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感知和效率感知对供应链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影响——以环境不确定性为调节变量，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不确定论文,供应链论文,变量论文,合作关系论文,稳定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供应链成员企业间稳定的合作关系能够创造更大的价值，但是供应商关系管理面临着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即如何设计一种有效的协调机制来维持合作关系的稳定性？而设计有效协调机制的前提就是了解哪些因素影响着合作关系的稳定性以及这些影响因素的显著性如何。
根据现有的研究结果，影响企业间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因素涉及以下5个方面：整体协作水平、企业实力对等度、公平、效率、外部环境。然而，这5个因素与合作稳定性的逻辑关系具有不同的性质。本文舍弃了整体协作水平和企业实力对等度两个因素，将公平感知、效率感知作为自变量，环境不确定性作为调节变量，在系统梳理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建立理论模型，并通过来自国内制造业的226份有效问卷的数据处理进行检验，最后给出作者的分析结论。
二、变量选择与研究假设
(一)合作关系稳定性
关系稳定性是供应链管理追求的境界，它构成了本文的研究焦点。有学者把合作关系稳定性定义为合作各方共同选择一种最有利于合作关系未来发展的行为，进而保持合作关系的动态平衡。这一描述虽然能定性地表达供应链管理者的关系，但无助于开展定量的测量与分析，因为该定义描述的是行为和过程而非状态，从计量的角度看，一个变量取值必定对应着一种状态。企业间的交易从匿名市场转向基于长期合同的双边治理，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应对环境不确定性的冲击。但环境不确定性却是时刻存在的，因此，如果合作关系是稳定的，则企业间合作在不确定的环境中可以呈现出时间长、范围广、交流与互动充分的特点。这些特点在以往研究者的文献中都曾提及，它们构成了本文测量关系稳定性的维度。
(二)关系稳定性的影响因素的筛选
在已发表的研究成果中，影响关系稳定性的因素可以概括为两大类：(1)供应链内部因素，包括整体协作水平、企业实力对等度、公平和效率；(2)供应链外部因素，主要是指环境特征。
1.整体协作水平
所谓整体协作水平一般是指参与程度、企业间的匹配性和目标一致性。其中参与程度是指成员企业积极参与信息共享及冲突解决等系列活动；企业的匹配性反映了成员企业在经营战略、经营模式等方面的一致性和资源的互补性；目标一致性指成员企业的努力方向和努力程度。参与程度是对关系状态的描述，属于关系稳定性本身而非影响因素。从根本上说，每个成员企业都是自利的主体，供应链合作关系的研究就是在承认目标冲突的前提下探讨如何维持关系的稳定性，所以将目标一致性作为自变量纳入理论模型的实践意义不大；企业经营战略和经营模式的匹配性会影响到关系的稳定性，但不是主要的原因，因为成员企业在选择合作伙伴之初，首要的标准就是战略与经营模式的相互匹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果两个企业的战略和经营模式不匹配，导致关系的解体就可能是一种对双方都有益的结局。
2.企业实力对等度
强强联合模式备受理论和实践领域的推崇，但围绕强势核心企业构建的供应链也比比皆是。供应链协作要求的是能力匹配而非实力对等。Kumar(1996)[1]认为并非是实力不均衡导致合作关系紧张，而是强势企业对待弱势企业的态度和方式影响了弱势企业的公平感知，进而影响了他们对关系的承诺。由此看来，企业实力不对等并不必然导致关系的失稳，这两者之间要受到强势企业权力运用方式的调节，而强势企业对待权力的态度又与其系统思考能力以及外部制度环境有关(Bachmann，2001)[2]。这些议题显然无法在一次实证研究中进行全面的探讨。所以，本文将研究的焦点集中在公平、效率和环境不确定性方面。
(三)公平感知与合作关系稳定性
1.公平感知的维度划分与测量
Adams(1965)的公平激励理论主要探讨组织成员对分配结果的主观感受[3]。其他学者在组织情境研究中解答以过程为导向的公平这一问题时，提出了程序公平的概念，认为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人们对过程具有控制的权利，人们的公平感就会获得提升。众多学者的研究均证实了分配公平和程序公平的重要性。
(1)分配公平
分配公平是指合作成员从合作关系中所获结果与付出的代价相比是否成比例。Stephen et al.(1998)[4]提出，分配公平可以从平等性(equity)、需求性(need)以及均等性(equality)三个方面度量。其中平等性(equity)是指所得收益是否与投入相称；需求性(need)是指分配结果满足参与相容条件的程度；均等性(equality)是指不同成员企业所得的收益是否相同。均等性是可以客观描述的，而平等性和需求性显然与成员企业所持有的参照标准有关，因而是一个主观感觉。基于这一认识，本文采用“公平感知”而非“公平”的概念作为研究对象。
(2)程序公平
程序公平是指合作流程的公平性，主要从无偏性(impartiality)、知识性(knowledge ability)和可驳性(refutability)三个方面度量。其中，无偏性是指成员企业政策的一致性；知识性是指成员企业对其经营所在地状况的熟知情况；可驳性是指企业可以驳斥合作伙伴经营政策的程度(W.Chan & Renee A.,1991)[5]。
