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后是否举行“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的研究_罗章龙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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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编号]1005-1597(2012)02-0091-05

中国共产党于1921年7月成立后,当年9月是否在陈独秀主持下召开过一次中央局扩大会议?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国共产党历史》第1卷对此作了肯定的记述:“被党的一大选为中央局书记的陈独秀,根据中央的意见,辞去在国民党广东政府内担任的职务,于1921年9月返回上海,随即主持召开了中央局扩大会议。会议着重讨论党、团组织发展以及工人运动和宣传工作等问题。”①

《风云际会:中国共产党创始录》一书也认为:“(1921年)9月11日,陈独秀由穗返沪,仍住在老渔阳里2号,正式主持中央工作。陈独秀回到上海不几天,主持召开了中共中央扩大会议,专门讨论了工人运动的领导,出席会议的除陈独秀、张国焘外,还有各地代表毛泽东(湖南),李震灜、袁达时(上海),邓培、罗章龙(北京),许白昊(武汉),王尽美(山东),冯菊坡(广东)以及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尼科尔斯基等……这次会议是一次对全国工人运动进行统一部署的思想和组织动员会。”②

《中国共产党创建史辞典》一书则专列了“中央九月扩大会议”的辞条:“为了推动工人运动的发展,1921年9月中共中央局在上海召开扩大会议,出席会议的有陈独秀、张国焘,上海代表李震灜、袁达时,北京代表罗章龙、邓培,武汉代表许白昊,湖南代表毛泽东,山东代表王尽美,广东代表冯菊坡以及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共10余人。会议由陈独秀主持。会期5天。着重讨论发展工人运动及建立产业工人的党、团组织。马林作了关于工人运动的报告,各地代表作当地工人运动的情况报告。”③

笔者经查有关资料发现,召开“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的说法不但缺乏原始文献支持,而且其依据的回忆史料也存在着一些疑点。

一、“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之说只有一个出处

在《中共中央文件选集》、《中国现代革命史资料丛刊:“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档案资料》等关于建党初期的有关文献中,均没有“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的记载。在回忆史料中仅有一个出处,来自罗章龙的三次回忆:

第一次是1969年的回忆:“中国共产党诞生后,在同年8、9月份,在国际代表的建议下,中央在上海召集了各级(各地)代表会议……主要任务是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工人运动的机构,即劳动组合书记部。”④

第二次是1978年的回忆:“1921年某月,中共中央召集各地代表,在国际代表建议下,在上海开会。毛主席和我都参加了。会议做了决定,决定在湖南、湖北、广东、山东、北方成立劳动组合书记部。湖南书记部主任是毛主席;湖北书记部主任是林育南;山东书记部主任是王尽美(王瑞俊);广东书记部主任是谭平山,后来是阮啸仙;北方书记部主任是罗章龙。”⑤这次回忆未说由谁主持,但说了几个与会者的名字。

第三次是1980年的回忆:“1921年9月,中共中央在上海召开中央扩大会议。这是陈独秀从广东回上海主持中共党务后第一次召集的扩大会议。会议主要讨论如何发展工人运动。当时中央负责人仅陈独秀、张特立(即张国焘)及国际代表。出席这次会议的,北京方面为邓培与我,武汉为许白昊,上海为李震灜、袁达时,山东为王瑞俊(即王尽美),湖南为毛泽东,广东为冯菊坡等,合计有代表十多人。”还说:“代表住在上海新闸路三元里,会期五天。会上由国际代表作关于工人运动的报告,各地代表作当地工人生活与问题报告。讨论后决定了一个工作计划,并调整北方书记部组织及确定北方分部范围、人选等问题。”⑥在1984年出版的回忆录《椿园载记》中,他专列了“中央九月扩大会议”的标题,重述了这种说法。

二、“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出处存在疑点

罗章龙的回忆作为“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的唯一出处,其中有诸多疑点:

