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现象学与意识研究东方传统的复兴
陈 巍
[提要]对意识现象性及其神经生物学基础的探索已然成为认知科学的重要议题。对此,神经现象学提出,现象学描述提供的第一人称数据与神经科学实验提供的第三人称数据之间可以形成一个动态的互惠约束,从而缩小研究意识体验与大脑过程之间的方法论距离。受东方传统中五蕴学说与中观认识论的启发,结合神经动力学模型,神经现象学家挑战了意识的神经相关物理论。通过双眼竞争的脑成像实验,神经现象学家初步确认了意识体验是不断流动的、非实体化的建构产物,不可能存在着单一、固定的神经相关物。未来,意识研究东方传统的复兴值得期待。
[关键词]意识体验;神经现象学;五蕴;中观;双眼竞争
意识对于我们尤为重要。很多人会说它的重要性远胜一切。我们品味着冬日夕阳之美,返乡时触发记忆深处的慰藉,以及恋人之手的诱人爱抚。有意识的感觉是我们之存在的核心。倘若未曾触及这一奇迹,我们不过是苟活于呆滞世界中的可怜生命而已。[1](P.65-69)
差分隐私保护[9](Differential Privacy,DP)模型是由Dwork等人于2006年提出的一种定义极为严格、与背景知识无关、可证明的强隐私保护模型.该模型力图实现在“所有可能被公开的数据都已知”的情况下,通过对数据或算法加扰的方式来保护原始数据中潜在的用户敏感信息,旨在达到即便攻击者已掌握除某一条信息以外的其他信息,也无法推测出这条信息的目标[10].换句话说,对某随机算法做差分隐私保护处理后,在可以得到近似结果的前提下,也难以利用任何背景知识推出某条信息是否存在于输入的数据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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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理论心理学家尼古拉斯·汉弗莱(Nicholas Humphrey)如此评价意识的地位以及意识研究的终极意义。尽管有各种不同的术语来描述意识的本质,但越来越多的学者达成了共识,套用心智哲学家Thomas Nagel的表述——“对于主体来说,它感觉如何”(what it is like to be)成功地捕捉到了意识的核心。这是自前苏格拉底时代以来,哲学家们谈论所谓的现象性(phenomenality)的另一种方式。现象性是生命领域中的一个核心事实。可以确信,一个拥有声纳系统的有机体(比如蝙蝠)无法按照一个配备视觉系统的有机体(比如人类)的感知方式那样去进行感知。对两者而言,外部世界看上去是如此的迥异。因此,公正地说,在过去十几年中的认知科学中占据主流的是一种遗漏现象性和主观性的心智理论,不是因为没有尝试对现象性进行解释,就是由于无法对其进行适当的解释。
样本共计3168个,2010—2017年99家生产性服务业上市公司32个季度的销售利润率的平均值为11.25%、总税负的平均值为8.26%。其中总税负的最大值为41.57%,最小值为0,原因是部分企业享受税收优惠或亏损。营改增政策以外的6个变量描述统计性分析如表5:
在西方哲学史上对意识现象性最为声势浩大且成就斐然的探索无疑当推胡塞尔传统的欧陆现象学运动。然而,如果在更为广义的视角下来考察现象学运动,不难发现它与分析哲学、心理学、心灵哲学以及认知科学一起代表了意识研究的西方传统。事实上,人类思想史充满了关于人类意识的想法与观察,在西方始于公元前4世纪的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同时期在亚洲则是吠檀多、佛教及相关观点。对人类意识的深入探索因此始于传播关于人类心灵的文字。这一主题上是否有更早的不成文的思想史尚且未知,不过似乎很有可能。现代研究的多数议题早已用我们所知的最早的语言命名,表明了思想、记忆、视觉化、意义、感官知觉、冥想实践、目的与计划、想象、情绪与动机等概念的古代起源。“认知”(cognition)、“知识”(knowledge)等词语来自同具有印欧语词根的古梵语“智慧”(jana)。整个的现代印欧语系在这些词语上具有同源性。
