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黄河以南地区的学术与文化,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北朝论文,黄河论文,学术论文,地区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321(2002)02-0005-04
黄河以南包括今河南大部及山东南部、安徽北部的一些地区是汉代农业很发达的地方。《盐铁论·通有》云:“宋、卫、韩、梁好本稼穑,编户齐民,无不家衍人给”。这话未免夸大,但在古代以农业为主的社会里,这里是全国的富庶之区则似无疑问。尤其是东汉建都洛阳,正在这范围之内,因此在文化上亦颇占优势,东汉一代许多著名的名士和高门大族,亦都出现于这个地区。例如明帝时名臣袁安,是汝南汝阳(今属河南)人,他的后人世代仕官有名,几与东汉一代相终始。其后又有颍川颍阴(今河南许昌)的荀淑,他有子八人,号“八龙”,其中荀爽最有名,《后汉书·荀淑附荀爽传》说他“著《礼》、《易传》、《诗传》、《尚书正经》、《春秋条例》,又集汉事成败可为鉴戒者,谓之《汉语》。又作《公羊问》及《辩谶》,并它所论叙,题为《新书》。”著名学者荀悦及曹操的辅佐者荀彧均其兄子。荀悦著有《申鉴》及《汉纪》皆为传世名著。汝南南顿(今河南项城)应氏人物中,较早的应奉生活于顺帝、桓帝时代,著有《汉书后序》、《汉事》、《洞历》诸书,又作《感骚》三十篇。其子应劭著有《汉官仪》、《风俗通义》、《汉书集解》诸书,又有集四卷。应劭弟珣之子应玚、应璩皆汉魏间著名文人。应璩子贞,亦以文才有名晋世。应氏的官职虽不及荀氏高,但在学术文化上的贡献却毫不逊色。到汉末曾发生过汝南、颍川士人优劣的争论,孔融主张汝南士人为胜,颍川陈群作《汝颍士论》加以驳难,孔融又作《汝颍优劣论》,坚持己见。这种争论虽无太大意义,但说明了汝南、颍川士人在当时的地位甚高,二郡出现的名士也较多。当然,那时今山东、河南二省黄河以南及其附近地区都出了不少有名士人。即以《后汉书》所记的情况而论,《儒林传》载学者六十一人,其籍贯为本地区的有三十二人,占二分之一以上;《文苑传》载文人二十二人,籍贯为本地区者六人,不足三分之一,占四分之一强,仍较黄河以北及关陇、南方等地的人为多。(注:这里个别人的籍贯,也可用别的方式处理,如《儒林传》的谢该为“南阳章陵”(今湖北枣阳东);《文苑传》的刘珍为“南阳蔡阳”(今湖北枣阳西),不过,汉代这些地方属南阳郡,离今南阳市不远,所以姑作这区域的人。)《党锢传》所载共二十一人,籍贯为本地区的有十四人,正好是全体的三分之二。可见这个地区的士人不但在学术、文艺方面处全国领先的地位,而且政治上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三国时代魏国许多有名官员和名士都是这地区人。至于学术文化方面,所谓“建安七子”中仅陈琳一人为广陵射阳(今江苏宝应),其余六人皆今河南及山东南部人;“竹林七贤”中除山涛、向秀为河内怀(今河南武陟西,即黄河以北)人,其余亦属这一地区,并且怀县就在黄河边上,文化与南岸相同。其他如哲学家何晏、王弼,经学家王朗、王肃,书法家钟繇,作家潘勖、繁钦、缪袭亦属这地区的人士,说明东汉三国时代,这里一直是学术文化最发达的地方。进入西晋以后,由于全国的统一,各地士人都到洛阳做官。这时出现的作家甚多,也确有许多著名的学者、作家来自外地,如张华为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张载、张协为安平武邑(今属河北),孙楚为太原中都(今山西平遥),木华为广川(今河北枣强),陆机、陆云和张翰则为吴郡吴(今江苏苏州)(注:二陆籍贯有二说,笔者不同意上海松江的说法,详见拙作《陆机事迹杂考》(《文史》待刊)。)。但他们的创作活动,主要还是在洛阳及其附近地区进行,所以这个区域的文化中心地位仍未改变。
