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教育改革前后波兰城乡基础教育状况个案研究与反思，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波兰论文,教育改革论文,个案论文,基础教育论文,城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波兰基础教育问题与1999年教育改革
教育机会高度不平等是波兰基础教育的重要特点，这种不平等主要表现在农村青少年在高中的低比例和极低的大学入学率。20世纪60年代，波兰进入高一级教育的不平等局面逐渐形成。在波兰共和国存在期间，基础职业学校系统得到广泛发展，在人民共和国时期，所有小学毕业生中有50-60%的学生在这种学校中受教育。职业学校教学标准低，专业窄，给学生提供的进一步受教育的机会极其有限，只有大约10%的职业学校学生可以继续在高中学习。在工人阶级和农村环境中接受职业学校教育成了一个慢慢灌输的传统，被认为是孩子特别是男孩受教育的惟一方式。
20世纪90年代，雇用职业学校毕业生的许多国有工厂倒闭使大量这类学校变成了失业者的制造商。但是，传统和社会习惯继续使农村和工人阶级的年轻人选择这类学校。基础职业学校的选择不仅导致了接受高中教育机会和大学入学机会的减少，而且也使失业的危险上升。在这种背景下，波兰政府于1999年实施了教育改革，1999年波兰教育改革旨在使青年的教育机会均等和通过降低进入基础职业学校的学生比例提高高中学生数量。在提高教学标准和为来自被忽视环境中的学生提供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努力中，学校教育时间延长了一年。在以前的教育系统中，义务教育时间包括小学八年。改革引入八年小学教育和三年体育馆教育，共计九年义务教育。
然而，改革文本的变化并不代表基础教育状况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任何一项改革的推进其效果都需要在学校层面得得到深层的检验。“中东欧经济转型的社会后果”项目对波兰教育改革实施状况的研究给予了支持。波兰2500个最小的区划单位中的若干典型社区基础教育发展的“个案研究”就是在这个项目的支持下完成的。剖析这些典型的个案将有利于对这项改革的运作进行深入分析和对波兰基础教育状况进行全面把握。
二、波兰基础教育发展状况：四个典型个案
（一）中部城市社区U1
1.社区与教育概况
社区U1坐落在首都华沙附近，是许多村子包围着的中等城镇，有方便的铁路和公路与首都相连。这个社区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工业、贸易和服务业。只有1%人口依靠农业，社区有幼儿园、小学和体育馆。
社区也提供私人教育设置：幼儿园（10人），小学（79人）和体育馆（14人）。这个社区的高中网络包括一个高级技术中学，一个基础职业学校，一个高级职业教育中学和一个高级普通教育中学。
表1 U1社区教育设施
学校类型学校数量 学生数量
幼儿园 6 627
小学
7 3067
（包括不完全小学）
(1)
体育馆 3 500
2.教育政策与教育改革
社区当局十分注重教育校舍、基础设置和技术条件。1996年接管小学后，社区开始改造校舍，翻新了房顶，换了窗户，有两个农村学校进行了总体的翻新，每个学校都装上了计算机。社区委员会为激励教师，以提高学校教育水平，最优秀教师专门奖金发给了占总数20%的教师。每个学校都开设英语，英语教师可以得到额外的报酬。在市长的发起下，每个学校都成立了足球小组，组织了校内体育竞赛和节目。镇里有各种体育设施。这些都反映了市政管理委员的倾向，“我们需要英语和体育”。1999年教育改革倡导的重新组织教育网络并没使学区的任何学校关闭。在一个农村，一所小学被变成了只有年龄较小学生的不完全小学。在社区U1的这所很小的学校随后被关闭，而这个小学的校舍也被体育馆全部占用。学校的关闭没有激起反对。社区管理委员会表示，这个被关闭学校地区的一年级学生家长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可能选择的学校，这防止了任何反对。在这个社区三个体育馆创立了，在最一个年级的学生毕业后，一个将变成独立的体育馆。为了适应学校需要，地方当局调整了接送学生的公共交通。