2.分配公平对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影响
行为经济学的研究表明，个体不仅关心自己所得的数量，而且关心对方所得的数量(Camerer，1997)[6]。这一偏好在最后通牒博弈、独裁博弈、信任博弈、礼物交换博弈和公共品博弈等一系列实验中得到了证实。对于不公平的行为，如果报复成本较小的话，实验对象就会牺牲部分利益报复那些自利的对手；同时，他们也会为了追求公平分配的感觉而放弃部分个人收益。体现在供应链成员企业间合作方面，成员企业会追求分配公平，当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时所采取报复行为，可能是供应链成员企业间合作关系破裂的重要原因(Kumar，1996)[1]。
3.程序公平对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影响
根据Lind & Tyler(1988)[7]的群体价值模型(group-value model)，供应链成员企业有归属于供应链团体的需求，而程序公平显示了其团体身份和地位，有助于加强成员企业的归属感和合作关系的稳定性。随着对公平理论研究的深入，关于分配公平与程序公平哪个更重要的讨论成为研究的焦点。Greenberg(1990)[8]认为程序公平的影响更大。Kees den Bos(1997)[9]采用实验的方法证实，成员最先接收的信息在公平判断中发挥最强的作用。当分配公平信息缺失或不可确定其可信性时，人们会更倾向于通过程序公平信息进行判断，形成对分配公平的替代判断。
上述研究表明，分配公平、程序公平对合作关系稳定性的相对影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与国外企业相比，我国企业供应链合作实践的历史较短，通常表现出强烈的结果导向。受社会背景的影响，对程序的注意水平也较低。这就提醒我们，有必要对上述理论进行基于国内数据的检验。为此，暂时提出以下假设：
H1：供应链成员企业的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a：供应链成员企业的分配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正向影响。
H1b：供应链成员企业的程序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正向影响。
H1c：供应链成员企业的程序公平感知比分配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更显著的正向影响。
(四)效率感知与合作关系稳定性
1.效率感知的含义与测度
效率感知是指供应链成员企业对供应链整体是否通过合作充分利用资源获得了最大产出的感知。与公平感知的主观性不同，效率是一个易于客观测量的指标。如果说存在着评价的主观性，也主要是表现在对不同指标的重视程度方面。在本文的研究中，我们基于肖振伟(2005)[10]和孙桂林(2008)[11]的研究设计了供应链合作效率的量表和题项，主要考察成员企业对库存水平、供应能力、订货提前期，利润等方面的满意度。
2.效率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影响
一方面，合作关系的稳定性有利于供应链整体运作效率的提高。另一方面，供应链合作的高效运行也有利于成员企业对合作关系作出积极的评价，从而维持合作关系的稳定。如果我们把企业间的合作看作是一个重复博弈过程，并假定随着合作过程的延长成员企业的收益会逐渐增长，则可以得出成员企业基于对未来潜在收益的预期会放弃背叛行为的结论，而且未来收益预期越大，背叛行为发生的可能性越小，因此我们假设：
H2：供应链成员企业的效率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正向影响。
(五)环境不确定性及其调节作用
1.环境不确定性的含义与测度
供应链是一个跨越企业边界的运营体系，体系中的每一环节都与外部环境发生着物料、资金和信息的交换，这就更加突显了环境对于供应链运作的影响。以往的研究者把环境不确定性划分为状态不确定性、反应不确定性和影响不确定性。这一划分虽然从过程的视角完整地说明了不确定性的内容，却不是对其进行测量的可操作分类。考虑到测量的需要，作者认为Sampson(2005)[12]将供应链环境不确定性划分为产业技术、竞争态势和市场需求趋势三方面不确定性的做法是可行的。
2.环境不确定性的调节作用
有一种研究视角是把环境不确定性作为影响合作关系的自变量，认为环境不确定性程度越高，协调成本也就越高，供应链合作的绩效就越低，从而影响到合作关系的稳定性。这一结果是可以想象的。但是，环境不确定性的影响可能还存在着更多的间接机理。
首先，当环境不确定性增加时，供应链的整体收益会产生较大的波动，每个成员的收益都会受到影响。对于这种波动，成员企业会归因于外部环境使然。只要成员企业认为双方是在协力抵御环境的冲击，合作关系就会得以持续乃至加强。因此，我们首先假设：
H3：环境不确定性调节公平感知与效率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影响。随着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公平感知的重要性也就增加，效率感知的重要性降低。
其次，由于环境的变化，不同成员企业资源投入的作用也会发生变化，相对贡献与以往不再一样，这就使得每个成员企业的贡献更加难以确定和量化。分配是否公平变得难以衡量，成员企业把注意力更加集中于对合作过程的控制，程序公平的重要性进一步增加。因此，我们假设：
H4：环境不确定性调节分配公平与程序公平对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影响。随着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程序公平的重要性也就增加，分配公平的重要性降低。