“亚洲哲学,尤其是佛学西渐,乃是西方文化史上的第二次文艺复兴。”[2](P.18)这种在自觉探索意识本性上具有悠久传统与浩瀚遗产的思想路径,可以概称为意识体验研究的东方传统。东方传统在意识研究中的复兴并非偶然,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与人文背景。认知科学作为一种以探索意识为目标的前沿交叉学科,其历史不过短短半个世纪,佛教对心智与意识经验的思考则已经超过了两千年,并构建了一整套关于人类心智与意识经验的思想体系与深邃洞见。这种完整性、复杂性与系统性兼具的理论也是认知科学必须重视的。鉴于西方传统中的意识体验问题与东方传统中的心本性(nature of mind)之间的密切联系,一大批西方哲学家、心理学家、神经科学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其中,以Varela等提出的神经现象学纲领尤具代表性。
本文尝试在勾勒神经现象学进路的基础上,探赜索隐神经现象学的东方传统根基,并通过神经现象学的研究实例来阐发来自东方传统的认识论对于意识研究的意义。
一、意识体验的神经现象学进路概貌
近三十年来,神经科学家提出了有关意识各个方面的神经模型,越来越多的研究宣称已经找到了意识的神经相关物(neural correlates of consciousness, NCCs)。尽管如此,在如何将神经生物学与意识的现象特征联系理解的方面依旧存在着一条“解释的鸿沟”(explanatory gap)。这条解释的鸿沟是概念的、认识论的与方法论的。
该实验采用的竞争性刺激是一个人脸的图像与一个不断扩大的棋盘环。具体的实验操作是研究者给被试的一只眼睛呈现静止的人脸图像刺激,给另一只眼睛呈现大小与亮度有规律变化的棋盘环。随后,指导被试通过按面前两个键中的其中一个来表明其对应的一个或另一个图像在视觉中开始占据主导。扩大的棋盘环的视觉离心率以5hz的频率依次在0-4的等级上变化,这样一个具有内在频率的刺激将产生一个伴随而来的频率为5hz的诱发皮层反应。因此,从小到大的环的变化速率被当做一种“频率标签”(frequency tag),用来标识神经活动,借此既定位了由这种模式引发的特定的皮层网络,也定位了在主导期与抑制期交替出现时这类神经网络的调整。
受心身不二论与中观认识论启发,神经现象学摆脱了意识的神经相关物或积木模型(building block model)的束缚。按照Varela的设想,一个有意识的心理状态与一种瞬间和相干的大尺度神经集合有关并由其实现,这种神经集合则是由一个具身化与情境化的主体产生的[8](P.65)。有意识的心理状态在内容上包含了“对主体而言感觉如何”的东西,这需要解释在一瞬间的微观时间尺度(microtemporal scale)中现象性与神经过程如何联系在一起。当前许多意识的神经生物学研究方案聚焦于有关意识的特殊现象内容(如感觉)的问题,但却忽视了现象性——“问题在于大脑是如何在引发对一个对象的心理模式的同时,还在认知活动中产生了一种自我感。”[8](P.66)换言之,这种研究进路在认识论上仍然沿袭了心身二分对立的思路。
五蕴构成了心色法(psychophysical complex),也形成了体验的每一流动瞬间。例如,当“我”从昨晚生日聚会的酩酊大醉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意识体验与之前的醉酒状态存在显著的差异。我感到头痛欲裂(受);我看到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写字台上(眼识);我听见对面墙壁上时钟的滴答声(耳识);我闻到弥散在房间里的酒气(鼻识),我感到口渴(舌识);我感触到身上病号服摩擦着皮肤(身识)。然后,我会回忆起当时昨天酒桌上的觥筹交错,并为之前的贪杯而感到懊悔(意识)。此外,我会问自己不知下午能否去上班(想),并下决心以后不再那么鲁莽(行)。最后,我还能体验到我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出的各种念头(末那识)。
神经现象学将这些主体间可公共确证的意识体验特征称为“现象不变量”(phenomenal invariants)。它泛指在不同类型的生活经验之间及其各自内部,经验的类型特征是可以进行现象学描述的。而“受过训练的特征描述”是指一种经验的现象学映射。这种映射基于使用第一人称方法以增加人们对生活经验的敏感性。使用第一人称现象学方法去获取原始的、精确的第一人称数据对神经现象学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事实上,人们无论作为自身经验的内省者还是描述者的能力不是固定不变而是具有可塑性的,这些能力可以通过多种方法得以增强。经过实践训练的被试可以使用第一人称方法来增强其在不同时间尺度上对自身经验的敏感性[4]。这些实践包含注意和情绪自我监控的系统训练,广泛存在于现象学、精神分析以及佛教沉思性冥想(contemplative meditative)哲学所代表的东方传统中。使用上述方法,被试或许能够有机会接近其体验的层面,诸如短暂的情感状态和注意质量,这些方面原本在言语报告中往往是难以察觉并获得的。另一方面,实验者使用现象学解释来产生这些方法,以便能够获得接近那些原本隐匿的心理过程,例如在神经成像实验所记录到的脑反应中的可变性(variability)。因此,在方法论水平上,神经现象学使用第一人称方法的基本原理是为意识研究提供新的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数据。