第一,他所说的参加会议的“中央负责人”陈独秀和张国焘,在其论著或回忆中都没有提到过“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首先,陈独秀作为党的一大当选的中央局书记,在其论著中从未提到过1921年9月由他主持过一次中央局扩大会议。在多种版本的陈独秀传记或年谱中,也未见有关这方面内容的记载。其次,张国焘作为党的一大当选的中央局组织工作负责人,在其《我的回忆》一书中是这样说的:“当年8月中旬,陈独秀先生辞去广州教育委员长的职务,回到上海专任中共中央书记。”不久,在经历了被捕事件之后,“陈先生出狱后第二天,便首次以书记的身分召集中央会议……提出了一些中央工作和会议的规范。他提议工人运动的领导机构即以我的草案为讨论基础,迅速予以决定。关于宣传计划他提议《共产党》月刊继续出版,并将《新青年》复刊。其他如社会主义青年团工作等都由他与有关负责人先行商谈,再提会议讨论。这次会议所讨论的具体问题,仍是劳动组合书记部的计划草案”。⑦

经查,陈独秀被捕时间是10月4日,获释时间是10月26日,由此,张国焘所说“陈先生出狱后第二天”,应为10月27日。并且,张国焘说的是“中央会议”而非中央扩大会议,议题有多项内容而非“主要讨论如何发展工人运动”,劳动组合书记部工作只是“所讨论的具体问题”。

第二,罗章龙所说的参加会议的“国际代表”马林,史料中也没有他参加“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的记述。在马林就中共成立初期工作而写的《给国际执委会的报告》中,虽然也提及“国际代表邀请他(陈独秀)担任共产主义小组的政治工作以后,于8月底回到上海”⑧,但却未说随后参加过一次中央局扩大会议。在《马林在中国的有关资料》一书中,也没有他参加“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的记述,尤其该书还有一篇罗章龙本人回忆马林的专文,详细记述了他所了解的马林在中国革命中的史事,却同样没有提到马林曾参加过“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

第三,罗章龙回忆中列举的其他与会人员,均无参加这个会议的可能:毛泽东在参加完党的一大之后,于“8月中旬,回到长沙”⑨。未见同年9月他第二次到上海的记载;王尽美(王瑞俊)在参加完党的一大之后,于8月返回山东,也没有他在9月再次赴上海的记载;袁达时(袁笃实)从1921年5月即与刘少奇等一批青年登程赴苏俄留学,7月在莫斯科参加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⑩,9月进入莫斯科东方大学,并在上学期间和罗亦农一起介绍刘少奇入党(11),因而不可能参加1921年9月在上海的中央会议;邓培和许白昊在《中共党史人物传》列有分传,均无参加过“九月中央局扩大会议”的记述;李震灜在《河南党史人物传》中列有分传,其中确有他在1921年9月出席“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的第一次中央扩大会议”的记述,但标明的出处同样是罗章龙的回忆(12);冯菊坡的有关回忆和文章也没有说他在1921年9月到上海参加过中央会议。(13)

由此可见,罗章龙的回忆本来就是一个孤证,又存在上述疑点,是难以为据的。

三、罗章龙参加的是“八月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会议”

据笔者考证,罗章龙参加的这个会议应该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会议,时间是在1921年8月。

据包惠僧的回忆:“约在8月初,组织工作方面召集我们开会,张国焘传达马林和李克诺斯基的意见,要设置一个领导工人运动的专管机构,定名为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并拟定了一个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纲要。”(14)他还说:“参加这个会的有我和李启汉、李震灜,还有的人我记不清楚,李达、周佛海没有参加,因为这是属于组织部门的工作。”(15)这个回忆表明约在1921年8月初组织工作方面(指工人组织)召开过一次劳动组合书记部会议,与罗章龙的回忆有许多吻合之处:其一,两人都说会议的内容是讨论书记部工作;其二,两人都说会议是根据共产国际代表的意见召开的;其三,两人都提到参会的中央局成员有张国焘,参会人员中有李震灜;其四,两人都说李达没有参加会议。如果是中央局扩大会议,那么中央局成员李达是不会不参加的;其五,两人说的开会时间也接近,包惠僧说是“8月初”,罗章龙第一次回忆说是“8、9月份”;其六,包惠僧说“还有的人我记不清楚”,说明参会人员还有一些,这也和罗章龙说的“合计有代表十多人”大致吻合。