但是，市政管理委员认为延长义务教育到九年不能给孩子提供好的教育机会。他们宣称延长教育时间实际上使部分学生道德败坏，并且使教学更加困难。根据委员的建议，学生应该根据他们的能力和六年级之后的成绩进行选择。
（二）中部“传统”农村社区R1
1.社区与教育概况
R1是一个农村社区，坐落在波兰中部华沙附近。它与两个工业城市相邻。它是农田占90%的传统农村社区，土地主要是低等和中等质量的。尽管坐落在城市的附近，它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是很少有车行驶的一条客车路线。社区开办了四所小学和一所体育馆，没有幼儿园，但孩子在小学参加预备课程学习。在这个社区没有私立学校和高中。
表2 R1社区教育设施
学校类型
学校数量
学生数量
幼儿园 - -
小学4
540
体育馆 160
2.教育政策与教育改革
社区当局十分重视学校的基础设施，1999年社区接管小学后，就开始翻修小学校舍，并且增加了体育馆，翻新了取暖系统。社区补助学校英语课程，负责到游泳馆的交通费用。作为准备建设体育馆的一部分，一个小学配上了计算机房。
最近的教育改革给社区带来了许多财政和组织问题。尽管为适应当地社区的需要，调整了学校网络，但改革后，孩子们不得不乘车往返于体育馆之间，社区未来将增加额外的消费负担，交通费用也会很高。在农村创建了一个作为社区基础的体育馆。这个体育馆与一所正要关闭的小学共用一个校舍。一个有一到六年级共150人的小学和一个有50人的小学在邻近的村庄保留了，另外两所小的小学关闭了。在一个家长需要开办体育馆的社区新学校网络的创立造成了冲突。但社区当局对教育改革背后的理论没有什么看法，只是抱怨与实施改革相关的实践。为解决学生上学的交通问题，学校进行了许多努力，但当局得到的只是一辆微型客车，这很难解决学生上学的交通问题。
（三）“北部”城市社区U2
1.社区与教育概况
U2是一个坐落在波兰北部的一个城市社区。二战后在这里落户的最老的居民来自不同地区，拥有不同的传统和文化。20世纪70年代迅速发展的工业部门吸引了农村居民，也吸引了有高素质和不同文化背景的白领工人，社区稳定发展，社区教育系统比较完善，教育设施发展也比较理想。
表3 U2社区教育设施
学校类型
学校数量
学生数量
幼儿园 9 1276
小学8 4311
体育馆 3 699
地方当局实施了一系列重构学校系统的独特方案。幼儿园（包括残疾人的综合幼儿园）变成了私立的。这里有四个基础职业学校，两个高级普通中学，一个半私立的学校，一个高级技术中学和一个包括一些高级普通职业中学的综合学校。
2.教育政策与教育改革
1992年社区接管了小学。发展教育是地方当局的主要目标，他们把它当成地方发展的推动力量。他们希望较高的学校教育标准能够吸引主要投资者。所有学校都进行了翻新，学校管理系统进行了变革，学校委员会是高度有效的。在这个社区市民中每四个人就有一个是学生，镇里的人口主要是青少年，这是优势也是缺点，它加快了地方的发展，但也给与大量儿童和青年人口相关的教育需求预算带来了负担。
该社区设计了新的小学和体育馆网络：1)尽管学生数量有一个明显上升，但是仍然保持八所小学和体育馆；2)确保学校位置有序，以使乘车往返上学的学生降低到最小数量；3)最小化危险因素；4)在改革中保持学校的教育价值，如避免先进的小学教育课程向体育馆课程转变；5)寻找建有充分教育设施的体育馆；6)为体育馆提供六种不同的课程选择。此外，地方当局与居民讨论了模拟计划，讨论内容涉及到机构改革和学生上学路线上拥挤的街道给学生带来的危险等问题。
（四）北部农村社区R2
1.社区与教育概况
R2是一个包括大约30个小村庄的典型的农村社区。农田占社区土地的80%，小麦是当地的主要产品。社区没有大的能够提供工作机会的工厂，并且工厂多数是个人开办的。在波兰和德国边境地区的社区位置和这个地区的历史一直对社会关系和地方经济有一个负面影响。在这个社区没有私立学校，高中学生乘车往返到临近的镇里上学。所有的学校都在旧的校舍里，只有两所学校有体育馆，2000年一个体育馆投入使用。有一个学校坐落在三个不同地方，大多数学校坐落在社区边缘，大多学生上学都需要乘车，学校在社区的空间分布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表4 R2社区教育设施
