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元和两大诗人群交往诗创作及其变化的定量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定量分析论文,两大论文,开天论文,诗人论文,群交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据拙文《唐知名诗人之层级分布与代群发展的定量分析》(注:尚永亮:《唐知名诗人之层级分布与代群发展的定量分析》,载《文学遗产》2003年第6期。),唐五代共有诗作者3228人,作品数50454首;在历时300余年的唐五代诗发展历程中,大致可分为七个诗人代群,就中以盛唐开天诗人群和中唐元和诗人群最为活跃;在这两大诗人群中,笔者又根据有关材料,分别遴选出最具代表性的十大诗人,即开天时代的张九龄、孟浩然、王昌龄、李颀、高适、王维、李白、崔颢、杜甫、岑参;元和时代的孟郊、张籍、王建、韩愈、刘禹锡、白居易、柳宗元、贾岛、元稹、李贺,分别考察其创作情形,结果发现,开天十大诗人诗作存量为4373首,占该时期495位诗人全部诗作存量(7651)的57.16%;元和十大诗人诗作存量为7288首,占中唐801位诗人全部诗作存量(18384)的39.64%。如果粗略地将中唐诗坛分为大历、元和两个时期,而以两个时期的平均数9192首来计算,则十大诗人所作诗已占元和时期创作总量的79.29%。由此可见,这两大诗人群的二十位诗人,仅创作量一项即不仅分别高达该时期的半数以上,而且其作品数之和(11661)已占全部唐诗(50454)的23.11%。在某种意义上,这两批诗人,以他们出色的创作,在数量和质量两方面都为唐诗的繁荣做出了巨大贡献,支撑起了唐诗的半爿天空。
当然,这两大诗人群又是颇有不同的,这种不同,表现在政治态度、知识结构、审美追求和创作风格等众多方面,对此,本文不拟一一涉及,而欲仅就其交往诗的创作进行定量分析,借以窥察两批诗人的不同交往情形及其变化,从中寻找某些规律性的东西。
一
开天诗人群主要生活年代为唐玄宗开元—代宗永泰年间(714~766),历时50余年;元和诗人群主要生活年代为唐德宗贞元、唐宪宗元和及唐穆宗长庆年间(785~824),历时约40年(如果算上白居易、刘禹锡等几位高年寿作者的后期创作,则历时约60年)。两大时段在时间之长短、人数之多寡上基本相似,故具备相互比较的条件。为了详细了解两大诗人群交往诗的创作情形,特依据清编《全唐诗》(注:《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版。)、今人陈尚君编《全唐诗补编》(注:陈尚君:《全唐诗补编》,中华书局1992年版。)、吴汝煜、胡可先编撰《唐五代人交往诗索引》(注:吴汝煜、胡可先:《唐五代人交往诗索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以及各有关诗人别集等,分别对两大诗人群中二十位著名诗人主动(A)、被动(B)交往人数、诗数列表统计如下:
据表1可知,开天十大诗人现存诗4373首,其交往诗2597首,占现存诗总量的59.39%。这就是说,十大诗人诗作的半数以上都是在与人交往时写下的。进一步看,在十大诗人中,根据交往诗作数量依次排序,分别为杜甫(743)、李白(460)、岑参(341)、孟浩然(255)、王维(247)、高适(204)、张九龄(117)、王昌龄(114)、李颀(106)、崔颢(10);若按其交往诗在现存诗作中所占比重来说,则依次为孟浩然(92.73%)、高适(90.67%)、岑参(84.62%)、李颀(84.12%)、王维(65.34%)、王昌龄(62.64%)、张九龄(56.52%)、杜甫(50.48%)、李白(43.27%)、崔颢(23.81%)。从中可以看出,杜甫、李白、岑参所作交往诗在总量上位居前三甲,属于与人交往最多的作者;但因李、杜二人作品总量的基数大,所以就绝对比值来说,反而相对较小,只占到十位诗人中的第八、九名;而孟浩然、高适、岑参、李颀等人因作品总量不是很大,故所作交往诗占到80%以上,其绝对比值已达到很高的程度。如果就诗人个体之交往而言,杜、李、岑等人自然名列前茅;如果就诗人所作交往诗之频繁度而言,则当以孟、高、岑诸人为最。