在实验情境中神经现象学的工作假设是采用第一人称方法产生的现象学上精确的第一人称数据,来为分析与意识有关的神经生理过程提供“强约束”。此外,以这种方法产生的第三人称数据最终可能制约第一人称数据。因此,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数据之间的关系成为一个动态的互惠约束(dynamic reciprocal constraints)。互惠约束不仅意味着:(1)被试积极地参与产生和描述经验的特殊的现象不变量,(2)神经科学家在那些第一人称数据的引导下来分析和诠释神经生理学的数据,(3)经现象学充实的神经科学分析可以激发对现象学解释的修正和改进,并且可以帮助被试开始觉知到原先他或她心理生活中难以接近或现象学上难以获取的层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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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蕴与中观:神经现象学的东方传统根基
瓦雷拉与汤普森继承了龙树的主张,认为双眼竞争的体验并非是积木意义上的复合物,它并不是将一个图像(竞争的)正常体验和另一个图像(非竞争的)正常体验作为构成性的复合体验,而是一种双稳态的经验[8](P.79-80)。神经现象学家柯斯梅利(D. Cosmelli)等使用了脑磁图扫描技术(MEG)对双眼竞争的神经动力学特征进行了实验探索,进一步检验了上述假设。
(一)五蕴学说
无论何种派系或传统,佛教在心身关系上所持的一贯主张基本可以概括为“心身不二论”(Non-duality of mind-body)。佛教的心身不二论主要奠基于“五蕴学说”(Five Skandhas)。“蕴”是积聚、类别、集合体的意思。换言之,积聚同类法,积为蕴。所以蕴不是一个单位或分子,而是一个复杂的类聚。五蕴泛指构成人与万物的物种类别——色、受、想、行、识。这构成了物质世界与心理世界的总和。
五蕴的具体内涵主要包括:(1)色(rupa)。色蕴相当于物质概念。佛教认为,色有质碍、变坏、显现的意味。质碍是指有体积、占有空间。变坏是因有质相碍,如遇到外力就会受损变坏。显现是指出有具体的外显形相,能向个体呈现出来。在狭义上,色主要指人的身体或肉身,即眼、鼻、耳、舌、身五种感官(五根),后又加上了“意”根(即指思维器官及其能力),统称“六根”。(2)受(vedana)。相当于“领受”,即感受。外部世界作用于眼、耳、鼻、舌、身而产生的感受,即外部环境作用于心灵上产生的情绪体验。(3)想(samja)。主要指理性活动,即指人的表象、想象、联想、思维等心理活动。(4)行(samskara)。主要指意志活动,是一种具有目的指向的活动。包括人的非理性的意志和理性要素的活动,类似心理学上的判断、意向、信念、愿望、动机等。其具体的表现形式是从对外部世界引起的主观活动,经过审虑、决断,最终形成相应的语言和行为。此外,广义上,我们也可以将除了“受”“想”以外的一切心理活动,统称为行蕴。(5)识(vijriana)。识意指“了别”。“了”是指觉了,“别”是指分别。能够对外部世界觉了分别,即为“识”。因此,识也可以视为是认识的功能与结果。在小乘佛教中识主要包括:眼识(Ckausvrijnnaa)、耳识(Srofvaijnana)、鼻识(Ghrnavaijnana)、舌识(Jihvaijnaa)、身识(Kayvaijnnaa)、意识(Manovijnana),统称“六识”。大体分别相当于心理学上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与意识等。前五识的功能主要是于外部世界延伸出去,只向主体呈现关于外部刺激的表面形态而不具有识别的功能,要形成认识必须有第六识的参与。此外,第六识突出了作为心理现象之一的“识”的最基本功能——即对内、外境刺激进行的区分、认识。大乘佛教在六识的基础上又增加了第七识与第八识。第七识为末那识(Manasvijnana)。末那识也可译为意识,但该意识不同于第六识意识的理性思维部分,而是具有更高的统摄性,是前六识的根基。类似自我意识(self -consciousness)或自我觉知(self-awareness)。综上,五蕴中色蕴指身体,其它四蕴(受、想、行、识)概指心理活动与行为。
