的精神文明平台，这才是解决危机，消除隐患，实现科学发展的根本。要达到这一目标，关键是教育人，让个体不仅具有现代社会所需要的知识和能力，更要使其具备符合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健全完善的人格；要使由个体组成的社会拥有能够促进各方面和谐发展的共同的价值观，形成大家共同遵守的行为准则与道德规范。在此背景下，树立以人为中心的教育观至关重要，确立正确的成人教育目的观与功能观并在成人教育实践中切实加以贯彻更是势在必行。
基于上述的思考和原因，在成人教育工作中，不仅要重视认识成人教育的目的和功能，而且还应当从两个方面来对它加以理解和把握。
第一，发展和完善成人，使成人个体与社会充分协调发展。与普通教育相比，成人教育的特点在于补充和调整社会公民知识结构，不断完善人、使其得到充分发展，其目的乃在于使成人的生活品质、社会精神文化及经济水平不断得到提升。因此，不论何时何地，成人教育都应该首先以教育完善成人为主要任务和宗旨。随着社会的发展，成人教育的功能会不断扩展，它与社会经济的联系必然会更加紧密，它必定要在更广泛的领域深入发挥作用，但这决不是以弱化其根本目的为条件。这是成人个体自我发展、自我完善、自我实现的需要，同时也是社会整体发展进步的需要。社会由个体组成，只有个体的完善和发展，才能实现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成人是社会群体的主体，他们对于社会生存发展的决定性作用，也决定了成人教育必须促进成人身心充分地发展和完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孔子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3][p.68] 孟子云：“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4][p.27]
现代社会要求成人不仅要具有从业的知识与能力，更要具备完善的人格和当代社会普遍认同的价值观，成为全面发展的人。目前，在教育界，这样的教育理念正在为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和倡导。如1989年12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北京召开的面向21世纪教育国际研讨会上提道：“21世纪最成功的劳动者将是全面发展的人，将是对新思想、新机遇开放的人。”[5][p.19—22] 哈佛大学校长在北京大学100年校庆的中外大学校长论坛上也谈道：“大学开展研究以推动经济的发展是无可厚非的，同样，大学帮助学生寻求实用和令人满意的职业也是必要的。然而，更重要的是，大学要提供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最佳的教育。这种教育不仅赋予我们较强的专业技能，而且使我们善于观察、勤于思考、勇于探索、塑造健全完善的人格。特别是通过不同学科领域知识的渗透，使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开始懂得鉴赏艺术，从事艺术创造的人逐渐了解科学，使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6][p.25] 香港学者也有相同的看法，力尔在《重塑民族精神》一文中写道：“真正会对教育产生危害的倒是教育目标过分功利化倾向……所谓功利化就是把教育目标仅看作是培养为经济服务的工具，而不是把它看成造就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进而提高整个民族的素质……有些人在学校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和专业技能，却既缺乏事业和责任感，也没有必要的涵养。”[7] 这显然也是当代成人教育应当认识到的问题和必须解决的危机。
顺应这样的趋势，199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德国汉堡召开了有135 个国家的政府代表团（其中部长或副部长级代表团59个）参加的第五届国际成人教育大会。大会通过了《汉堡成人学习宣言》和《未来工作议程》。其目的在于为21世纪确立成人学习的方向。它重申使每个成年男女得到终身发展自我能力的重要性，着重强调“只有建立在全面尊重人权的基础上的、以人的发展为中心和参与的社会，才能带领我们进入平等的和可持续的发展的未来，”进而确认成人教育在这一进程中的重要作用。也就是说，只有在实现个体的充分发展和完善的基础上，才能更加广泛地、更好地开发人力资源，只有实现社会成员个体和整体素质的可持续发展，才能实现经济建设的可持续发展。《汉堡成人学习宣言》和《未来工作议程》标志着与会国政府对未来成人教育的发展作出的承诺，这种成人教育理念在世界范围内对成人教育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2001年，我国在北京举办了“21世纪中国成人教育发展论坛”，来自全国各地的成人教育工作者共同发表了一个宣言，对成人教育的定性是：“成人教育是现代教育体系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任何一种教育体制和以人为中心的发展的基本组成部分。”关于其目的和功能的表述是：“成人教育是促进可持续发展的一个必不可少的要素。它帮助建设以人为中心的发展和充分尊重人权的参与型社会，促进实现可持续的发展和公正的发展。”[8][p.1]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样的成人教育理念必定会得到实施，中国的成人教育工作将会因此而开创一个崭新的局面。
事实上，成人教育在促进成人发展和完善方面具有十分广阔的前景。现代科学研究表明，人脑尚未充分地开发和利用，人的潜能具有多面性及发展的相对无限性，个体发展的时限并不仅限于青少年时期，而是终其一生。而且，成人由于拥有青少年时期所不具备的经验，他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效果会更好。另外，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变化，成人在其一生的不同阶段，永远面临着思想道德、精神人格、知识能力的发展问题。同时，人不仅是社会的主体，也是自我发展的主体，人要努力实现对自己生命的改造。这就意味着，成人教育一方面要促使成人能动地适应社会，推动社会前进，另一方面，要进一步促使成人确立自我意识，对自身的发展目标有正确的价值取向，在参与社会实践的同时，不断追求生命及生活的意义，不断改进和优化自己的生存状态，不断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重塑自己。人对社会的改造，最终应表现为人对自己的再创造。这理应成为成人教育的最高使命和真义所在，同时也是中国成人教育发展的终极追求。