关于开会地点,罗章龙回忆说“代表住在上海新闸路三元里”,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房屋坐落在新闸路和北成都路的交叉口处,既可说在新闸路,也可说在北成都路。罗章龙到上海来参加会议住在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这也说明他参加的应该是书记部的会议。

如果劳动组合书记部的会议是在1921年8月初召开,那么,作为党的一大代表的毛泽东和王尽美也就有可能在参加完一大之后,紧接着在上海出席劳动组合书记部的这个会议。从而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罗章龙在回忆中一再强调曾在上海和毛泽东一起出席过会议。

罗章龙说的与会者许白昊,在1921年9月还不是中共党员,这就使得他参加中共中央的会议——即便是扩大会议——的说法难以成立。但是,如果他参加的是劳动组合书记部的会议,则是可以的。据包惠僧回忆说:“董锄平、许白昊也被吸收到劳动组合书记部工作。”(16)既然在书记部工作,那么参加书记部的会议就是职责所在,这又从一个侧面说明这个会议是书记部的会议。

罗章龙回忆中提到的另外4名与会者袁达时、冯菊坡、邓培以及他本人,都担任过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干部。据邓中夏1930年所著《中国职工运动简史》中记载,在1922年5月以后,劳动组合书记部的“上海分部主任为袁达时,武汉分部主任为林育南,湖南分部主任为毛泽东,广东分部主任为冯菊坡,济南分部主任为王尽美”(17)。罗章龙也说,他自己曾担任北方劳动组合书记部的主任,邓培是委员。(18)这六个分部主任,有的是自从1921年8月就开始担任,如林育南、毛泽东、王尽美和罗章龙本人,有的是在1922年5月以后才担任,如袁达时和冯菊坡,但罗章龙的回忆把这些属于劳动组合书记部系统的人都列为与会者,这恰恰进一步印证这个会议是书记部的会议。

关于劳动组合书记部的成立时间,目前党史学界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党的一大之前,一种说是一大之后。(19)如果在一大之前成立,那么在8月初召开一次书记部的会议,在时间上就没有疑义;反之,如果成立于一大之后,那么要说在8月初召开一次书记部的会议,是否说得通呢?笔者认为也是说得通的,张国焘回忆说:“劳动组合书记部未正式建立以前,即开始了实际工作。”(20)说明书记部的工作实际上在成立前就已经开始了。由此,书记部在8月初召开过一次工作会议,是完全可能的。

上述论证说明,罗章龙确实在8月初到上海参加过一次会议,这就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的会议,而他在回忆时却把这个会议说成了中共中央的扩大会议。

四、陈独秀首次主持的是“十月中央局会议”

中共中央在1921年9月并未召开过一次扩大会议,已如前述。那么,是否在这个月召开了第一次中央局会议呢?由于当时的中央局成员就是陈独秀、张国焘、李达3人,如李达后来回忆时所说:“三人的聚会很简单,在九月至十一月这三个月内,经常讨论向国际代表马林和尼可洛夫汇报工作问题。”(21)这是否可以理解为第一次中央局会议是在9月份呢?笔者持否定意见,理由如下:

其一,陈独秀从9月11日返回上海,到10月4日被捕,前后有24天。在这24天里,包惠僧和他接触最多,也最了解他的情况。据包惠僧回忆:“我们回到上海之后,陈独秀同马林会面,谈了几次,意见未得一致。”“我为马林与陈独秀的会谈很担心,也很着急,每天下午总要到陈独秀家里去打听消息。”由于这种频繁和密切的接触,所以他能够详细说出陈独秀在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并列举出诸如“马林和张国焘去看了陈独秀”、“马林和陈独秀谈了几次话,都谈不拢”、“马林以第三国际代表的名义,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要陈独秀再加考虑改日再谈”、“陈独秀出狱以后,在张太雷的帮助下同马林继续商谈。因为经过了一次风险,彼此之间的成见也逐渐消除了,马林的意见才为陈独秀所接受,除了对工作计划作了详细的部署之外,并提出民主革命的方案”,等等。(22)如此详细的记述表明,如果在这期间曾经召开过中央局会议这样重大事情的话,他不会不知道,更不会不在回忆中提及。