如上所述,随着社会发展的日益增快,产业结构升级以及新兴行业的涌现,社会对人才的需求也逐步提升,对高等教育也提出更高的要求。因此,为了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增强学生的创新实践能力,满足社会对人才的需求,在本科专业课程教学中探索将专业理论教学与工程实践相融合的教学方法,不仅可以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更重要的是通过工程应用实践与理论知识的交叉讲解,可以让学生理解理论知识的实际应用场合,加深对理论知识的理解,同时通过对工程实例的学习,了解理论知识的应用,多方面相互作用,增强教学效果,培养更为全面的人才。
近来的历史与科学哲学经常提出,这种表面上的客观性不能被概括为独立于研究者内在心理内容的外在事物。科学当中充斥的程序化和社会化的规则,统称为科学方法;人们使用这些方法建构起了有关自然对象的共享知识集合。这种建构的关键是以复杂的人类交往为基础的公共确证。被我们视为客观的东西,就是那些从个人解释转换成规定知识体系的东西。这种知识体系不可避免地具有部分的主观性,因为它以个人的观察和经验为基础,但又具有部分的客观性,因为它反映了体验的自然属性。
(二)中观认识论
对接成像结果分析,可以得知多个球体模型重力垂直梯度方法在勘探浅层大质量和比较深层小质量的地质体重力异常效果较好。
龙树的中观认识论进一步地为考察意识的现象性——即一种意识体验的“为我性”(for-me-ness)或“我属性”(mineness)——提供了带有经验色彩的洞见。“如果自我和与其所依赖的那些条件一样,那么它注定与这些条件同生共灭;但是如果自我不同于与其所依赖的那些条件,它就不会具有与任何那些条件一样的特征”[7](P.319)。因此,依龙树来看,经验主义与理智主义认识论都带有虚妄的特征,意识体验是相依缘起的(dependently co-arisen)。栖居于生活世界中的日常自我类似于在梅洛-庞蒂有关人类身体的场域论断,身体是主观的运动和主观的知觉。这种肉身理论明确地表述了一种关于自我的身体-客体(body-object)的盘绕。自我所具有现象性与第一人称特征既不是一个本体论上确真的实体,也不是虚无的幻觉,它既不等价于物理躯体也不等于纯粹的精神构念,而是在活着的过程中被带出或生成的。
(三)神经现象学的特殊之处
与第一人称事件相反的是,第三人称描述(third-person descriptions)涉及的是与其他自然现象研究有关的描述性体验。尽管在科学中,人类主体提供并创造了这些描述,但是这些描述的内容(例如化合反应、夸克运动或神经元激活)却与提出它们的人类主体没有明晰或直接的联系。这些内容特征指向的是有关世界的物理属性,而与体验与心理没有直接的对应关系。这些世界属性只能与体验与心理范畴发生间接的联系(经由真实的实验室生活、科学交流的模式等等)。这种“客观的”描述的确具有一种主观性与社会性维度,但是该维度隐匿于科学的社会实践之中。第三人称描述所明确和直接指称的是“客观的”“外在的”当下科学内容(即各类的自然现象,如物理学和化学研究的对象)。
579 Diagnosis and surgical treatment of anomalous origin of the left coronary artery from the pulmonary artery
神经现象学的策略是采用复杂动力系统理论的框架。以动力学模型探索大尺度整合的核心指标不是神经系统的局部活动,而是它们之间即时、动态与远程联结的特征。因此,研究主观经验对应的神经活动的最佳方案不是在单一神经元或神经相关物的层次上,而是应该选择针对大尺度整合(large-scale integration)模式中涌现和改变的集体神经变量作为研究对象[5](P.33-35)。在大尺度整合背景下,一个神经集合不仅包括强烈的相互影响的椎体细胞簇以及位于局部尺度内的中间神经元,而且也包含了更多的远程区域通过兴奋性回路而积极联结起来。一方面,在相同皮层区域内部或处于相同网络层面的区域之间存在着交互联结。另一方面,也存在着将不同大脑区域中的不同网络层面连接成相同神经元群的交互联结。由于这些强的联结点(interconnections),无论是感觉运动还是内部的,大尺度神经元群都可以被任何其内部更小的子集群激活。这些神经集群具有一种瞬间的、动态的存在,其必须持续一定的时间用来完成一项基本的认知活动(如对一张面孔的视觉再认),并且通过集群使得神经活动得以传递[8](P.24)。