表1 开天十大诗人交往人次诗数统计表
据表2可知,元和十大诗人现存诗为7288首,其交往诗共3888首,占现存诗作总量的53.35%。这一比例,大致与开天诗人持平。而就其现存诗和交往诗的总量而言,则比开天诗人分别增加了2915首和1291首,增长率分别为66.66%、49.71%。这一情况说明,到了元和时期,诗人们的创作激情及其与他人交往的频率都大大提高了。也就是说,更重视人际间的交往并在客观上导致其诗作得到较广泛传播,成为这一诗人群的突出特点。
表2 元和十大诗人交往人次诗数统计表
进一步看,在元和十大诗人中,依其交往诗的创作数量排序,依次为白居易(1431)、刘禹锡(602)、元稹(476)、张籍(340)、贾岛(287)、韩愈(239)、孟郊(236)、王建(151)、柳宗元(83)、李贺(43);若按其交往诗在现存诗中所占比重而言,则依次为刘禹锡(73.77%)、贾岛(71.75%)、张籍(70.10%)、韩愈(58.01%)、元稹(56.94%)、柳宗元(50.61%)、白居易(49.62%)、孟郊(46.37%)、王建(28.01%)、李贺(17.70%)。这两组数据显示,白居易、刘禹锡、元稹位列交往诗创作量的前三甲,是人际交往中最为活跃的作者;而就所作交往诗在现存诗中占的比例来看,则以刘禹锡、贾岛、张籍等人为高。这种情况,与前述开天诗人的同类创作十分相似,所不同者在于,在交往诗个人创作总量上,元和诗人远远高于开天诗人,其中白居易最为突出;而就交往诗在现存诗中所占比例看,元和诗人却不及开天诗人高,如孟浩然、高适、岑参、李颀等人的比例均高达80%以上,而刘禹锡、贾岛、张籍等名列前茅者也不过70%多。
表3 开天十大诗人相互交往人次诗数统计表
这种情况说明,某些作者的交往诗创作量高,但在其现存诗中所占比例未必就大;而某些作者之交往诗在现存诗中所占比例虽然大,但其交往诗的创作量未必就高。所以,这里起重要作用的一个参数是其整体创作量。也就是说,作者的整体创作量高了,其交往诗数量势必随之提高,但由于二者并非一一对应,故后者所占比例有可能变小;如果整体创作量低而交往诗创作量高,则后者所占比例便会加大。在这两种看似矛盾的数据中,实则有着变化统一的关系。在一般情况下,我们更看重的是作者交往诗创作的绝对数量,而将交往诗在其现存诗中所占比例仅视为一种参考数据,以之判别一位作者在特定创作范围内与人交往的频率。
二
大致考察了开天、元和两大诗人群交往诗的创作情形,有助于我们对不同诗人在与人交往时心理性格之开放与封闭、创作态度之积极与保守、社交生活之频繁与单一等的客观性进行了解。在此基础上,我们制成表3、表4,考察两批诗人的内部交往的情形,借以对其群体间联系之多寡、关系之亲疏乃至派别之界划等,作出较为明晰的判断。
据表3可知,在群体内部这一特定范围,开天十大诗人主动(A)所作交往诗总量为104首,交往人数34人次;被动(B)接受交往诗104首,交往人数34人次。其中主动交往人次按多寡排序依次为杜甫(6)、王昌龄(5)、王维(5)、高适(4)、李白(4)、岑参(4)、李颀(3)、孟浩然(3),至于张九龄、崔颢,则无主动与群体交往的记录。其主动创作的交往诗之多寡,顺序为杜甫(46)、孟浩然(15)、李白(11)、王维(10)、高适(7)、岑参(6)、王昌龄(5)、李颀(4),张九龄、崔颢二人仍无记录。从被动交往人次看,则依次为王昌龄(5)、高适(5)、张九龄(4)、李颀(4)、孟浩然(3)、王维(3)、李白(3)、杜甫(3)、崔颢(2)、岑参(2);其所接受之交往诗量依次为高适(25)、李白(16)、张九龄(15)、孟浩然(10)、王昌龄(10)、杜甫(8)、岑参(8)、王维(6)、李颀(4)、崔颢(2)。对这几组数据稍作分析,即可看出,在群体内部主动与人交往者,无论人次还是诗量,均以杜甫为多,属于最活跃人物;他如王昌龄、王维、高适、李白、岑参、孟浩然等人,也都有一定的交往者和交往诗,属于一般活跃者;而张九龄、崔颢则属于很少主动与人交往者。从被动接受方来看,则王昌龄、高适和李白等人较为突出,崔颢、李颀、岑参、杜甫较受冷落。