三、研究方法与结果
本研究以制造业为研究对象，通过问卷星研究平台和纸质问卷两种方式共收集了有效问卷226份，其中57.5%是由部门主管以上人员填写的。被调查企业涵盖了国有企业、中外合资企业、外商独资企业、民营企业，既有上市公司，也有非上市公司。借助SPSS16.0数据分析软件进行了信度和因子分析，检验量表题项设计的一致性和量表设计的有效性，通过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来检验我们的假设是否成立。
(一)相关分析结果
从表1可以看出公平感知与合作关系稳定性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r=0.542)；效率感知与合作关系稳定性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r=0.672)；分配公平与合作关系稳定性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r=0.388)；程序公平与合作关系稳定性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r=0.509)。
(二)回归分析与假设检验结果
表2的回归结果显示，供应链成员企业的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正向影响(β=0.257＞0，Sig.=0.000＜0.05)，假设H1成立；供应链成员企业的分配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正向影响(β=0.218＞0，Sig.=0.000＜0.05)，假设H1a成立；供应链成员企业的程序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正向影响(β=0.312＞0，Sig.=0.000＜0.05)，假设H1b成立；同时，供应链成员企业的程序公平感知比分配公平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更显著的正向影响(程序公平的标准化回归系数为0.312，大于分配公平的标准化回归系数0.218)，假设H1c成立。
根据结果显示，供应链成员企业的效率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有正向影响(β=0.493＞0，Sig.=0.000＜0.05)，与假设H2一致。
公平感知与环境不确定性中心值的交互项为正(β=0.821＞0，Sig.=0.025＜0.05)，效率感知与环境不确定性中心值的交互项为负(β=-0.709＜0，Sig.=0.042＜0.05)，我们还可以得出环境不确定性调节公平感知与效率感知对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影响。随着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公平感知的重要性也就增加，效率感知的重要性降低，假设H3成立。并且，根据对交互作用检验结果，其△R[2]为0.012，说明增加了交互项之后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解释率提升了1.2%；并且F值为46.784在0.01水平下显著，说明自变量、调节变量和因变量之间存在着较好的线性关系。
而根据检验结果，分配公平与环境不确定性的中心值交互项为负(β=-0.126＜0)，程序公平与环境不确定性的中心值的交互项为正(β=0.390＜0)，即随着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程序公平的重要性也就增加，分配公平的重要性降低。但是，其Sig.值＞0.05，因此，根据这一检验结果，假设H4并没有得到验证。结合H1c(程序公平比分配公平的影响更显著)的验证结果，我们可以这样分析：从定性分析的角度看，我国企业与国外企业对合作关系的认识并无本质上的区别，程序公平在影响关系稳定性方面比分配公平发挥着更大的作用。但是，随着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我国企业表现出独特的评价方式，对程序公平的追求没有理论分析所预计的那样强烈，这可能与我国企业供应链合作的历史较短，互动和协调的意识较低，结果导向强烈有关。
四、理论与实践意义
分配公平、程序公平和效率感知都是影响合作关系稳定性的关键因素，但对于何者的影响更为显著，不同的研究者并未取得一致的结果。这可能与采样的国别及行业有关。本文将环境不确定性作为调节变量，结果显示，随着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上述三个自变量对关系稳定性的影响会发生变化，这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以往研究结果的差异。同时，也提醒研究者，环境不确定性的重要性不仅直接表现在增加供应链协调成本、降低供应链绩效方面，同时也会对其他影响因素的显著性产生调节作用。
理论界通常给出公平对待合作伙伴的建议，但从实践的角度看，这也是最难做到的。实际上，在不同的环境不确定性水平下，相同的公平意识未必产生同样的结果。以本文的研究结果来看，在环境相对稳定的条件下，强调合作效率而非公平，有助于维持合作关系。但在高度不确定性环境中，合作伙伴之间同甘苦共患难是至关重要的。按理论界通常的认识，在环境高度不确定条件下，成员企业间应该加强沟通与协商，关注程序的公开与公平，但具体到我国企业，程序公平的重要性并不像理论预期的那样显著，分配公平仍是不可忽视的因素。