此外,神经现象学赞成一种对神经动力学的具身化取向:必须将有机体的肉体环境视作一个整体,并将神经动力极点作为认知——现象状态流动与涌现的基础,与环境一样嵌入到这个整体(用现象学的术语即为“活的身体”)之中。至于人类意识,必须将神经动力的极点理解成嵌入到构成人类生命的至少三个“操作循环”(cycles of operation)中:(1)完整身体的有机体控制循环;(2)有机体与环境之间的感觉运动耦合的循环;(3)主体间互动的循环[5](P.41)。这些观念在后续的实验神经现象学研究中得到了比较系统的贯彻。
三、东方传统影响神经现象学的研究实例举要
借助五蕴说,可向意识的神经相关物或积木模型研究提出一个两难问题:如果意识的现象性就是五蕴,它必定伴随其属性一样产生和停止;如果这种属性不同于五蕴,它将不会有任何五蕴的特征[7](P.41)。换言之,如果意识的现象性和五蕴或者其某些侧面等同的话,那么这些属性将会不断地产生、变化与湮灭。正如威廉·詹姆士(William James)的理解,我们意识到的当下并非是一个锋刃而是一个持续的块(duration block)。感受、知觉、记忆、意象、情绪、态度等心理活动无不是一种时间上的绵延。正是由于五蕴的不断变化,它们是不可能构成一个实体性的存在从而在绵延与历时性中保持不变。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种现象性所涌现出来的“为我性”或“我属性”就是一个不断流动的过程,它是一种非实体化的建构产物,也不可能存在着单一、固定的神经相关物。
以“双眼竞争”研究为例。所谓双眼竞争是指当两个不同的视觉模式分别对两个眼睛同时呈现时,它们看似以一种不规则的间隔不断地交替。例如,内克尔立方体(Necker cube)。就像在其他形式的多稳态(multistable)知觉中一样,在双眼竞争中虽然视觉刺激保持不变,但知觉却发生着变化。由于这个原因,双眼竞争常被用来作为探索特别是和有意识知觉瞬间内容有关的神经过程。按照意识的神经相关物研究思路,双眼竞争揭示任务是为了发现那些能对每种明显的意识状态下被试看到了什么(意识内容的神经相关物)进行表征的神经活动。每种意识状态被视为一个组成双眼竞争经验的积木。
Varela与Thompson等的工作澄明了佛教身心不二论与中观思想对于认知科学的意义,这也为神经现象学处理意识体验问题做好了认识论上的铺垫。
意识的现象性是指:(1)具有一种第一人称、主观经验或现象的特征;(2)对人类被试而言(通常)是可报告和可描述的;(3)在神经生物学上是可实现的。为此,1996年,智利认知科学家弗朗西斯科·瓦雷拉(Francisco J. Varela)提出了“神经现象学”(Neurophenomenology)纲领。神经现象学的核心工作假设是:人类体验结构的现象学还原和认知过程的科学证据之间能够彼此互惠约束。[3](P.330-350)在该语境中,“现象学”是指一种在探索和体悟意识体验上接受过系统训练的、第一人称的方式,西方哲学中现象学传统和亚洲沉思哲学(尤其是佛教)都可作为例证。当然,神经现象学作为一种关于研究意识体验的认知科学,它与东方传统互动激发不是将科学研究的路径凌驾于这种传统之上,而是将其视为认识论上的智库和制图师(cartographer)。依照神经现象学的主张,这样的研究者能在意识的科学研究中起到积极的和创造性的作用。在广义上,按照瓦雷拉与汤普森(E. Thompson)的观点,现象学可以被理解成关于在“活的体验”的多种表现形式中为其不变量提供一种对现象特征进行严格描述的事业——无论知觉、动作、记忆、心理表象、情感、注意、共情、自我意识、冥想状态,还是梦或其他等等活的体验。在这里所谓的“活的体验”即指体验是鲜活的,且可以用语言进行表达的第一人称事件(first-person events),类似于“现象意识”(phenomenal consciousness),或“感受质”(qualia)。但是,我们更自然地称它们为“意识体验”(conscious experience),或直接称其为“体验”。在研究诸如视觉、疼痛、记忆、想象等过程时,上述术语似乎与能够提供解释的“自我”或“主体”相关联。
在记录阶段之前,被试们训练自己以熟悉由这些刺激引发的竞争体验。他们在实验者的开放问题引导下给予详尽的现象学解释。从这些描述中研究者发现了以下对于所有被试都严格有效的、现象结构不变量(structural invariant)。即,在双眼竞争中,某个图像占主导的阶段不断地重复,而不同图像之间的转换出现的方式是非常不同的。虽然这种来自语言报告的现象学描述非常笼统,但这种结构不变量对于发现和解释潜在的神经活动依旧是一种重要的约束。他们假设,有意识的视知觉过程中的皮层活动可能显示了一种以高度易变的转换形式出现的周期性动态模式的相应结构。