就个人关系而论,杜甫给高适、李白、岑参写诗最多,见出他与此三人关系的密切;李白、王维之于孟浩然,王维、孟浩然之于张九龄,赠诗均多,属于关系较密切者(其中王孟之与张九龄,则更多地属于下级对上级的带有干谒性质的关系);他如孟浩然与王昌龄,王昌龄与李颀、王维、李白、岑参,李颀与高适、崔颢,高适与李白、崔颢,王维与王昌龄、李颀、高适,李白与王昌龄,岑参与王昌龄、李颀、高适、杜甫等,均有诗作往还,但密切程度则相应不足。
表4 元和十大诗人相互交住人次诗数统计表
如果从被动接受交往来看还可发现,高适、李白、张九龄、孟浩然、王昌龄诸人较受人关注,这说明他们所处地位或人际关系较他人为优;相比之下,崔颢、王维、杜甫等人则因个人性格或所处地位等原因,较少受到他人关注,处于群体交往中的边缘地位。
与表3相比,表4所反映的元和诗人内部交往情况又有很大不同。总体来看,此一群体主动(A)和被动(B)交往诗数均为770首,交往人数亦均为45人次,较之开天诗人群分别增加666首诗和11人次(A、B),增长率分别为640.38%(诗AB)、32.35%(人AB)。这种情况说明,元和诗人群的内部交往和相互赠诗都呈现出远超前人的密切化、频繁化的趋势。
具体来看,其主动创作的交往诗之多寡依次为:白居易(316)、刘禹锡(158)、元稹(114)、张籍(53)、韩愈(48)、孟郊(28)、贾岛(24)、柳宗元(17)、王建(10)、李贺(2);被动接受交往诗之多寡依次为:白居易(237)、元稹(193)、刘禹锡(146)、张籍(61)、韩愈(53)、孟郊(30)、王建(25)、柳宗元(16)、贾岛(9)、李贺(0)。对这几种数据稍加分析,可以发现,在交往诗的赠与和接受上,白居易、刘禹锡、元稹三人均达百首以上,名列前茅,这说明他们有着频繁的对外交流,是此一时期最为活跃的作者。张籍、韩愈、孟郊、贾岛所作交往诗多在50~20首之间,在创作量上很难与白、元诸人抗衡,故只能算是一般作者。至于柳宗元、王建、李贺3人,所作诗均在20首以内,创作数量很少,因而属于封闭型作者。
当然,从他们交往的人次看,情况又稍有不同。其主动交往人次依序排列为:张籍(7)、韩愈(7)、刘禹锡(6)、白居易(5)、元稹(5)、贾岛(4)、王建(4)、孟郊(3)、柳宗元(3)、李贺(1);其被动交往人次依序排列为:韩愈(9)、张籍(7)、刘禹锡(5)、王建(5)、白居易(4)、元稹(4)、贾岛(4)、孟郊(4)、柳宗元(3)、李贺(0)。这两组数据显示出大致相近的情形,即韩愈、张籍、刘禹锡三人交往人数最多,属于活跃交往者;白居易、元稹、贾岛、孟郊等而次之,属于一般交往者;柳宗元、李贺最少,属于封闭型交往者。由此已可清晰看出,元和十大诗人中不同作者社交范围之广狭、人际关系之疏密、个人心性之开放与封闭等有关情况。
进一步看,在人际往还与交往诗创作两个层面,元和十大诗人呈现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现象,即活跃作者在人际交往中往往范围不大,主要是与自己关系亲近的几位友朋往来甚密;而一般作者的人际交往则范围较广,与群体内的多数人均有联系。至于封闭型作者的交往诗创作,则与其人际往还成正比,均呈低落态势。据此,似可得出对元和诗人群内部交往方面的以下几点认识:
其一,社交面不广而交往诗创作量较大的作者,更注重固定友人间关系的深化和发展,更具有一种基于相同审美追求的派系意识,也更注重生活情趣的投合与诗美类型的互补。如白居易与元稹、刘禹锡即属此类情况。在白居易所作与群体成员往还的316首诗中,有172首是写给元稹的,120首是写给刘禹锡的,二者相加,已占其群体内交往诗总数的92.41%。与此相类,在元稹、刘禹锡所作与群体内成员往还的114、158首交往诗中,各有106、115首是写给白居易的,分别占其此类诗作总量的92.98%、72.78%。可见,无论元与白还是刘与白,均具有极密切的关系,所不同者,元、白交往主要在白生活的前、中期,而刘、白交往则已到了白生活的后期;元白关系更多地集中在共同的诗学理念和诗派追求上,刘白关系则重在二人晚年生活方式的类同和相异诗美类型的互补上。他们或长篇唱和,或短韵酬赠,形成了当时诗坛的独特景观,文学史上艳称的“元白”、“刘白”,正与此一情况相吻合。