第二，服务和适应经济建设与发展的要求。经济建设与发展是社会生活的基本内容之一。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经济发展与人的发展、社会的发展不可分割地紧密联系在一起。一方面人与社会的发展要求经济建设提供更为坚实的物质基础，另一方面，经济建设与发展也不断对人的素质提出更高的要求。这样，成人教育必然具有更为突出的服务经济建设的功能，经济建设的发展必然不断推动成人教育的发展。事实上，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不仅已经成为成人教育发展的动力，而且正在不断为成人教育开拓出新的发展空间，创造出新的发展机遇。
成人教育服务和适应经济建设与发展功能的主要内容和形式，是培训高素质的劳动者，充分开发人力资源。人力资源是社会经济活动的基本要素之一。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认为，人力资本即凝聚在劳动者身上的知识、技能及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这是生产力增长的主要因素，是带给个人和社会富足的源泉。人力资本是通过对人力资源的开发形成的。从经济学的角度看，教育是人力资源开发，本质上是对人力资本的投资，同时也是一种效益较高的投资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说，成人教育则是为发展社会经济进行劳动力扩大再生产的生产性投资。这种投资，对受教育者个体来说，是提高职业技能和文化科学水平、选择合适的职业和取得优厚社会地位及经济收入的可靠途径；对集体、社会而言，是提高劳动和工作效率，创造物质和精神财富，增长经济和社会效益的重要基础。所以，成人教育要根据现代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培养造就一支人才结构合理的社会劳动力队伍，最大限度地通过培训开发人力资源，促使社会经济以最佳状态发展，创造最理想的经济效益。
成人教育的这种经济功能，在知识经济时代表现得特别充分。知识经济是建立在知识、信息的生产、分配和使用之上的经济形态。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卡尔·费拉保罗把知识经济的特点归纳为五个方面：其一，知识经济是促进人与自然协调，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其二，是以无形资产投入为主的经济；其三，是以世界经济一体化为发展条件的经济；其四，是以知识决策为导向的经济；其五，是以创新为灵魂的经济。由于这些特点，在知识经济时代，“人”这一要素结构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知识劳动者成为社会劳动力主体，其知识水平及运用现代科学技术的能力决定着社会经济发展的水平，乃至发展模式和发展方向。就一个国家而言，其劳动者的知识水平、技术和创新能力、人才数量，直接决定其在国际竞争和世界格局中的地位。在此背景下，成人教育在劳动者素质提高、人才培养方面将发挥以往时代从未有过的重要作用，必然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它通过自己独特的形式与内容，对在岗的各类劳动者（管理者也在其列）展开培训，将新思想、新知识、新技术、新工艺、新方法及时传播给他们，让新的知识信息不断快速转化为现实生产力，产生最佳的经济效益，对社会生产及经济发展发挥重要、有效的作用。
应该说，在知识经济时代，适当强化成人教育为社会经济建设发展服务的目的、功能是必要的，但是，与此同时我们还必须注意到，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实际上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任何方面的发展都应该是顾及整体的发展、科学的发展。更重要的是，我们还必须始终牢记：人是社会的主体，社会其他方面的发展最终都是为实现人及人类社会的更好发展服务的。经济过去不是，现在和将来也不是人及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目标。另外，我们还应该明白，成人教育发展和完善成人与其为经济建设服务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成人教育在使个体思想、道德、人格上健全完善并具有积极的公民意识的同时，不仅为构建良好的文明社会奠定了基础，而且也为社会经济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这种环境不仅能够促使经济快速发展，而且还能引导其走向正确的方向，实现可持续发展。反过来，成人教育促进社会经济的健康发展，不仅能够为人们带来丰厚的物质财富，而且也使人与社会的发展获得更为充分的条件。
目前，世界范围内已经形成了以经济增长为根本目标的社会发展模式，这在急于追赶发达国家的发展中国家更是如此。因此，对于教育，尤其是成人教育，人们主要强调它满足社会经济发展的价值。按照这样的模式和思路走下去，无论是社会还是成人教育，都不可能是科学发展，都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今天，我们必须改变这种本末倒置的状况，重新构建正确的目标体系。在此基础上，明确树立以人为本的观念，对成人教育的目的和功能作出正确的定位，将发展和完善人作为成人教育的首要目的与功能，其次才是鼓励和支持成人教育为经济建设与发展发挥应有的作用，使二者之间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这样，才能很好地构建一个健全完整的学习型社会，使成人在终身学习过程中自主选择、自我发展、自我完善、自我实现，得到全方位的充分发展，由此促进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经济建设的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