学校类型
学校数量
学生数量
幼儿园 1
100
小学8 1470
体育馆 2
218
2.教育政策与教育改革
这个社区没有自己的教育政策，地方当局努力履行他们法定的义务，但是由于社会和经济状况的困境，许多学校的基础设施是不令人满意的。这个社区体育馆是开放的，他与小学共用一个校舍，在2000年初，它作为大的综合学校的一部分进行运行。两所只有40个学生的小学校在2000年和2001年被分别关闭。改革后，乘车上学儿童数量从600人上升到720人。地方当局代表没有看到1999年教育改革的任何利益，认识到的只有相关的问题，如：接送孩子的高费用，由于村里小的学校关闭和教师减少导致的社会冲突等。
综上所述，四个典型个案的基本资料见表5：
表5 四个典型个案的一般资料（1999年）
注：U1社区也包括农村社区，城市的数据在()内。
三、对1999年波兰教育改革的反思
（一）同一教育改革在不同地区有不同影响
1999年波兰教育改革对不同地区的影响是不同的，在一些社区引起了有建设性的回应，但在一些社区只是被简单地“照做”了，甚至有许多社区对教育改革并不满意。由于社区当局和学校对待教育改革的态度不同，教育改革对不同学校也有不同的意义。
在以上的四个个案中，各社区对教育改革几乎没有一个是完全肯定的，因为教育改革对社区和学校而言往往意味着新冲突和新问题的产生。新冲突和新问题的产生是当局与学校教育改革的开始，而积极地解决这些冲突与问题是改革的一部分，改革不是使教育领域变得没有冲突和问题，而是使冲突与问题适当暴露后加以解决。从这个意义上讲，不成功的改革地区往往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充足的力量使得教育的冲突与问题暴露，或暴露后并不能找到可行的解决办法。因此对待教育改革产生的冲突和问题的态度和最终能否建设性地解决这些冲突与问题对学校有不同意义。抽象地说，教育改革对学校有什么意义并不科学。
（二）教育改革要想得到深入贯彻，改革的实施者必须理解教育改革背后的理论假设
教育改革中，改革的实施者往往被简单化地对待了，比如给他们一些方案让他们去照做，改革的实施者对改革背后的理论并不了解，不能根据改革的本质精神去解读外界大量涌入的改革文本，教育改革的实施者往往陷入疲于应付大量活动性的事务之中。实施者长期被这样对待后，在他们中间可能形成这样两种观念：1)教育改革方案已经设计好了，我们照做就行了；2)对决策部门要求做的每件事都尽量去照做，只要做好决策部门让做的每一件事改革就成功了。这种现象在一些教育观念落后的地区尤为普遍。
教育改革背后的理论假设如果是科学的，那么这些假设被正确理解是教育改革成功的关键。任何一项改革要想成功，实施者必须确切知道改革背后的假设是什么，并真正理解这些假设。如在第一个个案中，人们并不支持改革背后的理论，那么在那里改革要么被重新解读，要么改革的效果就打了折扣，但即使是这样，也比不了解教育改革背后的假设的“碌碌无为”要强得多。值得一提的是，作为教育改革的理论上来讲的最终获益者学生也应该了解改革背后的假设，以便他们能从改革中主动争取改革带来的利益。
（三）现代任何一项改革几乎都十分关注公平与效率，但在实际实行中公平却往往流于口号
公平与效率作为现代社会的追求，在每次教育改革中几乎都被提及。对效率的追求，源于对实力相对快速增长的渴望；对公平的追求，其动因则在于它是维持基本规则的基础，没有公平，社会就不能达到一个大多数人都希望的稳定。与追求效率相比，人们更多地讨论公平。因为追求效率是任何改革不言而喻的目标，人们也从来没有质疑过改革应该追求效率。
从理论上讲，公平可以分为起点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由于基础教育不是教育的开始，更不是教育的结束。因此，各种公平都有强调的必要。从四个个案中可以看出，基础教育在城市社区是从幼儿园教育开始的，而在农村往往没有幼儿园或学生入园比例很小。这些城市与农村的基础教育起点是不公平的，城市社区学生是在幼儿园的基础下进行基础教育的，而对农村社区就绝大多数学生而言基础教育才是接受正规教育的开始；基础教育的过程是不公平的，与农村学校相比，城市学校有更先进的教育设施和更高素质的教师；基础教育结果也是不公平的，受到同样教育的人，在城中可能比较容易找到一份工作，而在农村却困难重重。