而且,包惠僧的回忆中还有一层意思,即陈独秀迟迟未召集开会的原因就在于同马林意见不一。由于他俩的关系未能理顺,就不能确定中央局的工作计划,召开会议也就缺少议题。张国焘回忆说:“陈独秀先生几次拒绝了马林要与他会晤的要求。他在那里筹谋撇开马林,独立进行工作的计划。……他也没有召集中央的会议来从长讨论。他表示让他作一番准备之后,再行开会切实研究。”(23)这也印证了陈独秀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召开中央局会议的原因。

陈独秀签发的《中国共产党中央局通告》

其二,1921年11月,陈独秀签发《中国共产党中央局通告》,向全党部署从现在起到明年7月前的工作计划,内容包括党团组织的发展、工人运动和宣传工作的开展等,文中说这个通告由“中央局议决”和“议定”(24),说明所部署的各项工作是中央局会议集体研究并通过的。通告的签发时间是“1921年11月”,由此推论,中央局会议就应该是10月而决不会是9月,这就和张国焘所说首次中央局会议是在陈独秀“出狱后第二天”即10月27日召开,在时间上基本吻合了。

综上所述,党的一大之后,中国共产党曾在上海召开过两个会议,一个是1921年8月的劳动组合书记部会议,一个是10月的中央局会议。尽管罗章龙在回忆中使用了“九月中央扩大会议”的名称,但在记述会议议题时,还只是说“会议主要讨论如何发展工人运动”,“主要任务是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工人运动的机构,即劳动组合书记部”,没有涉及党、团组织的发展和宣传工作。张国焘回忆所说的10月中央局会议的议题,则包括关于中央工作和会议规范、组织工作和宣传工作,以及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工作等多项内容。本文开头所引《中国共产党历史》第1卷的一段叙述,不仅明确说陈独秀在1921年9月主持了中央局扩大会议,而且在叙述这次会议议题时,又说“会议着重讨论党、团组织发展以及工人运动和宣传工作等问题”,是把张国焘回忆中所说的10月中央局会议的内容以及11月中央局通告的内容合到一起所形成的表述。至于《风云际会:中国共产党创始录》一书所说9月中央局扩大会议专门讨论了工人运动问题,以及《中国共产党创建史辞典》中专列的“中央九月扩大会议”辞条,都是把1921年8月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会议与10月的中央局会议混为一谈了。

注释:

①《中国共产党历史》第1卷上册,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版,第72页。

②马连儒:《风云际会:中国共产党创始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307—308页。

③倪兴祥主编《中国共产党创建史辞典》,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70页。

④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国工人运动史研究室编《工运史研究资料》(五),1980年内部版,第4页。

⑤《“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05页。

⑥罗章龙:《记北方劳动组合书记部》,《社会科学战线》1980年第3期。

⑦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东方出版社1980年版,第155、165页。

⑧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室、中国革命博物馆党史研究室选编《马林在中国的有关资料》,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3页。

⑨《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86页。

⑩参见《俞秀松纪念文集》,当代中国出版社1999年版,第315页。

(11)参见《刘少奇传》上,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年版,第36页。

(12)参见《河南党史人物传》第5卷,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83页。

(13)参见《广州青年风云录》,广州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60—65页;《顺德文史》第23期,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顺德县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1991年内部发行,第44—50页。

(14)《北京革命史回忆录》第1辑,北京出版社1991年版,第127页。

(15)《包惠僧回忆录》,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3页。

(16)《包惠僧回忆录》,第34页。

(17)《邓中夏文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55页。

(18)参见罗章龙:《记北方劳动组合书记部》,《社会科学战线》1980年第3期。

(19)参见曾长秋:《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成立于“一大”之前》,《近代史研究》1986年第2期;姜沛南、陈卫民:《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成立于“一大”以后》,《近代史研究》1987年第2期。

(20)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第168页。

(21)《“一大”前后》(二),第2页。

(22)参见《包惠僧回忆录》,第7、431、370、36、420—421页。

(23)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第158页。

(24)《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卷,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2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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