黄河以南地区的学术文化在西晋灭亡后一度衰落,主要是由于战乱。西晋皇朝之亡,虽由于匈奴族刘聰和羯族石勒的进攻,而历来的论者又往往归咎于玄学家们的清谈误国。(注:此论始自清谈名士王衍。《晋书·王戎附王衍传》,载王衍被石勒所俘,将死时说:“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又同书《桓温传》载桓温北伐时眺望中原,慨叹云:“遂使神州陆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衍)诸人不得不任其责!”当时袁宏就不同意此说,但后人大抵都信桓温的见解。)其实西晋之亡,一方面由于诸王弄权,互相残杀,朝廷和各地大臣亦互相争夺,使国力消耗殆尽。另一方面,西晋的腐朽统治造成民不聊生,变乱蜂起。前赵政权正是利用了这种形势,所以几乎毫不费力地攻克了洛阳和长安。例如刘聰、石勒进攻洛阳时,中原各地区几乎都有民变,如洛阳以东今山东及豫东等地有王弥、曹嶷等人,洛阳西南有王如,都聚众反对朝廷,归附前赵。羯人石勒虽起兵于河北,而渡过黄河后竟长驱直入,转战各地,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打到葛陂(今河南平舆东),只因久雨而被迫北撤。当时黄河以南各地,几乎到处都有大小不等的战争。这里的士人和一般居民,有许多逃到了江南,如琅邪王氏(王导等)、济阳江氏(江)、鄢陵庾氏(庾亮)、陈郡谢氏(谢鲲)、汝南周氏(周顗)等中原望族,都渡过长江,拥立司马睿(晋元帝)于建康。除了这部分士族首领外,还有一些次等士族或平民也避难过江。如彭城刘氏中刘裕那一支以及齐梁二代的皇族兰陵萧氏也都过江,居于今江苏镇江、丹阳及常州一带,东晋特为他们设立了南徐州,治京口(今镇江),后来著名的“北府兵”,就以这部分南迁的北方人为主干。也有一部分人不是南渡,而是向北到幽、冀等州的也不少,如左思晚年,见天下已乱,就避难去了冀州;《魏中书令秘书监兖州刺史郑羲碑》载,荥阳郑氏在永嘉之乱中,也避难去了冀州。还有远奔今辽宁西部的鲜卑族首领慕容廆的。《晋书·慕容廆载记》载,慕容廆信任的士人中有兰陵缪恺,当为三国魏作家缪袭族人;太山胡毋翼,当为西晋狂放的名士胡毋辅之族人;鲁国孔纂当即孔子后裔。这些人应为高门,但也有一般民众,据《慕容廆载记》,当时慕容氏那里“流人”甚多,“冀州人为冀阳郡,豫州为成周郡,青州人为营丘郡,并州人为唐国郡。”这里所谓豫州和青州,基本上即黄河以南地区。此外,还有一些人避难去了凉州,如北魏著名的文字学家兼书法家江式,据《魏书·术艺》本传云:“江式,字法安,陈留济阳人。六世祖琼,字孟琚,晋冯翊太守,善虫篆、诂训。永嘉大乱,琼弃官西投张轨,子孙因居凉土,世传家业。祖彊,字文威,太延五年(439),凉州平,内徙代京。上书三十馀法,各有体例,又献经史诸子千馀卷……式少专家学,……式篆体尤工,洛京宫殿诸门板题,皆式书也。”又《儒林·常爽传》:“常爽字仕明,河内温人,魏太常卿林六世孙也。祖珍,苻坚南安太守,因世乱遂居凉州。……爽少而聪敏……笃志好学,博闻强识,明习纬候,《五经》百家多所研综。州郡礼命皆不就。世祖西征凉土,爽与兄仕国归款军门”。常爽的孙子,就是著名文人常景。又《程骏传》:“程骏字驎驹,本广平曲安人也。六世祖良,晋都水使者,坐事流于凉州。……骏少孤贫,居丧以孝闻。师事刘昞,性机敏好学,昼夜无倦……太延五年,世祖平凉,迁于京师,为司徒崔浩所知。”程骏的侄儿程灵虬也是北魏有名的文人。