其二,具有一定交往诗创作量而社交面亦广的作者,往往更具开放性与亲和力,更具领导诗坛的气魄或沟通派别关系的能力。如韩愈与张籍,其交往诗虽分别仅有48、53首,但却均与群体内7人主动往还赠诗,而其被动交往人数和受诗量则分别达到9、7人,53、61首。从表4可知,在群体内部,韩愈与孟、张、白、元、刘、贾、王、柳、李等人,张籍与白、王、刘、贾、韩、孟、王等人,均有交往之作,就中韩愈与孟郊、张籍交往诗最多,分别达到21、19首;张籍与白居易、王建交往诗各14首,与刘禹锡、韩愈亦各达9首和8首。这种情况说明,韩、张二人既与群体内大多数成员具有广泛联系,又分别与数位挚友交往密切。就韩愈而言,因步入仕途较早,文名甚大,社会地位较高,又乐于奖掖后进,故无论客观上还是主观上都具有广泛交往的条件,而对于与其诗美追求相近的孟郊,更是极力称道,联句唱酬,由是形成著名的韩孟诗派;张籍则心性随和,平易通脱,最具备与人交往的条件和能力,故其不仅与群体一般成员多所交往,亦与韩孟、元白两派均有密切过从,通其驿骑。这样看来,韩、张二人之交往诗的数量与其社交面的范围大体上是吻合的,较广的社交面必然带来相应的交往诗作,而一定量的交往诗作也大致反映了他们的社交范围。
其三,社交面既窄、交往诗量亦小的作者,呈现出合乎逻辑的正比例关系,其中反映出作者本人的年寿修短、性格欠缺或某种特殊的社会政治原因。如李贺,社会地位较低,性格又内向,只活了27年,故其社交面狭窄、交往诗贫乏实为必然现象。至于柳宗元,早年系心政治,不乐诗文;永贞元年被贬后,在荒远偏僻的永州、柳州谪居14年之久,既大大限制了他的社交范围,又导致其心理、性格发生明显的内向化转变。这些,都成为其交往诗创作量小的直接原因。
三
通过表1、表2的数据和前文有关分析,我们了解到,元和诗人群无论现存诗还是交往诗,均较开天诗人群分别增加了2915首和1291首,增长率分别为66.66%、49.71%。借助表3、表4,我们又对两大诗人群内部交往的情况有了认识,了解到元和诗人间的交往诗量和交往人次较开天诗人群分别增加了666首诗和11人次,增长率分别为640.38%(诗AB)、32.35%(人AB)。这两种数据,已大致反映了元和诗人群之交往诗量和交往人数急剧增长的趋势。下面,我们将角度稍加变换,先从总体上考察两大诗人群在外部、内部两种交往范围上的数量差异,庶几使得前面的结论更为准确。
表5 两大诗人群不同范围交往创作量及其所占比例
表5显示,开天诗人群的外部交往、创作量分别为1435人次和2493首诗,内部交往、创作量分别为34人次和104首诗,后者占前者比例分别为2.37%、4.17%;而元和诗人群外部交往、创作量分别为1672人次和3118首诗,内部交往、创作量分别为45人次和770首诗,后者占前者比例分别为2.69%、24.70%。相较之下,在交往人次方面,元和诗人群的内部交往较开天诗人只增加了11人次,且二者内、外交往人次的比值差异不是很大,只提高了0.32%;而在交往诗的创作上,元和诗人群的内部交往诗作却比开天诗人群增加了666首,所占比率也提高了20.53%。
再从两派具体诗人不同范围之交往诗的创作量进行考察,还会有新的发现:
表6(a) 开天十大诗人不同范围交往诗作量及其所占比例
表6(b) 元和十大诗人不同范围交往诗作量及其所占比例