（四）学生的发展应该成为教育改革的最终关注，但在现实中社会往往关注能直接测量的教师工作成果指标，这使教育者往往十分尴尬
波兰教育改革是在现代市场经济的宏观背景下进行的，市场经济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市场竞争促动下的既时交换，这种市场规则反映在波兰教育中就是，把孩子分成两组：在教育上有希望的和在教育上没有希望的。教师把来自低期望家庭被忽视孩子的教育看成是“浪费时间”。教育管理者和自治政府不得不关注以竞赛和有升学竞争能力的学生的数量为基础的学校质量竞争。教育的长周期性与市场经济的即时交换性必然发生冲突。在这种情况许多明知教育是长周期活动这一事实的人，也不得不追求起参加竞赛和升入高级学校的学生的数量，而把学生的长期发展和发展潜力放在了从属地位。
教育是一个周期很长的活动，教育改革也很难短期奏效，捕捉一些短期的改革成果对教育改革进行评价，恰恰引起了人们对教育改革目标的异化追求，这已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可悲的是人们却在现代社会运作法则中做他们言不由衷的努力。尽管他们知道，从长远来讲，这种努力对教育发展，对教育改革在人们心目中的可接纳程度都会产生负面影响。但是有些部门似乎又不甘心放弃对教育改革和教育发展的以某些评量指标为基础的引领，因为放弃这种引领本身可能意味着要放弃他们对教育的许多控制。学校也不能放弃他们的这种引领，因为这种引导在波兰和许多国家有其必然性：任何学校都不敢失去他们的教育市场，即使在很短的时间内，也可能使他们陷入教育利益获得上的被动。
（五）在一个教育资源相对有限的社区教育改革中，往往把教育改革首先定位在节省教育资源或对教育改革政策的简单执行上
随着社区部分学校在校人数的减少，许多社区可能关闭或合并一些学校。在教育资源较为充足的地区，如个案（一），比较成功地解决了合校带来的问题。而在教育资源不太充分的地区，合并学校被简单地理解为节省教育资源，合并学校的目标往往没有得到充分考虑，合并可能带来的问题和对学生学习的影响以及教育改革的初衷也没被充分考虑。如在个案（二）和个案（四）中，当局关闭小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节约教育资源，当局没有充分考虑关注关闭与合并学校的基本假设，没有成功地为改革提供必要的条件，合并学校面临的交通问题没得到妥善解决。
学生合并到一个学校后往往还是一个村的学生编在一个班里，往往还配以他们以前的师资或者某些固定的认为适合他们起点的师资。为学生提供同质量师资，为学生提供平等机会的教育改革的初衷没有被考虑，教育改革政策被形式化、表面化和简化地执行了。
（六）运用个案对教育改革的效果进行研究，不仅可以看到教育改革的物化成果，而且可以看到教育改革对学校文化的影响
这四个个案是运用质化研究方法选择的社区，而不是运用随机抽样的方法选择的。这种方法不考虑结果供其他社区参考的一般化问题，研究结果只包括分析例子之间的相似和差异，任何从研究中得出的一般结论必须只当作假设对待。也就是说任何个案中得出的结论的可推论范围是有限的。在这四个个案研究中，观察和访谈被选作研究的主要方法，量化研究技术只起一个辅助作用。但运用质化的个案的研究方法有利于深入并全面地把握个案中的文化因素和从被研究者个人的角度去理解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关注人的价值欲求，力图解决改革活动背后的价值关系。如个案（一）中，可以得知当局并不支持教育改革背后的理论，他们认为即使提供改革文本上规定的条件也并不能得到改革的预期成果。
个案研究作为一种研究方法不仅可以把握具体学校、具体社区的结构状况，而且可以深入了解具体学校、具体社区的文化。这是任何一个学校教育改革的两个重要方面：结构重组和文化再生。个案研究不仅关注结构上的变化，物质条件和产品的变化，而且关注文化的变化，群体和个体价值标准、互动质量的变化。在个案研究中组织文化的因素受到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