常爽和程骏其祖籍虽非黄河以南,但只要在永嘉之乱时有西逃可能的,也有不少人投奔了凉州。这部分人大抵能在凉州传其家学,回到东部后成了北朝学术和文艺重新兴起的重要力量。至于留在中原各地的士人,一般都遭到不幸。如《文章流别集》的编者挚虞,本京兆长安人,一直在洛阳做官。《晋书》本传云:“后历秘书监、卫尉卿,从惠帝幸长安。及东军来迎,百官奔散,遂流离鄠林之间,转入南山中,粮绝饥甚,拾橡实而食之。后得还洛,历光禄勋、太常卿。时怀帝亲郊。自元康以来,不亲郊祀,礼仪弛废。虞考正旧典,法物粲然。及洛京荒乱,盗窃纵横,人饥相食。虞素清贫,遂以馁卒。”从这段记载看来,挚虞之死大约就在洛阳陷落的前夕,《晋书·怀帝纪》记当时洛阳形势:“至是饥甚,人相食,百官流亡者十八九”。那时黄河以南许多地方都有战争,即使逃出洛阳,也很难免祸。《晋书·潘岳附潘尼传》载,潘尼“永嘉中,迁太常卿。洛阳将没,携家属东出成皋,欲还乡里。道遇贼,不得前,病卒于坞壁,年六十馀”。成皋在今河南荥阳的西北,而潘尼的家乡荥阳在今址东北,两处相距不过六十里左右,竟也无法到达,可见当时战乱之频繁。事实上在黄河两岸及迤南地区,正是斗争最激烈的地方。当地的汉人在那里结集了不少坞壁,还有北方一些避前、后赵而南逃的人士也在这里结为坞壁和石勒作战。这些人的成分相当复杂,其中有些是坚决抵抗石勒的,如著名的民族英雄范阳人祖逖,还有魏郡人邵续、平阳人李矩、东郡人魏竣和鲜卑族人段匹等,都是坚决主张抵抗石勒的。但也有些人则对东晋和石勒均叛眼无常,如张平、樊雅、陈川之流(见《晋书·祖逖传》);也有起初归附前赵,后又反正的赵固。总之,这些坞壁大抵不相统率,又有时互相厮杀,所以战乱十分频繁。在这种情况下,东晋如果有足够的力量,派出一支军队北伐,联合这些坞壁,至少是可以收复黄河以南的不少地方的。但偏安江左的东晋政权既无实力,也没有这种意图,遂使石勒把他们各个击破,使这里的广大地区一度落入了后赵的版图。后赵乱亡以后,前秦和前燕在北中国形成了东西对峙的局面。当时东晋朝廷虽无北伐之实力,但在荆州的权臣桓温乘灭成蜀之馀威,曾一度攻入洛阳,并建议东晋还都洛阳,这时玄言诗人孙绰上疏反对,他说:“自丧乱已来六十馀年,苍生殄灭,百不遗一,河洛丘墟,函夏萧条,井堙木刊,阡陌夷灭,生理茫茫,永无依归。”他反对迁回洛阳,一方面有留恋江南和不愿让朝廷落入桓温手掌之中的用意,另一方面洛阳不但残破,而且逼近燕、秦两个强敌,实亦难于安居。当时东晋朝廷亦非全无北伐的打算,但正如王羲之在《与会稽王牋》中所分析的,即使攻入洛阳,就要依靠那里的民众和粮食,但当时“遗黎歼尽,万不馀一”;要从江南运粮,“西输许洛,北入黄河,实极困难,以区区吴越经纬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见《晋书·王羲之传》)。后来前秦灭前燕,经肥水之战后,前秦乱亡。这里东晋乘机收复了洛阳,但那时洛阳的形势仍很孤危。《魏书·张济传》载,东晋安帝初年,后秦姚兴进攻洛阳,东晋雍州刺史杨佺期派人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求救,北魏派张济去见杨佺期,杨佺期说:“晋魏通和,乃在往昔,非惟今日。羌寇狡猾,频侵河洛,夙夜忧危。今此寡弱,仓库空竭,与君便为一家,义无所讳。洛城救援,仰恃于魏,若获保全,当必厚报。如其为羌所乘,宁使魏取。”从这段话看来,洛阳当时确实岌岌可危。但东晋末年情况有了改变,宋武帝刘裕率领“北府兵”北征,灭南燕,平后秦,使洛阳重入晋朝版图。但当时的洛阳已是一片荒芜。著名诗人颜延之曾于晋义熙十二年(412)到过洛阳,作《北使洛》诗,有“伊绝津济,台馆无尺椽;宫陛多巢穴,城阙生云烟”之句。他又有《还至梁城作》一诗,有“故国多乔木,空城凝寒云;丘垄填郛郭,铭志灭无文”之语。