在表6(a)中,开天十大诗人所作交往诗的内、外比,只有杜甫和孟浩然占到6%以上,其余王昌龄、王维、李颀、高适、李白、岑参大抵在5%~1%间徘徊,张九龄、崔颢则无一首内部交往之作。而据表6(b),元和十大诗人所作交往诗的内、外比,达到20%以上的就有刘禹锡、元稹、白居易、柳宗元、韩愈五人,就中刘、元、白三人尤为突出,其比例总和(95.42%)高出开天诗人前三位总和(17.44%)5倍有余;达到10%以上者有张籍、孟郊二人;处于9%~4%之间者为贾岛、王建、李贺三人,但即以这占比例最小的末三人而论,其比例总和也高过了开天诗人前三甲王、杜、孟的总和。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从唐玄宗开天时代到唐宪宗元和时代,诗坛的创作风尚确实发生了大的变化,反映在交往诗的创作上,呈现出以下几个特点:
首先,开天十大诗人间的联系不够紧密,他们将更多的创作精力放到了与外界其他人的分散交往上,而疏于与群体成员间的集中往还;所谓开天诗人群,只是一个较为松散的群体。一方面,受开明政治、强盛国力的浸染,他们仗剑远游,纵横干谒,或寄情于大漠,或优游于田园,挥洒出一份空前的自由和自信!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因此失去了与并时大诗人密切交往的条件和理念,其中大部分诗人缺乏自觉的群体意识,尤其缺乏明确的诗派观念,天马行空,自由创造,是此期诗人最为明显的特色。所谓“李杜”、“王孟”、“高岑”等诗人并称,主要是后人根据其诗名或创作风格作出的概括,并不能由此说明诗人们当时即具有某种自觉意识或派别追求。
其次,与开天诗人群相比,元和诗人群在扩大外部交往的同时,将更多的精力用在了群体内部,他们更重视群体成员间的诗歌唱酬和人际往还,其结果,必然使得群体成员间的联系更趋紧密,更具有一种协作意识和群体精神。这是因为:一方面,藩镇割据的形势大大限制了他们出游的地域,使其活动范围相对集中;弊端丛生的社会现实导致他们生成强烈的参政变革意识,使其在较集中的时间内均任职京城;而年龄的接近乃至进士的同年出身更给他们创造了得以相互交往、切磋的客观条件;另一方面,他们同时面对诗歌创作经开天以后盛极难继的局面,也就是说,创新和如何创新构成了对他们整个群体的挑战,要应付这种挑战,就不能散兵游勇,各行其道,而需广泛联系志同道合者采取群体性的行动,于是,元、白、张、王和韩、孟、贾、李,一求平易,一逐奇险,既各为营垒,又不乏往还,在贞元、元和时期的诗坛上,播演了一出颇为繁盛的剧目,由此形成后人艳称的两大派别。在某种意义上,似乎正是借助相互间的频繁交往,才使得诗人间的联系得到强化,诗派的风格趋于类同,并通过群体成员的合力,营造出了唐诗史上的第二高峰,并将“元和”提高到了与“开元”并列的位置。
最后,从交往诗之创作量与群体特色之形成方面看,二者间是存在因果关系的。换言之,由于人际关系和交往诗作加强了,相互间必定会产生创作理念上的影响和创作风格上的趋同,并为流派特色的最终形成奠定基础;反过来说,如果缺乏这种人际关系和彼此诗作的交流往还,人们独往独来,疏于交往,便不易通过相互间的影响和渗透达成共同的创作理念,有时即使形成大致相似的创作风格,也不是自觉意识的产物,而更多地带有个性色彩和偶然性因素。上述元和、开天两大诗人群的交往诗创作与群体特色,即是这种情形的较为典型的例证。
当然,如果从两大诗人群的交往诗数量和最后所获成就来看,二者间又不存在一成不变的正比例关系。开天诗人群交往诗数量不多,诗人间的联系也不及元和诗人群密切、频繁,却仍然取得了五音繁会的高度的艺术成就,创造了中国文学史上独一无二的“盛唐之音”;而元和诗人群则与之相反,其敢于突破前人藩篱进行群体创新并取得较高成就的原因,除了有诸如韩愈、白居易等一二巨子外,也与其群体内部间的密切往还和大量交往诗的创作相关。事情不是绝对的,不能说交往密切一定就好,反之就不好,但通过上述数据和分析,有一点却可得到印证,那就是人际关系的强化和交往诗数量的提升,确实有助于某一时期诗歌流派的形成,有助于共同风格的营造。同时,从接受美学的角度讲,也有助于其作品传播范围的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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