测试这种假设需要新颖的工具。研究者需要在没有对大脑活动的时间序列进行限制的情况下去绘制周期性的大脑资源。同时,也需要能够明确地考虑到每个知觉转变的易变的动力学,而不是取其平均值(因为这样会破坏潜在的相关信息)。鉴于这些原因,神经现象学家尝试发展并检验了一些新的源定位技术(旨在从脑磁图数据中推出潜在的皮层活动)与统计分析方法(旨在不取平均值的情况下来研究周期性与易变性)。借助这些工具,研究者对从脑磁图数据中重建起来的潜在皮层信号进行了神经相位同步分析。其假设如下:在有意识地知觉以5hz的频率出现的扩大棋盘环时,这一频段上的相位同步将会与占据主导的知觉出现相一致的涨落。研究者发现,在皮层网络同步的时间进程与有意识的知觉中发生的交替变化之间存在一致性的相关[9](P.129)。因此,所有的诱发皮层同步都是与有意识的知觉相联系的。
龙树(Nāgārjuna)的中观认识论主张以般若证悟五蕴之空。般若(prajā)是佛教所谓的智慧——指导观察一切事物的根本观点,也是佛教所证悟的最高理想境界。般若可以理解为直观或直觉。但是一般意义上的直观是介于“见者”(认识主体或“我”)与“被见者”(认识对象或“物”)之间的,而般若的直观特指就某一事物还没有成为事物以前的观照。所谓还没有成为事物是指还没有被人为分别的事物,还没有被概念化的事物[6](P.41-42)。换言之,般若的直观就是观照天地未分、主客未分的东西,观照还未被分别的事物的真相。龙树认为,存在(外部的客观世界)被五根(眼、耳、鼻、舌、身)视为对象的物质属性,以及存在被心识(意)视为对象的思维,但这种分析仍然部分的带有主观主义与客观主义的烙印。即,要么将意识经验视为预先给定的、主观的、独立于外部世界的实在,要么将外部世界视为一个预先给定的、客观的、独立于意识经验的实在。龙树依据般若思想,认为要把握世间一切事物的实相必须超越单纯的空观,抛却“空无”和“实有”两个极端,以合乎中道,从而达成“中道正观”,即“中观”(Madhyamika)。“空”(sunya)在佛教认识论中具有重要的地位,但中观学说中的空具有独特的认识论意义。龙树的“空”并不绝对否定事物存在,而是否定事物具有恒定的自性[6](P.62)。龙树有云:“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大意是指世间的所有事物或现象(无论主观还是客观)都是“缘起”的,即指事物之间都具有相对互存的关系。缘起又决定了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的现象都是“性空”的。按照龙树的理解,由于事物是缘起的,所以是性空的,无论认识对象还是认识主体均非永恒不变的实在,而是相互依赖的整体,不可割裂。因此,理智主义与经验主义认识论都是有问题的,认识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之间的关系必须遵循一条“居中”的进路。
为了分析参与意识感知的特定皮层网络的时空动力,研究者对一系列知觉转换中正在进行的同步化大脑活动的模式进行了分析。实验结果发现,当被试报告看到了有规律变化的刺激时,大脑很多区域出现了明显的以相同节律振荡的脑活动。尤其是在视知觉交替的过程中,大脑同步网络的动态组合变得非常明显。但在每一次转变的初始阶段,几乎没有明显的同步对(synchronous pairs)。伴随知觉主导的发展,枕极(occipital pole)显示出一种局部相位的增加。这些区域包括初级视觉皮层以及更多的背侧枕叶区域(dorsal occipital areas)。随后,在枕叶区域以及内侧额叶区域(medial frontal regions)确立起了远程的联合激活。这种枕-额(occipito-frontal)的分布式网络的模式会持续数秒,这与视知觉上完全占据主导的频率(被标记的扩大的棋盘环)相一致。随后,伴随抑制期的开始,远距离的神经同步活动就瓦解了,只有在枕极与从下颞区(inferotemporal regions)到颞极(temporal pole)等相互作用的区域中还存在少量同步。在完全抑制期(即当被试报告说看到了静止刺激的时候),大脑的上述有节律的振荡被抑制了,几乎不再有相互作用的区域,并且大脑模式返回到转变前的状态。该实验发现,在视知觉过程中,一个有意识的刺激强烈地激活了很多脑区,在实质上获得了脑活动的支配权,而没有进入视觉意识层面的相同刺激只能引发较弱的、小范围的脑活动[9](P.133-135)。