“梁城”即今河南商丘,可见黄河以南广大地区在长期战乱之后,一片荒芜。即使这样,南朝对这一带的统治还不巩固。就在宋武帝去世那年(422)冬天,北魏南侵,宋滑台(今河南滑县东)守将阳瓒坚守战死。从此黄河以南逐渐又为北魏所占领。宋文帝刘义隆即位后,便有收复河南之志,曾派人告诉北魏太武帝拓跋焘说:“河南旧是宋土,中为彼所侵,今当修复旧境,不关河北。”太武帝大怒,说:“我生头发未燥,便闻河南是我家地,此岂可得河南。必进军,今权当敛戍相避,须冬行地净,河冰合,自更取之。”从此宋魏之间不断发生冲突,终于在元嘉二十七年(450)爆发了全面战争,结果宋军大败,北魏太武帝收到长江边上的瓜步洲(今属江苏)。《宋书·索虏传》说此役“既而虏纵归师,歼累邦邑,剪我淮州,俘我江县,喋喋黔首,跼高天,踏厚地,而无所控告,强者为转尸,弱者为系虏。自江、淮至于清、济,户口数十万,自免湖泽者,百不一焉。村井空荒,无复鸣鸣吠犬”。南朝遭此重创后,再没有力量轻言北伐。但北魏却并不停止南进,献文帝拓跋弘时,乘刘宋内乱,攻占了今山东一带地方,一直进至淮河边上。从此黄河以南就牢固地掌握在北魏之手。到了魏孝文帝元宏太和十九年(495),他为了推行汉化,把都城从平城(今山西大同)迁到了洛阳。这时的洛阳又成了北朝的政治文化中心。孝文帝是汉族文化的积极提倡者,他自己就身体力行地学习汉文写作,据《魏书·高祖纪》说,从太和十年(486)以后的诏册文告,都出于他的手笔。据《隋书·经籍志》载,隋时有《后魏孝文帝集》三十九卷。《魏书·文苑传》对他的诗文作了极高的评价。现在看来,他尚存的诗文不多,其诗似无太高价值,但文章古朴典雅,还足称道。《魏书·韩麒麟附韩显宗传》载,他曾对他一些臣子的文章作过评论,认为由南入北的文人崔光最优,韩显宗次之,程灵虬又次之。这些人的文章现在存者不多,我们很难对他的意见作出判断。不过这一事实至少说明他很注意文章的写作。《魏书·文苑传》称,在他的提倡下,“衣冠仰止,咸慕新风”,不过由于北朝的学术文艺长期处于停滞之后,一时还难与南朝比拟。因此直到他孙子孝明帝元诩时,还是“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这也不难理解。
当北朝学术和文艺走上复兴道路时,黄河以南地区的学者和文人也开始活跃起来,例如北朝较早的诗人郑懿、郑道昭兄弟,均荥阳开封(今属河南)人,他们祖上虽曾一度避难至冀州,但还是较早地回到家乡。郑道昭不但是诗人,而且还是书法家,据说《郑羲碑》就是他所书。除郑氏以外,弘农华阴的杨氏亦颇具士族的特色。这个家族是否东汉杨震的后裔,《魏书·杨播传》对此取怀疑态度。这个家族祖上亦曾流亡河朔,仕慕容氏,后来亦已迁回河南。从《魏书》的记载来看,他们家族几世不分家,家中礼制十分严格,大约亦属士大夫家庭所特有。杨播兄弟虽不以学术和诗文见称,但从他们治家的方式看,应有较高的文化修养。他们的子孙却颇以学术和文艺见长,如北齐的杨愔,《北史》本传称“所著诗赋表奏书论甚多,诛后散失,门生鸠集所得者万馀言。”《洛阳伽蓝记》卷二记弘农杨元慎戏弄梁将陈庆之的话,虽属戏谑,而出口成章。《洛阳伽蓝记》又说杨元慎“博识文渊,清言入神,造次应对,莫有称者。读《老》《庄》,善言玄理。性嗜酒,饮至一石,神不乱常。慷慨叹不得与阮籍同时生。”这完全是一副魏晋名士的风度。这说明黄河以南的广大地区自从归入北魏以后,经过一个较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当地士人得到较安定的生活,再加上孝文帝迁都洛阳后,北方士人云集洛阳一带,使这个地区的学术和文艺又得以兴起。从现有的史料来看,黄河以南这一带学术和文艺的复兴,似乎较关中地区为快。这是因为孝文帝迁都洛阳比西魏文帝建都长安要早四十年左右,而当时的洛阳是整个北朝的首都,有着二三十年承平局面。据《洛阳伽蓝记》卷四载,直到六镇军人暴动前夕,“于时国家殷富,库藏盈溢,钱绢露积于廊者,不可校数。”有一次,执政的胡太后竟让百官自取,数量不限。这虽出于统治者的挥霍财富,但也说明了从孝文帝迁洛以后,国力的充裕。在这种承平局面下,学术、文艺的发展自然是比较迅速的。这和魏孝武帝被高欢所迫,仓惶西逃,在残破的关中托庇于宇文泰的情况自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洛阳一带距江南与河朔都较近。北魏迁都洛阳后,河朔学者和文人都来黄河以南做官,而南方士人在政治上失败后,也往往北逃。加上北魏在对南朝历次战争中,不断夺取今山东及淮北许多地方,使南朝不少富有文化教养的士族来到了北朝,如著名的学者刘芳、文人崔光、袁翻、袁跃、温子昇等人祖籍虽在北方,实则迁居南方已好几代,他们的北返,给北朝学术和文化带来了南人的成果,提高了北朝人的学术和艺术水平,也推进了南朝文化在北方的传播。如《魏书·刘芳传》称刘芳“才思深敏,特精往义,博闻强记,兼览《苍》、《雅》,尤长音训,辨析无疑。”因此被人称为“刘石经”。《崔光传》载崔光被孝文帝称为“孝伯之才,浩浩如黄河东注,固今日之文宗也。”又说他“凡所为诗赋铭赞咏颂表启数百篇,五十馀卷,别有集。”袁翻、袁跃是当时著名文人,袁翻作《思归赋》,酷似鲍照、江淹之作;袁跃的集子是《隋书·经籍志》中著录的少数北魏人文集之一。温子shēng(18)被常景称为“大才士”,他的诗文被流传到南方,得到梁武帝称赏。这些学者和作家的来到,大大提高了北朝的学术、文艺水平。但令人遗憾的是北朝的学术和文艺的主干力量,除了那些来自南方的人外,主要是河朔地区的人士,而黄河以南地区的人则绝少有名的。这种现象直到北齐时代仍然如此,《北齐书·文苑传》载,北齐后主时,召集文人编篡《修文殿御览》,前后参加者有六七十人之多,但绝大多数为入北的南人,河朔人及少数汉化了的鲜卑族人。其中只有郑公超、郑子信和郑元礼三人可能为荥阳郑氏,但史无记载,仅属推测;还有一位羊肃,是太山钜平人,当是西晋羊祜的族人,但羊氏在南朝初,亦有南迁者,如刘宋时的羊玄保。这位羊肃不知是否曾居南方,亦难确考。
黄河以南地区学术和文艺的发展有一个颇可注意的问题,那就是出现了一些汉化鲜卑族的作家。如果说北魏后期的元顺作《蝇赋》尚显得古朴而缺乏文采的话,到了魏齐之间就出现了元文遥、行恭父子。《北齐书·元文遥传》载,元文遥是魏昭成帝六世孙,北魏济阴王晖业“尝大会宾客,有人将《何逊集》初入洛,诸贤皆赞赏之,河间邢劭试命文遥,诵之几遍可得?文遥一览便诵,时年十馀岁。济阴王曰:‘我家千里驹,今定如何?’刑云:‘此殆古所未有’。”元文遥的儿子元行恭由齐历周入隋,曾和薛道衡及南朝入隋的江总游昆明池作诗,其诗在艺术上丝毫不减薛、江作。后来江总还南,作《南还寻草市宅诗》,其中“见桐犹识井,看柳尚知门”二句,实受元行恭《过故宅诗》中“唯馀一废井,尚夹两株桐”的影响,可见其文才已不在汉族文人之下。至于洛阳一带的汉族士人,其文化教养也迅速地提高。《洛阳伽蓝记》卷二载梁将陈庆之自洛阳南返后对人说:“自晋宋以来,号洛阳为荒土,此中谓长江以北尽是夷狄。昨至洛阳,始知衣冠士族并在中原,礼仪富盛,人物殷阜……”这话虽不免夸大,但至少反映了晋宋间的洛阳和孝文帝迁洛后的洛阳有很大不同,黄河以南地区的文化复兴,北魏孝文帝的功绩实不可没。
收稿日期:2002-01-28
标签:黄河论文; 洛阳论文; 洛阳伽蓝记论文; 历史论文; 东晋论文; 中国历史论文; 北魏论文; 石勒论文; 淝水之战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