上述实验结果验证了瓦雷拉与汤普森在双眼竞争体验上的设想。看到一张面孔/扩大的棋盘环的双稳态体验并不等同于看到一张面孔的正常经验,加上看到一个扩大的棋盘环的体验,并伴随适当的时间动力学变化两种体验交替出现。因为一个双稳知觉是一种特殊的经验类型,所以必须用属于它自己的术语来进行评估,而不是在积木形式中添加元素。神经现象学发现,在双眼竞争中高度易变的动力学模式是一种竞争经验的结构不变量,它无法还原为两个稳定、清晰且不同的知觉经验的交替出现。
2.2.2 上睑下垂不同程度患者先天性心脏病发病率比较 结果(表 1)表明:重度组先天性心脏病的发病率(5.83%)高于轻度(1.15%)及中度组(2.46%),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中度与轻度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重度组复合先天性心脏病发生率高于轻度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余音
正如汤普森在其新著《觉醒、梦与存在:神经科学、冥想与哲学中的自我与意识》中对意识的现象性及其神经生物学基础之间关系总结的那样:
自我就像是镜中的映像。镜像的存在依赖于镜子,镜子是镜像的基础,但镜像与镜子并不是一回事,它也不是由构成镜子的质料所构成。镜像的存在依赖于观察者,但它并不是主观的错觉。与此相似,自我虽然依赖于心智但并非主观的错觉。[7](P.356-366)
于是,意识的现象性就像是光的照亮属性:
在见证外在的知觉对象和内在的心理意象和思想时,意识也是见证自身的。然而,这种自我见证并不像你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映像,它不涉及任何形式的双重或主客体结构。光的类比旨在表达的是,意识的照亮本质上也是一种自我照亮(self-luminosity)——意识本质上是自我显现或自我揭示的。[7](P.17)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在意识研究上带有强烈东方传统的认识论内涵正在伴随新兴神经科学技术的进步而得到更丰富的反哺。例如,近期的神经反馈(Neurofeedback)研究通过电脑显示屏将被试当下自身神经活动参数的实时信息提供给他们。借助脑机接口,实验者要求被试操作视觉显示器并学习控制自己的大脑活动。借助这种方法,脑机接口功能就像一面镜子,“我”可以同步地以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看见自己的身体/大脑活动,并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体验到自己心理活动的内容[10]。我们有理由期待东方传统会在认知科学时代迎来全面复兴,从而引领心理学家、哲学家与神经科学家破解意识之谜。
司法鉴定管理制度改革应在持续深入推进司法行政改革和提升司法行政工作水平改革进程中,充分发挥司法鉴定保障司法以及促进与实现司法公正的功能,为诉讼活动提供可靠、可信、优质的鉴定意见。根据《实施意见》的规定,在健全统一司法鉴定管理体制的要求下,司法鉴定管理制度改革应当满足创新的需求,并通过创新来推进司法鉴定制度改革走向深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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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84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18)07—0066—07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现象学与精神病理学的相互澄明关系研究”(17BZX084)、美国John Templeton Foundation项目“哲学地理学“基础哲学概念的跨学科跨文化普遍性和多样性的跨文化探索”(0057108-712539-11)、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研究课题“意识科学中自我的建构论:超越实体论与错觉论之争”(2018B03)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陈巍,绍兴文理学院心理学系副教授,心理学博士,研究方向:神经现象学。浙江 绍兴 312000
收稿日期 2018-04-05
责任编辑 尹邦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